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纷乱复杂的秘密
云夙皱了皱眉,叹息道:“上面是皇家重地,不许老百姓靠近!”
持盈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还真是封建专制社会。既如此,云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云夙怔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持盈撇撇嘴重复道:“就是去茅房。”
云夙终于尴尬地点了点头,“快去快回。”他沉声叮嘱。
持盈一头钻进葱郁的树林就上了山。什么皇家重地,所谓的重地一般都是有秘密的。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东羌没理由错过这个好去处,再说还能看见什么天机台,她倒要瞧一瞧,那落迦族圣女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
好在这山也不是很高,没出一个小时她就差不多爬到了山顶。跟她想象的差不多,这里坐落着一座恢弘壮丽的皇家寺院,而在这寺院前面则竖立着一块巨型山石。
“王爷,您都站了两三个时辰了……侧妃让奴才给您送衣服来。”
持盈刚喘了口气儿就听到了人声,王爷?难道这里果真住着皇族人?
“不用。”
这熟悉的声音是静和王!持盈心中一阵激荡,心想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次她一定要沉住气,就不信看不见他的脸。于是她找了个藏身的地方,就把目光锁定在了那巨石上。那人就站在那石头上,背朝着她,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真像是天神下凡。这背影持盈在玄思洞中见过,在贺兰府也见过。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时间过得很快,从他离开到现在都过去一年多了,锦阳城,他求亲又他娶,让她成为众人笑柄,而他的不辞而别,让持盈在悲愤中又多出一份疑惑,其实她一直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急匆匆的离去……。
想着想着竟是痴了,她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云雾缭绕之间,一座秀美的山峰若隐若现,而在那山之巅,则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华丽的宫殿。难道那就是冉玉圣女的居所?
尚不及她多想,口鼻忽然就被人捂住了。持盈大惊失色地扭头,却见是云夙。
“呜呜,云——”
“嘘!”云夙一脸焦急地给他使了个眼色,但巨石上那人似乎却已经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
云夙抱起持盈健步如飞,顷刻消失在丛林深处,身轻如燕轻巧地避开了身后追来的暗器。持盈心急如焚地想要说明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但云夙却不给她机会。
“盈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云夙气急败坏地将她放下,一脸薄怒,“那里是皇家重地,一旦被发现我们都要被处死。”
持盈气喘吁吁地回答:“我只是好奇……云大哥,刚才那个人是静和王吗?”
“你对他这感兴趣?”云夙冷笑。
持盈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小河,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劲。那样执着地为一个究竟有意思吗?想着想着,心就灰了。她讪讪地看了一眼云夙,低声道歉:“对不起云大哥,我下次不敢了。”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再也不想追究静和王是谁了。因为不管他是不是温故,是不是贺兰姿擎,好像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赚钱不是吗?
看着她孩子气的面容,云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她的脸轻轻拧了一把,他嘲讽地笑她:“你还有不敢的时候吗?”嘴上说着,但指尖传来的滑腻,却忽然就乱了他的心神。光影之下,她长睫如花影婆娑,浅浅忧伤,淡淡疏离,如同绽放在眉眼之间的一片清明秋色。他有些失神地凝视着她,山岚吹皱了河水,吹乱浅绿的树影。
关于静和王是谁,这似乎注定是个秘密。因为持盈不限再去追问了。
在云府的路上,持盈理清了思绪,也理出了几个问题的头绪,更察觉到一些莫名的蛛丝马迹。第一,就是关于云夙,此人背景绝对比他自己说的还要复杂。第二关于紫衣国师,此人虽为国师,竟然能把手伸到皇宫采购这块来,而且还能似乎还和静和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也许压根就不是什么国师,而是东羌皇宫最大的掌权者。而假如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云夙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想到这里,她不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云夙,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冷。
“盈儿小心!”
