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识合伙人
忽林河市,地处大兴安岭南段西翼脊部,隶属于内蒙古,是一座因煤而起,缘煤而兴的县级市,当地居住着汉、蒙古、满、朝鲜等十几个民族,冬季漫长寒冷,夏季短暂又凉爽。相传,从前在成吉思汗的部落和军马到达此地时,有一条清澈甘甜的河流,适合于牧民和牲畜饮用,大家起名为“忽(好)林郭勒”,意思是“吃”或“饮用”的河水。当然,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已无从考证。
忽林河市,是在1985年建的市,相当于旗县级,是一座新兴的草原煤炭工业城市,境内有全国五大露天煤矿之一,储量极其丰富。
二后生开始在忽林河市搞班组劳务承包时,正赶上忽林河市的大发展,黑黑的煤炭源源不断地产出,运往全国各地。而建筑业,也是蓬勃兴起,到处在大兴土木,对技术工人需求的缺口也是大得很。
而塞北的村里,庄稼人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地里忙碌的生活,对外界世界了解甚少。春夏秋,忙碌完地里的活儿后,就是东家窜,西家进,没事了抬个杠,要不就是男女耍牌赌钱,闲扯个蛋。再说,村里都是土坯房,好一点儿的庄稼人,垒个土坯还凑合,歪正且不论,只要不倒就行了。至于砌筑砖墙盖楼房,抹灰、支模板、加工钢筋等,见都没见过。
过了正月十五,北方的年基本上就算过完了。自从上次和岳父曹德云商量过后,二后生这些天,一直在琢磨一件事,“老家人懒散惯了,该不该用呢?用好了怎么也好说,用不好了,那名声可就臭了,遭乡亲们戳脊梁骨不说,以后连老家也没法回了!”
电话没有,信息也不通,他也不知该找谁来商量商量。没办法,他整天在屋里踱来踱去,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梦兰看他为难,只好变着法儿地做着可口的饭菜,想让他开心。作为妻子,梦兰在二后生的工作上也是爱莫能助,毕竟她不懂这一行,而且,她也想了,对于爱人干的事业,她不想掺和太多,以防止捆绑了他的手脚,阻碍了他的发展。
“要不再去找爸爸商量商量?”梦兰心疼丈夫,试探着问道。
“亲爱的,涉及到决策和大方向的事,问咱爸可以,具体用人的事,还是让我自己考虑考虑吧!”二后生不愿意老去麻烦老岳父。
实在是想不出啥好办法,二后生就一个人从家里溜达出去了,身上连大衣外套也没穿,还是心眼细致的梦兰发现了,怕他冻着,追出去给他披上了。
“哎,郭哥,你好!你这是干啥去呀?”二后生正蒙着头走着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以前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儿的牛志木,年龄和他相仿,父亲是位机关干部。二后生举办回门宴时,牛志木也去参加了。
要说这牛志木,家里条件好,上到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便回来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到煤矿上当了工人,也算是正式工。但干了几年,头脑灵活、又爱好干净的他,觉得这样下去,似乎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一眼看到头,每天下到漆黑无边的深井,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而且浑身还脏兮兮的,实在没劲儿。于是,他瞒着家里,和煤矿上请了长假,自己出来折腾了。开始,做些小买卖,觉得来钱还是有些慢。而到处拔地而起的高楼,让他嗅到了商机:包工程!
牛志木毕竟有文化,他觉得自己对建筑工程这一行不了解,于是,他做了一番决定,先从班组干起,来个速成。他干活儿利索,心灵手巧,学的也快,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基本上就干遍了各个工种。其中,尤其是对木工情有独钟,各种模板尺寸、宽度、高度,甚至是图纸上的异型柱、梁,他都能很快地在地上放样成功,顺利地加工出来。
这么一折腾,过了些日子,因为老不去煤矿上班,单位通知到了他爸牛通的单位里,牛通这才知道儿子偷着改行了。为此,牛通找到牛志木,和他好一通生气,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来要挟。毕竟,像牛通这一代人,都是解放前出生的,靠着当兵转干、最后又转业到地方的干部,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70后、80后是没法和他们比的。他认为,一生能有个正式职业,比啥都强,最后熬到退休,颐养天年,这是不可逆的规律。何况,牛通还有个小九九:待自己儿子牛志木在煤矿的工作稳定些后,他还可以动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和人际关系,帮着他调动一下,要是能去个机关或事业单位,那就更好啦!
