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后来多年,清欢一直想不起那晚她是如何从言府出来的,想不起她是如何回的陈府。她唯有记忆的只有后来百灵子告诉她,她回府后倒在床上高烧了一天一夜,吓坏了天机阁上下所有人。
百灵子的医术不够,独孤一笑亲自守了她一天一夜,尝试了多种方法就是无法降低一丝她的体温。后来连扬州慈济院的安良都连夜赶了过来,与独孤一笑一起遍试了古方,终于在两天后的日初时唤醒了她。
清欢记得那日晨起她微微睁开眼睛,紫竹正一遍遍给她换着额头的帕子,屋内守了一室的人,百灵子、唐灵、寒江、荻野、独孤一笑、安良等人都焦急地等在一旁。
见她醒了,一屋子的人都急忙围上来关心:“境主,你可觉得哪里不适么?”
“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本座要他的命。”
“姐姐,你可吓死我了,言首辅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呀!”
“境主,你先不要起来,我命人准备的药粥一直在火上温着,先用些养养气力。”
“境主…”
“境主…”
…
那一瞬间,清欢突然觉得心头暖暖的,她睡着的时候做了许多梦,结局无一不是她被所有人抛弃,孤身一人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那种孤寂、那种感觉让她害怕。但是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还活着,至少…还有关心她的人。
清欢缓了片刻,骤然想起言士荣与言若白,猛地起身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却被独孤一笑一把按了回去。
独孤一笑侧身坐在清欢床畔旁,柔声细语道:“丫头,你才发了汗,外面天阴冷得很,你绝不能出去。”
清欢张了张口:“公子…”
忽然觉得声音有些嘶哑。
百灵子急忙捧了参汤来,独孤一笑扶起清欢,欲亲自喂她,却被清欢一闪躲开了。
清欢急急喘了一口气,看向唐灵:“言府如何了?言士荣的消息可有人进宫奏报么?”
唐灵忙道:“境主莫急,言首辅已殁了两天了,昨日早朝前言秋风便将此事奏禀了圣上,圣上已缀朝一日,为言首辅哀悼。”
清欢复问:“言若白呢,他在何处?”
百灵子垂眸道:“言大人…还在昭狱,听说也已不醒人事,应该还不知此事。”
“岂有此理!咳咳…”
清欢气得狠拍了一下案板,自己一口气没提匀,又咳了起来。
独孤一笑连忙扶着她给她拍背顺气,“你还没好,先顾好自己的身子罢。”
清欢急怒,不只因为她生气言素重病在昭狱无人过问,更因为这种时候皇上居然没有放言素出昭狱。
虽然她心中对言士荣有气、有怨,可她深知言士荣作为首辅为朝廷、为臣民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若不是他日日在中枢处理朝务,皇上哪来的听曲遛马的时间?
清欢平了平气,看向百灵子:“言府现在如何?”
百灵子叹道:“言府诸事均是秋风和管家在处理,倒也无错漏之处,只是…言首辅骤然离世,言大人又在昭狱昏迷不醒,这满朝上下…也就只有几个人去吊唁罢了。可叹言首辅辛劳一生,如今的言府只怕是…唉…”
唐灵蹙着眉,低声劝说:“境主,虽然言大人他…可这毕竟是大事,若是错过了只怕…抱憾终生。”
错过最后一面抱憾终生的感觉,没有人比清欢更清楚了。清欢低着头,神情却让人捉摸不透。
百灵子对此建议并无异议,但安良却谏道:“境主,言首辅之死虽然意外但对大局并无甚影响,汉王那边也并无什么动作,属下以为…您还是不要插手此事为好。”
说起来这像是孤北境的内务,独孤一笑本不愿多话,但他对清欢了解甚深,这丫头虽然慢热,看起来性子也孤冷,但却是最重情重义的一个。今日这事情便是个寻常朋友,只怕她也会尽力帮忙,更遑论言若白在她心中…
唉,独孤一笑淡淡道:“丫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顺心便好。”
清欢沉眸默了许久,再抬眸时已拿定了主意,沉言吩咐道:“唐灵,太孙偶感风寒不能理政,立即请两名太医去太孙府上小住。”
唐灵犹疑了片刻:“太孙何曾…”
然而话一出口唐灵便明晓了其中深意,连连道:“是,我立刻就去。”
清欢府看向百灵子:“几日前太孙生辰宴请朝臣,六部尚书有多位都吃坏了酒,多派些太医郎中去看看。记得…嘱咐静养。”
百灵子扬了下唇角,也道:“是,我即刻便去。”
“荻野,给承恩伯传信,约定提前进行。”
“是。”
安良见清欢已打定了主意管此事,也只能叹气问道:“境主,有什么属下可以帮上忙的,请境主吩咐。”
清欢顿了顿,淡淡道:“慈济院在江浙一带颇有盛名,院长来到京城亲自义诊,想必百姓们会争相前来。人多嘴杂,届时这排队候诊的百姓中若是有一二人抱怨皇上薄待肱骨之臣,传扬开来…倒也是常理。”
安良领会其意,拱手道:“既然今日义诊,属下这便去忙了,境主多多休息。”
唐灵、百灵子、安良一个个皆领命去了,独孤一笑这才终于将快凉掉的药粥让清欢用了一些。
清欢静静用了粥,终于捱不住向独孤一笑问了一句:“其实…你是知道我身世的,对么?”
