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谍中谍
“启禀风师叔,花宅在一个时辰前,进去了一个老年男子和一个少女。”一个年轻道士奔进万松楼,恭恭敬敬站在风中摇及厚土门众人之前,详细禀报了武柏和李师师在花宅门口所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风中摇嗯了一声,却不抬头,依然不紧不慢的吞咽着口中的一碗鸡蛋汤,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那二人仍在花宅之中,蒋师叔目前守在那里,派我来询问风师叔的有何指示。”年轻道士将情形传述之后,低头束手,站到一旁。
“不过是几个普通的访客罢了,师傅说过,那龙女身负重伤,又怎么可能四处走动?”林琨满不在乎的道。
“我认为林师兄说有有理,”接话的是通玄真人的二弟子重元。他比林琨年纪稍长,已到而立之年,国家脸剑形眉,面目颇为英俊,说话行事也比林琨沉稳许多。重元看着一语不发的风中摇问,“风师兄,你认为如何?”
风中摇脸露微笑,微微点头,却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将剩下的最后一勺鸡蛋汤放入口中,满意的长舒口气。
林琨皱起了眉头,这风中摇也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你虽然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但我师傅通玄真人还是掌门的师兄呢,你不过是运气好,早出山几年,瞎猫逮了几只死耗子,摆什么臭架子。他脸色一沉,“风师兄,我重师弟在问你呢,皇宫你也搜过了,那武若天比你还晚到,你不会认为她已经跟那个龙女联系上了吧。”
风中摇擦干净嘴角,转过身问那个小道士:“你看到那一老一小穿的很普通?”
“是,”
风中摇点点头,”还拿出了一个大红贴子?”
“正是如此,”年轻道士一脸的惊异,“风师叔的意思是......”
“你回去请蒋师兄盯紧花宅,不论这两人去哪里,都要派人跟上。”风中摇淡淡的道。
年轻道士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林琨哼了一声,“说不定是哪户人家派家仆传信,未必有可疑之处。”
风中摇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头对重元道,“重师兄,有件事要麻烦你。”
重元急忙站起道,“风师兄请吩咐。”
风中摇点点头,“我要你到城外听涛观走一趟,请通泉师叔携三足金翎雕前来助阵,这是师叔的长老令牌,你一齐带去,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万松楼。”
重元恭恭敬敬的接过通玄真人的长老令,“我马上去办。”
“有劳。”风中摇笑咪咪的捧起了第二碗鸡蛋汤,神情庄重,如同捧着一碗山珍海味,或者是救命的汤药。
重元走后,其余厚土门弟子面面相觑,脸上惊疑不定。有一人终于按捺不住问道,“风师兄,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风中摇摇摇头,微微一笑,“我们什么也不做,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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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元并没有立刻出城,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偏僻弄子,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前。
那小院外表极其普通,在东京城比比皆是。青砖木门,砌着一人高的围墙,门上还贴了一副对联:玉宇无尘一轮月,银花有焰万点灯。年关将近,元宵即临,这副春联还簇新的,似乎贴上去并没有几天,从外表上看,完全就是东京城内一个普通的小康人家的家宅。
重元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放心的这个小院门口停下,轻重不一的在木门上敲了几下,只是刚才的脸色还带点轻松,现在却是渐渐凝重起来。
哗啦一声,大门很快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重元侧身闪进屋内。
开门的是个老者,头发半白,一双老眼昏昏欲睡。“何长老,我有要事求见宗主。”重元对他点点头。
“进去吧。”昏睡老者的眼睛微微撑开了一条线,在重元身上转了一圈,重新又闭上了。
重元进走客厅,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中间看书,听得脚步声,微微一笑,“重元,想必是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是,”重元立在厅中,“静水门的武若天已经同龙女联系上了,风中摇派我向听涛观通泉师叔传递消息,让他带着三足金翎雕在傍晚之前赶到万松楼,一起前往武若天歇脚的花宅。”
“花宅?”中年男子笑了起来。他外表并不起眼,身材也不高兴,只是言谈举止之中,有一股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让别上感觉到异常舒服,“那不是武若水搞的那个神女教的总舵么?她倒也真是神通广的很啊,连风中摇都找不到的人,居然让她先找到了。”
重元摇摇头,“静水门的武若天一直呆在花宅并没有出去,是那几个人主动找上门去的。”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那不重要了,若是有通泉这个武痴助阵,事情还真有点难办呢,唔,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重元,你做的很好,难为你了。”
重元的眼睛一直斜斜的看着旁边的窗户,让他的慰问看上去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低头道,“宗主,风中摇为人十分精细,我担心他会算计我的路途脚程,若无他事,重元就先告辞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你去吧,重元,若是这次擒得了龙女,你当居首功啊。”
“重元不敢当。”重元面无表情,转过身就要走。
“重元?”中年男子突然站起身,在后面唤了一声。
他身形一滞,却并没有回头。
“重元,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怨我,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父亲么?”中年男子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颤抖。
“重元不敢。”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径自出了大门。
“好一个不敢,好一个重元不敢。”中年男子颓然坐下,脸色有些灰白。他直直的盯着大门方向,似乎有些颓废,又像是若有所思,半晌,才伸出右手去摸放桌上的书卷。
啪的一声,书卷却被他的指尖捅到了地下。
中年男子突然轻声的笑了起来,“总是要有人牺牲的,”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弯腰拣起地上的书卷,重新用它遮住了自己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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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叔,你说今天晚上就带华颖走?”李师和李瓶儿并排躺在厢房的锦被中,已经昏昏沉睡过去。
“时间拖的越久,被其它门派盯上的可能性就越大。”武若天坐在窗下小木椅上,轻抿着手中的香茶。她背对着阳光,但有些阴暗的光线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姿容,反而更像是一粒在黑暗中的夜明珠,闪烁着明艳的光采。她放下手中茶杯,“我甚至很怀疑我的行踪早已被厚土门掌握了,这种时刻你们不应该乱跑的,而且这妆,化的也是太差了一点。”
看到她有些责备的眼神,武柏只能苦笑,“我本来也只是出来听一下风声,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在这里遇上你。你准备怎么出去?一个法术把城墙轰了?”
