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chapter 82

“让小孩子去?校长那边能放心吗?”中年人狠狠将手里面的文件在桌子上一拍,“简直就是胡闹!难道分级任务的时候,不会进行检查吗?非得让我指着你们的鼻子骂?眼睛是生来当摆设的吗?!”

坐在他对面的人不以为然,交叉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动了动,“哎呀,老范,你先息怒。据我们调查了解,并不是只有在这一届的新生出现过抽出双S级任务的情况,往届也是有的。而且这次执行双S任务的两个新生,其中一个叫严邃的,在还没有进入学院之前就已经很了解学院的基本情况了,除此之外,这家伙在高中时候,还曾参加了三千米长跑,足足甩了第二名一整圈。”

“……”这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优秀履历吗?!

“而且吧,这孩子智商估计还挺高的,高中时候回回考试年级第一。”

“估计?那家伙叫严邃是吧?”中年人出声。

“是啊,你看你还是有印象的嘛,怎么了?”

中年人揉了揉自己的山根,坐下,“那是因为这个兔崽子,刚开学一个星期,他就在我的公开课上迟到了两次!”

“据我了解,他没有迟到,他是卡着点进教室的。”

“???”被称作老范的中年人满脸写着我特发,“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点吗?比老师晚来教室就是迟到!”

男人一针见血,“那上你课的估计都迟到,我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去教室去得早的。”

“总之,我不同意!”老范拒绝,“这次的基础测评不能作数,让孩子们重新进行抽选,出了点事情谁负责?!”

“这两个孩子已经签写了遗体处理文件了,还有他们的家长学院这边也已经做了通知了,也都来学院签字了。其实他们家里面也有学院往届毕业生的,所以对于这个情况都是表示理解的。”

老范是真的蒙圈了,“你他妈的怎么能这么淡定?!那个林嗣远不是你的学生吗?”

谭启耀叹了口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谁知道上面动作会这么快,已经选入档案了,要打回档案得由校长亲自处理啊。我也表示很难过,不过对于我的学生,我还是相信的嘛。”

“我都不是担心这个。”老范揉了揉额头,“关键是,这次他们去的地方,可是被列为三大禁地之一的——奉川!难道你忘记了吗?这个地方以前不是没有人去过,但问题都是无人生还!关键是,还没有任何的有效的讯息传回,无法保证进入这里会遇到什么,所以才会对这个地方的记载一片空白!”

谭启耀挠了挠有些花白的头发,“根据学院的选修课程《妖类编年史》里面的信息来看,奉川之所以被列为禁地,应该是因为那边是曾发现了九尾天狐的地方,要知道在神葬时代,天狐是最后被灭绝的,这种存在,甚至比龙类还要长久。”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让孩子们去以身犯险!”

“可是这个任务只是让他们去探查一下情况,行进线路达到七公里即可,哪怕是没有任何进展也算是通过的。其实单就任务进程而言,算不上高难度,估计这个评级这么高只是因为地点的问题,比往届的看起来轻松多了。”

见劝不动,老范欲言又止。

谭启耀丢出重磅炸弹,“其实关于他们能抽出双S级的任务,我作为其中一个孩子的导师,我也很吃惊。但问题是现在校长出去开会了,你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是最忙的了。我总不可能让这时候电话叫他回来吧?那边事情也紧迫啊,那要不然,你去打?”

校长不在,学院大部分事情的执行权都是由校委会决定的,而校委会那边对于这件事都没有什么震惊的。

所以确实定夺得很快。

而且,谭启耀这话说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现在这个节骨眼,联系校长确实很麻烦。

老范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他站起身,背着手,“行吧,既然事已成定局,那你让他们安排好吧。”

“放心吧,而且除了严邃和林嗣远,大三那边会派出几个要安排去零港实习的人员在外围随时准备接应的。毕竟这些孩子们都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我们应该对他们有信心才是。”

“什么时候去?”

“大概三天之后。”谭启耀说着,“林嗣远这个孩子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太上心的样子,但学习起来是很快的,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孩子对于刀的运用,甚至堪比苏氏家主。”

“哦?”老范挑起眉梢,似乎来了点兴趣,“你说的是那个才十二岁出头年纪,就已经可以独自面对狂暴化混血种的苏氏家主,苏杭?”

