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薛家赘婿2
一餐饭,给薛珩吃撑了,本就吃过晚饭的他不知不觉中又吃了不少东西,两人选择步行回去消消食。
入秋了,夜里风有些大,薛珩单手捂着胃,不禁打了个哆嗦。
骆城云指尖偶然和他触碰在一起,而后,动作十分娴熟地扣住了他另一只手,十指紧扣。
薛珩愣了片刻,没有挣脱。
这令他越发满意。
路过中药馆,骆城云把人领进去给他开了一副药,促进消化的,薛珩尝了一颗,惊喜道:“好吃。”
酸酸甜甜的口感,就像在吃零食一般。
“一次也别吃多了,三颗就行。”骆城云嘱咐道。
后半程的路,两人的手始终握在一块,一方主动,另一方的不拒绝,就代表了他们故事的开始。
慢悠悠回到薛家,薛珩不再像先前那般难受,将骆城云给他开的药仔细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今夜不知为什么,薛珩有些失眠,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
“喂。”他喊了一声。
“嗯?”骆城云应他。
“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那个婚约?”薛珩问。
他是因为家中长辈逼迫,不得已才硬着头皮应下,可骆城云,为什么也同意和一个男人结婚?
“起初是不答应的。”骆城云哪知道乌垄的想法,还不是由着他怎么说怎么来,“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拒绝不了。”
薛珩被他的回答闹了个红脸,觉得他这是在自掘坟墓。
“你在薛家的这几年,真的开心吗?”薛珩又问。
骆城云更是将谎扯上了天:“开心,见到你就开心。”
薛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骆城云反问:“那现在呢?”
“就那样吧。”薛珩并未正面回答。
他比薛珩想象得更要了解对方,哪能不知道薛珩这般行径,是动心的表现。
他又往里加了把火:“没事,我喜欢你。”
薛珩呼吸加快,浑身燥热,头一次觉得自己在骆城云面前是如此地无力招架,他默默咬了咬唇。
“你今晚是不是失眠啊?”为了不把人逼得太狠,骆城云随口一问。
“嗯。”薛珩承认了。
“早知道前面给你一块开点儿助眠的药。”骆城云想起店里新进的货,“明天我拿点熏香回来,你晚上可以点。”
“好。”
机会太过难得,骆城云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欲念,低声问他:“既然失眠,那要不要做点其它事?”
薛珩悄悄咽了口唾沫,忐忑问道:“什么事?”
“例如……”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见薛珩目光闪躲,缓缓凑近,贴在他耳边说道,“再去练会儿字,嗯?”
薛珩原先有的那么点期待瞬间转化为愤怒,抬起眼瞪着他,怒火中烧:“你……唔。”
下一刻,骆城云便封住了他的唇,耐心而细致地吻着面前之人,双唇相触,不禁笑出声:“逗你的,大晚上的,练什么字。”
当然是和他练习如何接吻了。
薛珩一开始并未抗拒,直到察觉对方攻势过于猛烈时,才伸手开始推他,可惜徒劳无功。
……
第二天,薛珩睁眼想找人算账时,却发现骆城云已经去了中医馆,当他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才发现嘴唇肿了。
薛珩暗自生着闷气。
“乌大夫,今天心情不错啊。”中医馆的员工同骆城云打招呼。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今天的春风得意。
骆城云回以一个温和灿烂的笑容:“是啊。”
在中医馆工作了一段时日,他的本事也算逐渐被人认可,有不少回头客找上门来,虽说是中医馆,但日常最多接的业务还是调理、养生之类的,和传统中济世救人的医馆还是有所差别。
他今天排的客人又满了,几乎每一天都处于爆单的状态。
来找他做过一次理疗的人都夸赞他的针术,说让骆城云这么一扎,身上再多的毛病全都不翼而飞,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骆城云今天却接待了个意外的客人——王家少爷。
王少爷全名王建旗,是被朋友推荐来这家中医馆的,正好最近有些腰酸,预约了一周才排到这家中医馆最有名的大夫的号。
他脱光了上衣趴在床上,扭头一看见骆城云,便嘲讽道:“呦,这不是薛家的赘婿吗?怎么,在薛家混不下去了,来中医馆打工来了?”