一声断喝将她纷乱的思维彻底打断,尚不及她多想,那匹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的白马就冲着她冲了过来。而云夙想出手救她似乎都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持盈下意识地双手一伸竟搂住了马脖子。马儿一声长嘶,扬起了前蹄。持盈瞬间就被甩了出去,云夙动作快如闪电,及时地接住了她。持盈惊魂未定地大口呼吸,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从不知在这古代也有这么惊险的车祸。
“发生什么事了?”马车里传来悦耳的男声。持盈立即就听出来这是静和王的声音。老天爷还真是喜欢开玩笑啊,她刚准备放弃,他就又出现在她面前。
“回王爷,是有个丫头冲撞到马儿了。”马夫如实说。
持盈也没什么好说的,的确是因为她想事情太投入,走路不长眼而已。
听到回答之后,马车内再无声响,持盈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就当她以为这一次还是不能看到马车里是谁时,马车上那精美的小布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张娇俏妩媚的脸露出了半边,持盈看着这张脸,瞬间如遭雷击。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姐莫云。
“盈儿?你怎么样?”看她面色惨白如纸,云夙以为她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小心地将她搀到身后的茶馆里,云夙赶紧帮她拭汗压惊。可是持盈满脑子里却都是莫云那张姣好的脸,原来,一切都是真的,除了贺兰姿擎说喜欢她,想娶她之外。
“盈儿?”云夙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马有没有踩到你?”
持盈回过神来,看着云夙这张忧虑的脸,忽地笑道:“我没事了。”是没事了,她持盈哪里是那种会感情的事而伤感的小女人呢!只是贺兰姿擎如此下作地戏弄她,她心里着实有点不平。闷头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还有苦无处诉,白白地落了个弃妇的名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决定了回去就刨了贺兰姿擎的院子,将它开发成旅游景点。
“云大哥,走了。”持盈抓起桌子上的茶水,粗鲁地喝了几大口,用袖子一抹就冲了出去。云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跟了出去。
三天之后
“货物都清点完毕了吗?”
“回盈姑娘都清点完了。”
“好,那我们马上出发。”持盈身手矫健地上了马车。
“盈儿,你带着车队先走,在城外等我。我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云夙一边将她的车马前前后后都检查整理了一遍,一边说。
持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她也猜得出云夙想要去做什么,他十有八九是要进宫找那位紫衣国师百里封玄。他们之间的秘密,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她就不会去深究,这是持盈一向的处事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车队刚出东羌城外,就莫名其妙地遭到了一群黑人的围攻。
“想要命的,就把东西留下来。”为首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地用剑指着持盈的马车。
持盈一惊,心想这是遇到马贼了?还好是要钱不要命,不过这要钱比要她命更难受。这些东西都是她千挑万选想要带回大夏的,怎么能轻易就给这帮亡命之徒,真是岂有此理。
“这位大哥——”持盈将帘子一掀,从容走了出来,“这些都是东羌常见的货品,你们要了也没什么用。不如这样,我这里有几两碎银子,你们几位拿去喝酒!”持盈掂量着手中的钱袋,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敢在城门附近动手抢东西,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大有来头。所以持盈想来个投石问路,用这几两银子试试他们的真正意图。
“真是笑话,区区几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黑衣人冷笑。
持盈心中已然有数。按照一般逻辑,从这押送车队的马车里走出个女人,总是让人有几分意外的,可这黑衣人却如此淡定见怪不怪,足以说明他们对她了如指掌。
于是持盈双手一抱,朗声问:“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难道是国师大人想试试我的实力?”
“主人,这丫头当真了得,竟能猜到——”更远的暗处,投射出两道人影。这惊呼的声音就是从其中一道里发出来的。
“哼,这丫头倒果真有几分特别。”百里封玄露出了半张脸。
黑衣人一怔,接着忽然厉声喝道:“丑丫头,少废话!”说着就朝持盈扑去。
“吱——嘶——”伴随着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厉吼,一道黑色闪电从半空蹿出。疾风骤雨般几个闪扑,五个黑衣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小闪电??你怎么会在这里?”持盈惊讶无比地看着怀中的小闪电,她明明记得临走之间把她教给明兮了啊。
小闪电好像怒火未消,龇牙咧嘴地瞪着躺在地上的人。
持盈试了试地上人的鼻息,发现他们都已经命归黄泉,被小闪电咬过的地方,流出的血液像墨汁一般浓黑。持盈惊出一身冷汗,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闪电,她原本就知道它有剧毒,可却不知道这么厉害。可当初她被咬了却没事这怎么解释?还有贺兰姿擎……
“此地不宜久留!”持盈将小闪电往怀里一塞,爬上马车就让后面的车队赶紧开溜,快快走出东羌地界才行。
“主人!怎么会这样!”暗处的两人走了出来。两人皆着黑色斗篷,从上到下包的严严实实的。百里封玄面无表情地蹲下来,仔细查看了死者的伤势,那双好看的眉便轻轻蹙起来。一缕银丝从衣帽间飘逸而出,他用修长的手指蘸了一点死者的血,却忽然感到手指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随侍惊心动魄地看着他的手,低呼一声:“主人小心!”立即就用嘴去吮,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这名近侍当场毙命!!
