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第 110 章

顾如青已经红了眼,他控制不住力气,已经把茶杯捏碎。

那宽大的叶子遮盖着伤口,茶水掺杂着血淅淅沥沥流在地板上。

谭晚也握紧了双拳。

良久,他嘶哑道:“其实这人啊,总是喜欢为难自己。像安安这种,”他哽咽了一下,“更是为难自己的佼佼者。”

谭晚闭上了眼,合眼也挡不住那泪,涓涓从眼角流出,沾湿了鬓角。

他继续道:“她,做不到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也做不到期待未来的自己,让现在的自己夹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左右为难。”

谭晚睁开眼,道:“你知道为什么五梅对一一这么重要吗?你知道为什么它死了,你们两个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吗?”

顾如青嘴唇蠕动,他想知道,

却也,不想知道。

谭晚颤着手道:“阿姐死了,阿许走了,整个家就只剩她自己。邻居见她可怜,便送她一只小猫。”

谭晚伸出手,张了张五指,伸给顾如青看,“那只奶猫,还没有,还没有我巴掌大。没有,我巴掌大。”

顾如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应该才几个月吧,怎么,怎么那么小......

谭晚收回了手,哭笑着道:“你以为那是五梅。”他摇了摇头,“不是的,那是五梅的母亲。”

沈一安得了小猫,那是放在心口上疼。

可就是因为太疼,那个时候年纪又小,她不懂食物不能放在手上喂。

就那样,她的手指不小心被咬伤。

那是大家都知狂犬病的危害,沈一安也知道,可她更知道这个只剩她和母亲两人的家是支撑不起狂犬疫苗的费用。

于是,她自己偷偷处理伤口。

可是,那时林母却刚好回来,见到了她的伤口。

疫苗不得不打,猫也,留不住了。

那只奶猫被送了人,每当夜晚来袭,她就用被子紧紧把自己裹住,偷偷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自责。

谭晚道:“那时的猫不像现在,对猫的好更是寥寥。把猫送走,多数是死。可是,那只奶猫没死,在一一长大后,竟然叼了一只奶猫送给了一一。”

谭晚把眼泪擦掉,“那只奶猫就是五梅。”

那只她还未来得及起名就被送走的猫给她叼来它的孩子,对沈一安而言,算是一种宽恕。

五梅呢,她被叼来后也不怕沈一安,睁着一双大眼睛,对沈一安瞄了几声,走上前蹭蹭沈一安的裤脚。

沈一安蹲下身,摸了摸五梅。而那只未名小猫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脚,舔了舔她的手指,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沈一安。

只剩,沈一安抱着五梅哭泣。

因为被咬伤的经历,林母并不想让沈一安养,可是,她拗不过女儿当场跪下泪流满脸。

她,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因为之前,她有了经验。喂五梅时小心翼翼。

五梅吃饱后,便又去蹭沈一安的裤脚。

沈一安把她抱在怀中,她也不怕,相反作出踩|奶的动作。

那时她不懂,只见那前掌一张一合可爱无比,就像梅花盛开,于是就起了五梅这个名字。

谭晚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最难的时候,是五梅陪着一一。一一体寒,一到冬天那脚就跟冰棍一样,是五梅窝在她脚处,把那冰脚暖成火炉!”

顾如青攥紧了手,声音空洞,“所以,当五梅死后的那刻,我,我们就再无可能了。”

谭晚道:“可是,你却帮助了多数流浪猫。因为这个,她不再拒绝你,可正如你所说,你们再也没了可能。”

顾如青的手颤抖着,道:“后来,后来她的状态一直不对。因为提前答应过制片方,所以,所以她养好伤后,就就一直在忙。厌食、失眠、咬腮出血各种轮番上阵,所以,所以你们后来......”

谭晚点点头,“后来她各种症状都证明她不再适合这份职业,所以我们当时逼她辞职。可没想到,后来......”

后来一场车祸什么都没剩下。

顾如青把唇狠狠咬了一下,他含着血问道:“我,我曾梦到,一个女人,中指上,中指上带着......”

其实,只要看到那戒指,他就已经知道是谁。

可是,可是还是有些不死心,还是想再问一下。

谭晚细细看了顾如青一眼,带着一丝丝的嘲意,“我以为你能猜出那是谁。”

顾如青抖着唇,道:“可是,我希望,不是她......”

谭晚啧了一声,“可是不是她能是谁?”

顾如青死后,他的葬礼她跟顾母一起举办的。

那场葬礼上,她把一枚嵌在芍药花纹的钻戒放到了顾如青的骨灰盒中,代表那颗心,与他一同陪葬。

谭晚伸出手,眯起眼看向自己的左手中指,“中指戴戒,一是说永远热恋,二是说订婚。”

他张了张自己的手,随后收了回来。

谭晚低下了头,“当初,我跟她说过,不要妄想着一个男生永远惦记着你,不要妄想。她自己也知道,可她找各种理由搪塞我,说她不是那种心思。可,不是那种心思又是什么心思。”

谭晚喃喃道:“中指戴戒的含义,哪一个又是真正属于她。热恋?”

