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如化天狗

三 不如化天狗

飞燕低空划过川中岛,带来北方惬意的山风,丰茂百草随风摇曳,明镜湖水也逐波荡漾。weNxUemi。Com这光景就好似北陆缩影,若把武田比作席卷疾风,那奥信诸豪便是迎风劲草,而北国越后则如不安之海,将于风下激起惊涛骇浪。

南方的筱井之地是甲越初战的主战场,随着时间推移,数月前还满目疮痍的原野现已杂草丛生、绿树成荫,大自然就是如此,像母亲一样包容大地万物,然而,犹有一些虚幻之物,在这世间永不为其所眷顾……

佐久郡的小诸城外,一场野战刚刚结束,夜空下尸横遍野,乌鸦成群,恍如一片修罗地狱。地狱中有人像刺芋头似地挑拣着尸体,这是武田家的足轻在清理战场。忽然,一匹死马引起了足轻注意,尸体虽已干干枯,却在缓缓蠕动,好奇地再凑近几步,冷不防从下爬起一名武士。武士身着褪色甲胄,头戴天狗①面颊②,不知是敌是友,再望其腰间,奇怪地挂着三把武器,一把胁差,一把太刀,最后一把封存布中,好似十分贵重。

“你是什么人!”足轻这么喝斥,武士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东张西望。

“喂,你是哪方的!”足轻将嗓门扯得更大。

“……武田军里,有没有见过叫平助的士卒?”武士终于开口,语调冰冷,毫无生气。

“你这家伙!是残党吗!”料定敌方残党,足轻毫不客气地举起弓箭。

“是吗,也不在这里。”武士言毕,笔直向他冲来。

“咿,咿……”足轻慌忙瞄准,拉弓放箭,谁知对方腰刀一闪,竟将飞矢斩成了两瓣。

“什么?”惊愕之余,足轻颔首,自己腹下已血如泉涌。那武士提起方才他回收的首级,扬长而去……

“喂!怎么回事!”“振作点,是谁干的!”当同僚赶到时,足轻已奄奄一息,仰天喊了声:“天狗——”便咽了气。

(注①天狗:平安时代自中国传入日本的妖怪,发展为身形似人、面赤鼻高、背生双翼、神通广大、飞行自如的妖怪,传说栖息在深山,或谓山神。)

(注②面颊:多为铁制,覆盖眼部以下面部,一般带有胡须,常用动物毛发制成。)

时候是天文二十三年(1554),距第一次川中岛之战已隔一年,越后大名长尾景虎早已上洛归国,却因国内叛乱,无心对北上之势的武田晴信大动干戈。武田晴信便趁机巩固信州统治,派嫡子武田太郎义信前往信州东部的佐久郡镇压暴动去了。

甲军扫荡乱党的消息很快在佐久郡传开,如影随行地,一则怪谈也于各处不胫而走。

百姓与武士们都如此讨论着——

“听闻甲军讨贼一路无阻,唯独在此处被一野盗耍得团团转,此人专偷战死武将的首级,可真是奇怪的贼啊。”

“我也听说了,哪是什么贼,说是天狗干的。”

“尽胡扯。”

“是真的,据说那天狗的刀能斩断飞矢,可不是平常人办得到的!”

“唔……”

“而且他只杀甲军足轻,每次害人之前,总会先问对方:‘你有没有见过某某?’对方要说没有,马上就会被杀,头颅则与那些大将的首级装在一起,被天狗带走。”

“咿……真是毛骨悚然。”

“你懂什么,这是天都难容武田暴行,派大天狗来讨伐他们的。”

“喔喔!”……

以上这些怪谈就如天狗影子般时隐时现,久久不得平息,最终也传入了武田晴信的耳朵。如此荒唐之事,他自然嗤之以鼻,他自己虽未大费周章地展开调查,可十六岁的长子武田义信却不肯善罢甘休。