谭启耀点头,“是的。”

“如果作为能与之比对的存在,那确实不错。”

“打枪也很准,平时测验下来,差不多都是十抢百环。”

“那严邃呢?”

“这个……”谭启耀有些为难,“我不是严邃的导师,不过应该挺优秀,林嗣远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两个孩子之前就认识,并不是从高中部那边直接升过来的,之前是同一所高中的,算得上很好的朋友。”

谭启耀自己琢磨了一下,估计应该是挺好的吧?他都没敢告诉老范,严邃经常卡点迟到,就是因为他得赶着送林嗣远去教室,要不然就是来接他。如此一想,这俩孩子关系确实很好哈!

嗯?

谭教授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不是关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点?!

·

“今年比往年提前了几天。”说话的人,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透过西服下的身躯立在窗棱上,挺直犹如年轻的杨树。可惜他的脸并不如他的身材那般年轻,脸孔早就随着岁月变得老化,留下了斧凿一般的痕迹,但那痕迹又像是生锈的轴齿涂上了机油,从而让那线条又显出那么一些锋利的意味。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还像年轻人一样抹了发胶,齐齐往后倒着,偏偏又有几绺不听话的垂到额前。

“我后面有事情得出一趟远门,所以必须得提前几天了,让校长您跑这一趟,深表歉意。”回话的年轻人,侧过脸,在窗外照进房间的不明朗的月光下,透着说不出的诡秘而又妖艳的意味,他身后的一缕被红色宫绦系着的长发长及腰线,说话时,每个字都轻浅无比,但又清晰入耳。这一瞬间,这个本就貌美的年轻人,陡然有了一种绮丽到近乎残酷的美。

“我们从生到死,一直致力研究如何平复自己体内的血统,以及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所以,哪怕是站在悬崖边缘也只能是咬着牙想办法跨过去,不是吗?”

“我通常会选择折回,摔下悬崖只会粉身碎骨,我们还没有掌握不驾驭飞行器就能实现自我飞行的技术,不是吗?”

校长本应该觉得窘迫,脸颊也该有种被人扇了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痛感。当然,换作任何一个人,被一个比自己看起来小得多的年轻人以这样的口气说话,都是会觉得不舒服的。

但出乎意料的,柏里恪大学,别名零号学院的校长并没有这个情绪感官出现,他只是点头,赞同,“那是自然,您一直都是业内标杆,毕竟您可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活着的……”他最后两个字只是无声地做出嘴型。他用上了敬语,并且没有丝毫的揶揄存在,他是发自内心的。

年轻人挑起眉梢,“虽然大部分都已经确定在神葬时代殒没了,但是这个地方可是一直拥有生物活动的迹象。”

“几乎像是一个黑洞。”

年轻人点点头,“让人不敢靠近。”他用了个成语,“望而生畏。”

“所以才会每年从各家族、机构、包括学院那边筹集那么多的钱用来进行维护,这是一笔很大的花销。用上国家的概念,几乎等同于是在做什么秘密的科学实验。”

“藏在地下的东西,地质勘探工作是不是更要专业一点。”

“不清楚的人,怕是认为造了个地下城吧?美酒、香烟、腰细腿长的姑娘们……遍地都是。”

“哈……”年轻人笑了一声,“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好地方,那我可得一个人独占了。”

“没人敢跟您抢的。”

年轻人收敛笑意,“可惜,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我们还没有出现敢于闯入黑洞的勇士。”

“这话说得不对,我们有很多勇士,我们只是舍不得他们进入这个无人之境罢了。不管从最开始的圣灵好不容易走到了神葬时代,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存在吗?看到他们活下去,将成果留给后代继承,循环往复,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欣慰,以及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并不缺少勇士,他们总会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往前冲,不是吗?”

校长点头,“是啊。”他感叹着,“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在十九年前的那场战役中,才会损失了那么多的人。”

“适当的缅怀可以激励人前进,我们要打扫战场,不能再看出一滴血来。”

“您还是这么有豪心壮志!”

