第二百二十八章:白粥

第二百二十八章:白粥

“许河周,”楚帆欲言又止,他喉咙干似火烧,想要回应些什么可身体却是迟钝的,只是固执地收紧怀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眼前一切是真实的。

许河周语气干瘪,硬邦邦地指责:“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让我放心不下。”

迟来的羞耻感让他没什么勇气面对楚帆的视线,只是揪着楚帆的衣摆,脸躲到另一边固执地盯着一处看。

亲了楚帆是一种什么样的冲动呢,想妥协想求饶,想让楚帆说实话,而他,偏偏自问没有讨好这个人的资本,唯一能想的起来的就是那天楚帆说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许河周不敢追根溯源自己这种行为几分称作爱,只是听到张扬那样说他没办法置之不理,他心疼啊,明明可以过正常生活的人,病死饿死或者被丢掉,他心疼。

他们之间少有这种温情的时刻,没有面红耳赤和亲昵举动,可床头安静燃着的松香被空气催化得那么厚重粘稠,像果子酒一样连人都陷了进去。

楚帆盯着男人乱糟糟的头发有一瞬间想覆上手去,告诉他你不要怕,可他看着许河周的表情,不敢惊动又有点舍不得。

许河周不看他,也看不到他一片茫然,眉目踌躇,他心里还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把人推开,仿佛两人还能回到这一刻之前亲疏有距的关系。

“我伤口疼。”

楚帆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让这种炽热发酵得更加猛烈,只好用这么现实的理由打破两人之间的困顿局面。

许河周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对啊,楚帆的伤,他上下打量楚帆,检查伤口。

“张扬说你上次受伤胳膊废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就那么听秦佳阳的话,秦佳阳怎么能把你当成枪靶子,你是傻子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你到底,想要干嘛啊。”

骂完这个骂这个,许河周很久没接触过帮派,自然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关心则乱听信一人就找了过来。

“不是说胳膊吗,你哪条胳膊废了,”许河周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像是要试,楚帆也不说话任他摆弄直到那人沮丧地抬头,问:“你真的伤得那么重?”

“是啊,”楚帆眼神柔和,扯开自己衣领,露出肩膀上的伤口,“骨头打穿了,我在养伤最近刚拆线,你在找这个?”

是,在肩膀上来着,许河周看着那道肉粉色的伤疤,小心碰了碰,“疼吗张扬说你受伤很重。”

“我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几次,没见他这么热心给我拉票。”楚帆感叹几句,“你被他骗了,我没事,你走吧。”

许河周盯着他,像是在质疑他话中的可信度。

明明是在强颜欢笑,换做平时出了事他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一心安抚别人,让他离开。

赶他走?许河周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张扬那个骗人精,突然听到楚帆这番话,鼻头一酸,咬着牙把那股情绪压下,问:“那你先前帮秦佳阳做事现在两边都落不着好,他就没想过给你后路?”

楚帆扳着他的肩膀,一脸正色,“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问好吗,和你没关系,我和他有交易,我们之间不是你想那么简单。”

所以为什么反了过来,你要劝我?

“你还是不肯说,我要怎么放得下?!”许河周有气没地方出,扒着楚帆的胳膊咬了一口。

“嘶——你,”楚帆扯着嘴角,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要是信我就出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随便哪里就是不要在我这待着;你要是不信我,也滚得远远的你对我来说就是个累赘!”

许河周眼神晃动,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还不走?”

楚帆摆出冷眼旁观的架势,越是这样,许河周就越不放心,越不甘心,“你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想揍你吗?!”

上次打,是场败局,是他自己送上门,以为能趁着对手酒劲占着些便宜,结果楚帆发了疯,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这次打,是趁火打劫,楚帆受伤,右胳膊根本使不上多少力,应变速度也跟着下降,许河周不信这次也这么惨。

楚帆和人过不了三两招就气喘吁吁,“许河周你到底想干嘛?”

许河周一个劲儿地喂狠招就是不说话。

“停、停,你非要这样?”楚帆被人按在沙发上,脖子憋红,上半身悬空后仰着,喘着粗气还是忍不住探头去看许河周的表情。

他心里不安许河周也不好过。

委屈、挣扎、发狂,掐着楚帆的脖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许河周知道这人动弹不得可还是压制住了对方能发力的腰腿,“你到底想怎样啊。”

楚帆也不再僵持,彻底放松,脑海里过了很多东西,现在要做的,将来要发生的,明天呢?

明天是个无解,就像许河周那次问他那样,楚帆掩着眼睛,“明天呢,你知道你还有薛佳吗?”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许河周,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无数日日夜夜,他辗转反侧,都在想,他们会有什么结果,他们能有什么结果。

他反复想起监狱时和吴风打斗,那一刻,他想自己不能死在这。现在,他觉得一切结束,就是真的结束了,他不能保证自己死活那就自己主动选择,他不需要活着。

楚帆眼睛红红的,握住许河周不肯松的手,“我已经在泥潭中翻身不得,如果不是走到这一步,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挣扎出一身汗,直起身子贴在许河周耳侧,我一定,好好吻你,爱你。

许河周手劲倏地一松,楚帆直挺挺地如条死鱼躺在那,吸了半天氧,又笑又哭,和许河周对着泪两行。

“出了这个门我当无事发生,你也不要记起,我命轻贱但我想用它做点什么、再死。”

许河周不堪再听,捂着楚帆的嘴,“我说不动你,你我行我素什么都不顾,你说你喜欢我你爱我,你就是这样表示的?”

