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
“你明白了吗?”
“……”林嗣远一愣。
学院招生部的主任胡重缪十分有耐心地再次重复一遍,“林嗣远同学,请问你明白了吗?”
林嗣远微微摇头。
坦白来说,这所学院接地气的程度比林嗣远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很多,校服和林嗣远的高中昭阳二中差不多,甚至于校服除了校徽有所变化,基本上都是相同的蓝白配色。关键是,大学还有必须穿校服上课的传统,林嗣远觉得就他妈的离谱。
行吧,这个其实也可以忽略,而且这所学院就林嗣远目前看到的情况而言,占地面积广得有点可怕,建筑群也堪称宏伟多样,确实是一个环境十分不错的大学。就是这个所谓的招生部主任嘴里面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如果是坐在课桌前,林嗣远倒可以随意一点,毕竟还有桌子给他挡一挡视线,但现在坐在沙发上,在校领导面前,他只能一板一眼地端正坐姿,茫然地朝正站在窗口玩手机的雷珩投去一个求助的视线,那意思很明显,这个所谓的招生部主任说的话,其实就是想锻炼锻炼我的胆量吧?
雷珩熟视无睹,看向胡重缪问着,“老胡,你们这次的军训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上面还在讨论,野外求生就不错。”
“……”林嗣远只想,两位大哥别无视我行吗?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胡重缪看向门口,说着,“进来。”
推门的是一个五官轮廓透着冷厉肃杀的年轻人,更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林嗣远认识,他是——白夜,那个被之前他去杨家参加那个所谓的家族聚会认识的谢景所称呼为队长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他也是这所学院的?
白夜眼神从林嗣远身上晃过,没有什么波澜,照旧说着,“老胡,我给你送个人过来,是这一届的特招生。”说着,白夜慢慢让开了一点身子,只见他的身后,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生微微点头。
四目相对——林嗣远豁然起身。
“……”林嗣远无声骂了句什么,舔了舔嘴唇,“我居然不是太意外。”
不管这些新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都不关他的事,白夜只负责接人,人已经接到,他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白夜看见雷珩还在这里,他说着,“待会儿老胡交代完,我带过来的这个你顺道一起安排一下,我还有事。”
雷珩,“……”你他妈的这就撂挑子了?!
严邃表情似乎有些凝滞,但很快,他眼底就氤氲出笑意。他摘下帽子,然后反戴着,直接上前给了林嗣远一个拥抱。
雷珩假咳了一声,提醒他们,“就算是老乡见老乡,你们现在也低调一点,还有正事要处理,叙旧的事情留着以后慢慢做,行吗?”
“对对对,雷珩学长说得是。”严邃放开林嗣远,笑着抚了抚他的侧脸,就好像是要确定是不是真的一样。他转向招生部主任胡重缪说着,“主任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邃。”
“哦……严家的孩子,你们都坐下吧。”
严邃坐下,扯着还站在一旁的林嗣远也坐下。
胡重缪走到暗红色的实木长桌后,双手撑在桌子上,“刚刚我这边呢,给林嗣远同学交代情况,不过林嗣远同学看起来很明显心不在焉的,既然你才过来,那我顺道再重新复述一遍。”
“主任您别介意,林同学他就是这样,他上课一直都挺心不在焉的,但其实是在听的。”严邃说着,“情况我都是了解的,来的时候,我哥已经给我交代过了,所以现在我们直接签保密协议就行。”
林嗣远,“???”你了解,你知道这个主任说了什么吗?你就了解?!
胡主任显然是明事理的人,见严邃这么信誓旦旦,于是果断直接拿出协议给严邃和林嗣远签字,然后又交代着,“今年的新生军训内容还没有定下来,所以你们是很清闲的,那么在此之前的话,你们可以先在学院或者是北道港熟悉一下环境,毕竟咱们学院是封闭式传统教育,学期不结束要请假回家是很麻烦的,所以要尽快适应,可不能动不动哭着想回家找妈妈哦。”
显然胡重缪这个善意的玩笑并没有多大的笑点,严邃沉着一张脸签完协议,林嗣远脸一直都是沉的,接过严邃递过来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主任我们这边可以出去了吗?”