战场之上,武士杀敌斩首,是以获取功勋,首级即战功,战功即首级,义信于佐久郡屠尽小诸、内山二城,所获首级却屡屡被盗,也难怪他耿耿于怀了。他对父亲如此说道:“如今我军大胜,本应收获颇丰,却每回清理战场,皆要为那天狗夺去敌将首级,父亲大人,如此匪类岂可轻饶!”③

(注③:一般战场上杀了大将会当场割下首级,但假设在割取过程中也有时间不够、性命不保、被敌方护走,甚至哄抢、流失等情况发生的话,则战后回收的措施就大有必要了,况且甲军还有一种用来威慑敌人的“生首战法”,所以也有在示众时首级被盗的可能。)

“义信啊,”晴信说道,“敌明我暗,你要如何追捕?难道非将部队翻个底朝天,你才肯罢休?中敌煽动,引得军中大乱,那才是得不偿失。”

“可是父亲,如此下去,本家的威名何在!”

“无妨!在无伤大碍之前,此事暂搁,就此退下吧。”

“可是父亲……”

“退下!”

顽固的义信没有退下,他瞪着这从未听过自己意见的父亲,愤懑不已。

僵持之际,在场的军师山本勘助晴幸打圆场道:“嘛,嘛,主公息怒,少主也请稍安勿躁,不管对方是内奸还是乱党,在下认为只需下次作战时多派眼线,答案自会分晓。”

“嗯,如此便好。”武田晴信道。

“大话等到抓住对方再说吧。”武田义信闷哼一声,走出大殿。

无论相信与否,众人或多或少都受谣言影响,觉得天狗盗首是有些本事的,然而没人会料到,隐藏于天狗面颊之后的,不过是名年未二十的普通少年而已。

此少年正是赤三郎,只是他那少年心性早已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有不惜斩尽千人也要取下挚友首级的仇恨了。

战国乱世,诸行无常,昔日之友,亦可成为今日之敌,其变化只在转瞬之间,然而那个转瞬,恐怕赤三郎终其一生都不会忘怀吧——

——事情要从他告别小笠原一家说起,他将长时送他的千代鹤以布扎起,封存腰间,打算等回村见过友人后,早日赶赴越后,将刀还给长时。

故友平助早已非人,这他是如何也不能相信的事实,他非得亲自返乡,亲眼确认一下不可。然而当他赶到田吉村时,村外的梯田全已荒废,村头葺屋残破不堪,村巷村尾了无人烟,西风茅草一片狼籍。如此惨状令他震惊不已,归乡之情瞬间沉入谷底。

村落遭毁于乱世之中不足为奇,可是这里的情况却大相径庭。赤三郎早就嗅出空中飘散的零星臭味,那是废屋门缝间的蠢动人影在从中作祟。西下的夕阳意味着他已身处险境,因为每间屋子都在轻吟低吼。那些异物不久于门外出现,歪头斜脑地朝他咆哮,它们至今尚未扑来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相隔两者的最后一道余辉所至。

然而,无论如何不想,太阳依旧会下山,不管如何呼唤,村民仍已成行尸,赤三郎不忍出手,始终以鞘为刀,看着倾巢出动的人们,他欲哭无泪。

“嘿嘿,真是懦弱啊。”黑暗中传出一阵笑声,平助以一身武士装束出现。

“平助!”见到友人,赤三郎神情激动:“是不是你干的!”

只有瞬间,平助的红眼闪过一丝郁色,随即却被轻浮代替,说:“是又怎样?”

“你!”

“有什么不好?饿死,病死,战死,老死,生于乱世,命如草芥,不如将之献给强者,岂不更妙!”说着,平助开始狂笑。

赤三郎怒上心头,却拼命克制自己:“是万藏,定是受其诓骗,你才变成了……”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闭口不语剩余三字,只因在他看来,他们仍有变回常人的可能。

“吸血鬼?”平助却毫不犹豫地打破了他的禁忌,“哪里,俺是自愿的。”

“什么!”

“有了力量,就能成为武士,就能享受荣华富贵!”