楚帆的一番话,和遗言没什么两样,许河周进退两难,不能就这么看着却也帮不上忙。

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干预,连知情权也没有。

许河周开始后悔,如果当时留在秦佳阳身边多几刻,也许如今的局面他还能掌控几分。

楚帆从来自私,想做就做,他身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只有自己。可叹纠缠那么久,终于在他心里烙了印,说走就走,真是干得漂亮。

“你有心吗?”

楚帆笑着蹭了蹭他唇角,像哄又像不舍,最后在他耳边咬了一下,“走吧。”

许河周撑着手坐起来,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视线定在某处。

“我不喜欢薛佳。”

楚帆看他,所以呢。

“我亏欠她,是我冲动,我之后就会……”

楚帆意识到他要干嘛,一口回绝:“不用,我不需要,我也用不着。”

许河周哼了一声,瞟他一眼,“你想多了,和你没关系,本来也要说清楚,她不是爱我,只是找到了好玩伴不想松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告诉你,如果你要我等,也不用担心我会走。

张扬说你等等他,你再等等,那么情真意切他不信那话也是无聊编出来的。

“你不是要我等你吗?”许河周回头看他,蹙着眉忍着情绪勉强笑道:“那我先走。”

楚帆没有说话。

许河周深呼了一口气,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觉醒来,起身。

他低头迈过沙发,眼底看到没拆的餐盒,愣住,楚帆不喜欢房间有味道,所以厨房根本不会开火,如果点外卖又为什么不吃。

“你……”

“帮我做饭吧。”

楚帆的挽留和他的迟疑交叠在一起。

躁郁倾向,情绪多变不易控制,现在还闹绝食。

“他都不吃饭的,找家政去做也没用,大部分都扔了,他说见到就想吐。”

许河周眨了眨眼,“好啊。”

空调重新开了起来,刚才打斗两人都出了汗,现在冷风一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楚帆去到床边衣柜,解扣子,换了件衣服。

许河周看着楚帆削瘦的背影和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疤,眸子闪动,还是背过身去做粥喝。

“张扬啊,你在外面啊,喝醉了?”楚帆嗤笑,也不看看你干了多少好事,现在那么多人在盯着自己,他竟然让许河周跑了过来。

即使亡羊补牢,也得让张扬在底下候着。

“啊许河周找你没啊,我可没告诉他地址,这可不关我的事。”张扬说话软绵绵的,云里雾里。

“我让你来楼下把人接走,你长没长脑子喝酒也快点给我酒醒,滚来见我!”

许河周站他身后,看他把手机随手丢在床边柜子上,两手交叉抵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吃饭吧,张扬说你吃东西总想吐。”

许河周不明白楚帆怎么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眼里有些疼,指着桌上摆好的白粥,“知道你不吃甜,是咸口。”

楚帆挑眉,嘴边挂着笑,“倒是不知道你厨艺还能有长进?”看起来进厨房是不慌不忙,驾轻就熟,那些低级错误也没犯过。

许河周是刻意和他过不去,偏偏要在自己走过去时提什么自己的厨艺发展史。

“一开始不太会做,后来薛佳搬过来之后,”不用多说,楚帆的脸已经冷了。

“我不想听。”

许河周耸肩,“那你吃饭。”

楚帆捏着勺子舀了一口,递到嘴边就皱了眉。

“怎么了,味道冲吗没放太重啊?”

楚帆张嘴,一整勺全部放进去,停住,间隔一秒,吞了下去,是吞。

粥里放了虾仁和花生,许河周疑惑,“有那么难吃吗?”

楚帆抿唇,他进食冲动很少,基本上吃进嘴里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更多,总之,要吐。

“好吃,只是,”楚帆垂头,语气艰难道:“我想吐。”

许河周像哄小孩似的,急得要死不能打不能骂,“你多吃一口,再吃一口就行了,这口吃完今天晚上就不饿了,行了简单两口就行了,就这么点……”

旁人不能有这个耐心喂他,张扬要是敢这样前脚递勺子后脚就能被人一脸嫌弃地踹出门。

所以,靠着路边那味道足以挡催吐作用的垃圾桶吐了之后——张扬酒醒,回忆起楚帆在电话里的语气,觉得自己今天要完,马不停蹄赶到人家门口,开门见许河周楚帆一片和谐温暖大家庭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楚帆是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的,也不闹腾也不找事,就凑着碗边跟个刚长牙孩子似的那么好哄?!

张扬本来想走,楚帆一记眼刀送了过来,这时却不能那么悄咪咪地,只好笑:“吃饭呐,打扰你们没有,你看这客气的不让来还非得来。”

“……”

许河周虽然不爽张扬夸大其词,但眼下楚帆情况确实不好,他也没办法再十分有理地问责别人。被别人眼见着这场面,他心里不自在,遂把勺子递了出去,“你自己吃吧。”

张扬看那碗里半边白粥,心说好歹张嘴吃了多吃点也是好的,伸手要拦,“你别……”

“行了,”楚帆虽然不舍许河周,但到底这里他不能多待,抬眼看张扬,“你开车没?”

“我喝酒呢,找了个兄弟开车,送他是吧?我就不信他们能盯那么紧,再说你这黑灯瞎火也不是,说你这安保还行,没必要闯进来吧得不偿失。”

张扬口无遮拦,又看身边许河周,纳闷这人竟然也不问。

“那我走了。”

许河周大踏步没有回头出了门,是你说的,你要是信我就出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我信你,所以你也惜点命,至少让我知道我能等到。

“车在楼下啊,他们在市区先带你溜一圈,确定没尾巴跟着再把你送回去。”

张扬扶着门叮嘱许河周。

“你不走?”楚帆说话间额间已经沁出冷汗,站起来就是天旋地转。

张扬见他情况不对,跟了上去,被人拦在洗手间门外。

里面是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张扬听着都觉得不忍心,你再这样下去没等事办成,自己就死翘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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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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