旁边和他同行的公子哥连忙制止他:“王哥,这就是方圆十里最有名的乌大夫。”
“不错不错,坑蒙拐骗还混出名头来了啊?”王建旗加大了嘲讽力度。
骆城云不受他影响,摊开针包问他:“你还扎吗?”
王建旗被他这么一激,故意说道:“扎,怎么不扎,你可给我扎好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骆城云冷笑一声,捏起一根金针,朝他的穴道扎去。
“嘶、啊!你他妈的……”王建旗疼得骂人。
骆城云轻飘飘说道:“这里会疼,说明你肾不行啊。”
这半句话将王建旗的咒骂给憋了回去,硬生生拐了个弯:“你他妈的、给,给老子看准了再扎。”
“疼吗?”骆城云故意问道。
“一点都不疼。”事关男人的尊严,王建旗怎么能轻易认输投降?
“那就好。”骆城云面带微笑,接着落下了第二针,嘴上还故意说道,“按理说针灸都是不怎么疼的,除非是某些功能不行的人,才会疼得厉害。”
王建旗疼得飙泪,却又强行憋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威胁道:“你给我好好扎,要是没效果,我要你好看。”
骆城云对于自己“情敌”公报私仇故意往人的痛处多扎了好几针,旁边的学徒看懂了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自己低着头暗自偷笑。
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乌大夫?
还要找他扎针,这不是自找的吗?
一场针灸过后,骆城云拔出王建旗背后的金针,云淡风轻道:“好了。”
王建旗疼得直不起腰来,张口就骂:“什么破地方,还传得那么厉害,技术也就……也就那样嘛。”
在他骂到一半,突然发现困扰自己的腰痛消失了,浑身生龙活虎的,现在就能拿上棍子出去打群架。
“还有几分本事。”他不情不愿承认道。
骆城云没再看他:“前台结账。”
王建旗朝他抛出橄榄枝:“你这手针术不错啊,等和薛珩离婚以后,来当我的理疗师好了,保证不会亏待你。”
“谁说我们要离婚?”
“还跟我搁这儿装蒜呢?你那岳母把离婚协议都拟好了。”
骆城云面色低沉,此刻对薛夫人的不悦,达到了顶峰。
傍晚,他回到薛家。
途径花园时清洁工故意将落叶往他脚边扫,骆城云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而后从边上跨过去,结果对方的扫把紧跟着他,再度往他这儿堆垃圾。
“什么意思?”他质问道。
清洁工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阴阳怪气嘲讽道:“有些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真以为做了点什么,就能在薛家作威作福了?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还不如这院子里的垃圾。”
骆城云被气笑了,他抬了抬眼,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故意放大了音量:“你说我不配待在薛家?”
“这还用我说吗?”
“你倒是说说,我哪儿不配了?”
“不过就是会点针术皮毛的臭小子,一两次侥幸的成功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本质上,还是从前那个窝囊废,高不成低不就的,一辈子还真就靠着那点医术过活?要换做是我……”
“你明天不用来了。”薛珩出现在身后,冷声制止道。
那人才慌了神,收起了先前傲慢的姿态:“薛少爷,我、我不是,不是我……”
薛珩再度重申:“我说,你被辞退了,听懂了吗?”
“我、我真倒霉啊我……”那人摔了扫把,愤愤不平地离开。
薛珩有些歉疚地看着他:“我……”
“回屋再说。”骆城云打断了他的话。
回屋后,薛珩表现得比以往都更加沉默,两人心知肚明,清洁工不过是枚棋子,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薛夫人,不会有旁人。
当初他还信心十足地反驳,说薛家绝不会做此等忘恩负义之事,结果薛夫人的所作所为,却在明着打他的脸。
“那个赌约,是我输了。”薛珩情绪低落。
“也不一定。”骆城云出声安慰他,“一个清洁工而已,狗眼看人低,很正常。”
薛珩:“你当我是傻子吗?”