“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的是……”胡重缪对他们轻轻挥了挥手。
严邃带着林嗣远起身,对着雷珩说着,“雷珩学长,报道的基本事宜我哥那边都有给我交代,就不用麻烦你了。”
雷珩点头,“行,那你们自己去处理吧。”
严邃带着林嗣远出门,两人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上,甚至于脚步声都在回响。
“你确定你了解了?”
林嗣远的第一个问题,不是为什么严邃会出现在这里。
坦白来说,对于严邃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问题,林嗣远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也不觉得意外。他和严邃就是,从知道自己家里面是所谓的不管是政党还是组织机构成员后,都默契地对这些事情保持缄默,不去过问对方。
能在这里相遇,是幸运也是契机。
严邃站定自己的步子,叫他,“林嗣远。”
林嗣远也站定,回头看他。
“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得相信。”他轻声说。
林嗣远看着严邃背逆着后方走廊尽头落拓过来的光线,整个人隐匿在明暗交错的地界里面,他问着,“你是从什么时候了解到这些的?”
“从我懂事起,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接触。”
林嗣远一窒。
他一直都知道的?严邃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情,都知道这些存在的?
林嗣远瞳孔忽然放大,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你……在你自己知道这些的情况下,你决定和我在一起?”
“你说你是个很自私的人。”严邃叹了口气,轻声说,“但其实,我感觉我才是自私。我就是知道了,也还想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很过分?”
“……”
语言在此刻除了苍白无力,没有别的作用可以显示。
林嗣远呼了一口炙烫的气体,走上前,紧紧拥抱住了严邃,他露出一丝微笑,“不,你超级勇敢。”
严邃莞尔,抬手回抱住林嗣远。
雷珩从招生部办公室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那是一脸懵逼,“你们两个大男生在这里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林嗣远,“……”
严邃,“!!!”
·
“你是不是脑子让大风车给转坏了?”胡重缪合上计划书,看向会议桌对面的男人,“军训内容安排孩子们去种玉米?”
学院每年的军训内容都是不一样的,这些需要经过校委会和各部门领导的合力商议,那么开会的情况是必然不可避免的了,既然是商讨,必然会有赞成和反对的声音,所以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作为学院的首席教官,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体育老师,程国安表示不服,“种玉米怎么就让大风车给转坏了?那后坡那么多地闲着也是闲着,种点东西不好吗?”
“那为什么非得是种玉米?!”
“土豆也行。”
沈震隶属校委会的,这样的活动,他必须得露面,尽管沈震现在一天到晚忙得连轴转。结果真到了这份上,听到这俩货居然因为这件事吵起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他妈的是商量种什么的问题吗?!
关键是这帮人居然还因为这件事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中,“要我说还是玉米比较好,土豆种植条件必须得土壤肥沃,整地的时候还是挖得深一点,是体力活,关键是后山的土质着实一般,算不上肥沃。”
“玉米到收获又是一茬,你军训内容安排这个,到了收的时候,怎么安排?”
“要不然种辣椒吧,朝天的那种,说句实话,我一直觉得学院食堂的辣椒一点都不够劲。”
“如果是供应整个学院的辣椒,光是后面的那点地肯定是不够的啊,要不然给校长申请一下,让他们安排点人去后山再开点地。”
“是个好主意!”
沈震感觉自己要疯了,他转向主位,“校……”
艹!校长他妈的就不在!!!
