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chapter 76

“咚咚咚……”

“进来。”老田在抽屉里面翻找着之前准备好的策划提案草稿,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着。

贾先兵推门进来,打了声招呼,“田主任好。”他可没有那么皮,都是规规矩矩的。

“哦……”老田将草稿翻出来,也没看,放在桌子上,看着贾先兵问了一句,“是贾同学啊,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次的誓师大会,关于学生代表人选,我是想推荐严邃同学的。”

“为什么?”

贾先兵诚恳道,“说实话,上次我的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严邃和林嗣远他俩,我可能真的一不小心铸成大错了。严邃同学在各方面都要比我优秀很多,而且我自认为他是比我合适很多的。”

严邃成绩比贾先兵好是事实,除却这个,再有一个就是,作为学生代表致辞还得写演讲稿,有那个功夫,贾先兵宁愿去刷题。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严邃确实比他厉害。再加上,林嗣远都坦白了,严邃过得那么惨,这个学生代表那是实至名归嘛。

说起这个,老田也是纳闷得很,上次收到的匿名举报信,他又收到了一封,信里面的内容就是交代上次的事情都是胡诌的。现在看来,是他们自己解决了嘛。

“嗯,好的。谢谢你的意见,先回去上课吧。”

“好,田主任再见。”

其实选严邃也不是不行。

明明是盛夏艳阳天,严邃莫名其妙觉得背后冒寒气。

自从那个什么争霸赛一出来,虽然现在热度降了不少,但是不少高一的学妹老是往他们这边窜,窜就算了,眼睛还一直往这边瞄。得幸好,他们搬到新的教学楼还是在四楼,不然估计窗户外面都得围不少人。

魏建翼这逼就觉得至少起码有一半是来看自己的,要是条件允许,估计他还得抹个头发。

当然了,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誓师大会的事情。

下课老师一走,一帮人围在后排叽哩哇啦地,“听说这次要办两天,第一天是常规流程,演讲、宣誓之类的,然后好像第二天要带我们去市中心参观。”

“啊……”魏建翼没劲,“这个有什么意思,有那点功夫,还不如带我们去吃顿饭。”

众人,“……”

中午下课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嗣远和严邃还偶遇到贾先兵了,这家伙见面第一句就是,“恭喜啊。”

严邃,“???”

林嗣远,“……”

贾先兵看这个样子,估计是老田还没有给严邃说呢,他自己也懒得说,和他们打完招呼就走了。

到了高三这个阶段,下午的时候,忙着学习的会直接吃完饭就去教室学习了,林嗣远本身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他俩在寝室坐着也是坐着,有时候单独待着又容易擦枪走火的,还是去教室里面安全一点。起码还有别的人在,心思不至于这么活泛。

两人一人叼了根冰棍,才走到教学楼下,碰上了正在巡逻的老田还有体育老师。

老田看见他俩,叫了一声,“你俩过来,有事给你们说。”

林嗣远和严邃走过去。

老田说着,“严邃,这次的誓师大会,经过商议,一致挑选你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致辞演讲,有什么不懂的程序,给你们班主任说一下,让她给你说,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严邃,“……”

卧槽,严邃心说,你们这个通知也太随便一点了吧?搞得我很工具人啊!

林嗣远拖着完全不在状态内的严邃走了。

体育老师简直忧心得很,“我老觉得严邃这家伙不靠谱。”

“有吗?”

“肯定有啊。”体育老师笑说,“看着不像是会按常理出牌的学生。”

“哈哈哈……”老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感慨,“是啊,你说得太对了,这个家伙确实很不按常理出牌。”

老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严邃的时候,虽然是在学校里面,但是那时只知道他是个学生,当时连他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而且那时也才不过刚开学几个星期而已,军训才过的日子。

才刚刚开学,学生没有什么纪律性,不清楚学校的制度,自然犯事的也多。那会儿包括老田在内的,很多值班老师,天天都是去厕所,要不然就是学校监控顾及不到的地方抓抽烟的学生。

抓得多了,不服气的肯定也有。

都是小孩子,意气之下,还想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办法来报复老师。

学校不在市区,虽然有教师宿舍,但是肯定也有老师课少的时候会回家,就骑个单车或者是小电瓶啊,上下班也方便。

几个兔崽子去扎车胎,老田远远看见了,本来想着去打个出其不意,结果严邃动作更快,直接厉声制止了。

关键是一帮小崽子见严邃一个人就极其的不服气,还骂他是老师的走狗。

老田在后面听见简直是哭笑不得,什么时候阻止这种事情,就成了走狗了?

