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人离开广场，上了飞机。航线从西南到东北，飞出个完美的对角线。
队伍里除了林锡，另外三人一脸牙疼。
“是我们最讨厌的航线了，P城机场还有那么多好地方，都没法趁人少去捡漏。”刚英看着齐月半的屏幕，满脸忧伤地呼唤，“教练呢？我们亲爱的教练呢？我们需要外挂……啊呸，外援！”
“你们外援在研究怎么能让一颗炸弹完美融入融入树懒群体。你看着就知道了，我从未想过我们队伍有朝一日会来个这么刚的。”钱经理偷偷瞄了眼苏明赫，不管他听没听见，先拍马屁就对了，“再说，有你们苏队长在，要什么教练？让他给人家挖个坑不就得了？”
苏队长听见了，但不想搭理他。
按他们现在国服的分数，不说百分之百匹配到其他战队的选手，起码各路野生大神得来一打，甚至是刻意蹲点狙职业选手的无良主播，阴沟翻船的几率不是一般地高。况且基于TS自身特性，保名次没什么悬念，但想吃鸡就得靠运气了。
飞机路过机场和P城，人数瞬间减少。齐胖子骂了句娘，问苏明赫：“这破航线，到哪儿都不近不远，要么咱远走高飞，集体去Z城猥琐发育？”
“你自己去吧，等你落地了，安全区正好刷在机场。”苏明赫不发火的时候，眼皮总是略微垂下，遮住小半瞳孔，看起来又温柔又腼腆。
可惜只是看起来。
腼腆的苏队长温柔地说：“月啊，你可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无师自通了‘怎么以最快速度死亡’。”
无辜被迁怒的齐胖子不敢吱声。
苏明赫从小就是这群人的头头，谁闯祸了，他总能找到完美的借口帮对方逃脱家长的一顿棒子炖肉，顺便把锅扣到跟他们作对的人头上。长此以往，周围一圈的孩子基本没人去惹这魔星，惹不起就往远了躲。
别看这位童年噩梦、混世魔王如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等人家哪天心情不好，再把屠刀捡起来也没有丝毫障碍。
齐月半哀怨地瞥了林锡一眼。
你俩真的爱过吗？为什么你这么懂如何激怒苏明赫呢？
林锡对他的怨怼视而不见，全身心都在努力吸引苏明赫的注意，“去Y城怎么样？物资多……”
苏明赫和齐月半异口同声：“不行！”
林锡：“？？？”
苏明赫在农场附近的山沟里标点，指挥跳伞。
林锡不想质疑苏明赫，但他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献身“贫困山区”，“这么破、咳、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枪吗？”
“自己去左边房子找。”苏明赫心说真想让你穷死。
想愉快赶走前男友，最好用实力说话，不然听教练念经是很难熬的。
脑补这人像球一样咕噜噜滚出去，苏明赫心情好多了，问林锡：“你来之前了解过TS的战术吧？”
钱经理在一边小声逼逼：“我大学毕业时收到过导员自己印的面试手册，第一章就是‘全面了解你要应聘的公司’。”
鉴于这局游戏关系到自己能否留（活）下（着），林锡一秒钟也不敢浪费在贫嘴上，正色道：“了解过，贵队、我队战术……嗯，非常、独特。”
想当初，TS刚刚组建便杀入亚洲邀请赛，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新锐战队的苏队长面对镜头，微笑道：“娱乐而已，随便打打。”
当时记者有的觉得这人挺谦虚、有的觉得他是在下战书，然而第一天单排结束，大家才明白——人家不是谦虚也不是挑衅，他们是真的“随便打打”。
试问谁家选手能整场比赛下来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除了跑毒）？
新锐……新钝战队TS全员都能。
对此，世界公认的第一苟王流下饭碗被抢的泪水：“过分！太过分了！”
他还只是苟，但人头从来没少拿，而苟到TS这个地步，那简直可以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令人怀疑他们是否有不杀生的队规。