任凭淡定从容如百里封玄,也是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那丫头手中的到底是何方毒物,竟有如此骇人剧毒?
“你搞什么啊?至于将那些人都咬死吗?吓吓他们就行了呗!”持盈将小闪电放到对面,对着它数落了起来。数落完了,扔给它一只鸡腿:“你是不是没告诉明兮,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太不像话了你。”
小闪电一本正经地啃着鸡腿,压根就没打算理她。持盈无趣地耷拉下眼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都是罪过啊。不过,老天爷,那些人都是那家伙杀的,与我无关啊。”持盈厚着脸皮,笑嘻嘻地拍着小闪电的脑袋。
小闪电顿了一下,忽地就爬到了持盈身上,一双毛绒绒的小爪子死死地抓住持盈的衣襟,小脑袋一直在她胸前蹭啊蹭,那样似乎是说:“主人,求你了,不要再抛弃我。我可以为你上刀山下油锅。”
持盈得意忘形,豪迈地说:“看你这么忠心,我就姑且带你一起。”
小闪电兴奋不已地吱了一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持盈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已经被小闪电抹得满是油渍!它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想到这里,持盈崩溃地大吼一声:“闪电狗,你给我回来!!”
云夙是在第三天赶上持盈的车队的,持盈将遇见强盗的事前前后后地跟他讲了一遍,于是云夙神色凝重地说:“看来我们是被盯上了,此番定要加倍小心。”
持盈不解地问:“就这点东西,还值得那些强盗打主意?我猜十有八九是那个百里封玄搞得鬼,他肯定是变着法子试探我——”她看似说得极其随心,但云夙的表情却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持盈狡猾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
和来时一样,经过落迦族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麻烦,而且这次的麻烦比上次要大很多。他们直接装上了御风部与御雷部之间的打斗,御风部落首领夏侯沐刦直接将他们抓起来关进了大牢,差点把持盈气死,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想打通大夏到东羌的商路,落迦族这一关是早晚都要过的。这次被抓进来,或许还是个不错的契机,想到这里,她才觉得心中那口恶气减少了一些。但云夙却出乎意料地有些烦躁了,不停地催促狱卒去找夏侯沐刦,说是这其中有误会。
“云大哥,我们不着急,那个野蛮人将我们抓进来一定有目的。”持盈反过来安慰云夙。
云夙一脸凝重,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此地不宜久留。”
持盈笑问:“云大哥,难道是因为你跟冉羽圣女有渊源,所以不敢来此地吗?”
她话为落音,一张樱口就被云夙紧紧握住。他面色铁青地低斥:“在落迦族的地盘上,冉羽圣女是禁忌。”
从认识云夙以来,持盈从未见他有如此慌张的表情。
“……我知道了。”持盈疑虑重重地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第二天黄昏,他们就被带到了夏侯沐刦的面前。
持盈瞥了一眼这个部落首领,他身着一件黑色铠甲,铠甲中间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兽首图腾。一头紫发悉数结成小辫,最后又攒在一起,用类似于兽皮一样的东西束着。额间绑着一条玄色绣有金色龙纹的饰物,中间镶嵌着一块温润典雅的碧玉。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两只黑眸精光乍现,眸底的诡谲与狠戾几乎要溢出来。此人不过二十七八岁,但这周身强势肃杀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此时,他一脚踩在一张华丽的凳子上,一手端着酒盏,那满是血腥之气的眸光就轻轻地扫了过来。
碰上他的眸光,持盈吓得心跳都露了半拍。
“你是大夏的人?”他漫不经心地问着,但却是你必须回答的语气。
持盈做了个深呼吸,不卑不亢地回答:“小女子正是大夏锦阳城人。经过贵国,原本打算去拜见大王的,不想却碰上了战乱。”
“你是什么东西?”夏侯沐刦不屑一顾地瞥了持盈一眼。
持盈被他这句话噎得难受,气得忍不住争辩:“大王真是好闲情,跟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说话。”
夏侯沐刦身边几名随侍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首领,我想,你是误会了。”云夙终于发声,他依旧是那一脸清明的淡定,即便是在夏侯沐刦这种类似于野兽般的战将面前,他依然是这幅风轻云淡的表情。
“误会?你当我是瞎的?”夏侯沐刦冷冷地问。
持盈忽地就被他这种傲慢与嚣张激怒了,她想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来个痛快的。
“云大哥,你不用跟他解释了。夏侯沐刦,本小姐就是来跟你谈判的。从大夏到东羌这条商路我是要定了,这钱我也赚定了。”持盈的嗓门忽然变得很大,语气也变得霸道嚣张。众人皆是一惊,再看夏侯沐刦那张又绿变红再变紫的脸,又纷纷出了一身冷汗。