结果严邃也不气,就和他们说,“问题是,抽烟学校就是不允许的啊,这个是明令禁止的,你们应该庆幸的是,学校现在还有老师愿意管管你们,代换一下,要是以后你们出去杀人放火了,谁管你们啊?哦,警察?”

说得一圈人面面相觑,但对方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也还是有不服的,“不就是抽抽烟了嘛,说得那么严重?!”

“那老师怎么罚你们了?告你们家长了?让你们把烟头捡来吃了?你们是没遇到我哥的那遭遇,他以前可是被拿烟头混着马桶水喝下去,这才叫可怕!”

哇天,当场一圈要扎车胎的人,顿时围着严邃,听他吹牛逼。

老田在后面简直都无语了。

吹了半天,严邃最后默默拍着搞事小头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交代着,“其实我说这么多都是多余的,最关键的,其实我是为了拯救你们。”

一圈人不解。

严邃就指了指不远处,“他妈的那路灯上明晃晃一个大监控你们是看不见是不是?下次干这样的事情,听我一句劝,咱蒙个脸行吧?”

一圈人,“……”

“而且,你们要扎你们去扎教导主任的啊,你们扎小卢老师的干什么?”

几个人对着正要下手的小电瓶持续蒙圈。

严邃拍了拍旁边的车,“这个才是教导主任的,那小卢老师多好,她不是经常军训的时候买水给班上的学生喝吗?对嚯,你们也许不是她教的。但是,总之,你们找准了再扎嘛。”说着,他让开了一点,“行了,你们扎吧。”

几个人面色惊惧,一溜烟地跑了。

严邃一脸懵,难道他们是被自己震慑到了?不过这也是可能的,毕竟自己这么狂霸拽酷炫。然后严邃一转身,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老田。

老田,“要扎扎教导主任的?”

严邃,“……”哎呀,我这嘴贱得!

“同学你几班的?”

“额……”严邃琢磨着,“我不说会怎么样?”

是啊,不说会怎么样?老田,“嘶……”了一声,“也不会怎么样。”

严邃果断,“那我不说。”

老田,“……”

气氛那叫一个尴尬,就在这瞬间,严邃突然抬手一指天空,“是飞机!”

老田,“……”

算了,就算你不看,我还是要跑,严邃直接一转身就跑了,这就算了,他边跑还边回头,“主任,我给你说,其实不用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了,我超级出名的!”

老田,“…………”

虽然是很嚣张,很皮的样子,但老田后面也知道了,严邃说的是对的,因为他在第一次测验中,就考了年级第一,直接上光荣榜了。

确实是个有点出人意料的孩子,但其实,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墨守成规,被一直限制在框架里面,才真的是一种束缚。如果在不触犯底线、法理的情况下,他们确实应该尽情地展翅高飞,他们值得更为广阔的蓝天。

·

誓师大会每年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因此也不用姚青特意交代什么,班上一个二个早就天天讨论了。

至于新生代表是严邃的这件事,姚青倒是没有公布,主要这个算得上让严邃自己准备,没必要给大家伙都说。而关于第二天的行程,“是这样的,学校安排的是,带你们去一个古镇,然后还可以爬山,关键是山上还有庙会,虽然求姻缘的比较多,但是你们去求求学业,说不定与众不同就得到保佑了呢。”

关于这个地点,胡慧一早就猜到了,她早就给班上的通过气了。

等下课,她就嚎着,“哇哇哇……我果然没有猜错,就是这个地方,你们是不知道,那里除了庙会就算了,还有动物园诶。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有一条长长的银杏树大道,超级漂亮啊!”

谷娟叹气,“可惜我们去的时候银杏树树叶还没有变黄,不然肯定很壮观。”

“那我们可以到时候再去啊!”

“嘿嘿……好啊。”

“我也要去!”

严邃眯起眼梢,转向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嗣远,俯身贴在他的耳边,小声唤他,“林同学?”

“嗯?”林嗣远偏头从臂弯间觑他,小小地哼了一声。

“他们在商量十月份银杏树树叶泛黄的时候去看,你要去吗?”