·
“听他们说这次学院的军训内容安排的是去种玉米?”林嗣远撑着伞,一边给严邃打着电话,“我以为会安排我们去什么腹地来一场除妖大作战的。”
“纠正一下,现在纯种的妖基本上等于零,我们的敌人从来都只有我们自己。你这样的说法,可是会让蒙教授寒心的哦,上公开课就这么开小差的吗?到时候学分过不了,重修就惨了。”
严邃口中的蒙教授全名蒙海富,负责教授新生们选修的公开课程——《妖类编年史》,确实是很冗长和繁杂的课程,上课睡觉的人多得一批,又不止林嗣远一个人。
林嗣远从伞下抬头,瞥见不远处的食堂,说着,“我快到门口了,你在哪里?”
“林同学。”
“嗯?”
“回头。”
林嗣远回头看过去,严邃走上前,关上自己的伞,和林嗣远挤在一块儿,“往年的军训内容其实都很出人意料的,我在学校论坛里面看见,有一届的军训好像还是安排去修路,还有什么剥大蒜,串珠珠的都有。”
“所以在这里,劳动才是第一生产力吗?”
“哈哈哈……”严邃笑着揽住他,“全部都是白给,校长就喜欢坑自家学生给他白白打工。”
“可我从来没有种过玉米啊。”
“我也没有,怕什么,反正我们肯定一起的啊。到时候你的那一份就交给我!”
林嗣远挑眉,“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当然了,他们这一届的军训确实特殊,最终开会的校领导们差点因为种什么给打起来,所以这一届的军训内容也就这么给搁置了。
嗯,确实特殊。
·
林嗣远和谢景是一个寝室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是分在同一个导师的手底下。虽然开学也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林嗣远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寝室。
也不对,是不在自己的寝室。
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外间黑沉的夜色,而在里面的这一方空间,只有仿佛在上空静静流动的暖白色光晕。
“怕什么?”严邃俯下身,掰开林嗣远挡住自己嘴唇的手掌,十指扣住按在床单上,“隔音很好的。”
林嗣远就连眼尾都被逼得氤氲上了一层淡红色,瞳珠里面满是水雾,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那些低哑难耐的声音渗透出来。严邃看得心软,贴在他的嘴角吻住他,含糊着,“别咬了,咬我。”
林嗣远不想说话,抬手勾住严邃的脖颈,不让他撤开,他近乎有些急躁地去索吻,好似这样就可以堵住那些抑制不住地呻/吟一般。
快感仿佛细密的电网遍布全身,让人连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林嗣远感觉自己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严邃压在他的身上,又撑着自己的手,免得重量全部落在林嗣远的身上。他靠在林嗣远的耳边,呢喃着,声音轻浅得林嗣远压根就听不清。
林嗣远机械般扭过脖颈看他,明明有点想说话,但是一对上对方的眼神,又感觉好像什么都不想说了。
严邃抬手,拂开林嗣远汗湿的额发,凑近亲吻他仿佛被水洗得发黑的眉眼,接着低笑了一声,“有点咸咸的。”
林嗣远翘了翘嘴角,抓过严邃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轻轻用额头抵了一下严邃的额头。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严邃自身后抱住他,脑袋就抵在他的肩窝里。林嗣远在刷手机,高中班群里面,纷纷都在探讨起各自的大学生活。
林嗣远尤记得,当初家里面安排的是提前准备留学,所以不必参加高考。严邃那边不用说了,现在他俩都是大学校友了,当时套路都是一样一样的。
仔细想想,巧合还真的是挺多的。当偏偏就是因为这一份特殊性,硬是就没有开口多说过一句。
早知道还不如探探口风,说不定来学院的时候,路上还能做个伴。林嗣远也用不着真的就一个人拎着一大个密码箱去爬山了。
不过也是,世间哪里来那么多早知道。
拍毕业照的时候,林嗣远和严邃是打算偷偷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的。谁知道班上的人都以为他们不会来了,还贴心的准备了两张等身的大头照,说的是到时候拍照就拿着一起拍。
可给林嗣远和严邃吓得,立马双双现身,得幸好那照片是彩色的,要是黑白的更不得了。
而关于林嗣远和严邃同时决定出国留学的消息,班上的人居然都不是很吃惊,只觉得这俩肯定是想着双宿双飞。于是,就又轮到林嗣远和严邃不淡定了。
怎么了?这是他们谈恋爱的事情班上人都知道?
