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城下初之阵
“赤三郎!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听到外头有人呼喊,赤三郎停下手中活计,友人平助正大步跨入屋子,脸上神情激动:“村口来了一大帮武士啊!”
“又打仗了吗?你等我收拾收拾!”他赶忙往里屋走去。
天文二十一年(1552)秋,位于信浓松本平中部的田吉村,人人骚动不安。信州一直以来豪强林立、纷争不断,活在夹缝中的自然是黎明百姓,他们担忧的不止是身家财产与庄稼土地,若是家中男子被抓,更是要殃及一家老小的生计,所以哪里要是有了捕人充军的事,大家就会互相传报,让男子及时逃出村去,长此以往,便成了村里人的常备措施,现在的赤三郎也是打算这么干的,然而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了。
当他准备进里屋装些干粮时,平助一把拉住了他:
“咱这次不用再躲了!”对方说道。
“什么?”他大惑不解。
“咱们这次是真要去当兵了!”
“你疯了吗?”他吃惊地看着友人,以为自己耳误,不想平助“嘿嘿”一笑,说:“这次要来征兵的可不是一般的小领主哟,他是大名鼎鼎的村上义清大人。”
“咦,就是那个葛尾城的大将村上周防守?”赤三郎也有些惊愕了。
村上义清乃信州四大豪族之一,武勇之名远近皆知,此番前来招兵,让平助心驰神往:“这可是大好机会哪!咱要是跟了村上军,大好日子就指日可待啦!等咱当了武士,你就不用在这破店儿跑腿受气、俺也不会被村里那些家伙瞧不起了!”
“算了吧,你不吊儿郎当,不打架生事,大家早对你刮目相看了。”赤三郎嗤之以鼻。
“你!你这没胆的‘红毛发鬼’!”被泼了冷水的平助懊恼起来。
“什么!”赤三郎气得直瞪眼,这也难怪,他天生黑中泛红的头发不仅遭来旁人侧目,还被取了个“发鬼赤三郎”的绰号,现在被友人拿来挖苦,怎能不怒?
见对方瞪着自己,平助也不示弱,两人就此头撞头,白眼不止,惹得旁人无不好笑,然而哄笑中忽然爆发一声大吼,那是里屋的掌柜在喊:“你们在干什么!平助你这混混,给我滚出去!”
平助支开赤三郎的臭脸,回嘴骂道:“老家伙,不准叫俺小混混!”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往屋外逃去,跨出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咛:“喂,赤三郎,我在村口等你喔,不来的人是胆小鬼。”言毕,大摇大摆地走了。
初春的晌午烈日当空,村子的入口人头攒动,有人扛着锄头,有人提着竹枪,平助从人群中挤出身子,禁不住兴奋地打了忽哨:“哗~从前可没见这么热闹,邻村的家伙也来了,看来是要大干一场喽!”
“大,大干一场?”赤三郎犹豫起来,虽然他好歹算是跟了来,心里却始终未打定主意,“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说道。
“回去?现在回去不是等死吗?村上义清大人到处招兵买马,为的可不是对付附近的小对手,听说这是要抵抗甲斐的大名武田晴信而作的准备,这次要打了起来,方圆百里都会被踏平的。”
平助此话也并非唬人,如今,武田占领整个信浓南部已是不争的事实,就连信浓名门——小笠原家也已遭其侵攻,依这势头,松本平的村落迟早是要尽归武田所有的,然而谣传其当主武田晴信经常买卖奴隶运往黑山金矿,是个残暴不仁的大名,赤三郎虽犹豫的自身安危,却也常常在想,要是这么走了,不知村子会变得怎么样呢?
懵懵懂懂间,他就被平助这么拉了来,现在,他又在偷揶他了:“你这家伙,扭扭捏捏的,到底还是怕了吧!”
“谁怕了!”他好不服气。
“嘿嘿,那就别磨磨蹭蹭的,这就走吧。”平助的激将法一向很管用。
“啊,这就走!”
