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还是毒
丹砂,是炼制汞,也就是水银的主要原料,少量可入药,量多或长时间服用便成了毒,气化则为剧毒。
这个朝代知道这点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至少青夜白就知道!
“是。”青宁凝点头,“今日的药渣还没倒掉,丹砂冷聚后成深红色,对方加的剂量不少,要发现并不难。”
“咳咳咳……”青夜白再是一阵急咳,隐约有血迹从指间渗出。
青宁凝心头一紧,用力抓紧了他的手,“爹!”
六叔青言慎一家被流放到这里,认真来说怪不到她爹身上,可也无法全部撇清。
青夜白心中是有所自责,也知道青言慎一家对他有所怨恨,这五年来对方的所作所为他都忍了,甚至尽最大努力满足他们的种种无礼要求。
可他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想要他死,甚至不惜亲自下毒……
灶房内的何远香终于明白事情大了,抱起哭哑了声的青雨,匆忙从里冲了出来,“他大伯,别听宁凝胡说,她还只是个孩子,哪懂什么丹砂,何况这可是用来炼制丹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再不济也能安神定眠,就算药里有,那也是为了你好。”
“这是好东西,怎么不见你天天服用?”青宁凝怒怼。
原本她还不想今天就把这事说出来,而是想着人赃并获,到时他们要是敢扯这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她一定让他们天天吃这种“好东西”!
何远香面色更白了,抱着的青雨已经哭得没了力气,被沸水烫的地方只怕早起了水泡。
她眸光闪了下,匆匆道:“先不说这个,大伯,快让宁凝去叫郎中啊,雨儿被沸水烫得不轻……”
“丹砂是你下的,还是言慎?”青夜白没让她转移话题。
何远香心头一滞,“这……”
“他们夫妻一体,谁不知道谁,谁下的又有什么区别?”青宁凝冷言。
何远香脸上血色尽去,还想垂死挣扎:“就……就算这不是好东西,可院子里这么多人,怎么就能怪到我们夫妻身上……”
“院里除了你们一家,也就二叔和我们,六婶这是在暗指二叔要谋害我爹?”青宁凝嘴角扯了下。
这话不说青宁凝,就是何远香自己都不信。
二叔青近黎,表面看似对她父亲多有不满,实际却是所有人里,最敬重她父亲的人。
“够了……”青夜白闭了下眼睛,睁开时眸底掠过一丝冷意,“我知你们夫妻怨恨我,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宁凝和宁恒不欠你们什么,再让我知道你们敢指使宁凝和宁恒,就别怪我不客气!”
何远香脸色苍白,不敢有一丝言语。
哪怕眼前的人看着摇摇欲坠,时日无多,她仍旧不敢造次。
有些人就是这样,纵使站在眼前看着已经不堪一击,却依然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滚。”
何远香连忙抱紧女儿,转身快速朝厢房走去。
“爹,我扶您回去。”碍眼的人走了,青宁凝着急父亲,就要扶他回房。
青夜白摆了摆手,犹自站着,视线停在灶房门口,“里面的人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青宁凝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
躲在灶房里的少年也是惊了下,很快又镇定下来,起身出了灶房。才出门,一见到外头的人,神色又是一震,猛地顿住了步子。
“你……”青夜白也迟疑了下,“你姓叶?”
少年朗朗一笑,如画的眉目舒展开来,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他郑重抱拳,躬身行礼:“晚辈叶珩,见过大将军。”
少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到大燕朝曾经的传奇人物——前大将军,冠军侯青夜白!
“咳,郡王爷多礼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大将军了。”青夜白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叶珩朝青宁凝看了眼,眸中似有笑意。
难怪之前觉得青宁凝这个名字耳熟,不就是青大将军的长女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屋。”青夜白抬了抬手,先朝正房走去。
这院落,是青家兄弟被流放到此后建的,正房归青夜白一家,左厢房是二叔青近黎的,右厢房为六叔青言慎一家,灶房在正房与右厢房的间隔中间。
青宁凝目送他们进屋,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先去灶房端了晚饭。
等她进去时,不知叶珩跟青夜白说了什么,屋中气氛沉闷,就连六岁的青宁恒,都呆坐在小板凳上装木头人。
“爹,时间不早了,先用饭吧?”青宁凝微笑着唤了声。
青夜白似想要抬手,才到一半又无力落了下去,脸色比之前还要差上几分,眸中残留着未曾褪去的震惊。
“爹?”青宁凝吓了跳,将托盘放在土炕的小桌上,朝他手腕抓去。
“我没事。”青夜白避开她伸来的手,勉强镇定下来,招呼叶珩,“山野里没什么可吃的,只有粗食而已,让郡王爷见笑了。”
“大将军客气,令媛手艺很好,况且也是我突然出现叨扰,能得大将军收留是叶珩之幸。”叶珩很是谦虚,与之前跟青宁凝相处时满口“小爷”全然不同。
青宁凝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不出这少年年纪不大,倒是很会做人,至少在她爹面前是全然没有半点嚣张傲气。
青夜白到没觉得怪异,只道:“我已经不是大将军了,郡王爷切莫再这样叫了。”
叶珩从善如流,点头相应,“先生是长辈,又与先父交好,也莫要唤我‘郡王’了,不说身份暴露,就是我如今也回不去,倘若可以,先生把我当成寻常小辈便好。”
“好。”青夜白微白的嘴唇绽出一抹笑。
青宁凝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客套,见父亲气色虽差,但也不至于会立即倒下,便压下心头担忧,将托盘内的红薯粥端了出来,又回去端了素菜猪头汤和烤红薯。
回来时,青宁恒正捧着粥碗喝得欢快,见她进来,迫不及待地开口:“姐姐,你煮的这粥真好喝,明天还能喝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