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接原文第75章,私设如山,当真如山!

琴瑟悠扬,空灵委婉,千回百转一曲未终,却转而低鸣拟绝望,高昂堪恸哭——说不清是在抚慰还是在宣泄,竟也是激荡起听者心中不安分的癫狂。

“好吵。”

魏无羡不堪琴声地折磨,终于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他人虽醒了,神志却仿佛还游离在六合之外,辨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这一弦弦萦绕在耳边的铮然琴音,对他而言,听起来竟是比万鬼同哭、千魂哀鸣更撕心裂肺。

“温情……”魏无羡下意识地呼唤,却久久未得到应答——没有任何人或者鬼的声响,有的只是那重复着同一旋律的催命琴声。

魏无羡勉强在轰鸣的脑海中,剥离出些许还算镇定的思绪,视线也逐渐在混沌中变得明晰,可身子却还是酸软无力,不得自已。他在昏暗的环境中,摸索着紧闭双眼、意识模糊前发生的事——夷陵的小镇,偶遇蓝忘机,三人围一席,乱葬岗突变,温宁……

“温宁!”

思及此,魏无羡惊坐而起,却又因猛地一下起身,险些气血回流而再次昏厥倒地。

好在他身法敏捷,纵使尚处于神魂颠倒的困顿状,却也是反应极快,在身躯后倾的时候双手撑地——这才发现,身下的不是地,更不是自己在伏魔洞的石床,而是一张舒适地软榻。

至此,魏无羡那游离在六合之外的三魂七魄,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归了元舍,并将擅自游荡在外搜集到的信息,汇报以舍主:很遗憾,这里不是乱葬岗。

暗。双目不及光的昏暗。

是以魏无羡的目力,竟只能“看”清周围大致的轮廓,确认身处一空旷的室内,五步之内除了身下的软榻,竟没有任何其他事物。

他堪堪起身坐定,也不急于下地确认情况,而是盘腿以七支坐法调息。待气定神闲后才摸索周身,希望寻得一二张明火符点亮些许视野。

然而,哪有什么明火符!便是他素不离身的陈情竟也不在腰间。再细细摩挲身上的衣物——丝滑绵软的中衣,袖口绣着不知谁家家徽的纹饰,甚是细致繁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却也绝非他平日的装束。

无奈之下,魏无羡只得脱下衣物,咬破手指,欲以整衣为底画符明火。

可血迹方抹至衣物,便是蓝光乍现,阵法骤起——衣上竟被施了咒印!?

魏无羡怔然,哭笑不得地腹诽道:“照这架势,怕是自己身上也被下了什么秘术咒文的,再冒然施咒画符怕是不太妙了。眼下温情又不在,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打断魏无羡思绪的,是突然琴音终止的宁静,以及少时后溜入他眼中的些许光亮——“咿呀”的开门声伴光而至,却又在下一个关门声后,让周围重新坠入黑暗。

几个闭眼抬眼的工夫,一个纤长的人影便立于魏无羡五步之内,却也只是静默地站着,未施只言片语。

此时,魏无羡的脑海中竟只有困惑和迷茫,对于一个悄无声息行至自己身旁的人,并未感到太多惊愕。他慢慢悠悠地穿好方才脱下的中衣,然后单臂屈肘,撑头侧卧,以一种极为闲适的姿势在黑暗中与对方“对视”片刻后,才拾掇起平日不羁的语调说道:“怎么个意思啊?趁人不备,将人囚禁起来,这样妄为君子吧,蓝二公子?”

叹息竟是来人在黑暗中发出的第一个音节。随后,来人——蓝忘机并未点蜡明灯,更未启用火符,只是就着黑暗平淡地说道:“魏婴,你在此处好生调息,外面的琐事不必挂心。”

“哦?此处?”魏无羡接话问道,“此处何处?”

蓝忘机道:“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讥笑一声道:“外面的琐事又是何事?”

于是,黑暗中响起蓝忘机的第二声叹息,他似乎摇了摇头,平淡中添了几分无奈道:“自是夷陵乱葬岗之事。”

魏无羡学着蓝忘机的语气,无奈地说道:“蓝二公子,你让我‘不必挂心’的是乱葬岗上的千千万阴煞之物,还是那些老幼妇孺的温氏残党?”

蓝忘机:“皆是。”

这短促的两个字,回复得竟是未带半分犹豫,十分得全是坚定。

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的黑暗所产生的不安,还是因为蓝忘机太过不容置喙的语气,竟是让魏无羡愤然起身,摸黑奔至蓝忘机身前,拎起他外衫的前襟,嘴角牵起阴鸷的笑,俯身上前道:“好一个‘皆是’!那我倒要问问你,尊贵的仙门楷模蓝二公子,您打算如何让我不挂心?”

他俩人身量本就相差无几,蓝忘机被魏无羡揪住了前襟,便只得微微向后仰头,垂眸盯着魏无羡暴戾漫溢的双瞳,摆出一副甚是风平浪静的颜面,不置一词。

魏无羡在仙门百家,不仅容貌和修为是公认的好,就连撒泼耍赖、拌嘴吵架的功力,也是远近闻名、人尽皆知。只不过,斗嘴皮子这件事儿,也是需要两厢情愿的事情。

所以,当魏无羡点了火准备乱炸一通,对手——蓝忘机不像年少时那般,被调侃后的羞极反怒,亦或者生气时的固执强势……仅仅是回以沉默——那就只能自爆了。

对峙了片刻,魏无羡自识没趣,便放开了揪住蓝忘机衣襟的手,转身退至软榻上,背对着蓝忘机躺了下去。

屋里的静,串连着魏无羡逐渐舒缓绵长的呼吸声,还有蓝忘机沉闷的叹息,竟是比暗更加深沉。

蓝忘机是何时离开的,魏无羡不得而知。只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周围却始终只是单纯的黑。