“你这家伙!”赤三郎急欲上前,却被那些村民挡住了去路,怒火攻心的他拔刀出鞘,与其近身之物无不身首异处。

“哎呀哎呀,伪君子总算出手了。”平助添去飞溅于脸的血液,说,“我们现在是同类了,你该高兴才对。”

“永远不是!”赤三郎白刃已至,平助忙不迭纵身后跃,怒道:“你总是这样!一副天真的样子!”他凶相毕露,只手一挥,身后又出现了大批人影。

“这是……”此次悚立眼前的不再是村民,而是一群头戴猿、姥、翁、天狗等面颊的铠甲武士。

“滚开!”赤三郎照杀不误,然而敌首落去,温热体液却溅上脸来,“活人!?”赤三郎大惊失色。

“连活人跟死人都分不出来,真是差劲啊。”平助道。

“可是……他们不会喊……不会叫……”

平助笑了:“吸血鬼有很多能耐,但各自都有一项尤为突出的能力,俺擅长的,便是催眠。”

“什么……”

“嘛,像你这种不喝人血的软弱家伙是体会不到的。这就像吃饭一样,愈是摄取人血,我们愈会成长,最终成长到长生不死的地步。”

“所以,你就把大家……”赤三郎浑身颤抖。

“现在的你已经没资格说我了。”

望着平助得逞的笑容,愤恨无以言表,赤三郎化作利刃,刺向对方:“我要杀了你!”

被催眠的武士蜂拥而至,他们与常人无异,却又与行尸一样残忍无畏,加之装备齐全、数量众多,赤三郎逐渐难以招架,一处中刀,浑身被斩,他终于渐露疲态,倒地不起。冷眼旁观的平助这才走近,毫无怜悯地拔刀抵住他的胸口,说:“心脏,这是吸血鬼的要害。”

赤三郎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冥冥中,他听到平助在呻吟,抵在胸口的④切先也开始颤抖,若不是他的幻觉,便是对方在害怕——害怕什么?良心发现?不忍下手?他宽慰地睁开双眼,却大失所望。

平助遮遮掩掩,浑身冒起白烟,他惧怕的是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黑夜将去,朝阳已起,这对常人来说象征着希望,对他们来说却意味着灾难……

被催眠的武士如断线人偶般悉数倒地,四周恢复宁静,赤三郎再次孤身一人,他仰天长吼,却无人回应,回应的只有那些血泊中的死尸。他抓起一人,剥其甲与胄,解其长太刀,卸其天狗颊,将它们全都穿在了自己身上。

是夜归宿去,来日何所绊,既为神佛弃,不如化天狗。刚为朝阳所救的他,此刻却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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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主大人,善光寺平的旭山城沦陷了!”越后春日山城的毘沙门堂外,鬼小岛弥太郎扯着嗓门大喊大叫。

“敌人终于有动静了吗?”毗沙门天像前的长尾景虎双目豁然睁开,起身迈出门外:“传令下去,出阵了。”初绽的晨光分外耀眼,洒于其身愈添眩目。

弘治元年(1555),信浓的天狗传说仍在继续,武田晴信却早已平息一揆,并与今川、北条缔结了三国同盟,毫无后顾之忧地进军奥信而来;平定了北条高广叛乱的长尾景虎闻讯出兵,驻军横山城,与犀川南岸的武田晴信展开了对峙。

旭山此城地处裾花川南,犀川之北,可谓越军此战的要害,然因城中守将为甲方势力,长尾景虎不得不先攻下此城,武田晴信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支援之将随后便到,于是双方首先在旭山城下展开了小规模战役。

对信浓国来说,此战乃年内大事,武田既已大军出动,以追杀平助为目的的赤三郎又怎会弃此良机呢?

