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夜听风雨
头顶上是一张焦黄的蚊帐,中间还用一大块花布头打了补丁,扭来扭去的倒像是一副太极图。WENXUEMI.coM
武柏转动脖子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四周都有蚊帐遮拦,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过有灯光从外面照进来,虽然已经变的很微弱,但足以让他把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我还活着,老子没有死。”武柏欣喜若狂。他撑着床想爬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的厉害。头脑里一阵晕眩过后,“哎哟”一声,他的头重重的摔在枕头上,发出“叭”的一声。
原来这枕头只是外面包着一层白布,里面居然是一段树枝。
外面大大概有人,听到武柏的痛呼声之后,一道长长的影子映在蚊帐上面,可能是刚才它坐着,现在站了起来。影子却没有立刻过来察看,只是左右不断的移动,好像是在犹豫什么。
身体发软,口干舌燥,身上的那床棉被又硬的跟帆布一般。武柏见那道影子晃来晃去晃了老半天,从形体上看,婀婀娜娜的好像是个女人,心里头虽然有点不耐烦,却也不敢发火,只是嘶哑着嗓子叫道,“那个,小姐,能够我倒杯水吗?我口干。”
“呀”的一声,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呼,似乎是武柏这声呼叫把她吓的不轻。
叫什么叫,武柏心里嘀咕。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奉了老大的命令,带着四个亲信的小弟去阳湾港口去接一批货。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只是为了逃避关税而已,对方何必紧张兮兮的成了那个模样?不过当几十个辑毒警察冲出来的时候,他一切都明白了,这些家伙,肯定是嫌只做这个嫌头太少了,而另带了其它的东西。
当时他是乖乖的举起了手,反正货不是他们的,老大上面有人,一些都可以讲清楚。只是那帮越南佬,可恶的越南佬,居然拔枪还击.武柏记得自己的驾车逃跑的时候,左胸上面中了一枪,然后方向盘一滑,一头栽入了大海......
武柏用右手摸了一下左胸,咦,皮肤虽然有点燥,却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伤口。他心中又惊又疑,干脆一把将右首的衣服一把扯下,皮肤枯黄,蔫不垃圾的跟自己以前的小麦色皮肤大不相同,只是平平整整,却又哪里有半点枪口?
正在这时,灯光晃动,蚊帐被人从外面拉开。武柏猛的抬头,还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就听到那女子又是惊叫一声,身形踉跄后退。“叭”的一声,手上的灯或者是焟烛掉在地下。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慌什么,我没死。”武柏皱着眉头喊道。他将拉起的衣服重新放下,“打开灯,一惊一咋的做什么?”
“你真没死?”听不出外面的女子声音到底是慌还是喜。
武柏嗯了一声。很多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面目,不过她似乎是穿着长裙,样式也挺奇怪的。还有,自己明明是中了枪,还是左胸上面致命枪,为什么一点伤口都没有?
外面响起了噼叭声,似乎是两块石头在碰撞。然后,房间里重新亮了起来。
武柏撩开蚊帐。这间屋子不大,除了那张大床外,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四条腿的小方桌,而且破破烂烂的似乎连油漆也没上,黑一块黄一块的显的有些肮脏。一盏小油灯放在桌子上,旁边站着一个古装的美女,模样,嗯,挺不错,瓜子脸,挺鼻梁,嘴唇有点厚,不过很性感。如果化一下妆的话,倒是跟水月天堂的那个头牌小月有的一比。小油灯照的范围不大,他集中目力,勉强看清楚墙角堆了一些大缸破翁的杂物,墙壁上还挂着锄头扁担等农具。大床的对面是一扇门,后面用门栓栓住。门角处还放着一副担子,上面盖着红布,倒是给这间小破屋增加了一点喜气。
原来是个农民家里,一刹那武柏的眼眶有点湿润了,自从十七岁离开家乡到外面读书,到后来跟了老大混了黑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虽然时常汇些钱物过去,但是父母辛苦务家,只盼我走出那山沟沟。我出是出来了,却是被人逼出来的,如果父亲母亲得知,恐怕也不愿意见到我这个混混儿子吧。
“谢谢你救了我。”武柏上下打量着那个年轻女人,虽然觉得她的服装发型有些怪异,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那个,能给我一杯水吗?”