“不生气。”骆城云勾着他的下巴,温柔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如果他们再这么针对你,我和你一起走。”直到今天薛珩在看明白,他一直以来待的薛家,究竟是个多么恶劣的地方。
“你可想清楚了?”
“嗯。”
“我们的赌约,没必要算数的。”骆城云怕他今后后悔。
薛珩被他逼出了几分气性:“我是会被一份赌约所束缚的人?”
“你当然不是。”
“我去和她谈谈。”薛珩气不过,决定亲自去找薛夫人要个说法。
骆城云没拦他,只是在心底说:怕是你要失望了。
薛珩敲响了薛夫人的房门。
“进来。”薛夫人说道。
薛珩抿了抿唇,推门而入,薛夫人正坐在化妆桌前,往脸上抹护肤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薛珩直问道。
薛夫人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笑容,岔开话题:“你来得正好,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那个窝囊废吗?桌上有离婚协议,找个机会逼人把协议签了。”
“你疯了?”薛珩不可置信。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薛夫人不悦地皱起眉,“跟着那个窝囊废,能有什么出息?和他离了,妈给你找个更好的,王少爷年轻多金,又对你痴情一片,哪点不比那窝囊废强?”
薛珩提醒道:“是他救的父亲。”
“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你父亲的份上,我早把他赶出去了。”薛夫人过河拆桥的本事一流,她对薛老爷子的做法很是不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不流行救命之恩那套,他在薛家白吃白喝这么久,救你父亲一回,不是应该的吗?”
“毕竟这么些年,薛家可没亏待他。”
“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薛珩大受刺激,只觉得面前的薛夫人变得无比陌生。
薛夫人冷冷威胁道:“珩儿,你难道要和你爷爷一样犯傻吗?”
“父亲知道你做的吗?”他最后问道。
薛夫人嘲讽地笑了一下:“你父亲,自然是赞同我这么做的。”
薛珩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离开。
身后薛夫人还在说道:“你的协议忘了。”
薛珩的回应带着愤怒:“我不会签的。”
骆城云毫不意外地等来了浑身带着气焰的薛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怎么能那么对你?”
“现在这样,都算好的了。”骆城云不以为意,还反过头来安慰他,“别气了,为了这点事不值得。”
骆城云这么一说,薛珩自动脑补他以前遭受的更多的不公平待遇,一想到三年来,他在薛家过得都是如此水深火热的生活,薛珩便忍不住替他心疼。
原先他不觉得有什么,只认为对方真如薛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可当他真正接触到骆城云时,他发现或许三年来,他一直未曾真正认识对方。
明明,他比他们口中说的那人好上千百倍。
正因为他从不置身黑暗,所以无法体会深渊的绝望。
二十多年来,薛珩过得顺风顺水,除了和乌垄的婚约,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发愁,直到今天,才彻底打破了他二十多年来的认识。
原来他所处的薛家,竟是这么不堪的存在。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知道骆城云肯定在薛家待不久。
“快了吧。”骆城云说道。
薛珩紧跟着表态:“你什么时候要走,带上我。”
骆城云惊讶:“你说真的?”
“你真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
他原先没抱有希望薛珩会和他离开,他只打算等什么时候待不下去了,薛珩又对他彻底改观的时候再离开薛家,独自开辟自己的天地。
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他会亲自来薛家,把属于他的人接走。
他原先都想好自己被薛家赶出去时要在薛珩面前说什么茶言茶语的话了,可薛珩的举动令他有些意料不到,兴奋竟来得如此突然。
“我薛珩从不骗人。”
“现在。”掷地有声的回应。
薛珩懵圈:“啊?”
骆城云趁热打铁:“不是要走吗,就现在。”
他待在薛家的唯一目的,就是薛珩,现在既然薛珩表态肯和他离开,再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煎熬。
薛珩迷迷糊糊应道:“哦,好,那我拿几件衣服。”
连夜收拾好行李,夜深人静,骆城云带着薛家的小少爷跑路了。
“我们去哪儿?”薛珩问。
骆城云安排妥当:“先住一晚酒店,明天去租房。”
等他们真的入住酒店时,薛珩还有些不真实感,他,真的和骆城云从薛家出来了?
