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志在纨绔
“是,孙儿谨遵外祖教诲。”
这卢绾有意提点,这慕容烨哪里有不遵从的道理,再者说了,他本就不是那种言语不谨慎的性格,今日只所以在这卢绾面前出此惊人之语,不过是想让祖孙二人之间有个深入的了解。
这卢绾,固然能够从他的话语之中了解到他,他一样能够从这卢绾的应对之中深入了解到对方的行事作风。
“今日本是想要来考校你的,却不意被你这小子弄了个措手不及。老夫高居朝堂许多年,被人牵着鼻子走,今日还算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呢。”看着这慕容烨如此受教,并无半点飞扬自矜之气,卢绾心下不由暗暗点头。
此时,他的心里也明白,今天这是一招不慎,反着了自己这个外孙的道儿了,到是叫这小子看清了他的底牌。
不过事情也很明显,这小子也是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底数亮了出来,让他这个做外祖再不能对其等闲视之。
“听你母亲的意思,烨儿是觉得如今的王府日子是过的有些简朴了?”定了定神,卢绾端起面前的茶杯,递到唇边,将饮未饮,却是把目光越过手中茶盏定定望向慕容烨。
“是,在孙儿看来,母亲持家简朴,确有大家之气。只是这一味节俭,却也失了王府气度,不为方家所笑,却为小人所讥。
孙儿年轻,德行修养上却还达不到母亲那种高度。正所谓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若不乘着年轻时轻狂一回,怕是等到老来时,就只能是徒有羡鱼情了。”
一听这卢绾问到这话,慕容烨立即就改了之前沉稳谨慎的表情,笑嘻嘻地说出一番话来。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是教人向学,不要错失了光阴,你倒好,如此好的词句,用到这里竟是改了意思?!还有这徒有羡鱼情,说的是人于得失之间的无奈之情,你也敢如此混用?”
慕容烨的话,让这卢绾不由有些错愕,旋既又失笑起来,老头抬手指着慕容烨摇头批道:“虽然如此,老夫倒也听出了你的意思,可是想做一个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
“那实在是孙儿想要的生活,却不知外祖意下如何?”慕容烨眨眼问道。
“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二世,确实会让人更放心些,不过那楚庄王三年不鸣的典故,怕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卢绾望向慕容烨的目光变的愈加深邃起来。
“于文于武不甘平庸,若有差使,敢当敢任,只是这纨绔,孙儿却是做定了。”慕容烨神情笃定地道。
“咦,这到是不错,只怕是这样以来,会让太多的人头疼呢。”听了慕容烨这话,卢绾不由抚掌大笑道。
大笑过后,那卢绾眉毛一挑,斜睨了慕容烨一眼道:“你这孩子,既然想当这么一个纨绔,老夫自无不准的道理,不过你那于文于武不甘平庸的大话说的似乎还嫌早了些。
过几日便有机会,就让老夫好好试上一试,你真是一个不甘平庸的允文允武之辈呢,还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绣花枕头。”
“必不叫外祖失望。”慕容烨嘻嘻一笑,站起身来,向卢绾深深一礼道。
“也罢,去罢,你的几位兄长,姐姐都在浣花院中,今日我已着人知会了先生,免了他们的课业。你这就让外面的婆子带你过去。与你费了这半日神,老夫精神也有些倦了,须得休养一会。”卢绾挥了挥手,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只是孙儿还该先去向几位舅父,舅母处磕头问安才是。”
“此时不用去,晚上家宴时自能见到,那时再问安不迟。”
从卢绾那里辞了出来,慕容烨被那婆子领着,径直往那浣花院中行来。
未曾进院门,就听着那院中兵器交接,夹杂着人的呼喝之声,隔着院墙远远地传了出来。
