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王妃的女儿真是炮仗
五年后。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小的楚恬被宁湄岑抱在怀中,双颊肉嘟嘟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疑惑。
“嘘……回去之后不要跟爹爹乱讲话哦。”宁湄岑将额头抵在楚恬的小额头上,做着淑女之间的“约定”。
楚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响亮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娘亲!”
宁湄岑满意的笑着,又继续哼哧哼哧的爬山。
“娘亲,你将恬恬放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不然娘亲太累了。”楚恬用白白胖胖的手指头抹着宁湄岑额上的汗,懂事的说道。
闻言,宁湄岑忍不住抽搐抽搐嘴角,对楚恬的举动感到很是惊讶,“你居然会说这种话。”
“唉……在娘亲心目中,恬恬就是那般不懂事的小孩子吗?”被放下来之后,楚恬拉了拉自己的小裙子,仰着头纯真无邪的问道,双眸澄澈如水,清清楚楚倒映着宁湄岑的身影。
宁湄岑看着这幅模样,被惊得咳嗽几声,她生的这个女儿,倒是会挑着她的隐藏属性遗传,只是怎么比她这个娘亲当年还要腹黑一些,扮猪吃虎起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你把仙人的胡子给烧焦了,这件事情你爹还没饶了你呢,别想再整什么幺蛾子!”
想起当日的事情,宁湄岑便觉得后怕,好在沧海仙人气量非凡,不同一个小孩子计较。
楚恬撇撇嘴,好似对宁湄岑如此数落她很是不满,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再走了。
“楚恬,你别得寸进尺啊!”宁湄岑见楚恬突然耍赖,心中一急。
“娘亲说话有问题,明明就是娘亲错了,恬恬不想再走了。”楚恬将小脸一转,轻哼一声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继续走了。
宁湄岑方才还带着几分慈爱的眸子,突然一转变得凌厉,一个弓步向前,重心一压,单手将楚恬捞起来夹在胳肢窝下面,“敬酒不吃吃罚酒!”
低呵完,不顾楚恬被压扁的小脸,朝着山顶处疾步前进。
这两年整天与楚恬斗智斗勇,倒是没将她的体能松懈下来。
怪不得当初她怀孕的时候脾气暴躁,也喜爱吃辣椒。
与自己共同用膳的楚俞泽,只是尝了一口便辣的连眼泪都飚了出来,而宁湄岑却仍然觉得不够味。
这生出来之后,没过两年,便逐渐显现出她就是个火爆小辣椒的原形。
宁湄岑还不解,自己怎会有一个脾气如此暴躁的女儿,后来听了其亲爹的话,说是与当年的宁湄岑不相上下。
一句话,让宁湄岑重新审视自己。
“楚恬,你猜猜娘亲这次带你做什么?”宁湄岑想到了些旧事,突然心血来潮问楚恬。
问过后,迟迟不得到回应,步子缓了下来,才听到“呜呜呜”的声音,宁湄岑一惊,以为楚恬被自己欺负哭了,一松胳膊,却见楚恬似是灵活的泥鳅般直接一跃到地上,稳稳落下。
“娘亲一直希望恬恬做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这样才体面。”楚恬说起这事,脸上便是满满的不情愿,她才不想做什么安静的美女子呢!
“……这有什么关系吗?”宁湄岑讪笑。
“所以此行,多半是带恬恬见一些世外高人。”楚恬小小的身子端正的站着,将手指点在下巴上,作认真思索状。
看着那煞有其事粉雕玉彻的小人,宁湄岑忍不住莞尔,随后又趁她不注意,再次上前将她夹起来前进。
“……”楚恬沉默。
待到楚恬的视线再次开朗时,宁湄岑已经带她到了目的地。
“娘亲,不能骑马吗?”楚恬打量着周围,终于到了较为平坦的地方了,她方才一路上被夹着,只觉得早膳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宁湄岑无奈的揉揉楚恬的头,她倒是也不想楚恬受委屈,只是那臭小子选的地方实在是难寻,若是骑马只怕是更难上来。
“娘亲,你要带恬恬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吗?”
