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4话
【宁寿宫】
在风轻云淡,艳阳高照的白日下的紫禁城是红墙绿瓦,外观是金碧辉煌,万丈红墙尽显龙宫雄伟壮观,气氛是庄严肃穆,望之不免让人生畏,而星海明月、夜阑人静下的紫禁城便换了旧模样,流露出别样风采,在黑夜笼罩下没有了雄伟壮观之感,少了几分肃穆和震撼,同样也不见那璀璨夺目的艳丽,但却多了几分祥和与安宁,虽没有了耀眼的明媚,却不失舒畅的美感。
位于紫禁城以东的宁寿宫,在其正殿的东暖阁里坐着一位弓着腰的女性,烛光只将身形投影到纸窗上,不过根据其动作姿态来看像是缝制什么东西,这位女性不用看也能猜出她就是宁寿宫的主人,皇家的大家长,后宫乃至整个紫禁城最为最尊贵之人———仁宪皇太后。
松慧姑姑一旁劝说道:“太后,这绣工活计还是先放一放吧,让奴婢扶您去西堂褪衣沐浴吧,那边差不多也该齐备了。”
皇太后并没有因此放慢手头,缝纫的一针一线甚为认真精细,恨不得每一针都校对几万遍,她不紧不慢地言语道:“不忙,这祥云马上就完事了,那边如果都备好了,必会来报,即使等上片刻,又有何不可,难道还需让哀家迁就这帮奴才们吗?”
松慧姑姑笑着搭话道:“那岂敢,就连皇上也不敢忤逆您老人家的心意,事事无不具细,侍疾更是千般用心,药也要亲试后再进给老祖宗您用,那奴才们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呢,难道都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那帮奴才是没那个胆子,可哀家身边偏偏就不缺胆识过人、聪慧敏锐之人呐,这不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老太后说着还不忘有意地看了看松慧姑姑,笑着挑了挑眼。
“哎呦!我的老祖宗!瞧您说的,您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这点小聪明跟您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奴婢能有今天还不都是得益于老祖宗的殷殷教导嘛,奴婢充其量不过是只顽劣的猴子而已,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掌心不是。”
“你呀,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
“几十年过去了,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历经了多少崎岖坎坷,受了几十年的岁月摧残,老祖宗依旧不减当年,风韵犹存,颜丹鬓绿,不逊豆蔻二八,奴婢要永远伺候着老祖宗,奴婢又怎敢老去呢。”
“你呀,简直像抹了蜜一样,都齁得慌,不过看着你、听着话倒让想起了老祖儿苏麻喇姑了,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苏麻喇姑就经常与太皇太后嬉笑拌嘴,逗太皇太后开心,一转眼都快过去整整五年了,仿佛一切都在昨日,想想好不伤心。”
皇太后说完话用一旁的绢帕擦拭着泪水,不免悲从中来,善于察颜观色的松慧立马收回了轻松欢快的情绪,面容也变得严肃僵硬进而忧郁,她灵机一动便有了好点子。
松慧姑姑用手抚摸着龙衣说:“这件龙衣真是漂亮,美仑美奂,那闪耀金龙简直就像活着一样,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奴婢真觉得这腾龙好像就真真正正的存在着,眉目间尽显英气,可谓出神入化,已达登峰造极,京城里的绣娘们加在一起也不及您万一呀,做个天下第一似乎也不为过呀。”
皇太后强颜欢笑道:“甜言蜜语真是好不腻人,不过有时的确是解苦涩的灵药,若甜过了头,那可就齁嗓子了,这第一的名号哀家实难承受,哀家这刺绣女工也是当然苏麻喇姑亲手传授的,为了让哀家修身养性,磨练耐性,顺便打发时光,当时前朝后宫衣冠服制也皆出她手,若数名列,她才当之无愧,哀家自愧弗如啊。”
“太后,这衣服也不急在一时,离入伏还剩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呐,您还是不要如此过度劳心了,烛光终不比日光,久而久之伤眼,依奴婢看还是改日再绣吧,现在还是让奴婢扶着您去沐浴吧,时辰真的不早了。”
面对松慧的再次规劝皇太后也没法再坚持,只得暂时放下银针,虽说内心是有些不情愿,但也并未固守己建,此时筹备太后沐浴事仪的宫女前来复命,皇太后摸摸点头,让松慧姑姑扶着自己进入西堂。
【延禧宫】
惠妃坐在桌案前临摹着文字说:“怎么样?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吗?”
