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 弱女无计可奔逃
……
游荡于异空间中,陈心隐愁眉不展,既不知自己如何进来,亦不知该如何逃脱,他就好像一个迷失了路途的孩子,模糊了来处与去处,心中彷徨不定。
“这些光符,与我的剑光却有几分神似。”
陈心隐遍观四方,细加观察,甚至不惜忍痛,再被光符洞穿数次,进一步验证了自己心中猜想,只是纵然觑见了冰山一角,他对于此处的神秘依然知之甚少。
他回想起穿梭空间之前,那黑球势如破竹,先后毁灭了风宫、蓬莱岛及他的白玉琴,心中忖道:
“莫非是这个原因?”
左思右想而不可得究竟,他深深地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即便经过数年修行,至此已然站到了修行界的顶尖之属,可他深知自家之事,诸般寻常人难得一见的际遇,将他强行推到了这个位置,然而归根究底,对于这方广博而神秘的世界,他的所得所知,依然不过只称得上是皮毛而已……
天地广阔,而人力渺小,欲以小观大,其中艰辛自不必说的。
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无力之感,若是天下太平之年,换出他体内另一道意识,仍可以心安理得地在红尘当中做一介纨绔少年,可落在他身,却已需要直面天地奥秘,叫他一时间连最为寻常的呼吸也变得艰难了许多。
“莫非是这声场中的剑光?”
丢开怨艾,陈心隐沿着这一思路细究下去,直觉感到自己的猜想与事实应无太大的出入,这些能化成细剑的光符,与他融在琴音声场当中的剑光是多么相似……
“说起来,这些符号倒是挺像一只只歪头连尾的蝌蚪。”
陈心隐随口吐槽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这些光符的游走变化上,而越是观察,他就越有一种感觉,这里的每一道光符,既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又与其他光符共同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如同他的剑阵,单剑可杀敌,结成剑阵亦有用处。
就在他这般想的时候,下意识便放出神识,意图依照他操控剑阵的方法,尝试着也将这些蝌蚪模样的光符引动起来。
哪知他一试再试,不由大失所望,这些光符依然自在游走,丝毫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如此一来,他又深深地陷入了苦恼当中,倘若不能及时退出此地,他难以想象外边本就严峻非常的形势会变得有多么绝望。
“如果桃夭在,她一定有办法带我出去。”
叹了口气,他的心中更增无力,他既然无法从师我的手中将桃夭救出,又怎能指望她来相救呢?
正在他绞尽脑汁思索对策之时,对光符的躲避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细剑穿身的难言苦楚,在灵魂的彷徨面前,也变得微不足道。
飘飘摇摇,不知游荡了多长时光,陈心隐的耳畔,忽然传来了“叮”的一声清悦的剑鸣。
“咦?”
混沌的意识重归清明,陈心隐心生纳闷,这才醒悟过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仿佛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外界的半点声音了。
“这不是我的剑阵么?”
他抬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那本该在有序与无序之间游走的光符,突然如有灵智一般,自发化成了一柄柄细剑,成群地排列起来,演化变换出了各种不同的阵势。
以陈心隐长久操弄剑阵的丰富经验与旁观的不凡眼光,自然可以轻易看出,这些剑阵的其中部分,与他极为拿手的手段竟是如出一辙,其余也称得上是万变不离其宗,让他一看即通。
他又惊又喜,惊的是每组成一道剑阵,其中释放出来的凛冽杀气,如有如实质一般,刺得他脸面生疼,喜的是有了这般与他关联莫大的变化,自然要比先前的一潭死水好上许多,同时还给了他莫大的启发。
细剑灵动,柄柄组合而成,与数字间的排列组合类似,存在着无穷无尽的可能。
沉浸于空间当中,不知时日,陈心隐接连旁观了不下数十万种剑阵的组合演示,固然对他的用剑之道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个冰冷的明悟,以剑布阵,不管是使用铁剑还是光剑,应当存在着一个威力的上限,无论这些剑阵如何组合,都无法突破这一个威力的瓶颈,更令他感到悲观的是,这一个威力的上限,并不足以帮助他战胜外边那个实力超绝的魔皇师我,救天下于苦难当中……
如此一来,他在潜意识中试图通过旁观学习一门威力无穷的剑阵来挽救濒临灭亡的道联的目的,无疑已经踏入了死胡同中。
“难道,这就是天下不可更改的宿命么?可为何这样的宿命,会由那个费尽心机欲摆脱宿命的师我来实现?”
陈心隐满嘴苦涩,心中颓然,对仍在不停演示变化的剑阵完全丧失了再看一眼的兴趣,甚至连一柄正冲着他的左胸缓缓飞来的丑陋小剑,也视若无睹。
“啊!”
临近陈心隐身躯时,那柄小剑陡然加速,毫无阻滞地刺穿了他的左胸。
这一道剑光与之前刺穿了陈心隐的剑光有所不同,他被刺穿的心脉当中剑气沸腾,激得他浑身血液翻腾,忍不住张口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受了重创的他终于从一脚已经迈入的绝望深渊当中回头,一眼就看见了那柄与众不同的小剑,在刺穿他的左胸之后,它并未立刻远离,反而留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仗着它那短小精悍的灵活,一头扎入了光符群中,犹如一条贪吃的小蛇,接二连三地吞吃了每一道由光符转化而成的细剑。
“这是什么情况?”