年轻人点头,“没点心思,我可撑不到现在啊。”

校长看了看手机,“今年基础测评居然出现了双S级别的任务?”

“嗯?”年轻人表示好奇,“我没记错的话,学院大概得有七八年没有出现过双S级别的任务了吧?而且还是在基础测评里面出现,这一届如果不是学生特别优秀,那就是出题的人……”

“后者可能性应该不大,基本上都是事先拟好,随机的。您也明白,越是高级别的任务,被抽取的可能性就越低,就和双色球中奖概率一样。”

“校长意思是,抽中任务的孩子是欧皇吗?”

“看来回去之后,我得了解一下这一届的新生了。开学仪式的时候,我在学校大门口扮吉祥物,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我。这也就算了,还害得我最后中暑被抬走了,连开学典礼都错过了!”

年轻人默默看向窗外,窗外树梢上的一袭皎月白得发青,依稀可见上面的环形山纹路,好似血管纵横交错马上就要从皮肤肌理流出殷红的血迹似的。

他心想,换做是我,我肯定也认不得在大门口扮吉祥物的居然会是校长。

年轻人说着,“那就提前祝孩子们平安归来了。”

·

奉川外围——

“世界上果然还是有科学不能解决的事情啊,明明我才让气象部门那边给出这边最准确的气象资料,结果一个点都对不上。这是要下雨的前奏啊……”谭启耀教授轻轻在桌子边缘磕了磕自己的烟斗,静静地看着大屏幕上显示的图像资料。

“学院不是一直教导我们,妄想用科学的手段去解决不科学的事情,这本来就走到了误区了,不是吗?”说话的女孩子穿着学院的校服,从谭启耀的身后走过,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戴上了头戴式监听器。

“嘿呀,你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

女孩撇嘴,并没有说话。

“教授,根据云层判断,待会儿可能会产生雷电暴雨天气。那么如果在此情况下,继续深入可能造成测速仪中断,你看是不是?”坐在女孩旁边的男孩子别开耳麦说着。

谭启耀砸了一下烟嘴,“根据心跳锁定一下坐标。”

监察坐标的人回答很快,“前进线路数据模拟持平,信号正常。”

“生命体征一切平稳。”这预示着执行任务的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谭启耀再次磕一下烟斗,“这是一片建校为止,从来都没有人成功探访过的地方,它只在教科书上出现短短一句话,实在是很让人好奇啊。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期待孩子们能发现点什么呢,但生命才是至上的,如果有紧急情况发生,立刻让张瑞成带人进去实施救援接应工作。”

——张瑞成,本次任务外围接应小组组长。

周围响起一片应和声,“是。”

谭启耀看了看大屏幕显示的密林,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看着真普通,和普通的林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可是发现了天狐的地方……”

“教授。”有人走进来,“叶教那边说的是希望任务完成可以请你赏个脸去他那儿坐坐。”

叶建龙,奉川教管所的负责人。

“这才几步路的距离,奉川这个教管所可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告诉他,让他多备一点好酒好菜,我非得好好坑他一顿不可。”

来人笑道,“好的。”

“保持注意力,不能有一刻松懈!”谭启耀吐了一口烟圈,“其实也许不过真的就是普通的林子,那些遗迹早就消亡了也不一定。”

毕竟,那些时代已经过去了,那是多么久远的时代了。本该早就在历史的演变中被遗忘的时代。

十四寸监听窗口屏幕两道绿色的线条正起伏不平地上下滚动着,表示那心跳正在有力健康地搏动。

这一带有着异常的磁场分布,因此仪器无法判断出准确的行进距离,只能依靠人脑进行大致判断,厚厚乌暗的积雨云就压在头顶,带着一种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严邃走在林嗣远的身边,正在速写本上记录着什么。

林嗣远、严邃,柏里恪大学大一新生,本次深入奉川腹地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协同作业,也是他们的基础测评的课题任务。他们并不是同班同学,林嗣远主修钢与炼金术,而严邃主修的是机构组织管理,虽然主修的几大科目都是有课程可以上的,但是只能选择一位专业课导师进行主课修习。

“和负责接应的小组组长张瑞成交接的时候,他还给我一个护身符,让我拿着傍身。”严邃说,“我就告诉他,哪怕他是给我一把刀或者是枪,也比这个有用啊。”

林嗣远没有搭理这一茬,只问,“采集一点泥土样本回去吗?”