“哦!走!”
“走。”
土坡上,负责登记的村上家武士打量着向他走来的两名蓬头青年,一个皮肤黝黑,嬉皮笑脸地扛着竹枪,另一个提着破刀,虽眉目清秀,却无精打采。
“武士大人,咱俩是来当兵的。”拿枪的小子说道。
“几岁了?叫什么?”
“我叫平助,十九岁,他是赤三郎,十八岁。”
“嗯……拿去。”发放竹签完毕,武士示意他们下去排队。
赤三郎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问道:“请问武士大人……”
“什么事?”
“我们这是要跟哪家开战呀?这仗会不会打到附近啊?”
“谁知道啊!不过可以告诉你,敌人就是南方的武田军。”武士答道。
“南边……吗。”
“大人,大人!我也有个问题!”平助也插上嘴来。
“你又怎么了?”对方开始不耐烦。
平助满脸堆笑,凑近他道:“您看咱俩,是不是给分到后勤啊?”
“少罗嗦!”武士连推带踹地将二人踢入人群……
村上家的葛尾城西引千曲川、北落妻女山,是座依山傍水的天然要塞。自就任家督以来,村上义清不仅没让敌人靠近城门一步,更是在此地大展宏图,巩固了家业。
此时已入四月,气温逐渐升高。赤三郎正作为一名足轻,于葛尾城的练兵场上挥汗如雨地做着长柄枪的训练。
“到此为止!”随着足轻组头的一声大喝,众足轻一哄而散。
出了玄关的赤三郎在一棵树前停下脚步,对着树上大喊:“怎么又在这儿偷懒!”
“嘘……”树上传来平助的声音,原来他正跷着二郎腿,以手枕头,懒洋洋地躺在树上打着瞌睡:“天天做那种无聊又累人的训练,俺可受不了。”
“当初最起劲的人可明明是你啊。”赤三郎道。
“可是,都过了两个月,根本不见打仗的动静嘛。”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四五名足轻已朝他们走来。
“你这偷懒的混混就这么想打仗吗?”为首的胖叫嚣着,赤三郎认得他,是同队中血气旺盛的粗汉凑兵卫。
“不准叫俺小混混!”平助下树吼道。
“开什么玩笑,咱练得辛苦,你倒乐得轻松,像你这样的家伙,即使打起仗来也是第一个死掉的倒霉蛋。”等凑兵卫说完,身后的众人开始哈哈大笑,然而,平助却笑得比他们更大声:“哈哈……那俺看你也早点歇菜吧,反正再练也是这副样子。”
被对方蹭了肚子的凑兵卫暴跳如雷:“你这家伙!”他握起拳头就要挥向平助,却被赤三郎从旁截住。
“你想管闲事?”一只手被抓住,凑兵卫还有另一只手,他抓住赤三郎的臂腕,顺势向后拗去,比力气赤三郎哪是对手,他被反擒住,动弹不得,对方趁机贴住他的后背,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身躯,还未等他挣扎,便听身后的凑兵卫大吼一声,下身使力,粗腰一弯,带着他向后倒去。
“赤三郎!”同伴危急,平助却无可奈何,因为其他四人已将他团团围住。
仰面朝天,一声闷响,赤三郎以为自己后脑落了地,可是片刻,却看见凑兵卫飞了出去。
原来对方在使出后抱过胸摔的刹那,被杀出的第三者阻止,此人不仅抓住了自己,还蹬飞了对方。
站稳的赤三郎定睛一看,救了他的是同队的另一名足轻——万藏。此人常年头裹布巾,现在亦是如此,然而半遮半掩的姣好长相加之高挑优雅的矫健身形,总给人以英气逼人的感觉,他在城中的出现不仅是女佣们的焦点,亦会成为同僚们的话柄,即使未曾照过面,赤三郎亦能一眼认出。
“没事吧?”万藏眯着八字细眼问他。
“啊……没事。”赤三郎觉得耳根发烫。
“可恶,怎么又有人捣乱!”凑兵卫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
