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第一章 楔子

“赵锦城!”“赵锦城!”看守民警急促声音通过监室花门(看守所监室有两道门,一道实门,一道镂空花门)传入到36号监室。

“到!”赵锦城一边放下手中正在穿的彩灯站起回答,一边考虑是什么原因上午管教民警就过来找他。

“赶快收拾好你的东西,过来。是法院的人提审,你好运啊!估计是要被释放了。”好像看到了赵锦城的疑惑,看守民警一边打开花门一边说到。

顿时,整个号里都热闹了起来,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赵锦城的身上,而此时赵锦城的心情却十分平静。“好的,请你稍等一下,我洗个手就过来”赵锦城边说边向洗脸池走了过去。

“快点,你家人都在门口等着呢。回家再洗吧。”看守民警有点不耐烦了。赵锦城也不再说话,但仍旧是自顾自的洗了洗手才走出监室的大门。

“报告!”在赵锦城的一声报告后,看守民警给他戴上了手铐。看着两手之间的手铐,赵锦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跟着看守民警到了提审室。

提审室今天看起来比前几天敞亮了点,至少墙角上的蜘蛛网是看不见了,但这里面的空气还是充满了那种陈年棺木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怎么以前自己过来办案提审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呢,可能是在铁栅栏外面根本就闻不到里面的臭味吧。现在自己在里面的椅子坐着,左手被铐在椅子上,而审理自己这个案件的安怀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厅的一位法官和一个书记员就坐在自己曾经坐着的地方。

“赵锦城,我们是安怀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人员,我院对你交通肇事一案于4月17日作出的终审判决,判处你有期徒刑三年缓期执行三年。同时给付伤者家属60万赔偿金。”戴眼镜的那位法官对赵锦城宣布了判决书,并示意看守民警打开赵锦城手上的手铐,便于签字画押。

“怎么?赵锦城判缓了?来,小张,快去帮中院的同志去办理赵锦城的释放手续”

赵锦城转过头就看到安怀一看李副所长站在窗外对站在自己身边的看守民警安排着。随即对李副所长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安怀市第一看守所铁门外,赵平淑和林梦坐在那辆银色的奥迪A4上焦急的等待着。赵平淑抬了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向林梦说到:“时间差不多了吧,怎么还没有出来?”林梦只是嗯了一下,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睛仍紧紧的盯住看守所的铁门。过了差不多一刻钟,随着“滴、滴”两声门禁声,铁门打开了。李副所长带着赵锦城从铁门走了出来。

赵锦城好像还不太适应室外的阳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并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就看到赵平淑、林梦二人从车里走了出来,在林梦上前跟李副所长寒暄之际,赵平淑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赵锦城。

“真是苦了你啊,孩子”赵平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赵锦城也紧紧地抱着姑姑,轻轻的拍着的她的背,安慰着她。

赵锦城等姑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上前跟李所长打了个招呼“李所长,多谢这么多天您的照顾,这两天出来好好聊聊。现在也不方便多说了,我们就先走了啊”。

“好了,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嘛。反正回到家咱们还能见面的嘛。最近我去轮训,等两天我有空了再给你洗尘。先回去吧。”李所长摆了摆手,目送赵锦城一行上了车后,转身又把铁门打开进去了。

车子缓缓的上了坡,经过安怀市第一、第二看守所共同的大门前的减速带后,快速地驶入了南二环。赵锦城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笼罩在漫天尘土里的正在修建的环城高架工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了出来,随后对着前面正在开车的林梦说道“林梦,最近辛苦你了,你受委屈了。”接着又转过头向赵平淑问道“对了,姑,我妈昨天开庭的情况如何?”