“那是地质勘探的工作事宜,我们不是只负责探查一下这边有没有古遗迹吗?”严邃抬头,拿着手里面的速写本对照了一下,“从和接应组的分开,现在前进路程预计超过四公里,一切正常。”

两人都是丛林冲锋衣,绑腿长裤,登山专用短靴,装束精悍利落,他们身上除了一条宛如细长的小蛇匍匐在心口的心跳测速信号线,再无别的仪器。这个地方,电波信号是已经完全被屏蔽了的,不管再怎么精妙的仪器,一旦脱离了信号,那都是徒劳无功的。而这个心跳测速的仪器很微妙,只靠心跳体征进行传输,也就是在保证心跳正常跳动的情况下,就能够将他们还活着的信息传递出去。

不过这个测速仪能用的原因是因为这不是靠电波,而是靠一种生物工程班那边研究出来的名字叫做子母璞的细胞生物合成的,顾名思义,母子连心,倚靠两种互相寄生存活生物的感应用做判断。据说是由以保存在零港被命名为燎原之火的遗骸DAN提取出来的生物基因,在《血统等级划分与族系》中,这具遗骸的前身造就了最早的初代混血种,近乎妖物,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是划分为红色系的高危物种一般的存在。

附近落叶层足足超过五厘米厚度,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又从其中渗出水迹。

林嗣远和严邃一直紧挨着彼此,确保对方在自己伸手就能拉到的地方,不能从彼此的视线中消失。探秘一个从来没有任何记录到访的地方,这本来就是在从事一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情,除了百分之一百的注意力,更要保证自己能够有与之同行的同伴。

但林嗣远和严邃区别于大众意义上的同伴,因为他们还是一对同性情侣。不过,在今天执行这项任务的人中,除了彼此,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云层越压越低,两人保持着水平方向移动。

严邃掀开袖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时间似乎过得非常缓慢。”

林嗣远抬眼看向天际的积雨云,“你也察觉到了?”

“时间不准确了。”严邃拉过袖口挡住表盘,“我们可能遇到了某种类似于‘鬼打墙’的东西了。”

“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吗?雨一直不下。”那云层就这样落在他们的头顶,可是从他们踏入这片林子开始,按照行进路程计算,起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但一直没有下雨的迹象。

或者是,那云层只是一个假象。

严邃攥了攥林嗣远的手,那是安慰的意思,他说,“按照任务情况,我们必须得行进超过七公里。”

“嗯。”尽管现在的情况透着诡异,但林嗣远没有想过提前撤出任务,“争取一小时内走完,倒不是一个体力活,就是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如果这么容易有收获的话,学院那边也不会一直放着这个地方不管了。”

林嗣远点头,“那倒也是。”

他们往前走着,耳边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玻璃发出的声音一样,但是这事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是处在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就算是用木棍敲击树干,也不可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严邃立刻警觉起来,他往后一伸手,想要拉住林嗣远,但是却捞了个空。

林嗣远没在他的旁边。

他们都没有提起,这个地方曾经是有人来过的,只是都没有成功回去。

也许他们现在就应该返回,林嗣远没有那么高尚的理想,他挺想好好的活着的,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好了。

风中好像是传来了什么声音,在呼唤着他,让他继续往前走。

林嗣远愣住了,又觉得这声音像是来自他的脑海,他盯着严邃的后脑勺,看见那人的影子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他突然紧绷身子,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站定了自己的步子,“我们回不去了吧?”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严邃看他,他从来没有在林嗣远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瞳孔已近纯黑,犹如黑洞,要吞噬什么一样。严邃瞳孔骤然紧缩入针。

天地间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周围狂风大作,伴随着电闪雷鸣,直刺耳膜,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黑沉起来。

