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灰姑娘的蜕变史
当我在见到术的时候,已然不知说些什么,呆呆的看着他,孤冷的可怜,觉得他所有的悲伤一下子淹没了我,竟沉重的抬不起手安慰他,茫然的站在走廊中央,不知安放处。“走,带你去个地方!”他打破了沉静,拉着我向门外走去。
拂过脸面的微风,同醒酒的琼浆一般,带着一股香气,阴沉沉的天空透着一丝微蓝,礼拜天的公园弥漫着冬季萧索的气息,公园周边都栽满了腊梅树,显然没有备受园丁精心的呵护,纤细的枝上开着惨白疏淡的花,叶子孤零零的挂着,虽是漫天遍野,却找不到一点梅英纷飞的意境。
术和我一前一后漫步在这个公园后面的小树林,七八颗棵梧桐高大挺拔,时不时飒飒作响,粗壮的树干上刻着不同的名字或者姓氏的痕印,述说着来来往往不同的流连。几颗三角枫倒是很别致,点缀其间,就像端庄大方的静默少女眺望着远方,惹得行人情不自禁的上前与其问候。天空偶尔鸣叫的鸟,来不及把这寂静触动便已悄无声息了。
“阳雪,你能理解吗?”术转过身等着我的答案。
“术,我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说。
“我曾经多么的以他为傲,他就是我整个人生的希望,可没想到弟弟受到这样的心灵折磨,他的离去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打击,我曾一度恍惚这是他同学搞得恶作剧,可是当警方找我告诉这一切的时候,我才明白他真的走了!”术继续往前走着,我不敢向前追赶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已心痛万分。
我倚在树边的青石上坐下,脑海一片空白,这样的年龄应该和我一样满腔抱负,心怀憧憬,可是桑子学却选择离开,留下一封沉重的遗言,像垂暮的斜阳,曲终的余奏,最后一口啜下的美酒,也许是太伤心,也许是无力承担,我们这一代早熟,敏感,这性情把我们挤到与世人绝不相容的境地,却还要拼命的维护一丁点的自尊,哪怕献身。
“术,来,坐下我们聊聊。”我喊住他。
我看见他停止向前的脚步,抬手擦了一把脸,那转身的背影让我有些酸楚,仿佛看见桑子学,他找不到避难所,学校的庸人们都在轻笑他,愚弄他,逃脱不掉的耻辱,让他的灵魂遁入无底的深渊,走不出去。
“谢谢!”我拿纸擦了擦那块青石。
“术,别伤心,我能理解他为何那样做,你不必怪他!”我拍拍他的肩膀。
“我以前不理解,但现在我经历很多,终于明白了!”术微笑着对我说。
“术,其实我曾经和你弟弟一样,但也许是上天给我的力量吧,让我活到现在,还可以跟你一块说说话!”我说。
“真的吗?那你肯定经历一段痛苦的挣扎,你很勇敢,阳雪!”术称赞道。
“嗯,其实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比起大学时代那段晦涩的岁月,这样的馈赠我很满足,我的其他五个室友都来自城市,她们时尚,美丽。而来自农村的我就像一只丑丑的没见过世面的笨丫头,扎着一个辫子,土气的衣服打扮,满口的方言,不知道谁是刘德华,不认识她们雅芳的唇膏,李医生的去痘霜,兰蔻的香水,香奈儿时装,更不认识她们的芦荟保湿面膜,阿伊莲的裙子和鞋子…..我感到自己很孤独,很落伍,根本无法融入她们的生活圈子,那种鄙视和压迫氛围常常让我寒不自禁,暗自落泪,尽管我十分努力的和颜面善,三番四次的表示友好,努力展现我学业上的优秀和其他的才华。
还记得有天晚上十一点多时,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下梯子时忽然踢到了正在喷香水的室友,她手里的香水瓶清脆的摔在地上,满屋子的香气让我觉得有很大的罪恶感,刹那间我清醒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等着审判,可想而知,多么不堪入耳的言辞表达她满腔愤怒:眼睛瞎了,长不长都行,你赔得起么,烂丑婆,乡巴佬!那话语,那眼神,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想起了自己寒窗苦读,点灯熬夜,多少个日子,我努力的读书,不惜一切考上大学,以为这就是我的骄傲,然而在那一夜我的自信顷刻倒塌…