“唉!昨天没有开完,现在仍在继续呢。无论是检察院还是咱们的律师都仍是原来的观点和证据,估计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看着二姐的身体还好,精神状态也不错,就是头发都白了。开庭的时候好像在向厅下寻摸你呢。要不咱们直接回平川吧,估计下午还要继续开,也让她看看你,安安心。”说完赵平淑微微摇了摇头,随手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放在赵锦城身旁的扶手上。

赵锦城听后皱了皱眉头,双手使劲的**着自己微微泛白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的手机带来了吧。”

林梦从中控台上的储藏盒中拿出了一个手机,向后递了过去“喏。另外一块电池在我包里。对了,小姨上午也打电话过来了,说她跟咱舅还有大姨她们在老妈那旁听就不过来接你了,还有让你中午给她打个电话。”说完随手把汽车音响给关掉了。

赵锦城推开手机,拨了小姨张天北的电话,只听电话里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开通移动小秘书功能,稍后我们将通知机主您的来电”。“嗯,关机?”估计着现在还正在开庭,旁听人员的手机都要关闭吧,那就中午再打吧。赵锦城撂了电话,对着林梦说到“林梦,那到医院去,看完咱爸,咱们就回平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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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稳地行使在安平达高速上,赵锦城听到旁边赵平淑的微鼾声,从车后拿了一张日高的细花薄羊绒毯给赵平淑披上。最近姑姑和林梦二人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劳万分,特别是昨天晚上得知自己今天要释放的消息后,急忙从平川赶回安怀,今天一早跑来接自己,现在又往平川赶,确实辛苦。只有等事情全部了结了后,再好好的回报她们吧。

“锦城,咱们直接回家还是去大姨家?你说咱妈这次会不会判的好一点?”林梦交完过路费后向赵锦城问到。

赵锦城看了看手表说“去大姨那吧,这会应该休庭了。他们应该都在大姨家。嗯,这次应该会比一审好一点吧。”赵锦城内心中其实一点也没有谱,毕竟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脱离了正常的刑事案件的审判,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刑事案件。里面牵扯了很多连赵锦城都不知道的人和事。

过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平稳地停到平川市川中区委家属院内,刚一下车赵锦城就看见他的舅舅张天西正背朝他从一个至少有8年以上车龄的昌河面包里向下拖一个大旅行箱下来,连忙迎了上去“舅.....舅,来,我来搬吧。”

“啊!锦城”张天西这才转过头看到赵锦城,“出来就好啊,你受苦了!走,咱们去你大姨家再说。”他又指了指旁边的箱子说“这个箱子也拉到你大姨家去,晚上律师走的时候要带走。”

舅甥二人拉着箱子刚到院子里,就听到背后有人说“老表,你回来了”,赵锦城回头一看,原来是表弟孙之茂。孙之茂这时忙赶几步上前抱住赵锦城,俩人互相拍了拍背。赵锦城说:“你也回来了,等回头我们再叙,我还是先去看看律师。”

说话间,赵锦城和舅舅就来到了堂屋,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环顾四周,除了律师外剩下的都是自家亲戚。看到赵锦城的到来,大家都纷纷起来招呼。“艾教授、钱律师你们辛苦了。最近有劳烦你们了。大姨,我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聊,先听听这两天开庭的情况吧”赵锦城只是跟北京新天律师事务所的艾主任和钱律师等六位律师打个招呼,并没有跟家人多说一句话就在孙之茂才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情况不太乐观”,艾主任一手扶了扶鼻尖的金丝眼睛,一手从桌子上把助手记录庭上控辩双方主要观点的笔记本翻开对着赵锦城说到。

“一是检方认为张天南,也就是你母亲将目前仍旧发放过程中的453.62万元身份置换金贪污。其实这一点我们认为根本就构不成,因为这些钱一直都在公司帐上,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没有发完。截至本次开庭审理前,这些身份置换金已完全发放给了所有的职工。二是这些钱都是在公司帐面上所能清晰体现的,并未采用隐匿、秘密的手段据为己有,所以更加构不成贪污。三是这里面的一个重要的证据,已经经过司法鉴定,并不是像笔录中所说的由你母亲指使赵忠贤所书。而且一个资产数亿的集团公司没有任何必要贪占所收购公司职员的这点点蝇头小利,这在哪里都是说不通的”说到此处,艾主任顿了顿,端起面前的宜兴吴制紫砂杯吹了吹喝上一小口茶,然后接着说“只是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当时具体经办的赵忠贤副董事长,也就是你母亲在看守所内写下的委托书所委托的那位副董,现在把这些工作失误,全部推到张董的身上,并一口咬定就是张董指使的。而且平川的主要领导现在的态度也不倾向这边,毕竟现在这个公司已经盈利,估计你母亲......”