林嗣远继续埋着头,闷声,“你去吗?”

“有空我就去。”

“你去我就去。”

严邃莞尔,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魏建翼几个在后面疯闹的只觉得没眼看,几个人头凑头地小声说话,“他俩是不是觉得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啊?”

徐烽点头,“我看是的。”

罗友叹了口气,只觉得心肌梗塞,他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作为劳动委员,任务就是检查每天的卫生。虽然九班一众一直都知道这俩关系挺好的,也没刻意猜测过什么。

也就是罗友等他们两个倒垃圾,等了半天不见回来,想着去厕所捞一下。他们倒垃圾都是在走廊尽头厕所洗手池旁边的大垃圾桶解决的。

结果,那好家伙,一去就看见这俩,在那里小声地贴耳说话,其实这个他也还能勉强给自己洗脑,可能是担心窗口吹风太大,不离近了怕听不清楚,能理解,能理解。再然后,就是严邃进了厕所隔间,直接把林嗣远也给逮进去了。

行了,这下子,就算他去传销窝点待过,也没办法洗脑了。

更何况他又没有去待过。

本来罗友是打算死守这个秘密的,但是想不到魏建翼和刘旭梁比他知道得还要早!

魏建翼那是一脸的服气,“他俩,能不知道?一出校门口,严邃巴不得整个人都黏到林嗣远身上去,这就算了,他俩牵手,牵手你们造吗?!”

魏建翼还当机立断地拉着刘旭梁的手,来了个十指紧扣的示范,然后两个人差点没在后门当场打起来。

他们动静太大了,林嗣远轻轻晃了晃脑袋。

严邃立刻看向他们,小声说着,“你们动静小一点,班上不少人在学习。”

一圈人,“……”你直说林嗣远要睡觉,我们就能理解,不必如此冠冕堂皇。

事实上,严邃还真的不冠冕堂皇,下一秒,他直接,“再说了,我同桌要睡觉,你们要疯去走廊疯,注意别被老田逮到。”

哇靠,恋爱使人盲目,使人禽兽不如,使人面目可憎,使人他妈的不是人!!!

于是在九班怨天载道的嚎哭声中,总算是迎来了二中高三的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只是高三的,因此学校气氛并没有多浓烈,只是在礼堂附近拉了横幅,最开始是在操场上进行集合,各自签名,然后由高一高二抽取的几个学生代表,为各班对应的横幅进行祝福留言,高三学生每人可以领取一只鸽子准备放飞,听说这个可是学校花了大价钱准备的。再接着就是下午在礼堂集体听校长,老师致辞,全体进行宣誓,之后晚上的活动是保密的,暂时不清楚。到了第二天,就是出门去参加庙会许愿了。

领鸽子的时候,老田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特意交代着,“你们要是想写自己的什么梦想让鸽子给你们带飞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个鸽子会自己飞回家,到时候被鸽子主人看到,那我们就不管了。真想写,记得别留名。当然,你们脸皮厚的,我也不拦着。”

“既然是这样,那我必须留名啊,搞不好我以后出名了,人家拿着我的签名还可以卖钱呢。”魏建翼不仅当场签了自己的名,还不要脸地写了个大明星在此。

徐烽只好,“六六六!”

不写也行,严邃直接就放飞了。

“这么干脆吗?”林嗣远笑意揶揄,“无欲无求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严邃叫他,“林同学。”

林嗣远偏头看他,挑眉。

“我可不是无欲无求。”严邃看他,他们彼此相视,严邃笑得眼梢都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在阳光下,瞳珠亮得有点摄人心魄,“我是已经求到了。”

“是吗?”林嗣远嘴角翘了翘,顿了顿,“那你很棒棒哦。”林嗣远没说的话是——我也是。

说完,他放开双手,看着那只白鸽在指尖展翅飞去。

然后他垂手,和严邃在操场的沸腾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触在对方的手背上。

下午在学校礼堂集合的时候,到场的各位老师都是身着正装,各班老师领队站在各班位置的走道最前。

首先上台的是校长,他双手撑在演讲台的两边,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你们,我很欣慰。”

礼堂里面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

“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今天是让你们打起精神往前走,而不是煽情哭啼的,所以有什么掉眼泪的心思统统都给我收起来!现在还没有到哭的时候,不止没有到,即使到了,你们也应该只有喜极而泣!”二中校长掷地有声,“你们现在在这里,在学校,就要知道,学校所能给你们带来的知识,不过只是踏板。等你们正式踏入这个社会,你们就会明白,你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你们也许会遇到困难,会进退维谷,但届时,我希望你们能记起我们二中的校训——学无止境,学无常师!”

