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视如己出

传递手书的事定下，苏王妃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又道：“晨儿，远昕，你们与曌教交手之时，能不能放雪儿一马，不要伤她性命。”

她这要求一提出来，裴远昕的脸上立马闪现出了痛楚、懊悔和为难交织的神色，他沉声道：“伯母，您疼爱女儿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我也不想伤雪儿的性命，只是……之前在藏锋山庄一战，就因为我一念之仁，放了雪儿一马，结果差点害得天净盟所有参战的将士全军覆没，若不是卿儿力挽狂澜，那次我们可能都会葬送在青隐盟的手上。”

“啊！”苏家几人听到裴远昕这般描述，皆是一副骇人听闻的表情。

苏明皓不可置信道：“雪儿她当真如此心狠手辣！”

苏雨鸾心乱如麻，呐呐道：“从她加害晨儿设下的连环计，就已经能看出，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苏王道：“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妃，你这样的要求，对于晨儿和远昕来说，太强人所难了，他们不杀雪儿，也许下一刻就会被雪儿杀死。雪儿对晨儿的杀心已经路人皆知，她对远昕也没有任何情分可言，我们又拿什么去要求他们放雪儿一马呢？”

苏卿晨接口道：“大师兄已经放过苏沁雪一次了，天净盟为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苏沁雪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她在我这里的确没有任何情面可言，但是苏家于我有恩，我可以答应你们，在我所能把控的范围内，放苏沁雪一马，我不会杀她，但我不能保证天净盟其他人也和我一样。”

苏王妃非常感动地道：“晨儿，你能做到如此地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裴远昕听见苏卿晨这么说，很担心她因为做出这样的承诺而在战斗中束手束脚，急道：“卿儿，雪儿她恨你入骨，你如果这么做，我怕……”

苏卿晨打断他道：“大师兄，我说过我欠苏家的情，现在苏家最大的心愿就是保住苏沁雪的性命，我虽然不能左右天净盟其他人，但是在我这里，苏沁雪有一次免死的机会。”

“可是上一次，我就是因为放过了她，她回过头来就要杀了我们所有人……”裴远昕沉痛道。

苏卿晨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天净盟实力远超青隐盟，藏锋山庄的局面不会再重演。”

裴远昕蹙着眉，表情依然充满了不赞同，他脑海中闪过刺杀的画面，提醒道：“卿儿，你不要忘了，就在一个月前，雪儿她联合青隐盟的高手设计伏杀她，差点就得手了。你现在是青隐盟的头号目标，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

苏明皓和苏雨鸾闻言，也知道事情的厉害，脸上满是纠结和痛惜。苏王妃叹道：“雪儿她现在还想着杀晨儿，这些年她到底被教成什么样了！王爷，我们必须在手书中好好劝劝她，让她打消念头。”

苏王长叹一声，沉声道：“手书的内容，我们再行商议。晨儿，你若是能饶过雪儿，我们自然感激不尽，但你也需将自身的安危放在首位，雪儿她现在毕竟是我们的敌人，若是你们迫于无奈杀了她，我们也不会怪你们。你们这一路奔波劳累，就早些去休息吧。这些日子在府里待着，好好准备一下大婚的事情。晨儿是我们苏家的女儿，鸾儿、皓儿，你们还是要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和照顾。”

苏雨鸾马上道：“晨儿自然是我们的亲妹妹，父亲请放心，我们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对她心存芥蒂的。”

苏明皓道：“我心里一直都把晨儿当成亲妹妹来看待，苏家有她这样的女儿，是我们的骄傲。”

苏王妃道：“晨儿，上天把你送到我们的身边，你就是与我们有缘。你若不愿住在沁雪斋，我们另选一处环境优美的园子作为你的居所，名字就叫做晨曦阁，你觉得如何？”

苏卿晨道：“这些事情，但凭父亲母亲做主吧！”

她这一称呼，苏王夫妇不禁露出了欣然的笑容，苏王道：“你和远昕的婚事，我们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帮你操持，嫁妆只多不少，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你母亲开口。”

苏卿晨恭敬道：“多谢父亲母亲。”虽然她的嫁妆，她的三位师父还有烟翠谷都会帮她备好，但苏家既然有心参与，她也不好推辞。客套了几句后，她和裴远昕便退下去了。

他们走后，苏家四人仍在厅中，讨论着刚才这场对话。

苏明皓道：“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小妹竟然流落到了夜郎国，成了曌教圣女。当初知道假扮晨儿之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我还感到有些诧异，没想到那人才是真正的小妹。”

苏雨鸾道：“如今的伽楼雪已经不是当年的雪儿了，她连裴二公子都能痛下杀手，可见她真的是冷血无情，眼中只有曌教，把我们苏家和辰国都抛在了脑后。”

苏王妃经过这件事，疲惫而忧愁的容颜也显现出了几分老态，焦虑的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自责，“都怪我们当年没有看好雪儿，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如今她身在敌营，身不由己，我们只能试着劝说她，看看她能不能回头。”

苏明皓道：“母亲，其实以雪儿在曌教的地位，她不是能不能，而是会不会回头……我觉得，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向我们传递任何讯息，她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苏王妃心里又何尝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她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苏王道：“皓儿，你派人尽可能地多打探一些曌教圣女的信息，这些日子，我们可以一边筹备晨儿的婚事，一边准备那份手书。”