艾教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赵锦城已经明白目前的局势了。赵忠贤从一开始的收购预案到最后的收购执行;从第一封告状信到黄淮省纪委把张天南带走;从声泪俱下的出师表到获取张天南的委托;从逼迫总工、财务总监陆续辞职到搞公司中层干部轮岗;从提高公司员工待遇到上演一幕幕良心商人的剧目,赵忠贤终于完全把握了公司,现在肯定也取得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当真到了事无转圜余地的境界了?赵锦城弯着腰双臂搭在腿上,双手狠狠的**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用手托住下巴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转了转头,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所有人,又看向艾主任说到“所托非人啊!现在就不能撤销原来的委托?”

“估计现在不会再给你们这个机会了,而且你母亲于前些时间已经在看守所内办理了股份赠予手续,已经将她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无偿赠予国家了。现在这个公司从法律层面上已经和你母亲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了”艾主任这番话刚说完,张天西就接着说“就连接待用的车辆也不允许我们使用了。你刚才也看到了,来回接送艾主任他们的车子,也是张佑从朋友那借的破面包。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们掐断了。”

“为什么赠予?”赵锦城刚刚问了个头,自己就不说了,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一阵诺基亚特有的铃声从桌子上响起,艾主任的助手小箫拿起电话,看了看号码后连忙递给艾主任并说是陈庭长的电话。艾主任接起电话低声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掉了。转身告诉赵锦城“因为主要证人赵忠贤的证据存在疑点,法院同意了检方提出的申请延期审理的要求。”

晚上8点多,赵锦城在送艾主任一行踏上回北京的火车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只是让林梦将他送到平川镜湖公园门口,一个人下了车。现在他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些东西,但在平川市委家属院的房子那里他什么都考虑不了,有的只是触景伤情和对父母的思念。

今年的天气特别的怪,三月初,本来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结果黄淮省大面积的下起了赵锦城从未看到过的太阳雪,日头恹恹的,雪也很大,很多网络和传统媒体都报道了这一罕见的气候景象。三月的西部大旱,导致了两次涉及全国多个省份的大面积的风沙天气。昨天平川市气温又毫无预兆地突降了10度左右。公园内的人也是稀稀落落的,不见了平日的热闹。

赵锦城坐在镜湖旁边柳树下的长石凳上,望着天上的一弯新月。深深地陷入了回忆和自责。

2008年,奥运会举办前一个礼拜的礼拜五下午下班,赵锦城向其所在的黄淮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事庭领导请了假,开着车直奔安怀国际机场,买了张从安怀市到北京的双程头等舱当晚就飞到了北京。当然他此行的目的也就只是想吃到北京道地的牛街肉筋而已。当两天后他从北京回来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舅舅的电话,说黄淮省纪委将他母亲带走协助调查有关情况。

2010年2月21日晚11时,赵锦城在向住在黄淮省人民医院的父亲告知母亲一审无期的结果后,一个人开着车走在安怀市民族大街上,迎面与一个横过马路的行人发生了碰撞。

2010年2月23日,伤者抢救无效,同日赵锦城被安怀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取保候审。3月13日,赵锦城被安怀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刑事拘留。3月27日,赵锦城交通肇事一案在安怀市淮秀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当庭宣判赵锦城犯交通肇事罪,判处3年有期徒刑。直至今天,与死者家属达成协议后,才被判处缓刑。

回想起这一幕幕,赵锦城无法自抑的哽咽了起来。自己原来从没有珍惜过父母的恩情,有的只是索取和挥霍。就在律师接见妈妈的时候,她第一句问的就是自己的情况;在她开庭之际,她仍旧是首先四下寻找自己。忏悔和自责这时充满了整个人思绪。

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还原事情的真相,还母亲一个清白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哪怕是因为小人一时蒙蔽,没法洗清罪名,自己也至少要让母亲的生活稍微轻松一点。而这些都需要自己振作起来。

赵锦城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也没有打电话让林梦来接他,就想自己一个人走走,再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反正出了镜湖公园的西门,再走两步就回到家了。

“滴”“滴”“滴......”一阵急促的车笛声,惊醒了正在陷入沉思的赵锦城,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载满砖土的渣土车在离他还有六七米的地方迎面疾驰而来。赵锦城心想难道这就是果报,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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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宦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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