这声音,慕容烨并不陌生,前世在剑龙之时,那些个剑龙队员在进行格斗训练时,发出的正是这种声音,很明显,他的几个表哥此时怕是正在这院中比武较技呢吧。
说来也是奇怪,他的外祖父三儿一女,除了他的母亲卢文君心计智慧甚肖乃父之外,其它三个儿子却是与其父亲的性情正好相反。
好在这卢绾和其夫人马老太君都不是那种固执之人,极懂得因才施教的道理,自幼便延请了名师教导三子武艺兵法,倒是将那三个儿子教导成为武将之才。
之后又借着卢绾的人脉和他们妹夫的帮助,竟然一个一个的混成了朝中三四品的武官。到了这第三代上,却是比他们父亲一辈更甚一筹。
当年慕容烨那三个舅父虽是不肖,却也在外祖父棍棒的逼迫之下还是读了些书在肚子里的。可是如今他的三位表哥,那可活脱脱的三个粗鄙武人,空有一身武力,一把子力气,那肚中文墨可是半滴也寻不出来。
而他这外祖家,第三代中唯一一个女儿家,慕容烨大舅父家的小女儿,他的小表姐,可是跟她的姑母也就是慕容烨的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一样的心性。
所以这卢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孩,虽然非是慕容烨的大舅父正妻所生,却是极得卢绾夫妇的宠爱,一应用度花销竟然是比他的三个哥哥还要高上一筹。
那领着慕容烨过来的婆子素知这慕容烨以往的脾性,也知他与自家的三位爷那是混闹惯了的,从来不拘什么礼数,所以只引着他到了这院外,就告罪一声径自去了。
慕容烨倒也不以为意,看着那婆子走远,这才倒背了双手,施施然地向着院门口走来。
不想他刚刚一脚踏进院门,就见眼前一道寒冷光芒向他飞了过来,同时听到有人惊呼。
慕容烨反应何其灵敏,只是一瞥就已经看清了来物,只手一抬便将那物握在手中。
那物被慕容烨抓在手中,竟自嗡鸣不止,却是一柄上好的长剑,不用问,必是有人较量之时,被人从主人手中磕飞出去的。
“好身手,想不到小烨多日不见,这功夫到是极有进益,如此轻松就将这飞剑接了下来。”院中有人叫好,慕容烨抬眼看时,却是自己的二表哥,二舅家的儿子,卢鹏。
此时他的手中空空如也,而与他对面而站的三表哥,三舅家的儿子卢英手中却是倒提着一杆长枪。很明显,之前就是这二人在较量武技,那二表哥一个不慎,竟然被三弟打飞了手中长剑。那长剑去势到巧,却是给了刚刚踏入院中的慕容烨一个见面礼。
“二哥还说,是才差一点便伤了小烨了。”
此时与冷秋月并肩站在台阶上的一个素妆女子,嗔瞪了自家二哥一眼埋怨道。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烨的那位小表姐,卢欣。
“哈哈,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这也怪不得我,剑是被三弟磕飞的,要怪也只能怪他。”那卢鹏听得妹妹埋怨,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
“怎么能怪得我来,分明就是你武艺不精,连个剑都拿捏不住,哼。”那卢家老三哼一了声,很是不忿二哥把那责任扣在自己头上。
“二位表哥就不要相互埋怨了,小弟这不是没事吗,欣姐也不要责怪两位哥哥了,比武较技,或有失手那也是寻常的事情,要怪就怪小弟来的不是时候,倒让欣姐姐白担心一回。”
慕容烨呵呵一笑,手上一动,那手中长剑舞起一个剑花,人已经走到墙边那武器架旁,弯腰拾起那架上靠着的剑鞘来,嚓地一声还剑入鞘。又反身走回场中,手持剑鞘,将那剑递还卢鹏。
“表弟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那,是才那一剑,就哥哥我也未必能够轻易接得下来,却不想被你轻轻一抓就抓在了手中,看来弟妹之前所说还真是不错,表弟的武功真是进益了呢。”
这时,那个坐在院角花树底下品酒观斗的大表哥卢升,一手持了酒壶,一只手捏了一个大号酒杯也自走了过来,望着慕容烨笑道。
“不错,是才接下那剑,或许还有凑巧之嫌,不过后来随手舞出那个剑花,这功夫就不凡了、咦,对了,表弟之前舞出的剑花是几朵来者,大哥可看清楚了?”
