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可以娶妻了
元景帝神色惊骇,倏然朝声音传来处望去。
殿内阴暗处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人长身玉立,身材偏瘦,穿着一袭浅色长袍,面容带着几分病色,却不失儒雅俊气,只是有些上了年纪,眼角似还能看到些许皱纹。
“邵青!”元景帝认出他,几乎咬牙切齿,“你竟然还活着!”
那人是定安公邵青,早在邵家反叛的消息传来时,就被祭旗的邵青!
“多亏了叶小公子手下的易容高手,不然邵某或许还真没法站在这里。”邵青缓缓一笑,手挥动了下。
旁边站着的人立即甩出两具尸体,赫然是廖进德和当朝宰辅张执!
元景帝瞄了眼,没有多看。
他既然在这里见到邵青,那被当作借口邀他来的两人自是早已死亡。
“你说叶小公子,是……叶珩?”他更在意这点。
他那外甥纨绔自傲,又惯会扮乖讨好,昨天还在殿内破口大骂邵家不仁不义,该遭雷劈……却其实,早已换了阵营?
邵青也没隐瞒这点,“早在你暗中对元昭下毒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不过是一个想要把自己捧杀成纨绔的舅舅而已,没过来亲自动手已是仁义。
“叶元昭是病死的,跟朕有什么关系!”元景帝阴沉着脸,暗中观察着撤退路线,说的话语倒是大义:“朕好生宠着他疼着他护着他,他就这般报答朕!”
“所谓宠着疼着护着,就是不许学文不许习武不许自由离开太远,只能当个纨绔养在京中?”邵青也懒得跟他多挣执这点,再抬了下手。
“叶小公子还是念着你对他的好,所以让我饶了原本该找回的报复,交给你两样东西。”
旁边有人托着盘,往元景帝方向走去。
那盘内赫然摆了两样东西——一个小药瓶和一丈白绫。
“我跟夜白不同,他不在意自身所受的痛苦,而我却在意得很——你当初让人废我武功、断我经脉,好逼迫夜白认罪就范的事,我可时时记着。”邵青望着对面的人。
“原本我想将这一切施加回去,现在因为叶小公子给你个机会,你是选择自己利落的去死,还是……让我报复回去?”
元景帝已经看到那托盘里的东西,整个人愈发阴翳。
那端着托盘的人走到跟前,往前一送,“请陛下从二选一。”
“你……”元景帝面色顿黑,瞪着那送东西的人,“朕乃大燕帝王,你竟敢……”
“请陛下从二选一,莫要浪费叶小公子的一片心意。”那人冷冷截断话语。
元景帝话语滞了滞,眼神格外凶戾。
那人不怕地与之对视。
“别浪费时间,他不选就废了手脚,断了经脉。”邵青话语浅淡。
“是。”端着托盘的人应声。
元景帝面上气极。
“好!”他道了声,抬手抓起药瓶就要往嘴里送,可到快进嘴里时,手腕一抖,猛地朝端着托盘的人洒了去!
他顾不得看毒药多烈,扭头就跑。
后头没有传来被毒药泼中的惨叫,周围也没有响起轻呼。
元景帝心头已觉不对,却来不及停下步子,身体已冲到最近的窗户,推开想走……
窗户一打开,露出一张冷笑的脸,仿佛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元景帝拼命想停住步子,扭到旁边,窗户外头那人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准确无误地一刀刺穿他的琵琶骨!