这倒不能怪TS，毕竟他们战队在林锡加入前，就是个夕阳红天团——平均年龄四舍五入算二十四、收拾收拾可以准备集体退役。
要求一群夕阳红和□□点钟的太阳比活力，实在是太难为人了。因此，哪怕喷子为了嘲讽TS特意开了个“狗族分区”，四尊大佛也不动如山，用生命践行何为“娱乐至死”。
TS战队不显山不漏水，也没什么能留住镜头的亮眼表现，却往往奇迹般地活到决赛圈，混个二三四五名当当。这群高龄选手不仅一个也没退役，还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开心打卡，宛如寻找景区的旅游博主。
入乡要随俗，林锡为爱放弃刚枪梦，虚心求教：“队长，我们这局往哪儿藏？”
“等安全区出来。”苏明赫快速搜索物资，这时齐月半也开车回来了。
他们落地的位置对于跑毒很友好，南上北下东进西行，随便往哪飞，只是离大物资点较远，一般人绝对不会往这跳。不过周围房子里经常刷手/雷和不错的冲/锋/枪，药品配件也不少，附近两个随机刷车点至少能刷出来一辆，不是什么好车，供到第一圈结束还是够用的。
苟命流除了拼战术和运气，同样重要的是对地图的了解。其他选手最多是能数出哪里有刷车点、给各地物资做一个排行，苏明赫却十分精细，随便哪个路边的小房子里能不能刷武器药品、能刷的话大致是什么类型、什么位置的土坡适合隐蔽、每栋建筑的视野范围有多广，他都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
不是职业选手常年练习的经验，而是切切实实地记在脑子里，形成大量精确的数据，能当活搜索引擎用。
这些东西是要在无数练习中总结出来的，极费时间和脑子。即便教练或战队雇的技术人员可以代劳，可谁家职业选手有空去背这么多琐碎的东西？万一记错了，还会干扰临场判断，得不偿失。
是以在对地图的了解方面，苏队长进军职业圈后，其他队伍从队员到教练没人敢称第一。而TS能屡屡出头，苏队长的指挥起了决定性作用。
起决定性作用的苏队长心中正天人交战，一半想干脆利落里输掉游戏、送姓林的滚蛋，另一半摇摇欲坠的职业素养正在质问他所剩无几的良心、要求保持认真向上的态度打完比赛……虽然结果可能都差不多。
林锡还不知道自己在苏明赫心里属于“即将滚蛋”分类，他捡了颗手/雷，后知后觉地问：“我们是不是少了个人？”
苏明赫敲了敲麦，语音里一阵杂音，展鸿才慢吞吞地出声：“没。”
林锡第一反应是见鬼了，第二反应是扭头去看训练室。
刚英和钱经理见他回头，体贴地指了指最右侧的位置，TS第二位门面担当正对他举手示意。
林锡：“……我以为他‘安静得连队友都会忘记’只是齐月半在记者会上开的玩笑。”
“我理解。”钱经理感同身受，“任何话从齐胖嘴里说出来，都像玩笑。”
齐月半愤怒地狂锤桌子。
别以为老板戴着耳机，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扣你奖金信不信？！
林锡从未打过如此休闲的游戏——字面意思的“休闲”，他怀疑TS根本就是来看风景的。
到了决赛圈，总算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林锡深吸口气，换上冲/锋/枪，从墙后冲出去，先打死一个，然后借着Moonban的掩护闪到汽车后面。
齐月半看了看自己只剩下一半的血条，幽幽地问：“你用得还挺顺手哈？”
林锡叹气：“一点儿也不顺手，以前都是队长亲自给我当肉、咳、打掩护的。”
展鸿脸上写满了对八卦的渴望，难得主动出声：“真的？”
苏明赫冷漠：“假的，他在做梦。”
说着，他忽然探出半个头，扣下扳机。
苏明赫的位置很难打到对手，但他也没打算瞄准，子弹不要钱一样漫无目的地乱飞。街对面瞄准林锡的三人被这阵势吓到，连忙缩回掩体躲避。
下一刻，一个燃/烧/瓶在矮墙前炸开，火光四溅。
“真快！”齐月半趁那三人不敢探头时冲过去，准备牺牲自己给林锡和展鸿打掩护。
苏明赫：“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你说呢？”