独孤一笑忽地面色一滞,心头微微颤抖,原来…她是知道了此事所以抱病不起。
那她…知道了多少?
独孤一笑眼神有些闪避,欲起身离去,清欢蓦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复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
独孤一笑长长地阖眸沉默了半刻,缓缓问道:“是…言士荣告诉你的?”
清欢没有回答,只追问他:“汉王是你义父,当年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对么?”
独孤一笑沉沉地叹了叹气,低声回道:“是。”
清欢:“你知道多少?”
独孤一笑:“你的身世…是我查出来的。”
清欢心头猛然一惊,什么…她的身世…是公子查出来的?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那若是他当年没有查出她身世之谜,没有将此告诉汉王,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一路走来,他一直在身边无怨无悔的帮她,她并非草木,如何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她不是没有感动,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一旦来过,旁人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等等…
是他查出自己的身世,那他…
“你一直待我很好,一直待我与旁人不同,便是因为如此么?”
独孤一笑摇了摇头:“丫头,当年查出你的身世确非偶然,但我…我并未想到一个身世秘密会害得如此多无辜之人丧命。我独孤一笑行事向来随心,我手上沾染鲜血无数,可我从未觉得有愧于心、有愧于世。对你…我待你好亦并非因为愧疚,只是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若是你因当年之事恼我恨我迁怒于我,我亦不会怨你。我人在这里命在这里,你若想取,拿走便是。”
听了这一番话,一时间清欢竟不知心中是悲是怒是恼。她此刻心中甚乱,她没有力气来想她和独孤一笑的恩怨,此时此刻她只想多了解一些二十年前的真相,仅此而已。
“那就请公子,将你所查二十几年前的所有事情,告知于我。”
*******
皇宫,御书房。
书案上的奏折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一把年纪的皇上手里握着朱笔,片刻也不曾歇息地批着奏折,却不停地唉声叹气。
大监宗璞悄悄看了眼皇上,低声劝道:“皇上批了一天的奏折了,不如歇一会儿用些点心,再去御花园走走消消食?”
“歇什么歇!走什么走!你看看这些奏折,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奏折朕怎么走!一个个的帮不上朕就不要废话打扰朕!”皇上拍案怒吼道。
“是…是…”大监宗璞连忙退到一旁。
连最亲信的大监都受了责骂,其他的小太监更是一个个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不巧此时门忽然开了,一股冷风钻怀而入,皇上正没好气,一抬头又看见个小太监捧了一堆折子进来,张口大骂道:
“他奶奶的,这些人怎么这么啰嗦,有事没事写个折子来烦朕!还有没有完!”
大监宗璞只能劝道:“皇上,您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皇上随手扯过一纸奏折怒道:“不生气,朕怎么不生气,嗯?你看看这折子朕怎么能不生气!他奶奶的下个雨也要跟朕汇报一下?发现只老虎也能称作祥瑞跟朕汇报一下?朕打个喷嚏他听说了也要写个问安折子来唠叨一下?”
宗璞:“这个…奴才以为…”
皇上打断道:“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看看这个,他是不是没事情做了!”
宗璞瞄了眼那折子,上面娟秀的楷字写着:“臣多年未曾面圣,甚为思念…”
宗璞默默叹了叹气,也不怪皇上生气,近来朝中并无甚大事,但折子却一日比一日多,还都是些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事情。皇上已经三日没怎么睡好了,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他这样的年纪实在是受不住。
但是…这说起来也是朝政,皇上总不能不批罢?要怪…也只能怪太孙近日受了风寒不能帮着处理朝政,兵部、工部、户部尚书又都吃坏了身子,下面的侍郎便不分轻重缓急一股脑儿地把折子递到了内阁。
唉…
宗璞低声叹气道:“若是言首辅还在,还能帮皇上分担一二…”
皇上心里也默默犯了嘀咕,分担一二么?他今日才明白言首辅替他分担了多少,那哪是一二成?那是□□成…
言士荣身在内阁多年,何人何地何时上的折子,他都能记得清楚,可谓是过目不忘。在这些折子当中几乎从无一重要事务被错漏奏报,也无冗杂□□声传到御前,他是如何做到的皇上从前从不想知晓,但今日他却发自内心地思念起了这位老臣子。他从前每日得有多少个时辰泡在内阁,他得有多辛苦,若是他还在…
唉。
欸?对了,他虽然走了,但或许他的儿子会知晓一些。
皇上停下手里的折子,看向宗璞:“言若白呢,人在哪里?”