这么多年,薛珩一直没违背过家中长辈的期望,家长希望他学什么,他就学什么,想让他和谁交朋友,他就和谁交朋友,可这么多年来的薛珩,从未有一天能随心所欲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是因为他从心底不快乐。
他唯一一次抗争是在和乌垄的婚约上,他不愿和一个男人结婚,可那时老爷子病重,薛家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老爷子最大的心愿,他要是不照做,那就是不孝。
薛珩不吃不喝了两日,没有一人关心过他的死活,两日过后,他主动走出房间,点头应下了这个要求。
只是乌垄的到来,比他想象得还要令人窒息,他不能忍受自己后半生要和这样的一个人度过余生,好在薛夫人也瞧不上他,开始转头和他说起王少爷的好。
薛珩只是不想和乌垄在一块,并不代表他想接受另外一个人。
他不抗拒的行径让薛夫人以为有戏,于是更加卖力地撮合他们,薛珩每次见王建旗,脸上的霜都能冻出三里之外,偏偏王建旗对他满意得不行。
直到骆城云的到来,才总算有了一个令人不反感的人。
要是他的话,后半生一起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薛珩这么想过。
他原以为自己对骆城云只是能够接受的态度,没想到感情这件事不受他所控,愈演愈深,直到有一天,他竟会选择和骆城云一块脱离薛家。
抛下他身上名为家人的枷锁,头一回不受束缚、自由地活着。
“我们这样,算不上私奔?”骆城云突然问道。
薛珩脸上纠结的神情,让他有种诱拐豪门小少爷私奔的错觉。
还挺刺激。
“算吧。”薛珩愣愣答道。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骆城云立马表态,捏着他的下巴,眼里充斥着占有欲,“跟着我出来的人,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薛珩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怎么这么可爱。”骆城云啃上了对方的唇,顺势将人压倒在床,薛珩抓着他的衣服,神色有些惊慌。
暧昧绵长的吻令人卸下防备,陌生的酒店,脑子一热时的操作,令骆城云产生起别样的刺激,薛珩的唇又软又甜,他伸手拉开柜子,摸到了需要的物品……
“喜欢我吗?”意乱情迷中,骆城云含着他的耳垂追问。
薛珩难耐的嗓音带上了些许哭腔,软软回应道:“喜欢。”
……
薛珩醒来之后,只觉腰酸难耐,动一下仿佛都能去掉半条命。
骆城云见他难受,提议道:“我给你来两针?”
薛珩连忙表示抗拒,他从小就害怕打针,要他被针扎,比杀了他还难受。
见此,骆城云也不勉强,手抚上了上去:“那我帮你按按。”
好在他在中医馆也跟着学了不少推拿手法。
薛珩被按得昏昏欲睡,突然想起:“你不用上班吗?”
骆城云扯起谎来面不改色:“今天休息。”
三小时前,他打电话说今天要旷工,被他们老板破口大骂:“你知道那些排队预约的顾客等了你多久吗?人家为了你专门推掉手上的工作一大清早过来,现在你说你不来了?”
骆城云:“等下午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过去。”
老板:“能有什么事比中医馆还要重要?”
骆城云:“终身大事。”
老板顿时哑口无言:“那、那也不能……”
骆城云警告他:“别太过分。”
老板嘟囔着:“到底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骆城云:“我可以是。”
这回老板再无任何异议,狗腿表示:“行,您老好好忙,我就不打搅您了。”
趁着上午的时间,骆城云找了附近的中介,花高价租了一所条件设备不比薛家差的豪宅,搬进去时,薛珩还在疑惑:“你哪来的钱?”
“总归是正经手段来的。”
除了中医馆,骆城云还自己接私活,中医馆预约太过火爆排不上?可以,加钱就行,只要钱到位,他半夜三更都能带着金针去出诊。
医术远比他想象得要挣钱。
所以骆城云前阵子才总是早出晚归,就是在私下接单。
如今手里也积攒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薛珩本以为自己一时冲动和骆城云跑出来,会过上穷困潦倒的生活,他起初是做好了这个准备的,可谁想,现在的生活条件比在薛家,还要好上一些?
