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入宫

碧水云天项目位于秦京市郊,前几天项目刚刚复工,又有两名工人掉下了脚手架身亡,现在项目再次被勒令停工整改,工人都放假了,空荡荡的的工地里,只矗立着三座仅仅完成了主体混凝土结构的高楼。

浓墨一般的夜色中,三座呈犄角之势的高楼黑沉沉的望着天空,好像张开大口的巨兽。

三座楼中间的广场上有一个水池,水池上面覆了铁板,中间修了个喷泉柱,几个妇女蹲在边上,正边哭边在一个脸盆中烧着纸,盆底印着的大红牡丹已经被火烤的焦黑,金色的火星在空中乱舞,等到纸钱烧尽,几人的哭声陡然拔高了起来。

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吼道,“都别哭了,也别烧了,什么用都没有!”

另外一个声音说,“我和大伯把他抓来了,一会儿就杀他放血。”

两个人推推搡搡,将云倾推进了广场,手电筒打亮,广场上六根半人高的石柱映入云倾眼帘,黄色的招魂幡在阴风之下飒飒作响。

陈大柱把云倾推到水池中央的石柱下,将他按坐在地,用麻绳在他身上绕了几圈,捆在了柱子上。

这些人云倾认识,是碧水云天项目意外死亡的工人家属,他们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陈大柱的儿子陈豆高考了2年都没考上,跟着叔叔陈二柱到了工地打工,没几个月就和陈二柱一起掉下了脚手架,一个当场身亡,一个送到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意外发生后,云倾曾一一与他们见过面,安抚过他们,也按照最高的标准给了工伤赔付,然而陈大柱却一直不认可,不是嫌赔偿少,而是不能接受他儿子和弟弟的意外死亡,甚至更把云倾当做了罪魁祸首。

这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夜色渐淡,天空现出了蟹青色,陈大柱拿出了一把尖刀,在云倾脖子上比划了比划,“云总,我真想杀了你,要是没有你,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冰凉的刀锋让云倾脖子上起了一片寒粒,云倾吸了口气,“陈大叔,我跟您解释过了,那些都是意外。您即便杀了我,他们也回不来。”

陈大柱低低的呜咽了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绕到云倾身后,一刀割在了云倾手腕上。

“杀了你,他们是回不来,但是放干了你的血,兴许能把他们的魂招回来。”

陈大柱割破了云倾的腕脉,鲜血奔涌而出,沿着云倾手指淌下来,缓缓滴在铁板上,又沿着铁板上的缝隙,落入了池水中。

云倾坐在铁板上,一动都动不了,他微微闭着双目,忍着手腕上的痛楚。周围的人都冷漠的看着他,却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猫,披着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蹲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

几个小时过去,到了早晨,豆儿妈拎着几杯豆浆,十几根油条进了工地,递给了自家男人,看了看云倾,终于有些不忍了,拿了一杯豆浆送到他嘴边,“那个…云总,喝点儿吧。”

云倾扭过头去躲开这杯豆浆,勉强对豆儿妈笑了笑,“大姐,陈豆的事儿我也很抱歉,他的工伤赔偿金和保险理赔款珩碧都已经付给你们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豆儿妈黯然落了泪,“豆儿他人没了,我们要再多的钱也没什么用。我知道你也没做错什么,但是我实在是想见豆儿一面。”

“大姐,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就是把我的血放干了,也见不到豆儿。”

陈大柱走过来,一把夺走豆儿妈手里的豆浆,“跟他多说什么,都是他害死了豆儿,放他一天血,到了今天午夜,就能把豆儿的魂招来。我们一家子,一家子…”

陈大柱哽咽出不了声,老泪纵横。

豆儿妈跟着哭起来,一片哭声中,云倾突然问道,“陈大叔,到底是谁告诉您,放干了我的血,就可以招来陈豆的魂魄的?”

“就是有个大仙给我托梦…”

说到这里,陈大柱突然停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云倾一眼,“关你什么事?”