这卢家三个小子虽然不通文墨,可在这武艺上却是下过苦功的,虽然年纪尚轻,武艺未及真正有成,可于此道上的眼光见识还是有一些的。
“是八朵还是九朵来者,为兄没有太过注意。”那卢升面色有些赫然地道。
其实他那里看清楚了,是才慕容烨那随手一舞就是十一朵剑花,速度又快,时间又短,目力修练未达到一定程度那里数得过来。
“八,八,九朵,乖乖,大哥怕是真的醉了,就小烨也能舞出八九朵剑花出来?记得去年春猎,陛下着在京城的诸世家弟子大校,那宇文家的小子不就因为一手回风剑法赢得了陛下的青睐,被当场授了一个四品宣威将军。
当时陛下不就夸赞他说,‘一剑九花,此子不凡’,还说遍观朝中诸将,怕是在他这个年纪之时,没有人的武艺有他一般精湛。对了,去年的时候,那宇文铠几岁来者?”
卢英一边将那手中长枪插回武器架中,一边回头问老大卢升道。
“十六,与我同庚。”那卢升应了一声。
“着啊,十六岁,能够一剑九花,就被陛下夸的跟花一样,咱们表弟今年才几岁,若是真能弄出个一剑九花,那还了得?所以说一定是大哥醉眼看错了罢。”
那卢鹏一边笑着,一边拉了慕容烨,大家一起进了客厅。坐下之后,便有待女上来斟茶倒水不提。到了这时,慕容烨这才有机会问冷秋月,怎么也在此处。
“母亲陪着外祖母说话,看我坐着无聊,就差人引了我来寻欣姐,不正好赶着几位表兄试招,到是让小妹大开眼界了。”那冷秋月见问,便笑着回答慕容烨的话,末了还不忘恭维那卢家兄弟一句。
“冷家妹妹这话可是臊咱们呢。这话别人说来还到罢了,可你,在这大燕国中,谁人不知那个不晓,若为男儿之身,必为沙场良将的将门虎女冷秋月,放眼这大燕朝中所有世家,咱们这一辈的年轻子弟,又有谁的武艺能够比得上你?
就是那个被陛下赞为‘一剑九花,此子不凡’的宇文铠,也只配给你提鞋的,更不要说咱们兄弟了。你只不要笑话咱们也就罢了。”卢升摇头苦笑道。
随即他又转头望了眼慕容烨,心下若有所思地道:“人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必定出高徒弟,表弟有你这个名师指点,这武艺上到真是精进了不少。来来来,小烨,快快去了外衣,与为兄走上几招,也叫为兄看看你这些日子长进如何。”
这卢升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扯了慕容烨又要往外走。
“大哥,你就消停些吧,烨弟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就这么折腾他。”
那卢欣见了自家哥哥如此,不由得埋怨一声,站起身来就要阻拦,却是被冷秋月笑着一拉衣袖给阻了下来。
只见冷秋月笑着道:“欣姐,无妨的,就让大哥和相公去试上一试,小妹也想看看相公近来的武艺长进如何呢。”
说着话,这冷秋月还不忘侧过头来,向着慕容烨暗暗地眨了眨眼睛,那俏皮的小模样看的慕容烨暗自摇头。
慕容烨哪里又不明白,这冷秋月可是心痒,手也痒呢。
他是素知这妮子的,她不但于武学上天分极高,而且还有一种武痴劲头。之前那卢家兄弟试艺,她之所以还能忍着不曾下场,一来因为她今日过门是客,须得要矜持一些,二来呢,今天来拜见外祖,她穿的可是全副宫装,根本就不适合舞刀弄枪。
女儿家的,又不好如男人一般宽去外衣,所以心痒手痒也只好忍着。若按她往日不未曾出阁时的性格,但凡有与人较量的机会,她可是从不肯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