宗璞低声提醒道:“小公爷还在昭狱呢,皇上…忘了?”
“昭狱?”
皇上皱了皱眉:“锦衣卫最近有什么案子让他办?”
宗璞抬眸看了看皇上,“小公爷没有案子要办,只是牵涉到六年前工部失银案中毛成昊暴毙一事,您前些日子下令让他去昭狱配合调查。”
皇上顿了顿,回想起了此事,便问:“查得怎么样了,与他有关么?”
宗璞:“这个…锦衣卫千户倪大人已经在查了,至于结果…还没有呈上来。”
皇上淡道:“也就是与他无关了?那叫人去昭狱把他叫来。”
“呃,这个…”
宗璞面露难色。
皇上:“怎么了?”
宗璞:“恐怕只能抬来了…皇上若有什么旨意,不如换个人吩咐,倒还快些。”
皇上复问:“为何只能抬来?”
宗璞眼见皇上这是上了年纪记忆衰退了,便又提醒道:“皇上忘了?前几日言府的人来人奏报噩耗时说…言首辅是在深夜回府时听闻小公爷濒死的消息才骤然心急、犯了旧疾薨的。”
“岂有此理!”
皇上猛拍了一下桌面,怒道:“言素怎么会快死了?昭狱的人不知道请太医的吗!”
宗璞:“皇上,言大人的伤便是在昭狱得的,没有特别吩咐,是不会请太医的…”
皇上又皱了皱眉,问道:“在昭狱得的?他好好的配合查案,怎么会突然受伤重病?”
宗璞:“启禀皇上,言大人不是受伤重病,是在审问之时被倪大人拷打至重伤的。”
皇上突然怒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言素是朕封的锦衣卫三品同知,倪蕃只是个五品千户,朕只是命言素配合查案,几时说过可以用刑了?!!还打成重伤?倪蕃不是言素的义兄么,他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宗璞低声道:“皇上,昭狱问话向来如此…”
皇上当然知道昭狱行事向来如此,他只是未料到倪蕃与纪辰纲竟会不顾言素生死用大刑。莫非…这个纪辰纲与言素之间…
难道…
皇上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便向宗璞吩咐道:“立即派人去言府叫人去昭狱接言素回府治丧,既然没有证据,那便是无罪,如何能扣这么些日子?再有…把纪辰纲…不,把倪蕃给我叫进宫。”
宗璞总算是放下些心来,连连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
凉国公府一案可堪称得上是近百年来第一大冤案。
案卷摊在桌子上,清欢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些字句,不觉心头悲凉。
当年凉国公在□□起兵之初便跟随在旁,鞍前马后、上阵杀敌、身先士卒。如今的江山,有三分之一都是先凉国公打下的。
凉国公七个儿子,七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其中三人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清欢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先镇北大将军蓝玉行。蓝玉行在当年的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本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容貌俊美、家世显赫能与皇子争辉。
在当时,像蓝玉行一样的贵公子多是靠荫封入仕的,只有他凭自己的学识考娶了状元,第二年又拿下了武状元。同时夺得双科魁首,本朝至今唯有蓝玉行一人。
或许是天妒英才罢,这样的天之骄子,去世那年才不过二十岁。彼时,他的妻子还怀有身孕,他还未来得及给未出世的孩子想个名字,便随两万凉国公亲军一起永远埋骨在了北境沙场。
那一年鞑靼可汗联合六个部落主进犯边境,皇上亲封蓝玉行为镇北大将军,带着凉国公精锐部下保家卫国。
那一场血战,蓝玉行身先士卒斩鞑靼可汗于马下,蓝家军斩敌十万。虽然蓝家军也阵亡将士两万,但终归是保住了北境全线十年未再受侵袭。
然而虽然是胜了,但班师回朝,京中却未举办庆功宴,满城军民也无不悲宥。
因为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永远地失去了镇北大将军。那个让鞑靼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大将军。他用生命和鲜血铸成了钢铁般的意志,在沙场上战至最后一刻,力尽而亡。
可就是这样深得民心的一位大将军,他死后,家人却不得善终。
先皇以此役折损将士过多为由,问罪凉国公府,一夜间将凉国公府屠尽,全然忘记了凉国公蓝氏一族是如何为了百姓、为了朝廷流尽鲜血的。
