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不说再见
三坊主暗暗叹口气,在她们大喜的日子里,本来可以不见血光的,太后非要闹这般,她连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守候都要伤害,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三坊主甩袖背过身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这叫什么?
盛兰泽袖中的手握成了拳,虽说他不想搭理盛苏痕,也曾动过今头要盛苏痕的命,但盛苏痕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对不起太后,天下所有人都能杀盛苏痕,唯独太后不能。
妖气围绕着盛兰泽,这气息太后似曾见过,很熟悉。
对了,她刚复活时,盛兰泽要杀三坊主时,身上就是这气息。
太后高兴了,是不是盛兰泽某种人格要苏醒了,而这种人格,是跟三坊主有仇的。
盛兰泽一步一步走到案前,他咬牙道:“放、手!”
太后以为盛兰泽要她不要在纠缠于他,让她放手,可这对太后来说,除非她死。
盛兰泽是她生的希望,是她活下来的动力,若是连希望和动力都失去了,她强撑着魂,留着这幅身躯,有何意义。
“你一日不是我的,我就一日不会放手,你这一生都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也不知道太后是否故意,在她话罢,掐着盛苏痕的那只手还在收紧,盛苏痕已经在翻白眼了,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袖子下,手掌握气为刃,一扬手,气刃斩下了太后的那只手。
失了力道,盛苏痕跌落在地,双眼混沌的看到太后断了手掌手臂,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受吓过度,竟是晕厥过去。
有暗卫跳出来,将盛苏痕抬走,这喜厅里,就只有盛兰泽和太后,以及站得稍远一点,尔自在想要不要退下的三坊主。
太后自然是希望三坊主离开的,但三坊主担心盛兰泽,怕盛兰泽一个激动,被御鳞抓住机会控制心神。
所以三坊主不能离开。
盛兰泽削断太后的手掌,太后又不知疼痛,那身体血液禁锢,手断了也没有很血腥的场面。
但这影响美观啊,太后本就爱美,又是女子,且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多少会更在意自己的外在。
盛兰泽双眼已有火星冒出,削她一只手,简直太便宜她了。
若不是因为复活她盛苏痕已经失去所有,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分尸扔到乱葬林喂秃鹫。
要如何处置,还是交给盛苏痕吧。
盛兰泽用气刃贯穿太后眉心,太后还来不及为自己断去的手掌哀鸣,身体就在也动不了了。
对于一个用少女精魂来稳固自身魂魄留在躯体里的妖人,只有钉住她的魂,才能真正的制住她。
声后没了动静,三坊主刚要回头去看,盛兰泽已经走到她身边,顺势将她揽过身,不让她看后面。
“处理好了?”
盛兰泽的脸色还是层层冰霜,身上的气息依旧浑浊,妖气久久不散,怕是御鳞已经将他的压制撕开了一条口子,在慢慢的侵染他的心神。
看出三坊主的担忧,盛兰泽这才缓和了表情,语气是竟可能的揉和。
“嗯,处理好了,碍事的人终于都安静了……”
忽然,盛兰泽靠近三坊主耳边,轻轻呵着气道:“我们也该办我们的事了。”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那碍眼的一对儿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却如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分毫。
所有妖气这一瞬间都使不出,任是太后怎么疯魔,动不了就是动不了,身上除了断掌,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兵器,可她的手就是在没有任何兵器下断的,是以,她身上看不到兵器,并不代表没有。
盛苏痕被暗卫带下去治伤,看他的伤重程度,本以为他会睡过两三天,不想暗卫才将大夫找来,给他清理伤口,他便醒了过来。
双眼定定的没有焦距,由着大夫给他清理伤口,最后脖子上缠着厚厚的药包,暗卫送走大夫回来,榻上便已经空了,暗卫只道盛苏痕是离开回宫去了,便未多在意。
也不怪暗卫不管他,实在是盛苏痕和太后两人,如今出现在哪儿都如过街老鼠,摄政王府好歹看在是皇族血亲,给他治伤,依着摄政王府的下人,这两人本就讨厌了,还也来闯自家主子的大婚,没将他们扔出府去,就算他们忍耐力惊人。
这边三坊主和盛兰泽回了新房,这是盛兰泽的房间,想来他一夜没睡,就是布置这新房了。
三坊主看了看,其实她不挑剔的,盛兰泽不用刻意来布置。
屋里所有帘纱都换成了统一的喜色,盛兰泽自己住的时候,屋里的布置相对沉重些,如今换了红绸,多了些活力和惊艳。
盛兰泽进门后反手将房门关上,三坊主伸手撩开帘纱,帘纱透着光,里面还有两层,三坊主回头看盛兰泽一眼。
干嘛将这些帘纱都放下来,难道帘纱后有惊喜?