万藏凑近赤三郎的耳边轻声细语道:“交给我吧,没人能伤害你。”
“咦?”赤三郎心下一跳,对方也随之腾空而起。
犹如云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万藏的身体射出了几朵黑色物件,接着伴随胖汉的惨叫,他翩翩落地。
“好痛,好痛啊!”五人脑袋皆开了花。
“下次打中的就不是石头了。”万藏冷眼下瞰,寒意逼人,吓得他们抱头鼠窜。
“漂亮!”平助拍手叫好,赤三郎却呆若木鸡,被对方推了推,这才回过神来。
“多……多谢万藏大人相助。”他说道。
“啊?万藏大人?”听到友人这么称呼对方,平助可不愿意了:“喂喂,虽说他刚替咱解了围,可也不至于喊他大人吧?他也只是跟咱同辈的足轻而已嘛。”
赤三郎白眼一瞥,示意平助闭嘴。
“喔!是这样吗?”平助故作恍然大悟状:“是我知道了。俺可是记得的,你从前老爱爬村头那棵大树,后来困在树上一天没敢动弹那会儿,是谁救你下来的?你要还有良心的话,现在就叫俺一声平助大人吧!”
“什么!”赤三郎瞠目结舌。
“呵呵,”万藏笑了,两眼眯成了线,“你们两的感情真好。”他说道。
“才不是这样!”赤三郎连忙否认,“这家伙是好事不上门,烂差马上找到我。”
“啊?话可不能这么说……”
平助还想反驳时,城中忽然传出了法螺贝的鸣响,那是集合的号令。
“今天的麻烦可真不少呢。”万藏虽这么叹息着,然而不知为何,在赤三郎听起来,却似夹杂着些许愉悦……
“打仗了!要打仗了!”
“不会吧!”
“对手果然是武田?”
一群足轻聚在屋外,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七嘴八舌。
“安静!”说话的是侍大将小林忠光。“敌人来得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快,但是如此神速的部队,规模势必不大,要打攻城战,他们必败无疑!家主义清大人将这次立功的机会赐予了吾辈,吾辈定要击退敌人,以报答大恩!”
“诶,诶,喔!”大将慷慨激昂的演讲令焦躁的士兵们逐渐平静下来,却唯独有三人依旧忧心忡忡——
“唔,不会吧,这么快就开打了?”平助愁容满面道。
“如果真是十拿九稳,刈谷原城就不会这么快陷落了。”万藏质疑道。
“打过来了,还是打过来了,不知道村子怎么样了。”赤三郎一筹莫展。
三人各怀心事,就此迎来了攻城战的序幕。
天文二十二年(1553年)四月,甲斐大名武田晴信任家臣马场信春为突击大将,所部三千人神速开往葛尾城下,葛尾城头的三百余人手执弓箭严防以待,将箭橹支砦挤得密密麻麻。
“那就是武田军吗?还说规模不大,起码上千了嘛!”平助拉了拉身穿的腹当,伸首眺望着远处攒动的人头,虽说他是看着豪族间的战争长大的,然而亲临战场,依旧是心头难平,同样紧张的是友人赤三郎,豆大的汗粒正从他脸颊淌下。
“只要闭门死守,他们绝攻不进来。”这时,赤三郎听到了万藏的声音。对方现在不仅裹着布巾,头上还戴了一顶竹笠,异常醒目,他微微一笑,对他说:“……所以毋须担心,三百人阻敌足矣。”
有了这句话,赤三郎安心不少,不知不觉间,他已信赖起了这个男人。
“咻……”箭羽划破长空,呼啸而来,幸而城势较高,没有一支够得到城头,然而众人毫不懈怠,纷纷回手取箭。
“他们来了!”伴随着隆隆脚步声,敌军逼近。
“全军准备!”大将小林忠光吼声如雷,三百足轻张弓搭箭。
“放!”一声令下,百箭齐发,武田足轻纷纷倒地。
“好啊!”平助大叫。
敌军陆续竖起方盾,脚步虽略放缓,却仍往城门推进着。
“第二轮,预备——”侍大将再次挥下指挥刀,“放!”
