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托出
墨杨缓了缓脸色，看墨柳被自己的脸色唬住，忙握着她的手，深呼吸了两下。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别害怕，要是你怕了，我就不往下说了。”
“放心，我会稳住的，你说。”
墨柳抓着他的手紧紧回握，从没看过弟弟这样子，她还真有几分忐忑。
“那是明年的大年初一，你那时还是没有男朋友，爸妈在家里招待客人，你怕被四邻街坊催促相亲，就躲在房里写写画画不出门，而我同上门来拜年的肖庆一起去同学家拜年……”
什么明年？还没有男朋友？
这娃子还敢提有的没的，怕不是欠打。
“你……”才说个开头，墨柳就按耐不住，直起身准备开骂。
转眼对上墨杨沉静又认真的神色，嘴巴不由自主咔咔顿住，“等等，明年的大年初一？”
墨杨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对，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大年初一。”
什么？
墨柳瞠目结舌，小老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很想开口喷一句老弟你没病吧，但接触到他目光里认真的神色，再看此时一脸淡漠没有半分开玩笑意思的墨杨。
她默默咽下想喷的话，“你说，你继续说，别管我，我心里大概有预设了，不用怕吓着我，十多年小说资深书虫，这点接受能力还是有的，你大胆的说，知道什么都不要隐瞒。”
墨阳点点头，姐姐不是那种超出一定常识就捂耳反驳、不往下听的人，也是最令诉说者觉得安慰的事，他整理好语言，继续往下说。
“天上突然掉下冒着浓烟的陨石，砸在楼顶、地面，仿佛天地都在震荡，房屋倒塌……我们东躲西藏，避让着残破的房子，又怕被滑下来的水泥板砸到，同时又十分着急家里的情况。”
“一路走过，到处是哭嚎的人，有个词叫哀鸿遍野，以前看到它时，想起的画面是一地泣血的大雁，但看到当时眼前的那幕，再想起哀鸿遍野这个成语，能想起的画面全成了缺胳膊断腿、内脏流满地在等死的人们。
……那段日子，仿佛家家户户都死了人，有些人看到亲人残破的躯体当场就疯了，记得最清晰的是有个人跪在死去孩子的旁边，将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往水泥板上砸……
姐，没人去劝，也劝不住。他就是在求死，房子坍塌了，他的家人都被砸死了，只剩他一个他受不得痛苦，也不想活了。
现在回想起那些哀嚎，都让我后背都发毛……
可等我赶回到家门前，才体会到那些人正在经历的痛不欲生，我们家……我们家也没了，整栋楼都塌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我渴望奇迹啊！
我抬起头挨个找，找了很久看见了……爸爸的头……沾满了泥和血，骨头也压断了，挂在水泥混凝土块的中间。
我想跑去挖他出来，但被路过的人抱住了，我挣扎着要爬上去，可无论我使劲挣扎都挣脱不掉他们，只记得眼前突然一黑，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就只剩肖庆守在我旁边，他满脸是泥水，哭着跟我说，‘老杨，他们都没了’。
后来，没过多久，救援队来了，军队来了，他们帮着将死去的人的尸体挖掘出来，集中到一起，在广场火化了。
我们幸存下来的人，被统一安置到了救助点，大家都努力的养伤、帮着收拾、参与救援……每个人都停止了哭泣和抱怨。
军队和救援队的成员，也有父母、也有孩子，他们在不辞辛苦救助我们，他们自己的家人还没有音讯呢，我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大家都克制着悲伤，私下里说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大家都在努力的配合救援队、努力的活着，默默忍受着灾难早日过去，默念着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但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家都想努力活着，好好活着，可老天就偏偏不让你如愿。
丧尸来了，秩序乱了，成日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喧嚣尘上。
军队和救援队也拦不住丧尸，也拦不住想要生存的人们，大家都忙着去商场抢东西，我和肖庆在一起开始计划逃跑。