“对于学校而言,从来都不是希望你们以学校为荣,而是学校可以以你们为荣!”

“踏出这道校门,意味着你们得靠自己的脚步去丈量世界。而现在,在你们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终将学成!”校长目光扫视在座的所有人,声沉如雷,“出关——”

“啪啪啪啪……”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老田背着手上台,呼了口气,甚至那呼气声都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讨论着什么。

“咱们二中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那就是不要得罪老田。我记得一个男同学毕业后特意回来给我说,说我特别能唠叨,比他的老妈还能唠叨,他看见我就觉得后怕。”

台下不少学生脸上不由得带了点笑意。

老田笑起来,难得看起来挺和善,一改唠唠叨叨的苦口婆心,柔声道,“以后,你们还得再听我唠叨一年,就多担待了。”

“我们二中每年都要举办这样的仪式,其实这基本上已经是很官方了,甚至于对于我们老师而言,也没有太多的新意可言。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们觉得这是个程序,而是想让你们知道,即使我们送走一茬又一茬的学生,即使你们以后都会有各自的生活,但学校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老田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接着,“你们以后会走得更远,你们的舞台会变成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你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你们现在如此年轻,你们不会恐惧未知,祝愿你们争取的未来,是你们永远向往,永远热爱的。”

老田无比柔和的声音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走吧,前进。”

接着好几个校领导陆陆续续地上台发言。

督察说着,“下面有请高三九班的学生代表严邃上台讲话。”

底下响起一片掌声,现在气氛比起刚刚要活跃多了,严邃讲话一完,各班的优秀学生就要上台去带领集体念誓词了。

今天所有学生都是穿着校服的,严邃也难得将自己的扣子整整齐齐地全部扣完,上台的时候,步履坚毅,那背脊在校服下挺直的弧度宛如剑戟。

他走到演讲台上,站定,摊开自己的演讲稿。

离得近的老田瞄了一眼,“……”

确实,真不按套路出牌,那演讲稿空空如也,白纸一张!

礼堂通风口的凉凉风气,拂面而来。

严邃双手搭在演讲台上,看着坐在位置上的那些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脸孔,脸上不自觉浮现了笑意,“首先,我很荣幸可以代表学生上台致辞。”

他抬头,笑意明朗,“坦白说,我并没有想好话题。因为这没有什么可想的,我们现在绕不开的话题,只有——前路。”

“我需要提到一个我很喜欢的词。”

台上的少年眉眼张扬,笑容肆意,他就这样站在高台之上,他的恋人、他的挚友、他的同学、他的老师……隔着短短几阶咫尺,遥遥对望着。

严邃一字一句,“邃远。”

林嗣远一怔,仿佛周围的透明屏障霎时被打破了,那碎片落在地上,迸发脆响。

“这个词的释义是深远;久远,似乎看起来和所有老师,以及摆在我们的面前的前路并没有什么联系。”严邃轻笑,“但我们应该走得更久远,可我们的前路不会一直平坦,我们会遇到黑夜,可能连一星辰光也见不到。”

“我确实赞同各位老师所说的话,我们在往前,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方向,我们该如何往前,前路在哪里?”

“其实,四面八方都是前路。”严邃看了看自己的身侧,嗯,是面墙,他玩笑道,“当然了,像这种物理阻隔,先忽略哈,有条件的同学可以开挖土机来直接挖了。哦,对了,我这个解释可不是让你们来挖学校。”

不知道是谁带头的,底下学生陆陆续续笑了好几声。

姚青笑着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严邃游移的视线缓缓定格,聚焦,落在对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他明白,他的林同学正在注视着他,自己的正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严邃眼底浮现出笑意,“我们在前行的路上,也许会迷路,也许会走到无人的深处……所以,比起前进,我更希望,我们走的路,是——”

“能够让光照进来的!”

这话音落地的刹那间,林嗣远背脊倏而挺直,眼睛大睁。尘世的风好似一下子突破了这重重阻隔,从浩渺的苍穹吹袭而来,拂过他的眼脸,往身后奔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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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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