年轻女子经过初时的慌乱,倒是很快平静下来。武柏见她弯下腰,不知从哪里摸了一个平口碗,从放在地上的一个坛子里倒了点清水,递到他手里。
武柏也是渴极了,接过平口碗一饮而尽。一股极爽的感觉从他的咽喉处顺流而下,直至他的全身。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原来是发烧了,难怪自己这么渴。
“再来一碗吧。”他将碗递过去,微笑着示意。
三碗冷水下肚,他的脑子一下子清楚起来,从头至尾,那个年轻女子好像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又惊又疑的眼神看着他。
“家里有电话吗?”他道了声谢后问。
年轻女子摇摇头,“垫被还有一床,只是拿出去晒了。”
“我不要垫被,我要电话。”武柏用右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手机也行。”
“哦,杀鸡?”年轻女子眼前一亮,“你是不是饿了?”
饿?有一点,不过这倒不急,首先得给老大打个电话问明一下情况。“电话,我想打个电话,附近有人家装了电话吗?”
年轻女子沉默半晌,直到武柏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官人,何为电话?”
官人?武柏睁大了眼睛,这好像是古时候女人称呼自己丈夫时用的称谓啊,再加上她这身打扮,难道我***,***.....
年轻女子见他呆呆望着自己,一脸的骇然之色,刚刚压下去的恐惧却又被勾了起来。傍晚的时候,自己探过他的鼻息,明明是已经断了气的,为什么现在却又是坐了起来,现在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莫非是借尸还魂?
她虽然曾是婢女,却也识文断字,曾经读过《山海经》,《搜神记》等野史杂书,既然心中起了这个念头,心中却是越发的肯定。她霍然转身,将墙上挂的一根扁担紧紧握在手中,眼睛却盯着正在茫然四顾的武柏,娇叱道,“你是哪路的野鬼游神,为何附身在我刚死的丈夫身上?”
她的这一声喝问,倒把武柏惊醒过来。借尸还魂?不借,一定是这样了,难怪身上没有枪伤,难怪自己算是个必死之人却又活了过来,难怪这具身体与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不过就算是让我再活一次,也不用回到古代吧?不过说起来还好,至少是回到了中国的古代,至少话还能听的明白。
武柏看到那个年轻女子举着扁担,一副你不说明白我就要打的模样,心里也不着急,自顾自在那时想心事。他在江湖上混了五六年,虽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棍来刀往,打打杀杀的事情毕竟经历过不少。女人,见的多了,碰的也多了,他自然不会将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经风般的古代女子放在眼里。
那女子却是倔强之极,见他沉默不语,胆气忽生,扁担狠狠的朝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可是真的。武柏倒是被吓了一跳,坐在床上往旁边一跳,“叭”的一声,扁担打在木枕上,发出一声巨响。
“住手。”武柏瞪着眼睛,心想你倒真是往死里打啊。
年轻女子停了手,高耸的胸部上下起伏,眼睛却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武柏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借尸还魂?”
“我丈夫傍晚时分就已经断气,现在却突然活转过来,而且胡言乱语,我又如何不知?”年轻女子冷笑着说。
厉害,武柏心里暗叫一声。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只是哈哈大笑道,“无知,极度的无知。”
“我又如何无知了?”年轻女子被他的大笑也是搞的惊疑不定。
“你是不是心里很希望我死,还是想自己找死?”武柏哼哼两声,“既然猜到了我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还用扁担砸我?”
“你是星宿下凡,不是借尸还魂?”年轻女子被他笑的也是有点心生后悔。
武柏心想这有区别吗?他冷笑不止,“说你无知你还不服。我,吾乃是天上奎木天君,奉了玉皇大帝之命,来到人间公干。只因为你的老公,那个官人刚死不久,所以借了他的身体用一用。”他看到那年轻女子脸上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忽然提高了嗓音,“大胆小女子,见了本天君还不下跪吗?”
他学着电视上的仙侠剧这般装神弄鬼一番,再加上她亲眼看到她丈夫死而复生,心里虽然疑虑,却是见识有限。“卟嗵”一声,那女子扔到扁担,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小女子肉眼凡胎,识不得天君的真实面目,请天君恕罪则个。”
额头撞着坚硬的泥地,卟卟作响,倒是让武柏听着有点胆战心惊,不会吧,古人磕头都是这样的吗?兄弟拜关二哥的时候都只是比比手,做做样子,哪里有像她这样诚心诚意的?