“夏侯沐刦,我欣赏你是个英雄。我知道你有意统一落迦八部,但你看看落迦族现在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再打下去,我估计你连武器都没有了,你拿什么统一落迦八部?但只要我们合作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将大夏和东羌的资源带给你,只收你成本价如何?”持盈这番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又一针见血的言语,彻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云夙。因为他早见惯了这小丫头语出惊人的场面。
“首领,这姑娘说得有几分道理啊——”不等夏侯沐刦开口,身边的谋士就先开口了。
可是夏侯沐刦哪里会允许这小丫头挑战他堂堂一个统领的权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拖出去斩了!!!”于是一声怒吼,持盈的小命立即命悬一线。
持盈当真也怕了,惊出一身冷汗,所幸她还清醒,大声说:“夏侯沐刦,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既然你这么知道我的弱点,所以不杀你我才后悔。”夏侯沐刦冷血地弯了弯唇角。
持盈的心彻底凉了,看来夏侯沐刦的冷血狡黠程度远远高出了她的估计,现在就看云夙了。可没想到云夙竟是无动于衷,愣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拖出去斩首了。持盈先是觉得诧异,不过随后她就想明白了。
入夜,夏侯沐刦的大帐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夙,你真是会玩。”夏侯沐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从月光中走出的玉色人影。
云夙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拳,随性地坐了下来。
“吓你也吓够了,是不是该放人了?”他随口问。
“放人可以,但这条路我不会放开。”夏侯沐刦坚定地说:“那丑丫头是谁?为什么我看她有几分眼熟?”夏侯沐刦脸上的疑惑,让云夙彻底警觉起来。
“她是我的小妾,锦阳城人。”云夙蹙眉,“你怎么会看起来眼熟,真是笑话。”
“云公子真是好重口,连那么丑的女人都收作小妾?”夏侯沐刦嘲讽地问。
“佛经有云,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我看中的是盈儿的头脑。难道你不承认她之前一番话处处刺中了你的要害?”云夙也同样嘲讽他。
夏侯沐刦不再出声,良久他才幽幽地说:“云公子,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
云夙一怔,随即便点了点头。
“那这条商路你到底放还是不放?”云夙又问。
夏侯沐刦饶有兴味地一笑,冷哼:“既然你这么看好你小妾的头脑,那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天后,持盈与云夙再次踏上了归程。
“云大哥,那个夏侯沐刦为什么又放了我?”持盈看着云夙,“你跟他……莫非也很熟?”
云夙笑了笑,“你那样跟他说话,换做是谁都要发火。我若是跟他熟悉,也没必要吃上这顿苦。”
“如此说来,夏侯沐刦放了我是不是就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可惜没让他签合同。”持盈懊悔地托着下巴,“也不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
“夏侯沐刦这个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所以盈儿,以后最好避开他。”云夙苦口婆心地交代。但持盈却不这么想,她认为夏侯沐刦是打通商路的关键。而对付一个人的办法就是彻底了解她,所以持盈可从未打算要绕着他走。
“哎,云大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持盈灵光乍现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那个百里封玄为什么会觉得像他死去的妻子?”其实这个问题持盈早就在想了,只是她一直没空去细想这其中的玄机。被夏侯沐刦抓去的时候,她有功夫仔细地想了一下,却越发觉得想不通。假如她长得像百里封玄死去的妻子,那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应该感到惊讶。可是他并未如此。换句话说,百里封玄认为他像死去的妻子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那会是因为什么?持盈问云夙的时候,也没有打算他能给她答案,她也只是旁敲侧击想试探一下他能给她什么答案。
果不出所料,云夙听了她的问题神色又有了细微的变化。顿了片刻,他才悠悠地说:“国师情深意重,有些走火入魔,你不必太在意。”
持盈没想到云夙会给出这样一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也算是剑走偏锋。不过如果以她的角度来分析,百里封玄让云夙帮他找冉羽圣女,假如对她的怀疑又并非因为她长得像他妻子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怀疑她就是冉羽圣女。想到这里,持盈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因为这结论实在太可怕、太刺激了。但却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她并不了解之前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啊。但总而言之,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冉羽圣女!!
