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后果
银月客栈中。
一张圆桌上架着一锅滚着的肉汤，里面满是八角，红椒，大骨等物，锅旁摆着番茄，花生碎，芝麻，胡椒粉等，周围遍布各色肉食与各种生蔬。
客栈中的掌柜与伙计都已经睡下了，因为这两个人一直是熟客，客栈中都单留着他们的房屋，吃完了也是由他们自己收拾，因而此时他们旁边也并无伺候的人。
这两人都不带长剑，却都是江湖中威震八方的剑客。
一人穿着一身紫蓝色的华服，在黄色烛光照耀下，有着些许的恐怖。
另一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和他有交情的模样，一身破破烂烂的粗麻衣服，身上头上满是灰尘，一张天生的笑脸在对面那位衣服的映衬下，更是阴森可怖。
亏了这里没人，不然非得吓死两个不可。
在江湖人眼里，这两个人都是站在江湖武功顶峰的人，就算是不长成这个样子，谁看他们也是这样。
欧阳啸，冥剑。
月前看来几乎是一场闹剧的决斗，欧阳啸和黄天骅的战斗，几乎把半个辗迟县都夷为平地。
新县令听过欧阳啸的解释，不由得提出一个疑问：“你们打架归打架，没事拆人家房子干吗？”
“那……那……不小心碰到……就倒了呗！”
欧阳啸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不拆房子的打法吗？有！
但那是欧阳啸和冥剑之间才把握得住这个分寸，黄天骅那水平……
新县令拍了几下桌子：“碰到就倒了？我碰了这么几下，怎么就把桌子碰不倒呢？还是这县里的民房都连这桌子都不如？”
欧阳啸把头一抬，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那……已经拆了……您说怎么办吧？”
新县令说：“自己给人盖起来啊！能拆墙掀顶，相信阁下对于负版筑墙也有点研究吧？别愣着了，钱自己想办法，活自己上，干吧！”
所以这位名震天下的江湖青年剑客，竟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冥剑看着欧阳啸的样子，苦笑不已：“黄小天也不是东西，砸完墙拆完房就走，张县令也不对，你们不就是没找对地方吗？至于吗堂堂天下第二。”
欧阳啸夹着菜往锅里面放着，说：“那也没办法，小天这一走最起码借薛虞霏的钱用不着背息了，以后还我只还一个本钱就行了。”
冥剑筷子轻轻敲着桌子，满是不屑地说道：“你还她钱？就凭你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资？还清这半个县城城区的建筑费用？你凭什么还啊！”
欧阳啸夹着桌上的凉菜：“云天财洞要找着了，怎么着他黄小天不得分给我一半儿啊？到时候再说。”
说着，他从锅里面夹出来一个丸子，放到碗里，一边说道：“也不知道殷蛟的婚事办得怎么样？有没有人给搅和了？”
说到这里，窗外的风忽然停止了吹，月影静止，漏斗中的水停空中，天地间的一切，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停止了一般。
就是房间里的欧阳啸，也变成了雕塑一般，没有呼吸，没有动作。
时间静止住了。
烛光一闪，变成了紫蓝色。
房门不动，从外面穿进来一名白衣持扇男子，和一名黑衣拿尺和铁链的女子。
两人进来向冥剑抱拳拱手，道：“属下魏白，唐墨见过公子。”
冥剑看着他们两个笑了笑，道：“看来魏兄生前护石燕到死，唐姑娘生前能立地成佛，倒真给你们积了些阴德，现在真成下面的官府人员了！坐下说话。”
一男一女施礼坐下，这男的姓魏名预勋，女的姓唐名鹂，生前都是江湖人物，死后为了区分，才更名为魏白唐墨。
他们两个人坐下来也不拘束，各自拿起筷子戳着锅里的东西。
冥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疑惑问道：“没什么事你们就不要找我了，我现在是江湖人，官二代富二代那些事和我没关系，你们不要觉得你们认识我就可以随便找我帮忙，可说我是比你们强点，那也不是什么事都处理得了的呀？说说。”
魏白笑了笑，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算盘状的东西玩弄着：“确实碰到点问题，才来这问问您老人家，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能解决这个事，用不用解决。”
冥剑右手一转，幻化出一条带鞘长剑放在了桌子上：“说，既然找到我这了，就不能说没办法，说！”
唐墨道：“在川蜀境地一处山神庙内，有一伙人各持兵器，械斗出现人命，我们奉命勾灵，却发现有一人之灵魄，无法锁拿，故此来向公子拿个主意。”
她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坏笑。
冥剑拿起宝剑就站了起来，叫道：“呵，反了他了？你们说是谁，江湖中我怕的人这间屋子俩，江南一个，中原一个，塞北一个，川蜀地界上石凌飞和白娜娜加一块也不怎么样，唐大奶奶撑死了跟我打平，你们说，少爷我给你们做主！”
唐墨接着笑着说：“此人姓秦名望字子范。”
冥剑道：“无名之辈，走，带路……”
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了愣，心想：不对吧！阳寿尽了还能摁着这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打的不多啊！这里头不会是个坑吧！
唐墨道：“是，可殷蛟不让我们锁。”
冥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啪的一声把剑扔到了桌子上。
“下次先说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人名字。”