如此大的动静,也不是没有人怀疑。渐渐的大家明白了皇上的意图,他无非是怕自己死后儿孙镇不住蓝氏一族,想要提前铲除他们罢了。
这样凉薄的行径,当然有人反对。可是先皇就如疯魔了一般,文臣来劝斩文臣、武将抗议杀武将。
整个京城渡过了腥风血雨的一个月,官员百姓、世家大族、将军将士…死亡一万余人。
凉国公府一案后整个京城的权力重心都转移收归到了皇室,当时皇上不止不准肱骨之臣配享太庙,更是下令将蓝府成年以上男子女子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不许收敛不许入棺更不许有牌位。
然当时京城动乱,锦衣卫只抓回了蓝氏一族在族谱上的人,忽略了其中蓝玉行之妻腹中婴孩。据当时负责杀蓝玉行妻子的锦衣卫回忆,当时其死时腹部依旧高隆,众人皆以为她未曾生产,故没有剖尸查验。
蓝府覆灭后,蓝誉的学生亦多有受牵连之人,其中有一姓陈名石、祖籍山东的学生自那时起突然弃政从商,带着妻女隐于西市。然据为陈石看过诊的郎中所说,陈石患有不育症,不能生育,故其女陈清欢身世存疑,或许与当年蓝府案有关。
这是当年独孤一笑写给汉王的卷宗,当年他在查当年旧案时也十分心惊、十分感慨。
也是,清欢冷笑道,如此忠勇的一家人只怕是个普通百姓也会对他们感激于心,可偏偏有些人就看不到,比如…□□。
当年他们蓝氏一族为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半个疆域都是他们开拓的,太/祖怎么能如此…怎么能如此狠心将他们全族赶紧杀绝!
蓝府真的最大恶极么?若是如此,清欢断然不会如此痛心、如此悲愤。
虽然蓝府覆灭的原因在那案卷上只是寥寥几笔,若换了旁人恐怕看不出个中缘由,但清欢如今身陷在夺嫡的乱流之中,如何看不清楚?
当年凉国公蓝誉嫡女幼年被太/祖皇后看中,许给了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后来二人长大成婚,生有一嫡子颇受太/祖喜爱。然而好景不长,□□的太子突然患了急病离世,年近古稀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没了继承者。
清欢深知,□□那时一定是选中了太子与太子妃的嫡子继承皇位,但太子妃的母家一门八杰、八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这样的外戚让□□心里忌惮,他定然是担心年幼的太孙弹压不住外戚,更怕他死后这样强大的外戚会夺了他家的皇位,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在蓝府大军在外之时突然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问罪蓝府,欺压蓝府的老弱妇孺,连一个襁褓婴儿都不放过,更将所有求情的人一并斩杀,让当时的京城血流成河,成功为他的长孙杀出了一条血路,让他得以踩着这条血路稳稳地走向帝位。
清欢可以了解太/祖的想法,但她无法认同他的做法。他本可以将心中担忧与祖父坦诚诉说,清欢相信以祖父的忠勇定然会愿意交出兵权、回乡养老,可他没有这样做。
清欢心中很乱,她望着百灵子与独孤一笑近日送来的诸多关于蓝玉行的消息,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这个才是她的生身父亲,原来她的父亲能文能武、是开国以来唯一一个文武双状元,原来她的父亲当年在京中贵女心中是“赛潘安”一样的形象,原来她的父亲…刚满二十,还未看过出生的女儿便战死在了北境沙场。
原来这才是她生命开始的地方,那么她现在呢,她在做什么?父亲拼尽全力拼尽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和疆域,她又为它们付出了什么?就算今日父亲、祖父与众叔伯们活过来,她可敢当面说一句她也是蓝氏儿女么?
清欢关紧了房门,半个人也不许让人靠近。
她一整日未曾出来,百灵子实在放心不下,只得悄悄遣人去请了武大统领过来。
武艺下值从宫里出来接到消息,并未回府,径直便赶到了天机阁来,不想却在清欢院外遇见了同样担心她而赶过来宽慰的木小郡主,木宛宛。
木宛宛一见他来便起身问道:“你都知道了么?”
武艺点点头,淡道:“嗯,我去看看小姐。”
武艺越过木宛宛,向清欢门外站了许久,轻声宽慰、柔声问候,但无论如何,清欢就是不肯将门打开,也不肯说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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