他究竟有多少不知道的?
到了下午,骆城云姗姗来迟到达中医馆,那儿预约今天的客人已经等了一上午了,终于等到骆城云,原先老板怎么安抚都安抚不好的暴躁客人,面对骆城云气焰全消,笑脸相迎:“乌大夫,您总算来了。”
“不好意思,有点事来晚了。”
“不要紧不要紧,当然是您的事要紧。”对方很是上道。
看得老板一脸黑人问号,这还是前面冲着他大呼小叫、无理取闹的顾客吗?为什么到了骆城云面前,就乖得像只小绵羊?
终究是他不配。
骆城云让人先进屋等他,面对老板欲言又止的神色,他提前说道:“今晚加班,我知道。”
“唉,好!”这么一句话,足以令老板眉开眼笑。
只要得到骆城云的保证,就能顺利处理完今天预约的所有客人。
他加快了施针进度,最终只加了一个小时的班。
在水池边洗手时,老板同他八卦道:“你今天电话里说的终身大事,究竟是什么啊?”
骆城云:“关你屁事。”
“哎呀,说说嘛,又不会掉块肉。”
他依旧闭口不答。
“我给你加工资。”老板抛出诱饵。
骆城云嘲讽道:“我差你那点工资?”
“无论你说不说,我都决定给你加工资。”其实老板最主要的担忧,是怕骆城云跳槽,如今他的名声打响了,口碑做了起来,整家中医馆就指着骆城云一人挣钱,他就是他们中医馆的活招牌,乌神医后代的名号早已传了出去。
若骆城云真的要走,老板也留不住他,这才打算用高新加无微不至的爱与关怀感化他。
“你多给我放些假就足够了。”骆城云合理提出自己诉求。
“那不能。”老板一口回绝。
工资可以加,假却不能放,骆城云多休息一天,中医馆流逝的就是大笔大笔的钞票。
“黑心商家。”骆城云明白老板的想法,他自己也是资本家,自然明白身为资本对员工的压榨,他抛出最有力的威胁,“小心有一天我觉得太累,就跑了。”
老板立马改口:“你说吧,要放几天。”
“每天早一小时下班。”
“行。”老板的心在滴血。
骆城云觉得好笑:“行了,钱又少不了你的。”
“我对你这么好,你可要记得我的大恩大德啊。”
“要不是这样,看见你对面的店铺了吗?它现在就应该改名叫作乌氏中医馆。”
“滚滚滚。”
“以后对我好点。”骆城云直接明示。
“没良心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啊?”
下班后,骆城云打包了食物带回家,薛珩今天状态明显不对,骆城云问他:“发生什么了?”
“今天,父亲打电话给我了,他很生气。”薛珩说道。
薛珩的突然消失一开始不被人察觉,直到薛夫人拿离婚协议给薛珩时才发现他不见了,调出当晚的监控得知他是和骆城云一块跑了,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捅到了薛家主面前,薛家主震怒,当即打电话威胁薛珩,让他立马回来。
“你要是不回来,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薛家主原话。
骆城云静静听他诉说,而后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把电话挂了。”薛珩不仅挂断了电话,还将电话卡给拔了出来,眼里满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我们去办张新卡吧?”
骆城云没忍住笑出声:“好,先吃点东西再去。”
“你不后悔吗?”他突然问道。
放弃薛家的一切,和他出来,真的不后悔吗?
薛珩抬头,眼睛很亮,嘴里的食物塞得满满的,朝他坚定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自己选择的路,从不后悔。
不出三日,薛家人来中医馆找骆城云要人,要求他交出薛珩。
骆城云当时在给顾客施针,被人这么直接闯进来,满是不悦:“请你们出去。”
“乌垄,我劝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薛家,你可得罪不起。”
“什么薛家?”他的顾客听见这话,抬了抬眼皮。
薛家人发现趴在床上的那人,震惊,其中一人指着他说道:“这、这不是严老吗?”