“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愚蠢,”武若水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在一天之内从千里之外的雾灵山赶到东京城的。”
武柏恍然大悟,“你把那只乌,神鸟也带来了,有空军,那事情便简单的多了,哈哈,我正愁没什么办法呢。”
“乌鸦就乌鸦,反正门内所有人都是这么叫的。”武若天漫不在乎的道,“不过我的夜色鸮只是三品灵兽,速度并不是很快,也载不下那不多人,而且这全天下也并非只有我一人有灵宠。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需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看着她诡异的笑容,武柏觉得心中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你的意思是只带华颖一个人?不会是想让我来个声东击西吧,姐姐,你都带着空军了,不用再那么谨慎了吧。”
“小心无大错,你叫我姐姐也没用。不用但心,以你的身手,想要脱身并不难。”武若天微微笑道,“你刚刚入教,寸功未立,就不怕教中的姐妹们不服?”
“好了好了,你不用激我,”武柏摆摆手,“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就做,不做也得做,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嫁妆娶不到婆娘,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武若天得意的笑了,“计划很简单,今晚二更,你去随便劫个女子,不,不妥。”她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你带着师师去西面的城楼闹出点动静,我却带着华颖从东面走,至于应该闹到什么程度,你就自己斟酌吧。”
武柏看了一眼床上睡的正甜的李师师,叹了口气,“我是无所谓,反正习惯了刀头上舔血。不过你让我带她去,不就是把她往死路上推么?你好不容易找到个忠心的手下,不觉得心里有点舍不得么?”
“你和她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武若天脸上的黯然之色一闪即逝,“并非是我心狠,只是华颖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差错。或许你不知道,门主的长子傅清泉已经回到静水门,准备跟我争夺门主之位,因此这次任务容不得出一丝差错,当然,我也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安全的脱身。”
“恐怕是你你太高看我了。”武柏叹了口气,“四周是千军万马,暗处更有无数的高手异人,连我能不能逃出来也是个求知数,更不要说她了。我虽然不知道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挖空心思的把她推到皇帝身边,就这样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
武若天冷笑一声,“东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厚土门的眼线,皇帝来过几次之后便绝了消息,这中间还不是厚土门的人捣的鬼。他现在对林灵素等人是言听计从,反正他也坐不了几年皇位了,再在他身上下功夫也没什么必要。”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武柏突然道,“当然你可以选择回答,也能选择不回答,这只是我心中个人的疑问。”
“你说吧,”武若天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一副知无不尽,言无不答的模样,“在静水谷中我已经暗中观察你几个月了,早知你并非是卑鄙奸滑之徒,武艺还相当的不俗,算是个可用之才,否则我今天也不会这么爽快的饶了你。”
“原来姐姐早就在暗恋我,让小弟受宠若惊了。”武柏哈哈一笑,“其实小弟想问的是,五行门赌天下,我们静水门暗中支持的想必是弥勒教的田虎,是不是?”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武若天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
“很好,那么我想请问你,你搞七搞八的想搞些什么?让静水门胜了这个赌局,帮你祖母得到紫徽星尘?还是想先夺门主之位,再把田虎取而代之?武若天,武若天,嘿嘿,你不会像武则天那样吧。”
“那又有何不可?”武若天悠悠的道。
武柏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就是要争,也是应该争静水门的门主之位才是,那还有点靠谱。直至皇位,嘿嘿,镜中花,水中月,再说你怎么会对那个感兴趣呢。”
“你错了,我要争的,就是那个皇位。”武若天脸色平静的道。
武柏愕然,“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武则天,我本名叫武若兰,武若天的名字是我自己改的。”她笑的有些诡异,“但是有一点我很看不起她,你知道是哪一点么?”
“哪一点?”武柏心想你不会嫌她的相好太多了吧。
“她自己成了万民之主,但是天下的女子的处境却是丝毫没有改善,她在时是如此,她百年之后,还是如此。”她脸上露出一丝愤然之色,指着床上熟睡的二李道,“看看她们,算的上貌如天仙,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但是她们能做些什么?能得到的是什么呢?她们依然是女人,微不足道的女人,依然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玩物?”武柏冷笑一声,“你想的很美,说的也好听,你还不是让她跟着我去送死?”
“总是要有人牺牲的。”武若天转过脸,面对着阴暗处,努力不让他看到她眼眶中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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