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程怡轻轻叹道：“不是剧本的问题，而是，而是顾如青本人的问题。”
顾如青？
沈一安更是疑惑，“是要改男主的部分场景吗？”
程怡道：“不是。是改男主的感情线，他非要沈天跟折枝在一起。”
想到顾如青那个疯癫样，程怡也是心惊。
安安走后那天，顾如青见跟组编剧换了人，心情低落了几番，随后便整理好心情就转入紧张的拍戏中。
程怡见他没有半分公子架子，演技甚至还算中上，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只是越见他温文尔雅，心中就越替自己的孩子感到可惜。
可随着剧情的拍摄，顾如青往她这边跑的频率也出奇高起来。他拿着那剧本就跟她讨论剧情。
一开始还只是装作有不解，可日子越长，程怡就发现顾如青哪是在与她商讨，分明想潜移默化她，达到他的目的——改感情线。
程怡发现后就跟顾如青商讨，告诉他沈天就是喜欢方觉的，折枝无论是原著还是剧本沈天都不喜欢她。
结果就是这句让顾如青黑了脸。
顾如青原本的笑意敛去，沉下脸道：“不，沈天是喜欢折枝的，他也只能跟折枝在一起。沈一安在哪？我要见她。”
程怡的脸也有些黑，“改剧本不是小事，且不论造成多少资源的浪费，这根本就是不尊重原著。”
顾如青丝毫不在意程怡的冷脸，道：“资源的问题我来解决。”顾如青放下手中的剧本，坚定道：“我要见沈一安，我来说服她改感情线。”
程怡原本对他的好感此时在他死不悔改的作为下败坏，她道：“我现在是负责此剧的主编，我说不能改感情线，你见我学生也没有用。”
顾如青拿起剧本，不再言，转身离开。
程怡原本以为此事已经结束，谁知他谱了一首曲子请了画师做了一个动画MV放在他的微博上，他原本就是比较知名的钢琴家，加上路透很多颜粉被吸引过来，各种大V一转，让此MV成为视频类top1，很多人便在下面问这是什么剧，怎么会有这么悲的感情，纷纷嚷着能不能重拍，改一下结局。
此事导致沈天和折枝的CP粉剧增。此番未播先红给资方看到了潜力，明显给程怡说要增加沈天和折枝的互动。
沈一安的心像是被蜜蜂刺了一下，她道：“可是，可是.......”
程怡也叹道：“可是这样剧一播出，顾如青很容易被人打上渣男的称号。我也告诉他不能再增加感情线了，可是他不听，现在我们谁也劝不动他，他非要见你。安安，你过来一下吧。”
沈一安攥紧了手机，道：“好。”
·剧组
沈一安背着电脑刚到就被方客请了一个房间.......
“卡！”马职满意地看向顾如青，道：“顾老师辛苦了。”
顾如青朝他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水就准备喝，但他的余光却瞥见一个人。他放下未喝的水，拿起沾了汗的剧本就朝沈一安走去。
顾如青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可这开心却像一把刀狠狠割在沈一安心上。
顾如青道：“你来了。”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位沈编，他的心就有些止不住的雀跃。
因为她是创造折枝的原因吗？还是......
那还是犹如初雪，刚刚出现，便融化成水珠被心吸收掉。
沈一安勉强扯了一个笑容，道：“我们出去谈谈吧。”
顾如青点点头，此时还比较乖巧地跟在沈一安身后。
等到了休息室，沈一安道：“那个视频我看了。”
顾如青内腔传来一阵心悸，这个视频是他当时看完剧本难受狠了便窝在家中谱曲，无数次修改曲调、词，终于让他满意。他从未满意过他自己任何作品，可这一部，他只要听到便心生荡漾。
如此满意，他就想把他心目中的折枝和沈天表现出来，所以花费不少时间经历请学校的美工做了这动漫MV。
中间艰险此时不论，顾如青眼中不自觉带上希翼，“你感觉怎么样？”
沈一安由衷赞叹，“很好。”
等与老师通完电话，沈一安重新下载了软件去搜了这个视频。只需一眼，她便看出这是自家学校美工的手笔。
学校的美工是拿着学校工资的，而且也是往大公司输送的人才，想请她们抽出时间接这个MV，很难。
沈一安道：“做这么MV是不是很难？可是，你原本不用这么难，沈天他根本......”