突然,楚恬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竟然还多少带着丝惊喜。
宁湄岑顺着她的粉嫩指尖看过去,正是一处修建规整的小木屋,屋檐上铺着整整齐齐的干草,看起来倒是极为温馨。
在那屋子旁边,又种了许多日常可摘来吃的瓜果蔬菜,像极了画本中高人隐世的住所。
“过来。”宁湄岑朝楚恬勾勾手,又拉着她的手,朝那木屋走去。
走至门口,发现那门虚掩着,从那门缝中溢出来淡淡的檀香味,煞是好闻。
“好好闻……”楚恬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感慨道。
就是这一句话,惊动了屋子的主人。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不敢置信的走出来,看到那一张时隔多年,却仍然清晰艳丽的脸,以及一个缩小版的,眉目间多了几分英气的小女孩。
“师父……”
恍若隔梦般,林楚低低唤了一声,一双眸子看的发直,竟然都舍不得挪开。
楚恬发觉到那目光的不对劲,她爹爹有时候就是这样看她娘亲的,难道这个小叔叔也喜欢娘亲吗?
“娘亲……”楚恬撒着娇,扯了扯宁湄岑的衣角。
这才将林楚的理智唤了回来,“你们的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话中饱含感慨,却无半分不悦之意,看到宁湄岑几乎未曾变化的容颜,他便清楚,宁湄岑这些年过的还是不错的。
“楚恬,叫皇叔。”宁湄岑对楚恬说道,又指着林楚介绍给她认识。
“皇叔好。”楚恬乖巧的唤道,黑葡萄般的双眸紧紧盯着林楚,这个小皇叔生的也太好看了。
只是以前为何从未见过?
“你也好,这么远的路过来,饿了吧,想吃什么吗?”林楚看到那小小的温软的身子,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脑袋,又觉得唐突,一双手别扭的背在身后。
宁湄岑给楚恬使了一个眼色,便见楚恬直接扑上前,抱住林楚的大腿,“恬恬终于见到皇叔了,现在高兴的不想吃饭!”
香香软软的身体冷不丁的黏上来,让林楚整个人僵在那里。
尘封了多年的心,好似在那一刹那逐渐开始解冻,心头也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恬恬乖,叔父给你拿甘蔗吃。”
听着小女孩脆生生的应和,林楚便将她们母子二人请进屋子里。
楚恬只是眨巴着眼睛,对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好奇,起初宁湄岑还担心她失手碰坏了什么东西,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和林楚说话的时候都漫不经心的。
而林楚一句话,却让宁湄岑安心下来。
“小孩子好奇是难免的,我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玩意儿,任她看便是,你带我来,不仅仅是想让恬恬认一认这个除了你没人知道的皇叔吧?”
林楚的声音清澈、恬淡,似是一阵轻柔的风,不含任何杂质,如清泉般从唇齿间溢出来。
“你知道的,我之前突然有了一种能力,能将东西化成冰,而恬恬,却能起火……”宁湄岑用随意的口吻说道,并不想让楚恬听出,她和别的小朋友与众不同的本事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起火?”林楚诧异的问道,“为何?”
“不知道,只是她一发火,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上次沧海仙人说她长得像个小土豆,她一生气,差点把仙人的胡子都烧完了……”宁湄岑提起这件事情便觉得后怕。
她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看到仙人的胡子被烧了大半,连带脖颈前的肌肤也焦红一片,这一幕让她意识到,楚恬的这种奇异的能力,或许会导致她失手杀人。
“娘亲,恬恬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恬恬要叫皇叔叫皇叔,而皇叔要叫娘亲叫师父呢?”楚恬在一边玩的正起兴,也不知怎得思维突然跳跃到这一茬。
宁湄岑正要回答,却见林楚一个噤声的动作,看着楚恬一脸好奇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小孩子没有抗拒的意思,便轻柔的哄诱道:“这是叔父和你娘亲当年的事情了,恬恬要是好奇,以后常来叔父这里玩,叔父慢慢告诉你。”
林楚似是春风般和煦温暖的话,让小小的楚恬仰着脖子,不禁看得有些发痴。
她觉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皇叔好好看,说话也好好听哦……还有那手,好细好白……
如此想着,便带着一副痴痴的面容去拨弄林楚的手指头。
“小花痴!”宁湄岑自然没错过自家女儿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还有那吃吃的面容,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林楚被小小的粉娃娃撩的脸微微发红,他不理世事多年了,都快忘了怎样与人交谈,可楚恬对他流露出来的真真切切的喜爱,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小皇叔刚才说什么?”