苏雨鸾道：“父亲这个主意好，我们的确该多了解一些雪儿的事情。还有晨儿，我听说她拜了琴圣和剑圣为师，又继任了烟翠谷主，是天净盟排的上号的顶尖高手。父亲，你刚才坚持要把她认做女儿，的确是明智之举，我们苏家有她这样的人物作为后盾，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是大有益处。”

苏明皓道：“晨儿她的确是举世无双的奇女子。我也是从心底里喜爱她，把她当妹妹来看。只是因为雪儿这件事情，她恐怕无法再向从前那样，把我们当做亲人来看待。”

苏雨鸾道：“她刚一回来，就改口管父亲叫苏王爷，可见她原本是想和我们划清界限的。想要消除她心里的隔阂，恐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们得加倍地对她好，才能让她感受到我们的亲情。”

苏明皓道：“晨儿如今的地位已是今非昔比，我们苏家已经不是她最大的靠山了，反过来，我们可能还需要仰仗她做一些事。父亲，母亲，我觉得我们应该借着筹备婚事的由头，多留晨儿在府里住上些时日，让她和我们增进感情，然后再送她出嫁。如果出嫁之事太过匆忙，她在苏府逗留不过短短数日，便嫁入了裴府，那么苏家对她而言便是可有可无，她即使嘴上对我们客客气气，但心里却依然把我们当外人。”

“皓儿说的有理。”苏雨鸾感叹道：“晨儿和裴二公子这段情缘也是艰难曲折，之前看到裴二公子满头白发的苍老模样，实在让人惋惜，如今晨儿回来了，裴二公子也恢复如初，他们总算有了完美的结局。他们俩成婚，放在几年前已然是轰动朝堂和武林的大事，现在更是如此，我们必须安排妥当，方方面面都准备周全了。”

苏王道：“王妃，你意下如何呢？”

苏王妃轻叹道：“晨儿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这些年，雪儿害她受了那么多苦，我们苏家当然要好好补偿她。鸾儿和皓儿说的都在理，我们就留晨儿多住些日子，好好筹备婚事。”

苏王道：“以晨儿今日的表现，她这几年的遭遇，恐怕不会和我们多提，皓儿，关于她的消息，你也多打探一些吧。”

苏明皓道：“是，父亲。”

苏王道：“我坚持要把晨儿留下，理由你们也都已经猜到了。且不说她和我们的缘分，单凭她现在的地位和实力，以及我们苏家对她的亏欠，这份亲情就不能轻易割舍。而且对外，我们依然要坚称她就是我们的小女儿，只有这样，才不会招致皇室的怀疑。王妃，我知道你舍不得雪儿，我也是一样，但是雪儿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们苏家陷入困境，稍有不慎，便会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们应该把晨儿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看待，如若将来，能劝的雪儿回头，当然更好，但若是她坚持留在曌教，那我们苏家，就当做没有她这个女儿！”

苏王妃脸色煞白，神情凄苦而又痛楚，眼眶湿润道：“王爷……王爷……”

“母亲……”苏雨鸾到了苏王妃的身侧，柔声道：“您先别着急，等到晨儿他们把手书转交给了雪儿，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的。”

苏王妃拭了拭泪，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我会把晨儿视如己出的，她就是我们的亲女儿……”

苏明皓安慰道：“母亲，若是晨儿不出现，我们可能自始至终都不知晓雪儿的下落，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您多了一个女儿，将来也多一个人来孝顺您。”

苏王妃含泪地点了点头，道：“晨儿到了我们身边，也算是老天爷对我们的补偿。雪儿她虽然流落到了敌营，但她好歹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苏明皓见母亲想开，感到了一丝欣慰，他和苏雨鸾又从旁安慰了半晌，一家人才各自散去。

裴远昕送苏卿晨回到她居住的园子，他看着她有些疲惫的神色，温言道：“今天累了吧。”

苏卿晨轻轻应了一声，推开窗，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神情中带着一抹忧思。

裴远昕问道：“是想家了吗？”

苏卿晨淡笑着回过头来，“现在我是不是只要动一动手指，你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裴远昕走到她身旁坐下，也望着那轮明月，笑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大，不过也差不多了。今夜你回到苏家，看到他们那么思念雪儿，想让雪儿回来，你也想你自己的家人了，对不对？”

苏卿晨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眼中却是带了一点泪光，叹道：“这个世界和我们那个世界相隔太过遥远，我在这里的遭遇，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经过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一路走过来，我都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了，可是今晚我突然想起来，我原本也有家人，也不过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罢了。只可惜我遭遇的这一切，却没有家人可以诉说。苏家人虽然待我不薄，但他们毕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苏沁雪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裴远昕道：“血缘关系的确是难以斩断和割舍，哪怕雪儿恶贯满盈，他们也不可能放弃雪儿。但是他们又坚持把你留下，一方面可能是想要弥补雪儿不在身边的缺憾，另一方面，是想要补偿你，挽留你，他们想保住你这个女儿，因为你能给苏家带来诸多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