顾如青听到沈一安的夸赞很开心，毕竟这是得到“亲妈”认同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疯狂，可是随着后面的变味，顾如青的脸也由喜转沉——沈一安是来劝他的。
“请美工不难，我自己谱曲也不难。”顾如青打断了沈一安的话。
当真，花费心思走各种关系让美工答应给他做MV不难，下了戏他把自己关在房间纠头抓心去想曲去唱词不断修改不难。
顾如青带着被万箭穿心刺出来的泪，哑声道：“那些都不难，因为我知道我能做到。”顾如青露出一个淬着冬日枯死硬挤出花汁的笑，道：“如果这些算难的话，这些难比不上我让你们信沈天爱折枝的难，比不上沈天只能被你操控着爱方觉的难！”
顾如青的状态开始有些不对，他拿起手中的剧本掀开露出里面他对沈天的分析，“沈一安，你瞧，你瞧这里，这里沈天明明对折枝动心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再三去帮助折枝的。”手中的剧本被他掀地唰唰作响，不到二十多万字的剧本被他写成三十万字，“沈一安你看，你看呀，这么些地方沈天对折枝都不同，这不是所谓的师兄妹，这就是沈天对折枝的喜欢！这就是他爱折枝的证明！”
沈一安看着那些正楷小字，紧紧咬住腮中的肉，把泪狠狠憋回去。
顾如青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再强迫沈一安去看他对沈天的理解。他开始狂笑，“沈一安，你还是折枝和沈天的‘亲妈’吗？哦，你是‘亲妈’。就是因为你是亲妈，所以你硬要沈天喜欢一个他只是‘一见钟情’的人。”
顾如青红着眼睛道：“我原本以为牛郎织女已经很苦了，可我没想到沈天和折枝还能这么苦。沈一安，你连王母都不如！”
沈一安的指甲已经割破她掌心粗糙的皮肤，她道：“不是我连王母都不如，而是这部小说是我根据现实改编的。”
顾如青狠狠打了一个颤，他跨步向前紧紧攥紧沈一安的胳膊，破有些疯癫地问道：“你是说这部剧有原型，沈天、方觉和折枝都原型！”说着说着，他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沈天在哪，折枝在哪？我要去找他们，我要亲自问沈天，问沈天是不是喜欢折枝！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沈一安感到悲哀，她从未比此刻更感到悲哀。
沈一安道：“没有，折枝没有原型。这部小说中只有折枝，只有折枝没有原型，否则她在小说中不会以魂灵的形式存在。”
顾如青攥沈一安胳膊的手一松，他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与讽刺慢慢往后退去，边退便摇头，“不是，你就是不喜欢折枝，你就是不喜欢我，所以你才这样对她这样对我！”
那泪终于在沈一安眼眶中溃堤，她有些无措地解释道：“没有，我不是不喜欢折枝，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只是命运使然，结果只能是这样。
“不！”顾如青嘶哄道：“不，你就是不喜欢而已，我不信你感知不到沈天对折枝的喜欢，可就是因为她是女二所以你就认为沈天不喜欢折枝。”
沈一安颤着声音道：“我是喜欢折枝的，我没有不喜欢她。”
可顾如青听不下去，他的状态明显不对。
“对，你就是不喜欢她，女主是亲闺女，女二就是捡得！”顾如青伸出手指指向沈一安，“没关系，你不喜欢没关系，你们不喜欢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从今以后，我，顾如青，只喜欢折枝。”
顾如青说完便拿起手中的剧本跑了出去，唯留沈一安流着泪瘫软在座椅上。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折枝，我怎么可能不希望沈天也喜欢折枝。
沈一安咬紧了牙不让哭声从唇中散出来。
可是，就是因为喜欢，就是因为不知心意的爱过，所以才在沈天对折枝的感情中掺杂，所以你才感知到沈天是喜欢过折枝的。
但，你又何尝不是移情。
·导演休息室
方客把沈一安拉进来后，冷冷地看向她，道：“你都知道了？”
因为马职出轨的事，再因为她一开始的造作，沈一安很烦方客，她甩开方客的手就想离开这里。
方客猛然把门踢上，道：“沈一安你很得意吧，你很得意顾如青哭着喊着让沈天喜欢折枝，让他哭着喊着喜欢你，别人怎样劝说都没有用！”