好巧不巧的是,骆城云此时的顾客正是严家家主,在严家面前,就是十个薛家也排不上号。
“还算有点见识。”严老开口赶人,“既然知道,还站在这儿干吗?”
“是,是,我们这就出去,打扰到您了,不好意思。”薛家人见风使舵,面对得罪不起的人,乖得如同鹌鹑一般。
骆城云露出个无声的笑,接着继续为严老施针。
“需要帮忙吗?”严老问道。
“多谢。”骆城云也不同他客气,“您下来过来,直接和我说一声就行。”
“那感情好,你这儿的队未免太长。”
有了严老坐镇,薛家人对他的态度称得上恭敬,一个个恨不得将头埋到底下,最终还是领头的被推出来,瓮声瓮气说道:“薛夫人说,让您将薛珩交出来。”
“薛珩?我还没找你们要人,怎么轮到你们来找我了?”骆城云反将一军。
对方干笑道:“您说笑了,那日分明是您带薛珩离开的。”
“没错,我是把他带了出来,可没走多久,薛珩就抛下我自己走了,怎么,他没回你们薛家吗?”骆城云装得一脸纯良。
连薛家人都被他的精湛演技所蒙蔽,疑惑地挠了挠头:“没有啊,薛少爷消失好几天了。”
“他消失了?”骆城云故作震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出,万一他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骆城云所言并非作假,不由地开始自我怀疑:“难道薛少爷真的去了别的地方?”
“要不再回去找找?”
……
临走前,骆城云还加了句:“要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
薛家人没搭理他,脚下一溜烟跑了,回到薛家找薛夫人复命,表明骆城云或许真与此事无关,他也不知道薛珩的下落。
手下人回复得言之凿凿,薛夫人也对此产生了困惑:“那他能去哪儿?”
从未出过远门的薛珩,离开了薛家,还能去哪儿?
薛夫人未免想起那日薛珩来她房里的质询,那是薛珩第一次同她生气,单纯地利用骆城云离开薛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人到底去了哪儿呢?
被四处寻找的薛珩此刻正睡着午觉,梦里有一群苍蝇在身后追他,睡梦见他伸手挥了挥,试图甩开那群恼人的苍蝇。
薛家找不到薛珩,又连着蹲点了几日骆城云的中医馆,见的确没有薛珩的踪迹后便确信,薛珩并不在此。
做戏做全套,骆城云还特意在每天下班后,去街道各处转转,带着他身后跟踪他的那群人一同巡街,装作在找人的模样。
如此跟了几日,薛家人很快便放弃,从其他层面去找寻薛珩的踪迹。
为了不被薛家人发现,骆城云特地嘱咐薛珩这几天先暂时在家里待着,等这阵风声过去,再带他出去。
好在薛珩平日里在薛家也待习惯了,白天看看书、写写字,时间过得也不算太慢。
闲暇时候,他看起了骆城云的医术,沉浸之后,体会到了其中乐趣。
每天都缠着骆城云问他书上的内容,骆城云哪懂那么深,薛珩既然问了,他能胡诌的就胡诌过去,实在圆不起来的,也只好跟着薛珩一块恶补那一块的知识。
骆城云想不明白:“这么多书不看,你怎么偏偏就看了医书呢?”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薛珩说道,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是他想看看,骆城云每日都在做些什么,和他看同一类的书,总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比以往拉近不少。
若薛珩知道骆城云的医术是继承了传承而来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日,中医馆来了个棘手的病人。
与以往那些为了保健康复而来的顾客不同,这是真正病入膏肓的病人,被医院已经宣布了死刑,抱着最后一次希望,踏进了中医馆。
那人四十出头的模样,通身贵气,可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他表明道,但凡谁能治好他的病,他名下的财产,便分一半给对方。
无比诱人的条件,可即便这样,整间中医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接这个活,因为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人已经药石无医,如今正是强弩之末,头一回从一个活人身上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
有人提议道:“要不,您找乌神医看看?”