此次倒地之人明显减少,敌军前排基本已达城下半町之遥。
“趴下!”万藏的话音甫落,箭雨便随声而至,周遭惨叫一片。一名足轻喉部中箭,踉跄着倒在赤三郎的脚边,他定睛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此人就是之前的胖汉凑兵卫,一个力大无比、盛气凌人的家伙,现在却如棉絮般瘫软在地。此刻赤三郎才真正意识到——这就是战争。
“全给我起来!”看见自军乱了阵脚,侍大将开始挥刀喝斥。
抵达城下半町,敌军却停止步伐,一名百足众骑着马跑出军中,冲城墙大喊:“住手!住手!”
“来者何人!”城头的小林忠光问道。
“武田军大将马场信春大人有话传达!”那骑回道。
“说吧!”
“贵军此刻倘若开城投降,我军便既往不究,否则待后方本阵到来,即将烧毁沿途所有村落田地,为防细作潜伏,到时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杀无赦!”
“什么?马场信春,你这老狐狸!”小林忠光气得咬牙切齿。
他唤来了传令兵:“立即将敌人方才之言秉报本丸的义清大人!”
“是!”传令兵飞速离去,两军对峙,自此休战片刻。
“这可不妙啊。”想到田吉村也可能难逃一劫,城头的平助有些慌张了,“希望村里人都没事吧……呐,赤三郎?”
他转头望去,却没见赤三郎的身影,“赤三郎?赤三郎!”仔细一找,万藏也不见了。
此时赤三郎正赶往城门口,万藏则尾随其后,问他道:
“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他开始搬下躺在门上的木闩,“……得阻止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胡滥杀人!”
“喔?……”
看着怯懦的少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万藏并无阻止之意,只是饶有兴趣地旁观着事态发展。
“还真是特别的想法。”他说道。
“……是吗。”赤三郎停下动作,转向他,“我有个请求。”
“什么?”
“我出去后,请您从内侧关上城门。”赤三郎未曾想过全身而退。
“……”万藏没有回答。
“吱丫……”城门发出难听的叫声,所有人的目光射向城下,全场肃静,只有风声瑟瑟。
“啊……那是……”看见门后走出的足轻,平助的嘴张得足以塞进大个饭团,再看侍大将小林忠光,一对小眼瞪得都快挤出了眼眶。
望着眼前的大队人马,赤三郎大口吞咽着唾液,他使劲按住颤抖的双腿,用尽全力咆哮道:“如果还是武士,你们就堂堂正正地作战吧!”
瞬间,城外炸开了锅——
“那小子是谁?”
“这家伙是傻瓜吗?”
“他们耍什么阴谋?”
城头的平助掌击额头,骂道:“笨蛋!”
“我来当你对手!”
刚刚骂完,却见敌阵中走出一名骑马武士,身穿青色大铠,头戴深黑筋兜,下跨栗色战马,威风凛凛。
“武田军中也有这种蠢货啊!”平助叹道。
“在下乃马场信春队的先锋勇野豪!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赤,赤三郎!”
听到赤三郎答话,骑马武士向城中喊道:
“城里的听着!武田的先锋勇野豪将与村上的勇士赤三郎堂堂正正地较量一场,若是他输了,你们就得开城投降!”
此话一出,城内一阵喧哗。
勇野豪的出现实际上是身居本阵的大将马场信春的将计就计,他正是看出了其中的可乘之机,才会答允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比斗——
“此番叫阵形同儿戏,却也可能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单挑的胜负不止是影响士气这么简单,村上家的大军多由小豪族凝聚而成,倘若单挑败了,则义清在信浓的威名立马不稳,到时我方再暗中调略、分化他们,效果必将拔群!”