那不知道就有鬼了。
魏建翼对此还特意建了个专门声讨他俩的小群,让他们等大一第一学期放假了一定得回昭阳好好聚一聚。
后来又问起他俩在什么学校,林嗣远和严邃只好默契装尸体,把这个问题含糊着混过去了。
林嗣远是在开学过了三个星期后再次见到严邃的那个所谓的邻居,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哥哥——让迟。
对于在学院遇到林嗣远的事情,让迟显然很吃惊,“卧槽,你居然是这所学院的学生?!”
三个人坐在食堂二楼包间里面吃火锅,别说,味道很不错。
林嗣远解释着,“我有个法律意义上的哥,叫杨焕。”
“杨焕是你哥?”其实让迟没有想到这一层面很简单,虽然林嗣远看着确实气质挺不错的,但主要是他所认识的和学院有连带关系的各大家族里面,没有林姓,既然说起杨焕,那让迟立马就懂了。
林嗣远点头,“我妈妈的现任丈夫是杨焕的叔叔。”
杨家人多且杂,具体的关系让迟一个外人肯定也不会很清楚。但既然是如此,让迟肯定还是高兴的,“挺好,以后你们两个在学院里面也互相有个照应。我听严邃说起,你和那个谢景是在一个寝室是吧?”
“是的。”
“那个谢景也不错,你们几个多交流交流,大家当个朋友也是可以的。以后等你们出来工作就会明白了,有朋友好办事。”
林嗣远和严邃都是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吃到后面,林嗣远攥了攥在桌子底下的手,突然端起一杯酒站起身,让迟被蘸料辣得脑子不灵醒,猛然看到林嗣远这个动作,愣了一下,也端了杯酒,“不用那么客气,我干了,你随意。”
他还没来得及下肚,林嗣远面色沉着,“我听严邃提起过,他说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他也曾告诉过我,他有自己的顾虑,毕竟当时他也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遇见。而且虽然其实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知道,严邃心里面一直都是拿你当亲哥一样对待的。”
让迟怔了怔,捏着酒杯的手不自主收紧了一点,“就他,没有成心气我,让我少操一点心就算好的了。”
“我很喜欢他。”
让迟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大男生。
严邃就坐在林嗣远的身侧,抬手掩住一只眼睛,侧头看他。
林嗣远无声呼了口气,“严邃,是我很喜欢的人,他在不知道我家里面的情况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我在一起,我不能让他朝我走来,而我站在原地不动。”
让迟点点头,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你是认真的吗?”
“严邃对我的态度就是我对他的态度,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让迟往后靠在椅背里,琢磨了一下,“行吧,我懂了。”
林嗣远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老弟的小男友这么给力,不给面子好像不太行,让迟也是一口闷,说着,“总之,好好完成你们的学业,什么都会好的。
严邃拉了拉林嗣远的手,看向让迟,“谢谢你,哥。”
严邃一直都表现得很淡定,直到送走了让迟之前也都很淡定。
两人在薄暮的夜色中走在学院的林荫道的时候,谢景打电话给林嗣远,问他,“你今晚要不要回寝室,我得出去一趟,我看见你的钥匙还在桌上挂着,要来的话,我就不锁门了。”
林嗣远给他说,“不回了……吧……”
这语气停顿谢景是听不懂了,“到底回不回的?”
严邃从林嗣远手里面抢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不回了,谢景同学,以后林嗣远就是我的室友了,你不能再催他回去了。”
谢景,“……”什么跟什么啊?
