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素娘仿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林大强识字不多,而且他对里长的字迹也不熟,路引换了他大概率也是发现不了的。
不过光有路引还不够,素娘还需要足够的逃跑时间,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赶路,体力不足,很容易被抓回来。
所以这个假路引还有第二个功效——拖延时间。
林大强只要去到县上,进城门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是一张假路引。
去县里要花费一天,这样来回就能折腾掉他两天时间。
但这时他肯定也会想到这是素娘的诡计,所以他会加快速度第一时间回来找素娘算帐。
可素娘根本不打算给林大强这个机会,她要林大强夫妇即使知道自己逃了,也腾不出时间来抓自己。
姚氏娘家村子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清塘抓鱼,这是村里一件大事,很是热闹。
三个小豆丁也是十分向往的,可这个热闹他们从来都凑不上,因为姚氏与娘家嫂嫂不睦,所以除了过年之外,很少回去。
素娘带着与三个小豆丁去捡柴火,“无意”中听到两个小孩讨论要去姚家村看清塘。
果然三个小豆丁肉眼可见的垮下脸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啦?一个个的,好像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姑姑,你说清塘抓鱼好玩吗?”二毛抓着素娘的衣袖轻轻甩着。
“应该挺好玩吧,我听说场面可热闹了,壮劳力要轮换着下水,小孩子可以在旁边捡小虾小蟹。听说一次就能抓上来几百上千斤鱼,那鱼大的有小婴儿那么大,估计你们都抱不过来呢。”
素娘接着忽悠:“这新鲜的鱼最好吃了,水煮鱼片,又鲜又辣;豆腐鱼汤,汤色奶白清甜;还可以炸鱼块,淋上酸甜口味的酱汁,趁热吃酥脆酸甜,这得多美味啊。”
三个孩子听得又馋又神往,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姑姑,我想去看。”二毛抱住素娘的腿,一脸期待的撒娇
“想去就去呗,又不是什么大事。”素娘假装随意道。
“娘亲不肯让我们去的。”三个小孩要奔溃了,姑姑到底听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啊。
“那……你们偷偷去?姑姑叫人带你们过去,等到晚上再和你们娘说,第二天一早我和你娘一起去接你们,这样你们就能在那边玩一天一夜啦。”
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凑在一起讨论。
回去的路上,素娘牵着二毛的手走在最后,她小声的与二毛说着话:“二毛,你帮姑姑做件事好不?”
“好,我帮姑姑。”二毛问都没问什么事,立刻就答应了。
“二毛真好,你去看完热闹以后,在你娘来接你们之前,帮我去一趟你们小姨家呗。”二毛的小姨嫁在同村。
“去她家干嘛?”
素娘沉默一下后说道:“前几天有人来帮她家小叔子提亲,我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长得好不好看,你去帮我看看。
你去小姨家尽量待久点,把他做了什么事回来都说给我听,你做得好了,我给你吃好吃的。”
素娘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有点害羞。“
”好,我不说,我一定帮姑姑好好看看。“二毛虽然还小,但也模糊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往外说,会坏了姑姑名声。
二毛是个实诚性子,答应了就肯定不会往外说。
但素娘却不是因为担心名声,才阻止他往外说,她一个要逃跑的人,担心这些已经没用。
素娘要的,是让林大强夫妇在她走后,因为找不到孩子而着急,这样他们就顾不上自己。
要的是增加他们找孩子的难度,好不容易找到姚氏娘家,却又跑了一个,等这出闹剧过去,起码也要四五天。
她也计算过这件事的风险,三个孩子她会找信得过的大人直接带到姚氏娘家,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是等这件事情过去后,三个孩子免不了会被一顿胖揍。
但愿他们看在这段时间,她给了他们不少好吃的份上,能原谅她吧。
这样利用了三个孩子的天真,素娘心中也很是愧疚,但是她不能不逃。
就算林大强夫妇不打算把她嫁给张根来了,那也是想留着她当摇钱树。
她脑中的点子是有限的,万一有一天,她想不出赚钱的法子,林大强夫妇会如何对她?
把她嫁给第二个张根来,好吸取她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恐怕真到那个时候,那个人连张根来都不如呢。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素娘不想过。
其实就算逃了,在这个时代,她也无法安身。
她现在最大的寄托,就是先去府城,找到付家在府城开的鸿福酒楼,重新卖身成为付家的奴仆。这样她就能得到户籍——毕竟贱籍也是籍啊。
看在付二小姐的面子上,鸿福酒楼的人应该不会太为难她吧?到时她再随商队到京城,回到付二小姐身边去,然后再想办法脱籍立户。
付二小姐肯定会帮她的,春睡海棠钗中的二十两银票,给了她很大信心,付二小姐,是把素娘当亲妹子看的。
但这种把自己的人生系在另一人身上的无力感,让素娘很不适应。
前世她是程曦时,父母在她初中时就车祸去世了,叔伯们瓜分掉了父母的公司股份和财产。
是她强迫自己走出悲痛,带着姐姐躲过虚伪亲戚们的阴谋算计,靠着父母留下的保险金读完高中。
她拼命努力考上了全世界最好的服装设计学院,半工半读完成学业。
刚刚进入设计圈子,别人嘲笑她华裔的身份,看不起华国的设计,是她努力经营,把华国传统元素与现代审美相结合,把民族的美展在世界面前。
她的同名华国品牌甚至即将跻身顶奢系列。
当老牌蓝血顶奢找到她时,别人又说她的设计过于商业化,不够底蕴。
可她让这家公司逐年下滑的业绩重新飞速攀升,又回到各界顶流名媛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地位。
她活着,从来都是自立的。
但是来到这里,她是依附兄长活着的弱女子,她是即将卖身为奴的最下层。
她小心翼翼的努力,只求能摆脱世道的束缚,找一个相对自由的角落,然后自由的呼吸,舒心的生活着。
为此,她愿付出比现在多一百倍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