“啊——”他惨叫着踉跄后退。
后头那人也过了来,手中刀光泛寒,毫不犹豫一刀过去。
“真是浪费叶小公子的一片心意。”元景帝倒在地上,听到上头的人说着,“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求邵公免你一死的啊。”
他瞳孔猛地放大。
那人动作不慢,刀背在他咽喉上狠狠割过,只伤到气管,使其无法出声,又挑断他的手脚筋,再在他腕上割了一刀。
“放心,不会很快死,两三刻钟或半个时辰后才会血尽而亡。”那人将匕首收起来。
后面陆陆续续又传来声音,他听不太清,只觉得浑身发冷。
“夫人,你……”
“我就送他最后一程。”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元景帝惊了下,挣扎着想动,可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早被废得彻底。
“你不必这样,他不会计较。”
“我知道,但我……已无颜见他,若是见到宁凝和宁恒,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也不是什么值钱物,就是平常随手做的……”那声音带着些许感伤,又似在笑。
殿内静了稍许。
良久,邵青似叹了声,“走吧。”
殿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还有关门的声响传来。
元景帝艰难地想要扭头去看,玉妃已经过到他身边,那张还有些红肿的脸出现在他视野上空。
他嘴巴微动,只发出怪声。
玉妃也不在意,将他扶起半靠在墙边,整了整衣衫,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忽地笑了下。
是那种柔柔的浅笑,一如当年城山寺外初见——只是那笑不是对他。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啊,不是青夜白要求娶我,而是我找到他,要自愿嫁给他。”白惋兮柔柔笑着。
“他说他非良配,不是个合适的夫婿,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很难顾及到我,可他啊……在我看来是个很好很好的夫婿呢,无论实力还是样貌,无论性格还是为人。”
“至于你……”她抚过慕翊的脸庞,笑容不变,“我把命赔给你,下辈子……就不要再遇到我了啊。”
元景帝嘴巴微张,连怪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匕首猛地刺穿他的心脏!
他眼里的光渐渐涣散,在最后一刻,恍惚看到对面的女子,坚决地、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邵公,世子和侯爷已带兵入城,骁骑营被叶小公子成功说动,未曾抵抗。”皇城内,探子单膝跪地报上喜讯。
“嗯。”邵青点头,朝金銮殿望去,“从今往后,再无大燕。”
千里之外。
“噗!”青夜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爹,你怎么了!”身边的人吓了跳,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
青夜白嘴角扯动了下,想说没事,不过是反噬罢了,可还没发出声音,便彻底昏死过去。
……
三年后。
青宁凝抱着一个似铁非铁的七层宝塔,迅速穿过山林,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朝青家院落奔去。
那道长留下宝塔,说等她到家,昏睡三年的父亲就该醒来了。
“大姑娘回来了……”青宁凝还没冲进院落,外头守卫的壮汉已是一脸喜庆,“好事,东家终于醒了!”
少女抱着宝塔,只匆匆向他点了下头,便冲进院内,一路直奔父亲房间。
“爹!”青宁凝冲进屋里,抬眼望去。
挡在中间的人自主让开道路,显出那半靠在床头的熟悉身影。
半年后,大昭国新都。
馔玉楼分楼内,一群贵公子举杯相庆。
有人佯装不满,“诶,我说叶珩啊,你像以前一样当个纨绔多好啊,再不济当个闲散王爷也行,这么拼命跟我们争夺功名,还拿到武状元可就过分了啊!”
叶珩傲然瞟过一眼,“武状元算什么,三年后,小爷再捞个文状元给你瞧瞧!”
“嘿,你武功曾得帝师大人指导,能得武状元不算什么,你文采可就……别说状元了,能榜上提名就不错了!”有人出声打压。
“小爷我就要文武双全,你……嗯?”叶珩话到一半,无意间扫到窗外某道倩影,心头惊讶了下。
“我先闪,你们继续。”他丢下话语,转身从三楼窗户一跃而下,几个起落赶上那身影,一跃跳到前面。
少年仿佛从头而降,拦在大路中间,仰头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绽出绚丽笑容,如云开见月,隽秀非常。
“青宁凝,我十七了,是实岁!”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可一出口,不觉就吐出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语。
十七了,可以娶妻了。
马背上坐着的少女愣怔了下,忽地想起三年前那封未曾追回的信。
“哦,那得跟我爹说。”青宁凝浅浅一笑,驱动马儿让开。
叶珩这才看到后面的马车,以及跟着的一干壮汉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