云倾不再说话,默默的坐着,随着他鲜血的滴入,身下水池里的水慢慢带了些腥气,水波无风自动,喷泉莫名开启,微红的水流在空中喷洒,在初阳下扬起了淡淡的水雾。

鲜血不断的流逝让云倾有些眩晕,他闭上了眼睛,慢慢失去了意识。

甬道里黑沉沉的,两侧黑甲兵士默立,随着凌海玄走过,一个个矮下身来行礼。

新晋的云妃微闭着双眼,被凌海玄抱在怀中,正去往不可知的未来。

“见过陛下。”几个女子的声音伴着淡淡的脂粉气息传来。

这就是冥帝的后宫,自己后半生的所在,与这些女子一起。

“快看,这是陛下新纳的男妃。”

“虽然是个男人,却真的好美啊,偏偏又不媚,看着那么干净。”

“不过我还没见陛下抱过谁呢,就连容娘娘都没有,男妃果然狐媚惑主。”

脚步声远去,琐碎的语声却传入了云倾的耳朵,云倾陡然睁眼,挣扎了起来,却被凌海玄紧紧扣住了身子。

“放我下来!”云倾低声道。

“云妃,本座面前,你该自称臣妾。”抱着他的男人冷冷的说。

云倾身子轻轻颤了颤,却更加激烈的挣扎起来,他一拳砸中了凌海玄的额角,接着从凌海玄怀中跳了下来,向外奔去。

身后的冥帝出乎意料的十分克制,只是在他身后站定了身子,抱着臂冷冷的看着他。

云倾向前疾奔,穿过漆黑的回廊,繁复华丽的宫室,越过无数惊慌失措的莺莺燕燕,到了宫门处,“呛”的一声,两个黑甲卫士将长剑指向了他的前胸。

云倾猛的停下了步子,大汗淋漓,心跳如鼓。

世界之大,云倾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已不属于九重天,冥界更与他格格不入。

身子再次腾空,冥帝将他抱了起来,“云儿,你已无处可去,只有本座怀中,才有你的一方天地。”

“恶心,别叫我云儿!”

冥帝这次终于怒不可遏,钳着他大步走进一间宫殿,按跪在一根柱子旁边,接着扯过一条白绫将他紧紧捆在了柱上,接着扣住了云倾的下颌。

云倾被迫抬起头来,便听凌海玄道,“云倾,你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云相,而是本座后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后妃!”

“云妃,从此以后,学会仰本座鼻息而活!”

“来人,云妃冒犯本座,令他在此反省一昼夜,明晚安排他侍寝!”

凌海玄拂袖而去,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手腕被铁锁磨破了皮,鲜血沿着云倾手腕慢慢淌了下来,膝盖亦慢慢渗出了血丝,云倾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陷入了一片昏眩之中。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云倾猛然惊醒,身下的池水卷起了惊涛骇浪,猛烈的冲击着池壁,黑猫惊跳起来,逃的无影无踪,喷泉里喷出的水如雨帘般淋洒下来,居然是血红的颜色。

与此同时,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沙哑粗粝,仿若来自万年前的上古。

“予我圣师之血,复我枉死之命..."

珩碧地产集团每月例行的总经理办公会历来都是早早开始,一向准时的总经理云倾却一直没有到场,电话也无人接听,云倾的秘书黄英满世界找他,终于在一个大厦保安的口中得知,云倾昨天晚上被公安局带走了。

会上顿时炸了锅。

云倾当年以应届毕业生身份进入珩碧集团,六年来平步青云,不到三十就登上了总经理之位,各部门负责人大多数都比他年龄大,惊叹他才华与能力的同时,更妒忌他小小年纪就凌驾于自己之上。

在场的各部门负责人交头接耳,幸灾乐祸,列席的独立董事已经口口声声说珩碧从来没有过被公安局带走的总经理,一定要弹劾云倾。

会议室里正乱哄哄一片,清脆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一个森冷的女声说,“怎么,这边云总替珩碧集团进了公安局,你们就迫不及待的跳起来了?”

在场的人立刻孱弱如鹌鹑,纷纷站了起来,小声说,“董事长。”

珩碧地产集团是家族企业,老董事长三年前退休,将位子传给了自己的大女儿钟成蔚。

钟成蔚本来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公司里的事务一窍不通,成天与一群狐朋狗友鬼混,经常把老董事长气的要跳楼,但是自打三年前接手珩碧之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迅速掌握了公司事务,更将屡次挑衅她权威的后妈赶出了董事会。

钟成蔚在会议室正中坐了下来,“今天由我来代替云总主持总办会,黄英,你作为总经理秘书,公司总经理配合公安局调查,足够引起集团的舆论危机,你却随随便便就公之于众,现在立刻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明天不用来了。”

“还有,小周。”她指了指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以后你调任总经理秘书,现在立刻联系公安局,弄清云总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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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的小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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