严邃把电话挂断了。
林嗣远去抢手机,“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严邃就势抓住林嗣远的手,额头抵住林嗣远的额头,说着,“我寝室就我一个人,搬过来和我住吧。”
林嗣远,“……”
虽然现在是下晚,学院又那么大,因此基本上很少会看到什么人流量特别聚集的时候,但也不代表着就没有人。林嗣远脑袋往后仰着,“说话就说话,大庭广众的,别靠得那么近。”
严邃才不干,他又接着俯靠过去,“家里面都同意了,谁敢说什么闲话?”
“那还真是你亲哥啊?”
“他同意和我爸妈也差不离了,几个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有你这么形容的吗?”林嗣远抢过自己的手机,“再说了,我家里面都还没有见,你急个毛。”
严邃点点头,“也是,那你这个寒假,就带我回家。”
林嗣远撇嘴,懒得搭理严邃,他才往前走了几步,又被严邃勾着肩膀拽了回来。严邃从兜里拿出个盒子,里面是条项链,和林嗣远送给严邃的那条差不多的样子。
“我一直想不到自己该送你点什么,总觉得送这个好像是没有什么新意,怕你会不喜欢。”严邃给林嗣远戴上,状似彬彬有礼地挑起半边眉梢,“可后来我想,不喜欢你也得给我戴着,你的我都一直戴着的,你不能嫌弃我。”
感觉到颈项间那稍稍冰凉的触感,林嗣远眼梢微微眯起,“你神经病啊,谁会不喜欢?”
严邃笑而不语,轻轻抱住林嗣远,埋头在林嗣远的肩膀上,开口时声音有些闷闷地,“林嗣远,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林嗣远再也顾不得周围那些投过来的无意亦或者好奇、探究的目光,回抱住严邃,轻声,“会的。”
时间都好像是停止流动了,林嗣远拍了拍严邃的背脊,问着,“喂,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哭了吧?”
严邃没有说话。
林嗣远笑话他,“有没有点出息了?”
严邃抬头,没好气地拧林嗣远的脸,“你等着,以后我带你去见我老爸老妈,我让我妈凶你。”
“那是你没有见过我妈,我妈才凶。”
严邃拉着林嗣远的手,林嗣远也没有抽回,任由严邃拉着,两人往寝室去。
“诶,你说,我以后见到让迟,是不是也得叫他哥?”
“别吧,我都不怎么叫他,你叫他,他该得寸进尺了。”
林嗣远嗤笑一声,“你不叫他,那刚刚在食堂是鬼叫的?”
“我都说了是不怎么叫了,你翻旧账是不是?那你刚刚还说咱妈凶,等见到了,我要告状。”
“???”林嗣远有很多问号,“不是,你说什么?什么就成了咱妈了?”
“难道不是吗?你戒指都收了。”
“……”
·
事实上,严邃见家长的时间比林嗣远和严邃想象的要早很多,和林嗣远见让迟就差了个两天。
学院每一届新生都有基础测评,类似于高中的月考,李毓负责来给林嗣远签文件,让迟来学院也是有这个目的的。
李毓签完资料出来,给林嗣远打了个招呼,“在学院里面都还适应吗?”
“挺好的。”林嗣远总不可能说刚开始简直觉得一整个学院的人都是疯子,还包括他那个男朋友吧。
李毓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强多了,本来我打算的是,如果招生部那边的谈话,你接受不了的话,就直接让他们给你办理退学手续的。既然你能适应下来,那在学院里面就好好学习吧,你的导师是个很不错的老师,跟着他你能学到很多的东西的。”
林嗣远很想呵呵……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老妈心大,还是缺心眼,之前做什么工作不说就算了,这所学院教什么的也不说,真的,林嗣远庆幸自己是个情绪调动不大的家伙,据说他们这一届的,当天有个和他一样去招生部谈话的直接就晕过去了,还是被人用担架抬出来的。
两人往外走,李毓说着,“然后呢,学院这边不是主要教授冷兵器嘛,我呢,是建议你使用刀,包括到后期,像匕首之类的东西,使用率都是很大的。当然了,虽然主要是教授冷兵器,但像枪支这些,出任务的话,学院装备部那边会给你们调配的,所以该学都要好好学,明白了没有?”