开始我们以为城市是安全的，有房子可以遮风避雨，有政府可以管着我们，只要有水有吃的就能活命，可是我们都想错了，姐你知道丧尸吗？
不是植物大战僵尸那种蠢蠢的僵尸，现实中的丧尸它们的行动敏捷，力气极大，极其可怕。
它们更像一群丧失了神智的狂犬病人，但比狂犬病人恐怖多了，因为它们不算是活人，也没有任何惧怕的东西，只要闻到活物的气息就聚集过来，一拥而上……
断它们的腿、断它们的脚、甚至将它们打成筛子也不会让它们马上失去行动力，对付它们的办法只有焚烧成灰。
有人说它们是被特殊病毒寄生操控了，闻到活物就咬，就是不知道那病毒是亿年冰盖下、地球上就有的，还是那个大扫把星上带来的。
可我想大扫把星上脱落的陨石温度那么高，哪里还能有病毒能活着到地球，这病毒多半是冰盖下冻了亿万年的东西。
但人们发现大扫把星还真给地球带来了一些特产，那是零星的镶嵌在陨石上，一些携带着特殊能量物质的晶体。
经过验证，人们惊奇地发现，那些能量物质能让地球生物产生变异。
植物、动物、人类，只要被那些物质影响了的，会有一部分发生变异、产生异能，大家把那种变异的对象叫做异植、异兽和异能者。
就说异能者，他们个个都有特殊的超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就像是为了对抗丧尸的侵袭而生的。
他们不惧怕丧尸，生存能力极强，除了自身的特殊异能外，他们普遍力气大、身手矫健、耳聪目明还跑得飞快，只要稍微谨慎点，拥有异能的人在丧尸群里活下来，也并不是难事。
异能者们团结在一起建立基地，搜刮物资、共同对抗丧尸和异兽，他们自认不是普通人，高高在上不与普通人为伍，但他们中有些懒散的，会接纳普通人当仆人。”
墨柳瞪大了眼睛，听得很认真。
墨杨面露嘲讽一撇嘴：“有些则把自己和普通人进行完全性的物种割裂，将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当作异类，不仅杀丧尸还疯狂的杀普通人。
他们宣扬这场地球浩劫是人种迭代的讯号，是地球超负荷的预警，提倡让少数拥有异能的超级新人类重新统治地球，建立宇宙高端文明新秩序。
还提倡完全摈弃庸赘旧文明，积极开创新文明。而在开创新文明之前，要完全扫除旧文明的载体——被他们称为废种人的普通人。
用少而精良的异能者新人类，取代普通又数量庞大的废种人，这是地球向异能者发出的时代使命。
就是这种思潮的兴起，普通人都疯了一样想获得异能，什么道德、亲情、高低贵贱统统不是评判人的准则。
只有异能，只有拥有异能的人才能勉强活得算个人……
肖庆就是为了这个，抢了我手中的潜质紫荆棘藤，把我推进丧尸群里……”
墨杨拉拉杂杂把自己末世的经历大致说了，说完也不管他姐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倒水喝去了。
徒留下呆若木鸡的墨柳，独自消化着一切，她都想原地爆炸了。
陨石坠落、地震房塌、冰川融化、丧尸肆掠、异能者屠戮、人类灭族亡种……还有异兽和能让人变成异能者的异植！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半晌，懵掉很久很久的墨柳，只呐呐地问了句很没有思考量的话:“真…的？”
也不是想要墨杨的回答，她独自走向阳台，眺望远方，蓝天白云、高楼绿树，有麻雀群飞而过，看着眼前一片祥和的盛世景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真的想象不出，眼前的高楼大厦在眼中坍塌扬灰的一幕；也想象不出，行动敏捷力量强大的丧尸在道路、在建筑里上窜下跳啃食人类的场景。
收回想象，又回到了那个问题。
信，还是不信？
信！
墨杨从来不是这么个信口开河、天马行空的人。
他不爱看小说，没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他不是个混账人，不会拿家人的生死张口说事，也不会去诋毁发小肖庆……
刚才所说的，在墨杨活过的前世，自己和父母都只比现在多活了半年，涉及到亲人，墨杨不会把这种事乱说。
不信！
这还需要理由吗？
换个人来听，这话隔谁谁能信？
行星摩擦地球，丧尸，异能……换自己这个泡小说里十几年的人，也不大能够马上信。
她纠结了一会儿，又侧身凝视了房里的墨杨一会儿，就这么来来回回数次。
他不指望墨柳听了他的话就相信，这毕竟是在挑战目前人类的认知。墨杨叹了口气，虽然给老姐造成了不少困扰，但说出来确实舒服多了，一句如释重负也不为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