些许是宁湄岑批评的目光太灼热,让楚恬微微正色,但很快,她的小脑袋便转了过来,回想起林楚方才说的话,急忙追问道。
林楚反应微滞,偏头与宁湄岑对视了一眼,继而转过头来对楚恬继续说道:“恬恬要是好奇叔父和你娘亲当年的事情,可以多来找叔父玩……”
随即便见楚恬将林楚的手松开,带着愠色走到旁边去搬了一个小马扎过来,一本正经的坐下。
虽然个头比两个大人矮了不止一点半点,气势却汹汹的让人忍不住注意她。
“皇叔第一遍说的时候那么温柔,第二遍的时候就有些敷衍了,皇叔这是客套话呢,还是希望恬恬以后真的经常来玩?”
严肃的口气和认真的表情,即便她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却也让人控制不住的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林楚自然反应过来,楚恬是诚心喜欢自己,又对自己的话上了心,当下伸手去将那气呼呼坐在小马扎的粉娃娃朝腋下一搂,将她整个人似是拔萝卜一般抱起来,又将他放在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看见楚恬表情呆呆的,林楚更加确认这不过是个纯真无邪的小孩子,看着她似是白面团一般的脸,实在忍不住想去触碰一下那细腻的柔软,便伸手戳了戳,“恬恬想多了,叔父只是没想到,恬恬竟然这么喜欢叔父,很开心。”
“那恬恬以后可以经常来找皇叔玩吗?”楚恬反应过来自己被那谪仙一般好看的人儿抱在怀中时,一张小脸憋得红彤彤的,再次鼓起勇气问道。
宁湄岑在一旁淡淡的看着,面上的表情有些纷呈,林楚与楚恬初次见面,并不熟悉这小丫头的脾性,可宁湄岑这个当娘的却是清楚得很。
五年以来,这小丫头连对楚俞泽都没有这般热络过,活像是十一口中所说的炮仗一般的脾气,一点就着,还炸的噼里啪啦响。
可今日不过与林楚初次见面,便表现出了天差地别的一面。
宁湄岑苦想,若是他现在告诉林楚,这个小丫头一生气掌心就冒火,逮什么烧什么,他还敢这样将她亲切的抱在怀中吗?
见林楚没有一丝不耐的应下,楚恬这才欣喜的从他怀中跳了出去,将方才啃了一半的甘蔗举起来继续啃。
“皇上大限将至,王爷登基不过是时间问题,届时恬恬是长公主,定会受尽所有的宠爱的。”林楚的目光在楚恬认真啃甘蔗的小身子上停留,不咸不淡道。
宁湄岑知道他无心朝政,劝他回京更是不可能,却讶异林楚悉知皇上的身体状态。
“我早就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他活不过两年了。”
宁湄岑没问,林楚却主动坦白。
听到这,宁湄岑下意识的抬了眉,看了楚恬一眼,“她这个样子,若是做了长公主,定会被人诟病。”
“所以,不妨在我这里养着,待到她及笄之年,你来接她回家。”林楚突然提议道,让宁湄岑猝不及防,没想到他的决定做的这么快。
“我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看她愿不愿意了……”
“当年我误会是俞家的人害了我母妃,贤王和宁大人对俞家下手的时候,我明明心里清楚,却从未提起过。如今也算是还当年的债,对楚恬,我定当尽心尽力。”
提起淑妃,林楚眉目间满是遗憾,他以为母妃复仇为信仰奋斗多年,最终却差点中了奸计与自己的手足兄弟自相残杀……
当日夜,在王府中。
楚恬坐在窗前,两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处,等候宁湄岑回房。
过了一会儿听到动静,楚恬连忙问道:“娘亲,恬恬以后是不是天天可以见到皇叔了?”
“如果你想的话。”宁湄岑不否认,她们都有此打算。
“那皇叔会给恬恬打野兔子来吃吗?会带恬恬喝很香的酒吗?”
“……”兔子可以吃,但是喝酒是不是没必要?
过了半晌,凉凉的风带动鬓边的发,酥酥痒痒的拂过脸颊,“恬恬你是不是喜欢你小皇叔?”
“……”
传闻当夜俞王府,十一和云影正并肩坐在房顶上赏月,突然看到一簇火焰自一间屋子飞跃出来,冲天的红光映红了两个人的脸。
那是他们在这五年来经历了那么多大“火”大“浪”以来,火势最为凶猛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