这日,越后猛将柿崎和泉守景家猛攻旭山城,却因栗田众死守不出,城门始终屹然未倒。等那武田援军赶到,攻城更加不易,景家只好且战且退,整顿军势。岂料敌大将诸角虎定欲罢不能,集合栗田众开城猛攻,这便引得他斗志再燃,回马又战,瞬时杀声四起,箭雨满天。

诸角虎定只见黑底芜青旗下,一名骑马武士,头戴新月前立,手抄泻泽长枪,脚跨黑色战马,呼啸而来。虎定以枪抵枪,却在互撞的刹那,似有双人之力压于手腕,自知气力不敌,他倾枪一泄,速速退往一旁。

“休走,待我柿崎景家斩下尔的首级!”柿崎挺枪穷追,眼看就要刺中,却忽然横出一匹褐马。

要说是马,诸角虎定有些难以相信——那皮囊残破、白骨嶙峋之物,不过会马的嘶鸣、有马的外形而已;而柿崎景家这边更是要命——马唇拖沓,黄齿外露,马脸残缺,只眼独明,整个马首仿佛从三途川拖来的落水狗一样。

“什么人!”甲越两将同时望向马上武士,武士脸部的赤红面颊异常显眼。

“你就是天狗!”诸角虎定认了出来。

“天狗?”柿崎景家大惑。

“哼!装神弄鬼!喂,放箭,给我放箭!”诸角虎定一边下令,一边朝后退却。

“喂喂!”柿崎景家赶紧也往回奔走。

箭雨向射去,天狗不躲不闪,拔刀驱马,直冲上前。

“什么!”诸角虎定大惊失色,乱箭八支中的,七支**马体,剩余一支,却被武士一刀斩成两瓣!

“怪……怪物!”周遭士卒无不魂飞魄散,武士趁机拍马向前,刀身下倾,朝诸角虎定笔直冲来。虎定之前还能挡下柿崎的长枪,此刻却被他砍得后仰而去,长枪亦被震得脱手。虽说此击乃是借助马速,却仍让包括老将在内的人等瞠目结舌。

“有没有见过叫作平助的武士?”天狗颊下的话语平淡无奇,在众人看来却似催命序曲。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唯有老将虎定不为所动。

“是吗,也不在这里。”天狗武士没有下马,回手取袋丢于地面,袋中滚落大量头颅,有些腐烂甚至发臭。

“这是……”

“首级,是小诸、内山、旭山、屋代、盐田等各城诸将的首级。”

“什么!”虎定脸色铁青,抬头望着眼前甲胄虽旧、面颊尤赤的天狗武士,毛骨悚然。

“我要献上这些首级,带我去见武田晴信。”

“你说什么!”

“带我去见你们总大将!”天狗又重复一遍。

“住口!老夫岂会引狼入室!”

“是吗,那么我便取了你的首级,再以归还为由去见他。”赤三郎早就想好了,他无怒无喜,沉着冷静,此举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见了晴信,亲自逼他交出平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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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如何?”坐于马扎的长尾景虎正在询问回阵的柿崎景家。

“被一只天狗搅了。”景家回道。久攻不下旭山城,又被敌军挑衅之事他哪好意思开口,于是将责任全都推给一名贼人,说:“诸角虎定的人头早该落地,谁知半途杀出一只‘天狗’,非敌非友,却跟那老匹夫杀到兴起,在下不好插手,就只得先回来了。”

“天狗?我看你是攻不下那旭山城,在这打哈哈吧!”坐于右列的斋藤下野守朝信揶揄道。

“啐!你懂什么,拿下小城有个屁用,所谓骂人先骂娘,擒贼先擒王,重要的是杀了敌方大将!”

“……”全阵汗颜。

“柿崎说的也有些道理……”景虎轻咳一声,说道:“然而旭山城是此次进攻犀川的必经之地,不拿下它,就只有强渡犀川一途了。”

“恕在下失礼,强攻恐怕风险甚大……”提出异议的是信浓客将村上义清,“……敌方若在旭山城中设下埋伏,则我方势必后路难保。”

“嗯,那么现在,他们的动向又如何呢?”众人再次望向柿崎景家。

“啊,不是说了嘛,皆与那天狗交战正酣。”

“只此一人?”景虎问道。

“我可不是瞎说,”柿崎瞟了一眼斋藤朝信,继续道:“那厮劈箭如劈柴,他们见人如见鬼,只此一人,却吓走百人!”