时代在变,改革的春风,也早已在华夏大地上刮开了,农村里都早已单干了,而城市里的个体户、倒爷也是无处不在,借着可以贷到低息贷款,一些胆大的人,早已厌倦了上岁数那些人听“咿咿呀呀”戏匣子的节奏,而是一切“跟着感觉走”,“人有多大胆,就有多高产”,大步向前迈进了。从年轻人的穿着就可以看出,不再是传统的灰蓝黑了,而是花格的确良衬衫陪牛仔裤了。以前哪有男人烫发的,现在街上多得是。
牛通最后没法,见实在熬不过儿子,也只好带着礼品,到煤矿上找到单位的领导,好说歹说,让人家给牛志木保留档案和公职,留出一定的期限,盼着他哪一天在外面碰了壁,自己想通了,能够回头。
而牛志木看老爸为自己的事,也实在是不容易,便暗下决心,打算干出一番事业来,证明给家里人看。所以,他也是以工地为家,吃住都在工地上,不怕苦累,想尽快干出个样子来。
“哦,小牛呀,你怎么在这儿?”牛志木比二后生小几岁,称呼他小牛。牛志木和家里为辞工作闹翻的事,二后生也多少有些耳闻。
“这不,有个事,想找你商量商量去呢!”牛志木左手提着两瓶宁城老窖酒,右手紧握着二后生的手,很是亲热地说道。他知道二后生是建筑公司经理曹德云的乘龙快婿,还是可以有些便捷信息渠道的。
“哦?那随我回家吧!”二后生觉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呼牛志木到自己家坐一坐,叙一叙。一路上,他的心里有些纳闷,在不断地想着,“牛志木找我有啥事呀?”
到了家,梦兰见爱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人,也不明故里。但见有客人来,她就赶紧端上来些年货,并开始忙乎,张罗着做饭。
“嫂子,别忙乎了!我和郭哥说几句话就走!”牛志木第一次上二后生和梦兰的新家,还是有些拘谨和客气。
“哎,这没过二月二,都还算年呢!轻易不来一趟,哪能不吃饭就走呢?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好!你们哥俩在一起,喝两盅!”梦兰知道爱人这几天有心事,正发着愁呢。这下幸好来了个朋友,喝点儿酒,聊一聊,没准能帮他解解心烦呢!
“郭哥,我就不客气了,开门见山地说吧!”牛志木心里藏着事,也急着呢,“郭哥,通过共事,我很敬佩你的为人,实在、厚道、正直、还仗义,这些都让我很感动。”
“自辞了工作,我倒是不后悔,但作为年轻人,我还是想干点儿事!”牛志木做了一番表白。
“牛老弟客气了!我很感谢你这么看重我!”二后生发现居然还有崇拜自己的人,但他更想知道后边,牛志木到底有啥事要和自己商量?
“郭哥,我过年的时候,听一位粮食局的朋友说,他们单位今年可能要盖一栋办公楼,五层,框架结构的,估计有三千多平方米。”此时的牛志木,倒也不藏着掖着了,有话都开始直说了。他自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是好多天睡不着觉了,翻来覆去地想,怎么去争取呢?一方面,自己没手续,也不能直接承接工程呀。另外,自己光是知道怎么干,但没有实力呀,无论是人力、机械、材料,还是资金投入上,都显得很稚嫩。但他又实在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于是,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二后生,两个人搭伙计,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有时候,很多事就是天意,说的客观些,也是功到自然成的原理。那些年,从来没有人找二后生合作干工程,那是因为他也没实力。如今,在人员力量、技术储备、质量管理方面,二后生也积累了一定的底儿,正想着往大发展一步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前些天,二后生还专门和岳父曹德云探讨过此事,但一时不知从何搞起,那只能算是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下牛志木带着工程项目信息来了,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呀!想到这里,二后生赶紧问牛志木,“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郭哥,这是粮食局里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发小透露给我的,绝对可靠!只是?只是我们怎么去争取呢?”牛志木对天发誓,自己所言千真万确。
二人说话间,梦兰的菜就炒熟了,一凉三热,有黄瓜花生米、葱头炒肉、冻豆腐炒肉、还有个素炒黄豆芽,主食是烙糖饼,这些都是二后生爱吃的。梦兰围着围裙,俨然一副成熟的家庭主妇的模样,让二后生见了,也是一下子刮目相看。
“来来来,你们趁热乎,边吃边喝边聊!”梦兰热情地招呼着新来的客人,很是落落大方。
“嫂子,我还是回家吃吧!我爸妈还等着我呢!”牛志木第一次到二后生家,觉得直接开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牛,客气啥呀?我小时候,到了谁家,只要让我一句,我端起碗就吃!不想那么多!来,咱哥俩喝几杯!”二后生对这些倒是不在乎,从小不能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饿肚子的经历,还是让他心有余悸,吃饱饭是第一要务,不必太谦让。
说着话,二后生拿出两个酒盅,洗了洗,又提了一瓶回门宴时用剩的白酒,河套老窖,白瓷瓶的,纯粮食酒。给牛志木倒满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梦兰,你就别喝了,咱还等着要小宝宝呢!”说着话,二后生拍了拍梦兰的肚子。
这下子,把梦兰和牛志木都逗笑了,“哦,呵呵,还真是,嫂子不能喝!哥,你也少喝点儿。”说完话,牛志木“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双手拱着,“郭哥,嫂子,新婚大喜啊!”
牛志木就出生在内蒙古,小时候随父母在草原上也待过,对于喝酒,和当地一般的牧民一样,很豪爽的。于是,客套了一句后,也不再推让,直接入了座。
“哥,嫂子,第一杯,我敬你们!愿你们早生贵子!”说完话,牛志木端起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那个年代,人们还不是很懂优生优育呢,新婚的夫妇,也不知道酒精会对怀孕、以及胎儿发育有很大的不良影响,只是觉得男人喝酒无所谓,女人还是不喝为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