林嗣远点头,“知道了。”
“附近的环境熟悉了吗?”
“有时间的话,下课了会出去看看的。”
“嗯。”李毓点头,“学院的马会是建在长度区那边,秋季的赛马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很热闹的。”
林嗣远犹豫着要不要让李毓在学院里面吃顿饭,然后自己把严邃给叫出来。
李毓又说着,“你准备一下,去联系你们导师,安排测评吧。”
“啊?”基础测评林嗣远是知道的,导师也提到过,是有考试的含义的。但听李毓的这个意思,为什么要让他去联系,难道不是学院统一安排?
但是毕竟李毓算是过来人了,林嗣远只好,“好,我马上去联系。”
李毓说,“行,那我就先走了。”
所以,严邃其实是没有见到林嗣远的母亲的,因为这时候严邃也在忙着基础测评的事情。
·
严邃找到林嗣远的时候,林嗣远正在学院废弃的占星台盯着不远处的天与地的相接处看着,双手往后撑,惬意的姿态以及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装出来的轻松的神色。
说是占星台不是很合适,学院最早是有包括了占卜这一门课程的,可是随着时限渐长,才发现,这和跳大神也差不多了,真理还是在剑锋射程之下的,面对敌人的时候,靠嘴里面念咒语可没用。所以这一门课程就这么被取缔了,而这边也因为年久失修,再也看不出以前的光景了,只余下这一块还矗立不倒的高台,立在旷野之中,就像是伶仃多出来的极其不和谐的石台一般。
严邃捡了块石头,往远方扔过去,就像是在水面上打水漂那样,可惜那石头落在野草里面,就再也浮不起来了。
“怎么了?”严邃转头,由下而上看着林嗣远。
林嗣远收回自己的手,微微偏头,“没怎么啊。”
“哦,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什么事?”
“听说今年的基础测评,居然有人抽到了双S级别的任务。我靠,牛逼啊!”
所谓的基础测评的任务,虽然存在保密条款,但是分类标准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一直从G级到A,然后到S,再到双S,G级最低,以此类推,学院上下都是清楚的。
林嗣远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只淡声,“哦。”
林嗣远只是心想,为什么学院会安排这种像是抽卡一样的模式,而且作为一个抽到了双S级别任务的人,他已经把遗体处理方案的文件给签了。
怪怪的。
虽然是很奇怪,但林嗣远接受得有点快,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挺郁闷的。有种再也见不到太阳的感觉是什么鬼?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就是,严邃知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不乐意让他去啊?
可是,他得去秘密执行,不能给严邃知道,他都签了保密条例了。
嗯……
林嗣远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任务是保密的,那严邃为什么会知道?!
“你……”他看着严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严邃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些揶揄的笑意,“你难道不知道,一般这种级别的任务,通常都是双人或者多人的吗?而且吧,虽然我是没有抽到,不过我有关系啊。”
“……”
“是吧。”严邃扬起嘴角,满是掩饰不住的骄矜,“关系这种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
林嗣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你神经病吧?”
“能来这里的,差不多都是神经病。”
这话林嗣远倒是没办法不赞同。
林嗣远突然觉得眼底酸涩,他看着严邃,“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啊。”他回答得很快,而且语气很活泛。
林嗣远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
严邃在下面张开双手,“下来,抱一下。”
天渐渐黑沉下去了,严邃在下方的身影模糊得像是幻影。不知道为什么,林嗣远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是在往深海里面下沉一般。
但是,他也依旧愿意义无反顾地朝那个人去——
林嗣远往下一跃,边境旷野的荒风吹袭而来,带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宛如残破的蝶翼颤动。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义无反顾地朝他而来的。
——世界同你,都是我最想肆意拥抱的盛大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