“唉,我的安稳人生啊……”想到这种种可能,持盈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一声,难道她注定没办法过平静的生活了吗?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这番穿越太平凡,但假如她真跟什么冉羽圣女有关系的话,那是不是又太“精彩”了点?
“盈儿?”云夙看她表情变化十分丰富,忍不住低唤了她一声:“你没事吧?”
持盈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我没事。”
有没有事,就看这件事怎么发展了。持盈长叹一声,神色凝重起来。
又是颠簸的一个多月,持盈终于回到了锦阳城。想起在东羌遇到静和王的事,她回到锦阳第一件事就是将已经收编到旗下的醉花堂改了名,另外又将贺兰姿擎之前的府邸买下,大肆整改开发。
“这里,这些花藤不要动,不过要好好修剪一下!那边栽一些垂柳,然后把这些假山全部搬掉,给我挖一个池塘,载上莲花。”持盈大汗淋漓地站在院子中间指点江山。原本清雅秀丽的一个大院子,现在已经被她弄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后院的竹子都移走,种上桃树。而且是最好今年能开花的。”
东羌一个来回已近暮春,桃树都已经快结果子了,再怎么着也不会开花了吧?一众仆人看着持盈,都有些发懵。持盈也懵了一会儿,才尴尬地笑道:“算我没说,你们继续。”
“小姐!”明兮拎着吃食从外走来,“你是不是想把这院子改成农田啊?”明兮看着到处一片狼藉,心想您就是怨恨贺兰姿擎也不用把怨气都发在这无辜的院子上啊。
持盈从她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包子,随意咬了一口,问道:“还没有老爷的消息吗?”
明兮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还没有。”
持盈也跟着叹了口气,原来,她前脚刚出发前往东羌,后脚持无错就去追了,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并未追到他们,不仅如此,他人也丢了。若是以前,她也不会担心,只是现在他病得那样重,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持盈还真觉得自己有点不孝。
“吩咐下去,继续找。”持盈食不甘味地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又丢给了明兮。
“小姐,云公子让我给你捎信,让你去一趟田里,说是今天下午就收玛瑙果。还有,城外的地窖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去验收呢!小姐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在,都是县令大人给我们监的工呢!”明兮眉飞色舞说得十分起劲儿。
持盈也笑了,她没想到那样不苟言笑的县令大人会这么热心为老百姓服务,想来她真该送他一面锦旗啊。
“那这样明兮,”持盈一边说一边指着庭院整理工程,“具体怎么做我已经布置好了,你就在这看着,我去田里看看。记住,这个工程一定要加快,我要赶在四月十三花朝节对外开放。”持盈拍拍明兮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你跟小铲子都要快点成长起来才行。”
只是明兮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工程进度,什么对外开放啊?
不过持盈可没工夫跟她解释这么多,一路风风火火地就赶到了玛瑙果田。阳光之下,一望无尽的绿色如潮水般汹涌,在这绿潮之下,那星星点点红如宝石的就是玛瑙果。持盈心中的欢喜也就像这田里翻滚的绿潮,瞬间就淹没了之前种种疑虑、忧心与恐惧。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摘了一颗红果子就往口里填,结果——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果子竟是苦的?!!
云夙看着她的表情,不禁放声大笑:“盈儿,你还真是笨。如果玛瑙果很甜很好吃,那就不用用来酿酒了。”
持盈吐出口中的果子,小脸皱巴巴地争辩:“什么啊,葡萄很好吃也可以酿酒啊。”
“葡萄?那是什么?”云夙不解地问。
持盈心中又是一阵惊喜,难道这个时空葡萄还没有被发现吗?
“是一种很好吃的水果,有机会我也会尝试栽种的。”持盈强忍住心头惊喜,胡乱地说。
云夙对葡萄似乎并没什么兴趣,只叮嘱持盈道:“我打算今天下午采摘玛瑙果,盈儿你去找些人手,记住一定要女子,手法要仔细,果子不能破损。果子摘下来之后,我打算暂时存放在你的地窖里!”