魏白嘿嘿一笑，吃着锅里直接夹出来的食物。
冥剑满是不悦地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一种怂又不愿意让人看出来的强势表情：“我不是说怕了他殷蛟，知道吧？确实说我打不过欧阳啸和薛虞霏，你们也打不过！这点我不虚荣，当然你们也不敢说我不尽心。”
唐墨道：“也不全是殷蛟的问题，那个秦子范的身上，还有着一层血红色的金光锁着他的灵魄，所以我们带不走他。”
冥剑道：“血红色的……金光？你们色盲吗？还血红色……还金——”
“金”字拉了一个长音，他的笑容逐渐消失：“哦……是有这种情况的东西，亏了你们没碰这人，我也不敢碰……”
魏白道：“那……如何是好？”
冥剑道：“直接回去做个标记就行了，每年清明，中元，寒衣前后找人追一番就是，以后自然能有解决之法。”
魏白唐墨各自点头。
冥剑叹了口气，问：“刚才欧阳问的那个问题你们有答案吗？”
魏白道：“唐晓确实已经嫁入南宫世家，唐家在唐晴接手唐家堡当日让四小神龙的老大和丁缪弄死过三五个人，丁霜羽和赵黛岚那里倒是没出什么事故，丁缪夜探南宫庄失手被擒，被南宫迹教训了一番，现已返回飞龙镖局，秦子范和禹听涛现在晴枫山庄接受治疗，殷蛟反正亲是没成。”
冥剑点点头，一一默念一遍，道：“行，没事你们回去吧，路上驾车慢点走。”
魏白和唐墨道声是，各自告辞离去。
烛光由蓝转黄，外面风起月动，时间又开始运转起来。
冥剑在烛光转换的一瞬间收去长剑，把魏白的话又念了一遍。
欧阳啸笑了笑，道：“刚才已经听一遍了。”
冥剑呆了一呆，差点把剑抽出来防身。
欧阳啸好像比他想象得还难对付。
真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玩命地打，胜负两说啊！
晴枫山庄，白娜娜坐在秦子范对面，手指按在秦子范的脉搏上，号脉号了一个时辰。
黑捕头在旁边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我说白姑娘，他这事应该比我这个小点，要不您先看看我这眼睛有治没治？他这没外伤没内伤的，不至于这么久吧？”
白娜娜回头道：“他这事大，你的事小，你再等等，马上好。”
黑捕头嘴上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看着一面墙，远眺。
秦子范心里有点忐忑，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这事真的大呀？”
白娜娜嗯了一声：“大啊！似乎都不是死与活的问题了。”
秦子范不解：“最多也就是死了而已，阴间来世，谁又能说一定有那说法呢？”
白娜娜收回了放在秦子范脉门上的手指，蹙了蹙眉，说：“你可能没来世了，以后要是再死一次，直接自能量火化，连鬼都没机会做。”
秦子范张了张嘴：“你们大夫不是不让吓病人吗？你这……不太合适吧？”
白娜娜的脸上笑容慢慢凝住：“唐峸那一掌力量足够拧断你的脖子，但似乎薛虞霏用的某种邪术，强行把你的灵魄禁锢在了你的身体里，让你的身体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愈合骨节伤口，所以原则上来说，你现在已经死了。”
秦子范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小刀，在手上割了一道，疼得吸了口气，低头一看，血口还真的在一瞬间愈合了。
白娜娜道：“疼痛感还是会有，而且相对于普通人会更强。”
秦子范脸上带出来大喜的神色：“那我不无敌了吗？从此江湖上不就没人治得了我了吗？那我还做什么下五门杀手啊！直接抢钱庄啊！”
旁边黑捕头站着。
“那你得先把白姑娘的诊金给足了，别让她把我眼睛治好，不然我直接把你打成浆糊，再快的愈合能力也没用。”
白娜娜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他就不用害怕了，你这眼睛……已经治不好了。”
秦子范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了，怔怔地看着黑捕头。
黑捕头转过身，反而比他们的脸色都好点。
“不用掀个眼皮，看看脉象？”
他脸上还有些笑容。
白娜娜惨然道：“不用，你一进门，我就已经确诊了，李漱玉针上有毒，但这毒性本身不大，你的内功又足够深厚，所以一时间针上毒全都被封在目内，往内往外都无法排出，不过日后还是看个人运数，也有可能还会看到点模糊的影像，我给你点药，你吃两顿，至少保证不会再影响你的五脏，这段时间你们俩就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吧，我观察观察。”
黑捕头摇了摇头，道：“秦兄，让白姑娘把药方开出来，咱们两个还是山下找地方住。”
秦子范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看向白娜娜。
白娜娜笑了笑，黑捕头的意思她明白过来了，两个男的在她住处住上一晚，好说不好听，之前石凌飞云佳伊都在这，也没人往那想，也没人敢往那想。
多余。
白娜娜其实不在意，在大夫的眼里，没那么多世俗的眼光和规矩。
石凌飞是石凌飞，他们是他们。
不过对于白娜娜来说，一看秦子范的情况，再想想以后秦子范的下场，心里面对薛虞霏消失已久的恨意，就又从心底升起来了。
几个月前她就是江湖上唯一一个敢追着薛虞霏满世界跑的人，几个月后，她更想做这一件事。
就算明知道杀不了她，打不过她，也一样要告诉她：白娜娜鄙视你薛虞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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