三坊主继续往前,撩开第二层帘纱,盛兰泽跟过来,与三坊主保持着一步的间距。
等三坊主伸手去撩第三层帘纱时,盛兰泽背后的手掌一屋,屋里的灯顿时全都熄灭,三坊主撩开帘纱一角,视线被突然熄灭的灯隔挡了一瞬,等视线清明,帘纱内有暗光。
三坊主将帘纱撩开,屋里……
圆筒灯闪着点点星光,在屋里各处时明时灭,它们移动着,不被人碰触,因为是幻术构造,只能看到,摸不到。
除了灯光,还有幽暗的血红色,是曼珠沙华。
为何成亲这种大好的日子,要用地狱花而非天堂花?
满地都是幽暗的红色曼珠沙华,三坊主虽觉寓意不好,但却应景。
盛兰泽上前来环抱着三坊主,在她耳边轻声询问。
“喜欢吗?”
三坊主将头偏了偏,往盛兰泽头上噌了噌。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盛兰泽终于感受到自己穿过了那道门,走进了三坊主的心里,他歪着头在她唇角吧唧了一口,三坊主微微侧开头,嘴边是收不住的笑意,视线却故意移开,在房里乱看。
有这机会,盛兰泽怎么可能让她装傻,当即便将她整个人抱起,几步走到榻边,幻术未解,三坊主看到的就是时明时灭游走在各处的圆筒灯,还有一片无止无尽的花海。
直到背靠进了一个柔软舒适的环境里,等整个身子都容进其中,三坊主知道她是被抱到榻上了。
盛兰泽覆上去时,三坊主轻轻道了一声:“对不起……”
微动的双唇和着这三个字,一起被盛兰泽含【进了嘴】里……和谐
夜渐深,白天关起门来吹吹打打办喜事的摄政王府,夜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好似所有人都熟睡了,连日来的疲惫,在今夜的好似都得到了安抚,所有的不顺心,今夜过后,都将归于初始。
天亮之后,盛苏痕没有回摄政王府,连带着被定在喜厅的太后也不见了。
若不是太后自己逃了,便只有一个可能,盛苏痕把她带走了。
摄政王府的下人一大早就开始打扫,昨日摄政王娶新王妃,整个摄政王府搞得鲜花满地,鞭炮燃放后的残渣混在其中,在加上地上都铺了一层红毯,打扫起来,就有些废功夫了。
早起还是晴好的天气,不一会儿就变天了,说起来已时放深冬,这天都还未下过雪。
下人们忙在下雨前将摄政王府收拾干净,豆大的雨珠,说下便下了。
王府的管家看这时辰,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该起了吧,他便带着人去跟前伺候。
盛兰泽在屋里唤人的时候,管家才带着下人进去,只是屋里榻上只坐着摄政王一人,摄政王妃却不知所踪。
一行人进到屋里便在张望,盛兰泽登时暗了双眸,他摄政王府的下人何时这般没有规矩了。
“蓝一蓝二呢?”
还有,他的屋里什么时候换上了这么艳俗的帘纱,等等,不止帘纱,好些地方都动过,这是……看着像是办过喜事?
管家上前,也不知道盛兰泽这是怎么了,只好如实回答。
“主上,蓝一和蓝二还在边关呢,要奴才送信去将他们招回吗?”
边关?盛兰泽更疑惑了,他不记得他有什么任务要让他们两人同时去边关?
