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

貌合神离

第二日上朝,再无人敢提一件与云倾有关之事,曾炜更是战战兢兢,眼神都不敢放在云倾身上一分。云倾靠在御座上,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凌海玄理政,一边仔细的看他侧颜。

这次被凌海玄捉回来,云倾其实一直陷在自己的心情里,从未好好看过他。

他眼角增了几条细纹,眼中多了沧桑,鬓边居然有了一丝白发。

这些年自己在山村悠然自得,然而他一边整顿天冥,一边寻找自己,却已辛苦的早生华发,而且竟然已经对自己患得患失到了吓人的地步。

自己也许当真是太任性了,话没说清楚,就直接一走了之。

云倾不由自主,捉住了凌海玄鬓边的白发,拔了下来。

殿上群臣纷纷吸气,凌海玄一颤,回身看进蓝眸深处,对他微微笑道,“怎么了云儿?”

“没什么。”云倾扭过头去,脸上有些微微的红了,“扰了陛下理政了。”

“怎会。”凌海玄将他的身子扭过来,拥住了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之后凌海玄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说话时更有精神,神采飞扬,对臣下也更加包容,下令更加斩钉截铁。

云倾在旁看着他,觉得他仿佛是被主人摸了头而骤然亢奋的巨型犬。

散朝回了落尘殿,药碗已放在桌上,云倾不用凌海玄废话,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凌海玄坐下来批折子,云倾便在一旁软榻上翻着书,

一个下午过去,凌海玄接见了三拨臣子,批了两打折子,云倾看完了一本书。

两人用了晚膳,天色暗下来,云倾望着暮色,轻声说,“陛下,可否容臣出去走走?”

惊异于云倾的乖顺,凌海玄点点头,拿起一件外衫,要给云倾披上,云倾却又忍不住道,“现在是盛夏,披哪门子衣服。”

凌海玄不由分说给他披好,仔细在他大肚腹上系好带子,“云儿,不要随时随地想着忤逆本座。”

云倾也不明白,明明是关心,凌海玄为何一定要这么说话。

云倾摇了摇头,被凌海玄挽着臂膀,出了门,向星河边走去。

一路上的宫人见了二人纷纷行礼,不敢看凌海玄,却都会忍不住偷窥云倾一眼。

星河岸边曾经繁茂的流萤花树早已被砍了精光,连根都被拔起了,只留下了一个个树坑。

云倾倒是有些为这些花木可惜,“这些流萤花树栽在这里几千年了,陛下何苦如此。”

“本座不喜欢这流萤花的味道,不仅因为凌海一,也因为那些日子,你身上都是这味道。”

云倾今日不想再为这件事与凌海玄争执,于是说,”既然如此,就种些桃树吧。”

“好,就依你。我命人去寻些树苗来。”

星河依旧,繁星如一条锦带,直落九天,光辉璀璨。

两人静静的看着,亘古的风扫过来,吹起了二人的长发,在夜空中交织在一起。

“海玄,这些年,我不在,辛苦你了。”云倾低声说。

“什么?”

风大,吹飞了云倾的声音。

云倾却再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住了凌海玄的手。

“云儿,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凌海玄暗暗恨自己如此轻贱,即便他捅了自己一刀,即便他曾与凌海一春风一度,更不知含着怎样的心思,他依然克制不住的…想他。

“怎么,陛下不恨我?”

果然,这个家伙就不会放过自己。

凌海玄反手捏住了云倾的指骨,狠狠用力,“怎么不恨,本座自会让你悔改,乖乖留在本座身边。”

“唔...”云倾低低呻吟了一声,“海玄,我疼。”

凌海玄立刻松了手,两人握着手,默默站在风中。

夜风渐渐凉了,云倾不自禁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凌海玄搂住了他,“夜里凉,回去吧。”

云倾依在了凌海玄身上,“海玄,我累了,你抱我回去。”

凌海玄淡笑一声,“云儿,你今日有些不同…”

“怎么,你不喜欢?”

“不…”

凌海玄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云倾,迷失在那蓝色汪洋中的淡淡暖流里。

天宫中岁月流逝的飞快,快一年时间过去,除了凌海玄每周为云倾针灸,弄的鸡飞狗跳之外,两人的日子过的还算平淡安宁。

直到有一天范达返回天宫见凌海玄汇报工作,带来了一个消息。

珩碧集团的钟老先生弥留之际,非常想见云倾一面,钟成蔚正在满世界找云倾,已经到了警察局重案零队问了多次。

当时云倾正百无聊赖,坐在窗边望着空中的云气发呆,听了这话,陡然回过头来,紧张的看着凌海玄。

“蝼蚁凡人,何苦执迷于此,天后即然已经回天,自然不能掺合凡尘中事。”凌海玄冷冷的说。

“陛下,钟老先生和钟成蔚都是我的旧识,不知陛下可否允准臣回一次凡间?”云倾低声道。

“云儿,本座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此事无需再议。”

“陛下…”

云倾还要再说,凌海玄已经转而问范达,“那个郝小燕抓到了没有?可有作祟?”