“嚯喔……”四座皆惊。

“劈箭如劈柴?是不是……于空中所劈?”客将小笠原长时站起身来。

“正是!”

长时陷入沉思,景虎道:“信浓守大人是否已有头绪?”

众将一致望向小笠原长时,长时清了清喉咙,说:“此人恐怕……并非恶鬼,在下也许……”

话说一半,景虎已然立起:“不管是人是鬼,皆由这毗沙门天之剑斩断,出阵了!”

“……”

卯时三刻,红霞满天。旭山城外,赤三郎正在打包首级,而诸角虎定的无头尸体已横于地面。他的那些手下不知何时已逃之夭夭,四周顿时寂寥无声,空无一人,这倒反让赤三郎觉得异样——倘若那些足轻一拥而上,他根本招架不住,天狗之可怕,真让他们无一人敢为主将报仇?

正狐疑间,他的视线模糊起来,揉了揉眼,却赫然望见长着脑袋的诸角虎定立于百步之外,而地上那具无头尸体,瞬间化作成群蝙蝠,唧咋有声地飞上天际。

“这是……催眠?”赤三郎环顾四周,发现敌兵早已将他重重包围,一人趁机将虎定抱上马背,他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寻夜找的平助。

“请大人暂且撤退,这里就交给我吧。”平助对虎定说道。

要小心那天狗!虎定本想如此告诫对方,可当感到扶他上马的那对手臂如钢钳般有力时,他便不再多说。或许只有此人才能对付天狗——如此想着,他不由询问起对方姓名:“阁下是……”

“在下真田家物头石山隆平,特被派来支援大人。”平助此时已受真田幸隆赐姓,并拜领其名中“隆”字,改名为石山隆平了。

远处的赤三郎听到此话,失声大笑,一脸不屑道:“石山隆平?哼,你也变成了不起的人了……不过是邪门外道罢了。”

诸角虎定离去后,石山隆平回首,怒目而言:“对于本家,俺从没用过催眠!”

“多说无用!”赤三郎横手握鞘,缓手抽刀,锋刃于夕阳下映出赤色霞光——

——改名也罢,换姓也罢,他已不是平助,我也已化天狗。

“咿呀——!”他弃鞘出刀,发出雌雄莫辨之音,声色真如天狗下凡。

“嘿嘿,天狗吗,试试这个如何?”石山隆平一声冷笑,林中便窜出十几名足轻,手持形似铁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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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越军自横山而来,往旭山而去,于夜幕低垂时,终于赶赴旭山城下,正在此时,“砰砰砰……”他们听到数里之外的林中雷鸣不断。

“是铁炮!难道中了埋伏?待我去探个究竟!”柿崎景家一马当先,冲入山林。

“不对!”长尾景虎瞄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旭山城道:“若是埋伏,旭山众早已里应外合。”

“砰砰……”林中又出雷鸣,次数明显减少,景虎干脆也拍马闯入。

“殿下!”近侍鬼小岛弥太郎紧随其后。

直江实纲此刻在大军后头问道,“林中那是何人在战?”

“想必是天狗吧。”小笠原长时回道。

“信浓守大人还信以为真了。”斋藤朝信笑道。

“砰!”说话间,第三次巨响传出,此次只响了一下。

灌木密林间,马匹难行,长尾景虎披荆斩棘,循着铁炮声徒步深入,最后在一棵巨木前停住脚步。

月下有一名少年,满身是血,丢盔破甲,背靠巨木而坐,脚边尽是足轻尸体。发觉有人接近,他惶恐地竖起刀尖,指向来人。

被刀刃抵住胸口的景虎缓缓说道:“丢掉它吧,这惧怕他人,只为保护自己而挥的剑。”

刀应声落地,少年垂下头,不省人事。

“馆主大人!”柿崎景家于林中跳出,“这是……天狗吗?哈!斩得到飞箭,却破不了铁炮啊!”

景虎转身,边走边说:“和泉!”

“在!”

“回去了,带上他。”

“是!……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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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之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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