陈心隐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柄小剑大肆吞吃,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起来。
小剑很快长成了大剑,而每大一分,其威能就越壮一分,吞吃的效率相应的也就越高一分。
“好大……的剑……”
不知过了多久,陈心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左胸,小剑穿胸而过,留下的剑气不知何时已经与他融合为一,恍然之中,他竟产生了与那柄已然充斥了他整个视界的巨剑的亲近之感……
空间之外的人间界中,在陈心隐消失之后魔皇师我大吃四方,手下已无一合之敌,在吞吃了不知多少血肉精魂之后,他的肉躯与灵魂当中,双双生出了饱胀之感,迫得他不得不稍停下来。
出现了这样的情形,令他不由沉吟起来,此刻距离他横渡天堑已经不远,彼岸就在前方,他当然更加愿意一气呵成,一举得道超脱,可灵与肉的反馈仍叫他不敢粗疏大意,他所行走的道路,受益与风险皆大,一不小心,他即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由不得他不谨慎。
“今日先到此处,尔等都是我的阶下之囚,莫要试图逃跑。”
师我还是打定主意暂缓吞吃,一切先等到他消化完毕这一顿的饱餐再做决定。
浓郁的死志弥漫了依然存活着的数千道联修士,一个个不屈不饶的强大修士都在他们的面前被魔皇以举手投足间就开启出来的鱼嘴状空间吞噬,如那南海三太子敖豫、仙灵一族诸多高手,乃至于许多久已成名的隐修之人,在师我霸道无双的手下,都翻不起半点浪花,就已饮恨,只怕已经没有了幸理。
他们打心底放弃了挣扎,他们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成为这数千活着的修士中的一员,并不在于他们有多么强大,反而是因为他们的弱小,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师我凛冽的目光扫过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人只不过是他吃饱喝足之后,储存下来的资粮,资料不需要拥有反抗的情绪,他需要的是麻木不仁的听话之人。
他的目光飘忽,忽然看到一人,引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除了超脱之外,天下已经少有能够引动他兴趣的人事,他微微将手一抬,那个进入了他视野的人,就身不由己地飞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你是……白……白什么来着?”
看着面前这位低着头,似因绝望而一动不动的妙龄女子,师我抚着额头,有些迟疑地询问道。
他似乎是忘了女子的名字,但这须怪不得他,谁会愿意浪费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心力去记忆一个同样微不足道的女子姓名呢?
他记得女子的样貌,虽然因这场战争而变得绝望而消沉,可他总能认出,女子就是陈心隐身边那名姓白的姑娘,曾还被他与桃夭一同捕获,只不过因威胁不大,又由他放了出来,还给了陈心隐。
可不好说她究竟是有幸还是不幸,竟然躲过了他的吞噬,并最终站到了他的面前来。
“嗯。”
白芜冰紧紧地垂着脑袋,轻轻答道。
“白什么?”
师我忽然对女子的名字生出了一丝好奇来,要让他产生好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
白芜冰只说了这短短一个字,就迟迟疑疑地停了下来。
“我是问白什么!”
师我皱着眉头,不悦说道。
自己的名字也说不出来了吗?
还是说她胆敢在他面前生出半点忤逆之心?
要知道他的兴趣有如泡影一般短暂,一定过了这一刻,白芜冰所能得到的唯有死亡。
“我好像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哦。”
那名“白芜冰”忽然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师我笑,毕竟叫外人知道自己居然不出来自家姐姐的名字这件事情,到底显得自己不够懂事。
“什么,你是……”
女子的反应,叫师我狠狠吃了一惊,一瞬间他就已经反应过来,这名女子绝对不是那名姓白的女子,而根据她说话的口吻与内容推测,这人应是那名除了陈心隐之外,唯一让他忌惮的桃夭……
“嘻嘻,我是桃夭哦。”
粉色光芒一闪,“白芜冰”变成了一个笑眯眯的小囡,小囡拔地而起,挥起小拳头,重重地打在了一脸错愕的师我下颌,将他整个人打得冲天飞起,桃夭紧随而上,并抢先一步来到上方,反冲向下,向着师我迎去,并出双臂,一者握拳,一者张指,共同落在了他的身上,复又将他砸落大海当中。
“终于救出姐姐了,还得去找哥哥。”
偷袭得手的桃夭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另一只手中捏着一只小球,球中似可见有人影晃动。
趁着师我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在师我手中吃过一次苦头的桃夭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迅速辨明方向,窜到了陈心隐最后消失之处,慌慌张张地左右看着。
“真是个神秘的小姑娘啊……”
师我缓缓地浮出海面,挨了桃夭两下,即使是此时的他,也难免有些惊悸,可也仅仅只是惊悸而已了。
“啊呀,哥哥救命。”
桃夭找不到前往陈心隐所在空间的方法,又见师我若有所思地冲他看来,慌忙将小球往深空手镯一藏,返身就要逃走。
“你逃得了吗?”
师我轻笑一声,将双掌一合,就欲故技重施,将桃夭捉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