“陛下,一直未抓到,但是她生前被拐卖的案子已经告破,唯二还活着的村长和小米爸爸已经判了刑。”

“那小米岂不是无人照顾,她现在怎么样?”云倾插话道。

“这…臣不知,可以再去调查。”

“陛下,可否…”

“云儿,不必再说了。”

凌海玄挥手令范达退下,又接着说,“云儿,你既然已经回来,就和过去的生活作别,不必再想着这些蝼蚁般的凡人。”

云倾张了张口,终于没再说什么。

晚膳后,凌海玄见他面色不虞,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拿了外衫给他披上,“你上次说要种的桃树已经种好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云倾点点头,默默跟着凌海玄往星河边上去。

冬天已经过去,现在已是初春,河畔的桃花已经开了,夭夭灼灼,映的星河都是一片淡淡的桃色。

然而云倾却毫无感觉,目光从这些桃花上一扫而过,落在了星河之上。

当年天尊在万千星石中信手拈来,选中了自己,自己那时引以为幸,而如今,他却羡慕那些星河中无知无觉的石头。

表面的平和只是假象,他与凌海玄之间,早已隔了千山万水,再也难以走近对方。

他终究只是凌海玄的囚徒而已。

不知自己尝尽了这万般苦,完成了天尊赋予自己的使命,可否重新化为一块顽石,回归星河,泯然众星?

不过到了那时,凌海玄那个蠢货会不会发了失心疯,连颗石头都要关起来吧…

这些桃树看起来普通,其实是凌海玄挖空心思寻来的良种,只因为云倾几乎从未向他要过东西。

然而云倾根本不为桃花所动,反而望着星河发呆,瑟瑟风中,他素白的衣衫在风中飘舞,身姿依旧纤细,却挺着巨大的肚腹,看的凌海玄心中莫名有些痛。

于是凌海玄问道,“云儿,在想凡间的事?“

“嗯,海玄,既然你不放心我单独回去,那么你陪我回去一次可好?”

“不好。”凌海玄斩钉截铁的再次拒绝。

云倾眼中的希望破灭,凌海玄接着说,“你现在身怀有孕,还是留在天宫中安全些,况且你与他们身份天差地远,以后不准再想着他们。”

“没有什么身份上的差距,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云倾不自禁提高了声音。

“什么亲人朋友,你只不过是找借口逃离我的身边!”

“海玄,你误会了,我没有…”

“那好,他们是你的亲人,那么我算什么?”凌海玄的语气已经充满了火药味。

“你…是我的夫君。”云倾别过了脸去。

凌海玄掰过了云倾的脸来,擎起他的下颌,“云儿,虽然你可能从心底里一直没有接受我,但是我告诉你,我早已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爱你。”

这话全是柔情蜜意,然而暴君说的冰冷,全是霸占的意味。

“你放开我,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云倾用力挣扎,凌海玄紧紧搂住他身子,大手捉住了他的小脸,拇指在他眼下娇嫩的肌肤上慢慢刮擦着。

“云儿,本座希望你能乖顺的承欢在身下,以夫君为天,老老实实的身居后宫,为本座生下孩子,这并不难,你为何就不能做到,为何要一直和本座耍心思,一直抗拒呢。”

“凌海玄,我也爱你,我从没跟你耍过心思,但是我是独立的个体,需要自己的空间,不是你豢养的宠物!”

“那是你自己觉得!本座一直将你视若珍宝!”

“视若珍宝?你的珍宝便是要如此锁在身边?如此毫无尊重的禁锢强制?”

“那都是因为你总在欺骗,总在背叛,总在逃离我!”凌海玄大吼。

愤懑与憋屈在云倾心中陡然爆炸,他自问与凌海玄结契后已经把整颗心捧给了他,然而自己在他心中却已经如此不堪。

云倾向来温柔淡定,这时候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只想逃离,或者干脆毁灭。

蓝芒爆闪,云倾陡然挣脱凌海玄,向前踏了一大步,毫不犹豫的跃进了星河。

身子直线下坠,颈上金环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艰难,血珠已经飙了出来,他却有说不出的快感。

一道白光从腹中飙了出来,拼命想托住他身子,“爹爹,爹爹,你冷静点,不要—”

眈眈挡了一挡,缓了他下坠的势头,凌海玄已经扑过来,将他紧紧勒在了怀中。

“云倾,你居然想自毁?”凌海玄气喘吁吁,大声吼道。

“凌海玄,我受不了你,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的想逃离,是因为跟你在一起,让我喘不过气来,让我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凌海玄再不说话,抱着脖子上都是血的云倾出了星河,大步回到落尘殿,将他丢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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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有些虐,凌大叔越发扭曲了。

之前的虐是因为婚前两人身份地位的差别,这几章的虐是想写夫妻婚后的猜疑与不信任,貌合神离与无奈。

第二次修稿的时候,觉得这个攻实在太不讨喜了,本来想把这块都删了,最后还是保留了一部分。

不过到了这章就都虐完了,后面就比较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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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的小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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