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通事故
龚午思病倒,足足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来。
医生说,是因为工作太过劳累,才至于睡了这么久。
这三天,她睡了个好觉,甚至连梦都没有,直到快醒来时,听见了一个声音。
“疼…疼。”
是谁在喊疼?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迷糊的光景,又听见有人说话,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个大爷们的…疼疼疼,不过是打针而已。”
慢慢的,龚午思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在她的隔壁病床,有个护士正在给一个病人打点滴。
这个病人全身被绷带缠绕,头上、手上、腹部、腿上到处都是,活活像个木乃伊。
唯有注射点滴的手腕,裸露出寸片肌肤。
这是被烧伤了么?龚午思心想。
“泰健,你身上的烧伤并不是太严重,好好配合治疗,是不会留下伤疤的。”
才怪。龚午思心想。
被包成这样还不留疤?她是不会相信的。
那个被称为泰健的“木乃伊”男点了点头,然后老实的躺了下去。护士见他这般听话又嘱咐了几句就走了出去。
见龚午思一直看自己,泰健也看了过去,怯生生的说了句:“你看我做什么?”
龚午思微微一笑:“怎么弄的?”
这笑有些幸灾乐祸,让泰健有些不想搭理,将头偏了过去,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龚午思这一下笑出了声,可笑声只存了片刻就止住,像是被人忽然掐住了脖子。
泰健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看。
只见龚午思的眼睛忽然如刀般锋利起来,对着自己闪烁着锋芒。
瞪了泰健半晌,龚午思道:“你是不是最近得了一笔横财?”
横财,可以说是,更贴切的说,是飞来之财。
这一笔钱财总计十五万,被一个黑色袋子装着,里面还写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十天之内花完,否则将一无所有。
面对龚午思的眼光,泰健来不及多想,道:“你怎么…知道?”
泰健这个名字出现在龚午思的目光之中,那是银行被盗那天,得到商铺上传冠字号信息的第十三个。
之所以对泰健有印象,是因为泰健用十五万现金买了一辆小汽车。
现在已经很少用现金买车,而且还是全款买车。
如果不是后面接踵而来的嫌疑信息,她几乎就要去把他抓拿归案。
巧的是,她虽然没去抓他,但她却遇到了他。
她又笑了笑,“我是警察。”
泰健觉得,自己所得到的“飞来之财”果然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有警察关注。
眼前这个与自己一同躺在病床的女子,却又是如何成为一个病号的呢?
这个泰健不得而知,也不敢去问,甚至将身体转了过去,也不敢看她一眼,搭半句话。
龚午思又问他几句有关“横财”之事,只是泰健沉默,毫不理会,她便说:“坦白成宽,抗拒成严。”
这八个字说出口,泰健的心就凉了一半,心想,自己花了不该花的钱,这下麻烦来了。
在龚午思的威逼利诱之下,泰健不得不将自己如何意外得到钱款,又如何处置之事,仔细交待。
得到钱财和花掉钱财之事,看似都极为平常普通,像是意外捡到了一笔钱,而后花掉。
但奇怪的是泰健后面所描述的事情:
刚提不久的新车,在高速上忽然刹车失灵,撞上了前车,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油箱破裂,汽油渗出,燃起大火,这时恰巧碰见路政的车子,这公家的车子上配备了灭火器,几个人配合就将火势扑灭,阻止了一场悲剧。
而泰健因为被救及时,只是受了轻微烧伤,不过烧伤面积颇大,因此被缠了个全身,看起来就像个木乃伊似的。
泰健以为,意外发生是车的问题,踩下刹车,却没有反应,是谁都认为是车的故障所致。
但真实真如所见一般吗?
龚午思不知为何,对此颇有怀疑,这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又或是她从业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之感。
但事件本身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不过是一场交通事故,没有人死亡,事故的双方都只是受了伤。
龚午思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向了窗外,心想,自己或许是想太多了。
泰健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交待清楚,此时再无话说,想要问问这位警察女士,对于自己花光的那十五万有何处置?
龚午思给了个迷之微笑,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看你表现。”
泰健想,他能如何表现?这女警察这话究竟几个意思?这时候要抓就抓,要罚就罚,给个一二三四,也好叫人清楚,别像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
半天无话,两人各自睡觉,不知不觉已是下午。
等到龚午思朦胧醒来,她先听到的是键盘声,是谁在敲击键盘,而且很近。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隔壁病床的“木乃伊”正敲着电脑键盘。
他并没有玩游戏,见他神色深沉,看似在想什么绞尽脑汁的事情。
龚午思发现,他在写些什么。
她的视力不错,隔着两米的距离都能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字,文档上能看见几行字,她扫了一眼,便记住了内容。
这内容所描述的是一个场景,青山上一位青驴仗剑的姑娘,似愁思袭人……
大概意思说的是,这个女孩想念自己意中人,因四处寻访,各处打探未果,是在青山之上,了却情肠。
龚午思算是知道眼前这个“木乃伊”男是做什么的了。
竟是一位作家。
泰健是一位作家,但却又不算真正的作家,他并没有一本完整的作品,时至今日,他已写了五本,本本太监结尾,没有始终。
也不是他刻意想要太监,只是写书之路很难,这里的难并不是说写书很难,对于泰健来说,写书既为乐趣,不仅使人愉悦,也能使自己愉悦,因此写书是件轻松事。但想要通过写书而成功却是非常难的。
再者,写书并不能挣钱,虽看那些大神们一本神作就能奔小康,但大神之所以成为大神,除了运气之外,还有实力。
其二者,泰健都缺。
他不像某些人,四书五经,古今之外,博学通才。
他从小就有读书困难症,想要让他读书,就必须边读边念,否则眼睛所看见的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半点含义无法掠进脑里。
因此,他本身就是一个半桶水,何以写天下?
至今三十载,胸中所含墨水也不过点滴,想要用这些墨水去汇成江河甚至湖海,那是难之甚难。
要说,为什么要写小说?
他认为,一个人最主要的是懂得认清自己的短板,从而补全短板。
有些人又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长处,从而充分开发长处。
这两种说法,孰对孰错不得而知,但就泰健觉得,能够将自己不擅长的事物变得擅长,这就是莫大的成功了。
因此,即便自己写的再烂,他依然坚持着。
五本小说皆太监,这也并非刻意为之,之所以太监,考虑到两个因素。
其一:能否签约。
其二:是否写崩。
十万字后无法签约果断弃文。
签约之后,故事写崩,也果断弃文。
因此三年五本,五本皆烂尾。
现在落笔的是第六本,他由衷的希望,这一本能够完本。
苦思着情节,却没想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的屏幕,这让他一时脸红起来,就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一样。
他怯生生的说:“你看什么?”
一双眼惊奇的望着龚午思。
龚午思淡淡一笑,移开了视线,说了句:“老套。”
她是说故事的情节。
泰健本身底子有限,故事情节多是模仿,用的都是别人用老的梗和故事。
这让龚午思觉得,这人写小说,是不是“浪费”了?
泰健不为她的话所动,而是关上了电脑,将头瞥向一边,望着窗外夕色。
病房里两人,各有所思,但见泰健脸色忽的落寞,龚午思自觉伤了人自尊,有些歉意,却不知该如何说,望了泰健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来,最后干脆不去看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三天的昏睡,让龚午思的精气神都恢复过来,除了身体酸痛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而且这酸痛并不是劳累所致,而是在床上躺了太久。
下了床活动一番,对自己身体越发掌握,嘀咕了半晌,决定:
今晚就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