“好了,不要磕了。”武柏也是情急用投医,套用了电视剧的几句台词,没想到引起了这样的效果。他见那女子站起身子,拱手站在一边,额头上兀自有老大的一块黑斑,倒整的跟包青天一般,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一脸严肃,“为了打消你的疑惑,所以我将真实的身份告诉你。你记在心里就好,在外人面前,我还是你的老公,那个丈夫。如果泄露出去,你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听懂了吗?”
“小女明白,决对不会泄露一言半句。”年轻女子刚刚站起来,一听他的话又惊恐的跪下了。
“很好。”武柏也知道那年轻女子不是个糊涂角色,再说古代的女人又哪里有那么广阔的交际面,她跟谁去谁去?“本天君由于误打误撞犯了天条,所以才被打落人间,顺便解救人间老百姓的苦难。你若是肯配合本天君,功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明白?”
威逼利诱之下,那女子哪敢说半个不字,磕头如捣葱,一直到武柏让她重新站起来为止。
武柏见那女子面目皎好,身材修长,算的上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自己虽然没有站起来跟她比过,但坐在床上却也估计的出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难道是童养媳?”他的心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坐下吧。”他和颜悦色的说。
等那年轻女子在桌子边坐下,武柏才开口问道,“你也知道,天上人间,千差万别。我来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哪个做皇帝,这里又是哪里?”
“回天君的话,人间目前是大宋崇宁四年,徽宗皇帝即位不久。此处是大名府清河县武家庄。”
武家庄?武柏笑了起来,我这算不算落叶归根了?嗯,宋徽宗,宋徽宗,好像听说过,不晓得是宋朝的第几个皇帝?
近十年不读书了,也很难怪武柏不知道这些。其实算起来,他在前世除了锻炼出了一个好身体,耍得一手双截棍之外,倒还真没有什么其它谋生的手段。
“好了,不要再天君天君的叫了。记住,以前怎么叫,以后还是怎么叫,明白了吗?”武柏道。
“奴家明白。”年轻女子抬起头,本来对自己的丈夫极不满意,却突然得知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而且听他的意思是还会继续承认她是他的娘子,这真是令她悲喜交加啊。
“嗯,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也就是你刚死去的丈夫叫什么名字?除了我们,其它还有什么亲人?你一五一十的慢慢跟我说明白。”武柏道。
年轻女子脸上没有丝毫惊奇之色,“回官人的话,官人姓武名柏,原来就是这武家庄人氏。奴家姓潘,小名金莲,是昨日才嫁到武家的。奴家原本是清河县上一户赵姓员外的婢女,只因那赵员外贪图奴家颜色,三番五次意欲侵犯,奴家抵死不从......”
潘金莲见武柏的嘴巴越张越大,以为他被自己的坚烈所感动,心中也是颇为自得。其实她没有从了那赵员外,实在是因为那个大夫人太过厉害,有多少个贪图妻妾之位的婢女丫头死在她的棍棒之下,她亲眼所见就有二人。因此赵员外在大夫人面前暗中使坏,将她许给全清河县身材最矮,面目最丑的武柏,她不仅没有怨恨,心里反而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等等,等等。”武柏突然举起手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做武松?”
“这个,奴家也曾听人提起过。”潘金莲心里有些奇怪,“别人都说官人是”三寸丁......”,那个形貌奇特的奇男子,却有一个亲生弟弟,身材高大,武勇过人,是清河县数一数二的好汉。只是听说他两年就惹了一桩官司,如今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果然如此,武柏两眼发直,一刹那呆若木鸡,我果然投身上了武大郎的身上了,好,很好。
武柏前世就其貌不扬,虽然这具身体更矮更丑,但一想到自己本来已经死了,算是白捡了一条性命,沮丧的心思也是转瞬即过。他拍了拍了自己身体上的肌肉,很结实,看来全身无力只是重病之后的暂时现象。也不知道武大郎是怎么死的,不会就是她和西门庆通奸,所以才给自己下了毒药吧?
武柏一想到这个,心里就一激灵,双目炯炯,上上下下打量的坐在对面的那个漂亮老婆。
潘金莲被他的眼神看的有点心慌,以为是他看穿了自己不肯从了赵员外的那番心思。她低下头,双手放在胸前,不自觉的绞动的裙子的下领,却是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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