信春的本阵设在一座小山坡上,一眼便能望见葛尾城下的两人,此时的赤三郎也不甘示弱地提出了条件:“那,要是你输了,你们得撤出信浓!”
他的话引得城外一片唏嘘。
“哼,口气倒不小!”骑马武士拨转马头,绕着他小跑起来。
“喂!那个马上的家伙!”这时,平助的咆哮使城头的三百足轻整齐划一地侧头转向他。
“谁在那儿叫嚣!”外头的勇野豪吼道。
“你骑着马和两条腿的人打,这也叫堂堂正正?至少也得给他准备一匹!”平助手指赤三郎道。
“不需要!我不需要。”赤三郎拒绝了。
“喔!”三百人头又惊叹地齐齐转向赤三郎。
“你这笨蛋!”平助冲他吼道。
勇野豪身平作战从来大义凛然,如今又怎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灭了威风?他豪爽地大笑道:“勇气可嘉!在下定当使出全力,令尔死得其所!”言罢马鞭一甩,“哈!”地一喝,栗色战马扬蹄长嘶,拨开马腿直奔赤三郎而去。
“不能退,不能退……”赤三郎强压心神,颤手取下背后的弓与箭。
“既然我已骑马,让尔使弓亦算公平!”马上武士胸有成竹。
赤三郎右手拉弦,左手弯弓,半月随即一崩,弦鸣箭飞。
武士早有准备,立刻侧卧马体,以避来箭,孰料对方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坐骑。只听头部中箭的战马悲鸣一声,马体足足摔出五间有余,他自己则狠狠跌在敌方跟前。赤三郎举刀过头,将要得手,却忽然犹豫,可这一停顿,却让对手找准了机会,冷不防一刀,让他鲜血涂地。
身体的剧痛令他睁大了双眼,看清了藏于武士身下的胁差。
得逞后,武士又横刀斩向了赤三郎的脖子。
赤三郎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舍命一撞,于是身体随着思绪动了起来。他一弓身子,倒正好侥幸躲过了对方致命的一斩,白刃自头顶空扫而过,武士猝不及防地被他撞翻在地。
破刀早已脱手,赤三郎骑到武士身上一阵拳打脚踢。
武士穿的是厚重大铠,胸口又坐一人,起码也过百斤,根本翻身不得,于是只得用手抵挡,挡过十下,见对手攻势渐弱,他趁机腹部一紧,下身弹起,用腿紧紧夹住对方脖子,接着一翻身,将对方反压身下。
赤三郎看见武士的拳头像雨点似地砸来,也顾不了那么多,趁着惯性未衰,也拼了命地一滚,倒又取得了上位。他想再挥拳还以颜色,可是还没出手,对手又是一翻,惯性再次使他压于身下……
双方都掌握了诀窍,顿时尘土飞扬,两人摸爬滚打地扭作一团。
“够了!”城头出现一名头戴锹形前立、身披褐色阵羽织的武士,那是总大将村上义清。两人停止打斗,望向他。
“马场信春你听着!我村上义清接受你的条件!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南退*四里,旦待明日天明,打点完毕,我方自会开门!”(*里:日本古代称“日里”为“里”,一日里等于四公里。)
等义清说完,敌方旗本出现在前列阵中。
“就顺汝意。”马场信春捋着下颚胡须,气定神闲。
谈判完毕,法螺声起,甲军分批撤退,秩序井然。
“听到了吧,回去等着开城投降吧!”披头乱发、鼻青眼肿的武士松开赤三郎,跌跌撞撞地追随大军而去。
“等等!我还没输!”同样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赤三郎叫道。
“已经够了。”万藏出现了,一把抓起他的臂膀,扛上肩头。
“这是为什么——”夕阳西下,赤三郎的呐喊染红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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