林锡纠正：“你并没有完整地单身二十多年！”
齐月半：“行了行了，是你俩那些年开着视频互打飞机的练出来的手速！快来救我！我要死了我的小月半要死了！”
苏明赫的枪口对准了Moonban的后背，昭示此人已经是头出栏的死猪了。
今天晚上食堂可以加一道红烧肉，甜口的。
林锡比苏明赫更直接，他拉了颗□□，毫不犹豫地往齐月半的方向扔，不等落地又飞快投出第二颗。
燃/烧/瓶是苏明赫包里仅剩的投掷物，只能吓唬吓唬人。那三人确定对手是强弩之末，很快改变了位置，从三个方向扑出来。可没想到刚跳出掩体开枪扫射，便和手/雷来了个贴脸。
苏明赫看到一幕，无比蛋疼。
第一次在游戏里遇到林锡时，他就是这么死的。
和敌人跳贴面舞的时候被坑爹队友Sn背刺。
两颗手/雷先后在齐月半和三个敌人之间炸开，刷刷刷刷，四条击杀公告弹出，最后一条尤为醒目——
【Sn53a29使用破片手榴弹击杀了TS-Moonban】
齐月半的屏幕灰了下去，随后的“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几个大字闪瞎了他的眼睛。
沉默是此刻的训练室。
这场景真令人怀念，苏明赫喃喃道：“……队友祭天？”
林锡谦虚一笑，接道：“法力无边。”
齐月半气得拍断了自己的键盘支脚。
“说！你们这对狗男男什么时候复合的？！还对上暗号了是吧？就你们这默契，简直是广大分手情侣中的败类！”
冤，苏明赫，冤。
林锡两颗手/雷送走了前方所有人，连队友带敌人一锅端的狠劲儿震惊全场。
Moonban身中数弹，没死在敌人手里，却被自己人击杀。齐月半只见过有人匹配到的小情侣在队伍里没完没了语音想弄死人家的，但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杀队友的。
就跟杀队友有人头分似的！
姓林的真不是个东西！我呸！
齐月半恨不得搬起键盘照着林锡砸过去，咬牙切齿地骂：“臭小子，活该你被苏明赫甩！”
——反正看苏明赫的脸，不可能是别人甩他们明哥。
林锡：“噗！”
齐月半：“？？？”
怎么被人甩了还笑得出来？
林锡不太想给并非出自己手的分手记录背锅，选择沉默，而苏明赫只想问候齐胖子家上下五千年的所有女性长辈。
被甩的明明是你爸爸我！苏队长暗搓搓磨牙。
但被人甩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苏明赫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憋回去一口老血，看林锡更不顺眼了。
把这货跟旁边的肥猪一起从窗户扔出去沉江吧，反正这片住宅区房屋密度小，杀人抛尸不容易被发现。苏明赫无不恶毒地想。
在心里把青山老贼的所有杀人手法在两人身上试一遍后，苏明赫心情稍稍转晴，反过来安慰齐月半：“别气啊，好歹你还算个人头——虽然没分，但你可以当自己是在给别人当练枪法的靶子。”
齐月半怒气值瞬间拉到满格，可惜还没来得及爆发，又被展鸿塞过来的一板巧克力给堵回去了，憋得自己肝疼。
“赶紧，下一局，别耽误训练赛。”苏明赫催促，“打完把人踢出去。”
林锡搭在桌面的右手攥紧了些，咽下到了嘴边的解释，面上依旧神色自若，“好，继续。”
苏明赫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业火。
哪怕是狡辩也好，你倒是说话啊！
以前不是自己能对着空气聊天吗？现在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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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误会是怎样产生的——
林锡OS：现在不能解释，看起来向狡辩，要用行动证明。
苏明赫OS：你说话啊，狡辩啊，随便你说什么都行，不说话就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