“你室友很过分,你没有和她吵架?”术关切的问。
“没,当时我很害怕也很自卑!”我低声说道。
“那后来她是不是事事针对你?”术说
“只要有机会就会找麻烦,不过从那次后,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改变,脱胎换骨,展现一个完美的自己。我换了个宿舍,又遇到了新的室友,遇到了后来善解人意的小昭。小昭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我开始从她那里了解接触潮流的东西,时尚,衣服,品牌,化妆品…..而且我比以前更用功,也开始在课余时间做家教,手里渐渐有了多余的零花钱。她也开始教我如何保养,如何化妆,如何搭衣,还告诉我其实我长得很耐看,培养我的自信心,让我要接受自己喜欢自己才能赢得别人的喜欢。因为我的皮肤比较油,并且平常爱吃辛辣油炸食品,脸上时不时长些痘痘,小昭带着我尝试了好几个牌子的洗面奶,甚至还用了红酒面膜,祛痘美白面膜,但都无济于事。我倒没什么,却把小昭愁坏了,她一直想替我报仇,对那个挖苦我的同学来个全面打击。我知道她用心良苦,心里满是感动和温暖,也就非常配合她的改造计划。
有一次,她又拿出了一套从步行街淘来的战利品,日本的一个牌子,现在我记不清名字是什么,是种药妆。小昭神秘的说,这可是日本的皇牌药妆,才进入我们大陆市场呢,对皮肤不会有刺激,不像一般的化妆品,含有化学成分,这可是对皮肤没有一点伤害的,这次呀,我们肯定能成功,不过,你可不能给我偷懒。她让我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早晚都用。我洗干净脸后,涂在脸上,有种植物的清气和芳香,令人心旷神怡。在小昭的监督下坚持用了一段时间后,奇迹出现了,皮肤变得特别好,连痘印也荡然无存,小昭说我看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很青春,很耀眼,她为此特有成就感。在那些辛苦蜕变的日子,我渐渐学会了适应不吃辛辣,学会了怎样穿衣搭配,怎样保养皮肤,怎样做一个时尚又有魅力的女孩。
四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毕业典礼上我看到了曾经的室友满眼的讶异,我一点也不惊讶,四年后的我已不再青涩自卑,而是充满自信的面对他人。感谢生活,它从来不会美好的总让人笑逐颜开,还有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是她们教我成长,给我另一种动力,更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人,是她们教我如何成长,如何蜕变,如何变得内外兼修。”
“我弟弟像你这样做就好了,很棒,那我现在也不用这么孤单,说真的,阳雪,你外表看起来很柔弱,可是我在你身上一直都能看见美好的东西!曾经的灰姑娘蜕变成蝶了哈。。。。”术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看过《李尔王》没,这部小说里有句话这样说的,一个人要是看轻了自己的根本,难免做出一些越限逾分的事来,枝叶脱离了枝干,跟着也要萎谢,到后来只好让人当作枯柴而付之一炬!”我饶有兴趣的说道。
“这句话我能理解,我们都要自尊自爱,而且要认清自己整个人的本质,否则难免会受伤!”术说。
“不错,你弟弟的事情想开些,一切都将过去,你还有我。。我们!看这自然,这终古常新的苍空,这带着清香的风,空气的清净,在这样的怀抱里,我们不必再理会纷繁琐碎,只要享受这种静静的禅意岂不快哉。。。。”我意识到说出一个“我”字的时候,看见术异样的神情,仿佛在期待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我胆怯的说“我们”而后又弥补内心的慌张,把大自然扯进来。
“阳雪,其实我很懦弱!”术突然很伤情。
“人都有懦弱的时候,我的胆大也只限于自己的故事里,呵呵!”我笑道
“不是,阳雪,我还有个秘密,但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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