况且他们都离开了,他去云顶山身边不就没人了吗?
“备车。”
管家虽说不敢违背摄政王的命令,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毕竟从刚才开始,摄政王好似就有些不对劲。
“主上,您要去哪儿?”
盛兰泽其实并不认识这个管家,在他的记忆里,是太后送来摄政王的秦管家管事,盛兰泽只当管家是蓝一或是蓝二找的人,毕竟蓝一蓝二不在,他们定然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伺候在他身前。
“云顶天方。”
这个都快在摄政王府所有人记忆里消失的地方,盛兰泽这一醒来就要去,难道是约了摄政王妃在哪里见面。
管家想通了,自然就跑得勤了。
“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管家离开,盛兰泽晃了晃头,他好像有些东西被模糊了,想不起来。
盛兰泽穿戴好,出府正要坐驾辇去云顶山,有暗卫来报。
“主上,陛下和太后……”
盛兰泽一听陛下和太后,以为是要唤他入宫。
暗卫道:“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带着太后的尸身去了乱葬林,这会儿,怕是被……被……”
盛兰泽虽是疑惑,却还是让人驾车去了乱葬林。
乱葬林扔的都是无名尸,离得老远,便能闻到腐臭腥味儿。
盛兰泽实在不明白,盛苏痕来这里做什么?还有暗卫说的太后的尸身,他好像想到了一点,太后是死了。
难道他的反噬已经严重到混淆记忆了?
盛兰泽从辇车里出来,乱葬林里已有数名先赶到的暗卫,他们都站在林边,林里数十只秃鹫,有的围着林上空飞着,有的在下方吃尸体。
盛兰泽取了手帕捂着鼻子,是真的难闻。
“陛下呢?”
不知为何,他好似不意外陛下和太后的尸身会一起出现,他意外的是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还有心中升腾起一种对陛下疏远之意,好似陛下做了些什么,他记不清楚了,反正不是好事。
有暗卫进林,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陛下的所在,人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死透了,毕竟暗卫都看了好一会儿的戏,无人上前。
陛下脖子上还缠着药包,穿着昨日在摄政王府的那身衣袍,但脸已经面目全非,身体上也有多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盛兰泽看到这样的结局,脚下还是险些站不稳。
“太后的尸身呢?”
另几个暗卫扔了几根白骨出来,昨日还是会打会杀的太后,今日就变成一堆白骨,若不是被盛苏痕握在手里,他们也不敢确认这就是太后。
盛兰泽终于确定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转身命令回摄政王府。
从管家和几个暗卫嘴里,盛兰泽将自己那些错乱模糊的记忆了解了一个大概。
越是了解,越是不能接受。
都说他昨日娶了新王妃,可今日新王妃却是失踪了,这怕不是遇见鬼了?
这些事暂且搁置不论,当务之急是陛下驾崩,发丧和继位问题。
暗卫说,陛下有一小皇子,只是现在由皇后抱出宫去抚养,是虞府的大小姐。
这个皇位盛兰泽自己是铁定不会坐的,那便找回小皇子,由皇后带着小皇子理政。
天渝历三百七十四年冬,陛下崩,时年二十一岁。
天渝历三百七十五年春,摄政王力压文武百官,推出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继承皇位。
天渝历三百八十五年冬,摄政王因思念某个只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摄政王妃,病了,郁郁而终。
这年,小皇子……不,是陛下。
陛下十五岁,一头白发,青衣少年郎。游历到边关暗守城,原本以为京都就够繁华了,不想这边关一个小小的暗守城才是歌舞升平,夜不闭户。
百官都说暗守城鱼龙混杂,危险,应派兵镇压之。
陛下这次专程偷跑出来,就是为了体察民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百官嘴里说的那个暗守城,应该不是他见到的这个暗守城。
当陛下路过一间名为青城坊的门碑前,他竟是看到了时名时暗的圆筒灯,似有若无的从门碑前进出,还能从他身上穿过,脚不由得往门碑里移动,在圆筒灯的指引下,穿过一道天色幕帘,竟与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