“好主意啊,地窖里温度湿度都比上面稳定,可以很好地保存果子。我已经让下人去清理黄藤酿的酒窖了。用不了几天,果子就可以全部入酒窖。”持盈兴奋地直拍手,好像已经看见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飞进她的口袋。
云夙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持家大院
小铲子站在石桌上,双手掐腰,气运丹田:“我说各位,我家小姐出三倍工钱找你们来,那可是有要求的。第一,果子不能破;第二,不能踩到秧苗;第三,速度要快,多劳多得。”即便是她原封不动地重复持盈的话,还是有些心虚,因为小姐的话有很多地方她不明白,例如什么多劳多得,乱七八糟的。
众女人一听立即感恩戴德地说:“谢谢肖姑娘,谢谢大小姐。”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们大小姐吧。”小铲子趾高气扬地从石桌上跳下来,又说:“我们大小姐还说收完了玛瑙果,她还要一批人去地窖种菜,如果你们谁有兴趣可以到我这来报名,大小姐说可以跟你们签什么合同……”
“哎呀!真的啊!那这个冬天我就不用愁没事做了。”
“是啊,别人都不要女工呢!”
女人们又激动地一阵窃窃私语,不停地感激持盈。
小铲子得意地一蹦一跳地走了,在地窖工地找到持盈,把家里的情况前前后后地向她汇报了一遍。要说管理天赋,这小铲子的确要在明兮之上,不过明兮胜在心细忠心。
“玛瑙果田就由你负责监工,现在快去田里。”持盈捏了一把小铲子的脸,夸奖道:“表现很不错,年底有奖励。”
小铲子立即瞪大眼睛,迭声问:“什么奖励?”
“秘密。”
小铲子刚走,明兮又派人来找持盈,说是贺兰府改造工程出了问题。持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贺兰府。
“持掌柜,这院子可不能这样糟蹋啊。万一贺兰公子再回来,我……”
原来是这宅子的旧主人看持盈这般大兴土木竟有些害怕了。最初贺兰姿擎买下他这院子就是看中了这院子的布局。再说他当初走得太急,这院子有些问题还没解决,所以这院子从根本上说还是属于贺兰姿擎的,但他却昧着良心收了持盈的钱。
“王老板,你收了我的钱没有?”持盈冷着脸问。
这姓王的抹着脸上的冷汗,赔笑道:“收了。”
“既然如此,这房子就是我的,你管我怎么弄它?就算贺兰姿擎回来,我也会让他去找你。所以你有这闲工夫跟我这耍嘴皮子,还不如去想想对策。”她笑了笑,缓了一下语气又说:“不过,放心,我猜他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了。”
王老板哀叹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明兮,修整的如何了?”持盈问。
明兮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工程进度:“池子已经挖好了,莲花也都种得差不多了。后院桃树栽了三分之一,连廊也完全拆完了,早前播下去的花种子现在已经有一半出苗了。”
“这样说,花朝节我们能对外开放?”持盈蹙眉问。
明兮不解地问:“大小姐,你一直说的对外开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持盈扑哧一声笑了,打量着已经初具雏形的人工湖,她像明兮解释:“对外开放就是,我要让全锦阳城的人都能来这里赏花喝酒。这近百亩的院子,怎么也够做一个公园的了。”是的贺兰姿擎这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亭台楼阁样样俱全,水榭花园一样不差,前前后后绵延一两公里是绝对有的。之前持盈在这里做奶娘时候活动范围有限,所以不知这院子竟是大得出奇。
“明兮你去小凤楼的李妈妈说一声,就说我准备在花朝节做一个主题活动,需要她配合。让她先准备准备。”持盈双手抱肩,一脸深邃。“另外……”她敲了敲额头,“你去翻红馆跑一趟,看看花翻红有没有意思参与这场主题活动。”持盈觉得人在江湖混,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况且花翻红这种人多半阴险,还是笼络一下为妙。
“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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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丫头回来了?!”李桂英一听持盈回来了,原本坐在榻上的她立即兴奋得就跳了下来,“她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这小凤楼就做不下去了。”
明兮不解地问:“李妈妈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花翻红搞得鬼。”李桂英愤怒不已,“总之,盈儿回来我就不怕了。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这边全力准备着,让她放手去做吧。”
得到了李桂英的全力支持后,明兮又带着使命前往翻红馆,不过没想到,花翻红十分不屑一顾,甚至连见她都没见。
明兮气呼呼地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持盈,持盈一听,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隐忧。
不过这还不是关键,更为严重的是云夙十分不赞成持盈搞这个主题活动。
“云大哥,我只是不想白白浪费了那个院子而已。”持盈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了自己的动机,全然把自己想泄愤的心理藏得一点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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