“乌神医是谁?”
“您稍等。”
骆城云施针施到一半被人喊了出来,看了一眼对方,抛下三个字:“可以治。”
那人如死水一半的眼神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死死握住他的手:“你说真的?”
“嗯。”骆城云轻飘飘点头,“只不过治疗起来,会有些复杂,钱带够了吗?”
“你放心,我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钱。”
“那就没问题。”
中医馆的员工悄悄跟他说:“乌神医,你可走大运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谁?”
“易德昌易先生,听说是比首富还有钱呢。”
骆城云听了并未有什么波动:“哦。”
“他可发话了,要是谁能治好他,名下的财产就分对方一半。”
骆城云这时才露出点笑意:“那感情好,我现在正缺钱。”
员工羡慕地望着他:“会医术真好啊,您还缺徒弟不,你看我成不?”
“不缺。”骆城云一语戳破了对方暴富的希望,“年轻人,有这功夫倒不如想着该怎么分辨药材。”
对方并不气馁:“问问嘛,万一呢?”
易德昌病情严重,为了续命,花高价买断了骆城云的时间,将他手头预约的顾客通通推后,如今骆城云只为他一人服务。
他给人施了头一回针,此次施针,耗费了他大量精力,到最后□□的金针都变黑了,骆城云遗憾地摇摇头:“废了。”
易德昌问他:“什么废了,可是治不好了?”
“我说,针废了。”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神医需要,这就让人替你打造上百套金针。”
此套金针乃是乌家祖传,威力不同寻常,骆城云没向他解释其中奥秘,只是说道:“这套针今后只能你一个人用,等病痊愈了,你拿着它就当做个纪念吧。”
“一定、一定。”听骆城云的口气,易德昌似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痊愈。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平静接受这场死局,可当生命真正流逝到最后一刻,爆发出的求生的意识比谁都更加强烈,他清楚地知道,他想活着,无论付出再大代价。
乌家的医术能有起死回生之效,可代价就是这套金针,一套成型的金针,要真正合格,得数十年之久,金针一旦变黑,就不能再给别人使用。
骆城云面色平静,将变黑的金针收好,对他说:“明日再来。”
仅一次的治疗,就让易德昌察觉到了和以往的不同,常年无力的手此刻又重新汇聚起力气,整个人犹如枯木逢春,枯竭的体内多了一丝生机。
他果真没找错人。
他之所以会来这所中医馆,其实也是冲着骆城云来的,有人和他提起有位很有名的乌神医,听说能令人起死回生,在乌神医那治疗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易德昌原先不抱什么希望,可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还是大老远的买了机票过来看一眼,就看最后一眼,他告诉自己。
再试最后一次。
这么多年,他试了无数次,去过无数家医院,也遇过各式各样的神医,可那些神医嘴上说得好听,却对他的病情没有半分帮助,易德昌每次抱着满怀的希望,最终没有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次若是不成,他也只能认命。
可从骆城云替他施的第一次针,易德昌就察觉到了这次和以往的不同,是真的有效,他没有骗他!
上天总算待他不薄,在他奔波了这么久,经历过数次绝望之后,终于让他遇见了骆城云。
他深切知道,这就是能救他的人。
骆城云针对易德昌的病情做了不少研究,不光是施针,还配了不少药用以辅助,让他按时服用,能减缓病痛。
易德昌在此地住了下来,他的到来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骆城云在给他治病。
若是骆城云真的治好了易德昌,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今后的地位非比寻常。
薛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险些没站稳,她还抱有一丝庆幸的念头:“还、还好,珩儿还没和他离婚。”
那份离婚协议如今还放在她的桌上,只要没离婚,一切都还有转机。
骆城云还是她薛家的赘婿。
薛夫人很快发现了个更严重的问题,赘婿还在,可薛珩却不在了,没了薛珩,骆城云真的会像以前那般轻易地受她掌控吗?
“来人,掘地三尺也要把薛珩给我找出来!”薛夫人大声命令道。
然而赘婿本人却不这么认为。
某日,他问薛珩:“你想和薛家彻底断开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