谭晚嗤笑了一声,“不见光的暗恋,甚至连暗恋都不承认的感情,又怎么能说热恋。可又不能说不对,这份心思,她对你的爱,的确一直处于热恋。”

只是,只是明明男孩应该给女孩戴上戒指,可再也没有人能给她戴戒。

可以给她戴的那个人,已经永远离开了她,唯剩她自己带着永远不可能的热恋与订婚守着余生。

谭晚无声吐了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不是让你为前世的一一痛哭流涕,而是告诉你,你有权知道前世,更有权珍惜现在。重来一次,不是谁都可以弥补错误。”

比如他,前生今生,他都弥补不了过去的错误,他都不能让他的大哥和嫂子活着,让他家一一成为谁都不可欺辱的存在。

谭晚站起身,把医疗盒扔给了顾如青,“你处理一下伤口,别让一一看出来。”

说完,他走到窗前,看着这座城市发着微微的光。

顾如青拿出镊子,把碎渣从手掌夹出来。

不疼,手已经麻木了。

可是这心,难以自抑。

想起来,他都想起来。

前世,当他从国外回来,当他赶回时,故人死得死,伤得伤。

好不容易找到沈一安,却见她低着头,旁边跟着一个中二的少年。

他想过去,却听到碎语。

【前面那个就是沈一安,啧,我可听我妈说了,就是因为她是颜狗,她姐才死得。果然,颜狗最后舔得一无所有。】

【诶诶诶,我也知道。我爸说了,可不能娶那种女人进门,否则头上一片绿。】

【那真是可怜了沈一宸,有这么一个继姐。】

【他有什么可怜的。我可听说了,为什么娶林倒霉,就是因为他把想让沈一安给他儿子当童|养|媳。】

【对啊,别看沈一安土得掉渣,她收拾收拾差不了那里去。沈一宸才不可怜,只是睡,有......】

就在他忍不住想动手时,他却见那个中二少年挥着拳头冲了上来,把那满口胡话的人给揍了一顿。

沈一宸边打边骂道:“我艹,我姐也是你能说的,我揍|死你!”

那人也不服气,“是你姐吗?是你媳妇吧,要不怎么这么着急替她出气。”

他呸了一声,“沈一宸,你看你姐,她都走远了,她都不关心甚至都不在意你,你出头个屁!”

沈一宸又揍了一拳,“我呸!要不是你们这么狗杂种成天在背后叨叨,我姐怎么能成现在什么都不在意的性格。我揍死你这个狗娘养得!”

他最后怕沈一宸出事,出手把人给拦下来,也替他解决了后事。

事后,沈一宸青紫着脸呲着牙,拿着顾如青递给他的药在涂。

顾如青拿着一瓶水把玩着,见他上好药,这才把水扔给他。

顾如青装作什么都不知地问:“你姐姐怎么还不来找你?”

沈一宸痛呼了一口气,这才咬牙告诉顾如青,“我早就告诉我姐我有点事处理,叫她不用担心我。”

顾如青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问道:“看样子,你很喜欢你姐姐啊。”

沈一宸自豪地笑了笑,“那当然,我姐可好了,就是性子安静一些而已。”

安静?

想到沈一安爬树下湾折花一连串的在行,再想到她托着一膝盖的伤来来回回跑着发出踏踏声,怎么也不跟安静挂钩。

可是,就是他离开的这几年,她安静下来了......

顾如青拔了一下手指,发出咔哒一声。

顾如青看着沈一宸脸上的伤道:“那你回家这伤怎么办?”

沈一宸甚是无所谓,他摇摇手,“我又不是第一天受伤,我这个年纪的男孩挂点伤一点儿也不稀奇。”

顾如青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我送你回家吧。”

沈一宸摇摇头,拿起手中的水道:“兄弟你送我一瓶水我已经很感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兄弟你送我。”

说完,他喃喃道,“要是你看上我姐这可怎么得了。”

沈一宸这话太轻,而顾如青也心不在焉,他没听清,道:“什么?”

沈一宸露出八颗牙齿,呲牙一笑,“没事,兄弟我走了,有缘再见。”

说完呱嗒呱嗒跑远了。

当时,他问沈一宸要不要送他回家,也是想知道安安过得好不好,可是见有人这么护着她,而当初她受的伤少不了他。

相见面的心情就低沉了下来。

他守了几天,见沈一宸一直跟着沈一安,这才离开这座城市。

回去之后,他把瘦瘦弱弱的山芍药种在山上,每当心情不好时,就回去看看那长得正茂的芍药。

直到,他在大学再次遇到了安安。

他当时练琴练久了,便趴在窗户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正当他百无聊赖时,一撇头,他看到一位女生缓缓向这走来。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安安。

高兴、兴奋和忧愁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可是重逢的喜悦把一切顾虑都冲散。

于是,他拿起一个笛子,计算这安安到达的时间。

时间一到,他故意把笛子抛下去,笑着跟她搭讪。

他当时认为安安一抬头就能认出自己,一如他。

可安安却是一脸懵懂。

立刻,他的心思千回百转,准备以学长的身份接近安安。

随着慢慢相处,他原本把她当妹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他在慢慢动心,且日益清晰。

他其实一直在查方客的事情,正好那段时间她露出了马脚。

他就在想,既然他对不起安安,那他就补偿她,把真凶给揪出来,起码得到一句道歉。

那时,那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表达他对她的喜欢。

可,世事无常,他就那样,失了忆。

顾如青看着自己手中的血,心被情这东西一丝一丝割伤,血换成眼泪,不断涌出。

前世,原来已经定好了结局。

芍药是预告,告示着将要离别;

而那筝声,则征兆着,生死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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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他自来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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