沈一安听到此话，怒意也升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说人物不能有原型，她一想到方觉的原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都没有再想开小说的欲|望。
沈一安道：“我没有得意，沈天或许的确因我笔力的原因或多或少喜欢折枝，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学长喜欢我！”
方客冷哼一声，“那还得多谢你的自知之明喽！”
沈一安实在不想跟方客相处，她转身就去扭动那木把手。
谁知方客却道：“你应该知道顾如青现在还处于失忆状态吧。”
沈一安立马警惕回头，道：“你想做什么？”
方客道：“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沈一安，拥有自知之明真的很好。”
沈一安道：“方客，我没有慢性自杀的习惯，你直接说重点。”
方客打量了一下沈一安，现在的沈一安的衣品虽比以前好一些，但还是一只土鸡。
方客慢条斯理道：“沈一安，顾如青的确喜欢你。”
方客此话犹如在沈一安耳边响了巨雷，她被炸得头脑发晕。
“你说什么？”
学长喜欢过她？怎么可能！
方客笑道：“对啊，现在的顾如青要是还喜欢着你，怎么可能！”
沈一安依旧魂魄缺一，她喃喃道：“那他当时怎么不说......”
方客冷哼一声，“就算喜欢过又如何，就算现在他为沈天和折枝的爱情疯癫又如何，现实是——现在的顾如青不会喜欢沈一安。”
沈一安回了魂，她的心像是在坚石被人轻轻捧起放在芍药花蕊上，随即又被人高高举起狠狠摔入泥潭中。
方客见沈一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他呀，碰巧在失忆前喜欢上了你，结果还没得到。失忆后又借这部小说微微回忆起从前的感情，所以为此疯癫。但，这当真是喜欢，如果是喜欢，你们又不是没有过接触，他一下爱上折枝，怎么没一下爱上你？”
沈一安懂了方客的意思。
她告诉她，顾如青哪怕对折枝和沈天疯癫，可他疯癫地是从前的感情，是他的求之不得。他要得不是顾如青和沈一安谈个恋爱，他要得是折枝也能那样钻心椎骨的喜欢沈天。
说白了，那是移情，是他大脑想要找回他从前的感情罢了！
沈一安渐渐从连续的击打中恢复过来，她道：“但这终究不管你的事。”没错，就算是学长移情，也是他们两个的事，也不是方客的事。
方客听了大笑起来，“不关我的事，那你知道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是谁？”方客收了笑，忽然认真道：“是我，是我陪他过了这些年的。”
方客道：“你们的事你也看出来了我是知情人，而且你更看出来我对顾如青没那个意思。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他吗？”
沈一安打了一个战栗，莫非.......
方客看出沈一安所想，她痛快答道：“没错，他一想他失去的记忆就头疼欲裂。当时我就在想，我要不要告诉顾如青你们之间的事，可是我转念一想。”
方客露出恶劣的笑，“你们之间的事到底算什么，屁都不算。顾如青的身体跟你们之间的事不用取舍，我也知那个更重要。所以为他健康，我干嘛要告诉他头疼的事。”
方客丝毫不顾沈一安苍白的脸，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而且，现在怎么能算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顾如青现在是明星，他有粉丝，他得对他粉丝负责。而且顾如青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不能让你毁了他。”
方客终于露出自己最后的目的。
没错，顾如青其实已经与她有些撕破脸皮，但因为折枝的事，顾如青也没心思跟她计较。
顾如青想不起从前，她见沈一安也不知从前，那么她就要彻底把两人的从前现在与未来给断了。
方客道：“你现在在娱乐圈也应该知道顾如青现在算不上演员，他现在顶多算偶像。沈一安，如果你想毁了你的学长，那你就把从前告诉他吧，也告诉他‘对，没错，沈天就是喜欢折枝’。”
方客留下话便走了。
.......
沈一安狠狠咬紧牙，倘若有青衿，恐怕现已被沾湿。
空悲切！
从前，感情，空悲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