严邃想去拥抱他,给他一点信心,他才转身面对他的那一刻,他们脚下原本柔软的落叶层骤然开始摇晃起来,冲天的火焰燃烧直至天际,蔓延开来又随即被大雨被扑灭。他们站在火舌与暴雨之间,却没有被灼烧也没有被淋湿,他们就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幻影一般。

世界天旋地转,远处浩渺的风吹袭过来,他们彼此的距离突然变得远了一点。

“……”严邃无声骂了句脏话,想要去拉住林嗣远的手。他明白,在这种时候,遇到这样的情况,多半已经不在原先预料的事态之内的。现在只能直接结束任务,返程。

可是他们退路已无。

他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大坝,这么说也不合适,更像是一座坚固的用来抵御外敌的壁垒,而林嗣远和严邃正处于这道壁垒之上,而在这道壁垒的下方,完全是一片虚无漆黑的空洞。严邃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就像是凝滞了一般,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

严邃走到林嗣远的身边,紧紧抱住他,他们在来的时候,有配备着专用的照射灯。严邃手指颤动着,他打开手电,照过去,完全没有用,起不到一点照明的效果,那束光完全被吞噬了。

假的!

严邃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没有办法挣脱这个幻境。

“林嗣远,你看着我——”他急切地去捧住林嗣远的脸,看着爱人在自己的眼里变得虚空无比的眼神,试图唤醒他,“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的,林嗣远,看着我。”他抓起林嗣远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们会没事的,也许只是因为雷暴引发了某种特殊磁场,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我们会没事的。”

“父亲……”

林嗣远看见自己的父亲,就站在他的身前,那道身影,他如何也够不到。

父亲你别走,你回来,你回来啊!他想。

“林嗣远,醒一醒,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他在心里面的狂吼和这道声音交错迸响,谁在叫我?林嗣远想着,我有听过这道声音吗?

别过去啊,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投身火海,而他只能站在原地。他在心里面呐喊——不能过去,那边不能过去的!

“林嗣远!”

这道声音好似从天边而来,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

林嗣远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终于在严邃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中回过神来,他如同搁浅的游鱼遇到甘霖一般,神智渐渐回笼,他涣散的瞳孔里面终于慢慢出现了严邃的影子。

“严……严邃……”他看向严邃,喉结滚动,就连额发都被汗水浸湿,“我……我刚刚看见了,这里,这……”

“什么?”严邃额头抵靠着他的额头,“看见了什么?慢慢说,我在的,不要怕。”

“死了好多的人……满世界都是大火,他们都被火烧死了!啊——”林嗣远嘶吼着,抓着严邃双臂的手似乎要嵌进骨肉里面。

天际闪电划过——瞬间将林嗣远落拓在严邃瞳孔里面的面孔照射得纤毫毕现,脸色几乎到了发青的地步,那眼珠有着说不出的瘆亮阴沉。

只这一眨眼的光芒,快得就像是错觉,严邃便由此觑见了那片早已被历史掩埋吞没的光景。

大地上满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无数的分不清是人还是什么生物的东西从火海里面爬出,那些利爪带着红色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灼烧殆尽,被烧焦的气味怎么也掩盖不住,明明都是假的,但严邃就是感觉自己能够嗅到,他的鼻端满是那些焦糊的气息,他看见那些生物疯狂坠落深渊又爬出的样子,在他的瞳孔里面逐渐放大,直至定格——

那些早已死去的生物一个个从炼狱爬出,挥舞着利剑一般的爪子朝林嗣远和严邃刺过来,严邃听到那些生物渴望至极的笑音,“人啊,是人类啊……”

“该死的人类!”

“去死!”

“撕碎他们,吞了他们的肉,嚼碎他们的骨头!”

“去死吧!”

林嗣远动不了,他根本就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尖利爪子刺进他的心口——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林嗣远被人猛然往前一推,时间的轮/盘飞速转动起来,那从来落不到他身上的暴雨被一泼深红、滚烫的鲜血给覆盖,林嗣远只觉得眼前满是血雾,从壁垒之下的无尽深渊灌来的长风吹得严邃的头发飒飒飘动,他厉声嘶吼,“跑!”

“往前跑!”

“林嗣远!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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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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