秋兰说:“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听内务府首领朱安说瑾贵人被分到了容妃娘娘的钟粹宫,而静贵人被分到了和嫔的永寿宫,服侍人员从各宫主位那拨派,并未另行分配调拨,一应事宜一律从简。”
惠妃坏笑着说:“皇贵妃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落空了,这个结果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秋兰迎合着:“皇贵妃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此事若非主子暗中干涉,恐怕真就让皇贵妃如愿了。”
延禧宫首领太监于海说:“可不是嘛,万一这新晋小主真让皇贵妃拉拢了过去,那皇贵妃的气焰岂不更盛了,这结果可对娘娘不利呀。”
惠妃满面恨意,怒容满面:“哼,皇贵妃一张嘴本宫就知道她要耍何心计,本宫又岂会让她贼心得逞,顺心顺意,从而坐稳后宫,那跟自戕又有何分别。”
于海奉承道:“娘娘深谋远虑,奴才打心底里佩服。”
惠妃言下有意、富含心机:“小嘴够甜的,不过日后还有你佩服的时候,好戏可都在后面呢。”
秋兰说:“不管这台戏换了多少配角,主子都是独一无二掌控全局脉络的主角,奴婢们愿效犬马之劳,替主子排忧解难,保驾护航。”
惠妃先是欣慰一笑而后复归平常看了看天色揣度时辰:“你有心了,然本宫还有一事要问你,今天皇上不会又是翻的西边宜妃的绿头牌吧?”
首领太监于海看了看惠妃无法回答,是一脸的茫然无解,他只能侧侧脑袋看着秋兰,示意其回话。秋兰对此心知肚明,便自觉的上前回惠妃的话。
秋兰细细道来:“回主子的话,皇上今日并未翻任何嫔妃的牌子,不过奴婢送敬事房小太监出宫门之时无意间看到邹瑾轩邹公公陪着皇上经过长街,瞧那方向怕是皇贵妃的承乾宫了。”
惠妃说:“哦,是她!看来咱们年老色衰的皇贵妃到了残花败柳之年竞还能焕发生机,绽放这第二春,只是这春天太不招人爱了。”
首领太监于海分析道:“主子,恕奴才多句嘴,这皇贵妃自从晋封以来虽算不上什么圣眷优渥,可比为贵妃之时得宠多了,侍寝优待也与皇后大体无异,之前皇贵妃侍寝可谓少得可怜,一月一次也极为稀少,如今每逢佳节,初一十五都去承乾宫外平时也有让贵妃陪驾随侍,前不久皇上又让皇贵妃抚养十三格格和十六皇子,皇上突然对皇贵妃如此礼遇看重,封后也是有可能的,现在的局面让奴才很替主子心忧啊。”
秋兰紧接着说:“这还不是最为严重的,主儿,现在的皇贵妃与以前大不相同,最近又得了一双儿女,已不可同日而语,这十六皇子又天资聪慧,胆识过人,甚为好学,皇太后对这个皇孙很是宠溺,皇上对这个老来子也格外看重,日后难保不成大器,将来必会成为大爷有力的竞争者,而大爷迟迟没有得到储君名分,怕日后会多生变数,虽说母凭子贵,可也有子凭母贵之说呀!”
*[皇十六子胤禄生于康熙三十四年,生母密贵人(即顺懿密妃),康熙四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交由皇贵妃佟佳氏抚养,由此地位仅次于二阿哥胤礽,前朝后宫暗中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惠妃用力抓着桌案的一角,恶狠狠地说:“是啊,本宫绝不会允许她佟佳氏有成为皇太后的任何可能,不过十六皇子才是问题的关键,万一十六皇子登基,我们之前付出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本宫不能再等了,必须当机立断,防患于未然,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惠妃想要派人在无形之中除掉皇十六子,为她的儿子扫除一大障碍,可被贴身侍婢劝止。
秋兰急忙劝止:“主儿,不可,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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