“今时何时?”魏无羡在梦寐中思索着,“罢了,知道又如何。”

师姐的大婚之日必定是风光无限好——她是那“好”中一女,便宜金子轩成了那一子。以眼下金家的势力地位,定是会让大礼纷华靡丽、钟鸣鼎食,届时更会聚集除了金江两家外其他的仙门名士。

只不过,这声势浩大的阵场也好,亦或是无限的好风光也罢,都与他魏无羡无关了。

岁月绵长,那些扎根在静好年华中的心愿,终是没有了实现的机会……偏偏只能在它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连根拔起。

疼。

心疼,从未有过的疼。

奈何魏无羡的三魂七魄再不甘,也只能同肉身被囚禁在暗室中一般,困固在难堪的躯体中。而思绪更是没出息——哪里也去不了,只得在混沌的脑海中垂死挣扎,却也只有被困苦潮流吞噬的命。

……

昏天黑地——当真除了昏暗和寂静,便再无其它地睡了不知几个来回,魏无羡对时间的概念逐渐模糊。

其实也并非真的没有“其它”。虽然魏无羡在自己所处的暗室中听不到打更的声音,更听不到外面的鸟啼虫鸣,却能听到铮然的琴音。曲调和韵律都极为陌生,想来是蓝家的秘传曲目。

蓝忘机演奏此曲的意义何在,饶是以魏无羡的曲艺造诣,竟是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越听越是焦躁,内心压抑许久的狂暴,仿佛随时都能就着一次次的弦颤之音奔涌而出——琴音一止却又重归平静,蜷缩成乖巧的小兽,听话得寄居在他的心海,偶尔还会欢脱地跳支舞,逗得魏无羡无奈苦笑。

除此之外,这一弦弦的鸣音恍若化身为更鼓,以规律的间隔向魏无羡传递他尚在人间,并未堕至无间脱离时光的束缚。

他本就是随性的人,“今夕何夕、此地何地”,并不能成为让他烦恼的缘由。

早年在莲花坞的时候,魏无羡便不懂得什么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仗着自己天赋异禀,毫无节制的消耗着自己的年少轻狂。如今脱离江家守在乱葬岗成了“夷陵老祖”,更是“占山为王”的无拘无束,再也没谁能够规范他的一举一动。

魏无羡年少时曾在姑苏听学数月,但是短短数十日的时光,并不足以让他逛遍整个姑苏蓝氏仙府的云深不知处。他虽也是爱好风雅的公子,却终是耐不住少年心性的撩拨,纵使是被誉为“仙境”的云深不知处,对他而言更有吸引力的,也只有府墙外的尘世繁杂。

既然蓝忘机说此地是云深不知处,那便不会有假——想来除了听学弟子的寝室和讲学的兰室,魏无羡也就去过蓝家的祠堂和藏书阁了,还是为了领罚……谁家还没一两个机密要处?

思及此,魏无羡不自觉地嘲笑了一下自己质疑“这里真的是云深不知处么”的想法。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身上穿得被施了咒,屋里用得也被施了咒,门窗更是无一遗漏地被加了诸多繁杂的咒法——魏无羡意识到了,蓝忘机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囚禁在此地,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更是要用这种近乎绝望的情势,逼迫他放弃所有试图逃跑的想法。

可若持续下去,乱葬岗上自己造得那些邪物要如何是好?温家几十口人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温宁——才醒来便动手打伤他,若是他不在,又有谁能控制得住这只狂躁的凶尸……魏无羡愈想愈焦虑,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压抑感,竟然比听蓝忘机演奏莫名曲目时更甚强烈。

魏无羡凭借仅存些许的时间概念,猜测蓝忘机是每日奏琴两次,算算时日也过去三、四日了。这期间,蓝忘机除了在魏无羡首次从昏厥中惊醒时出现过一次,竟是再未来过,这让想与他谈判的魏无羡很是苦闷。

“想来是他那股子执拗劲儿又发作了,”魏无羡心道,“那便是铁了心不会来见我了。不过辟谷数日,他也该来送吃食了,届时再想法子缠住他,不论如何也要让他放我出去。”

自认为能凭借巧言善辩脱困的魏无羡,再次陷入梦乡——除了会周公,他也当真是无他事可做了。

……

“咿呀”作响,是谁开门的声音。

魏无羡目不及光多日,听力似有被迫精进之势,再加上终日昏昏欲睡却因焦躁无法安眠,这一点点微不可闻的动静还是让他听了个真切。

“是,蓝湛吗?”

难以置信的沙哑之音从魏无羡的嘴中传出,着实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闻声之人更是踯躅片刻,才继续传出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响,还有何物被放置时的微弱响动,再然后便是气流带旋,带起欲作势远去的关门声。

“别走!”魏无羡操持着嘶哑的嗓音,对门外的人喊道,边喊边踉跄起身,欲奔至门外拦住蓝忘机。

没成想,这一起身太过匆忙,再加上许久未舒展筋骨,竟然魏无羡摔倒在地,发出“嘭”得一声撞击声。

这一响却是成功留住了蓝忘机离去的脚步——什么“云深不知处不可急行”也被抛诸脑后,三步并成两步的快步行至魏无羡身前,单膝跪地的扶起他,略显慌张地问道:“魏婴,你如何了?”

被扶起身的魏无羡缓缓站定,又被蓝忘机搀扶着坐回榻上,才讪笑道:“睡了几天,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了,无妨。”

蓝忘机见他并无异样,便不再多言。正欲转身离开,却被魏无羡拽住了手臂。

“蓝湛,你未免太绝情了,”魏无羡用惯有的调侃语气说道,“我要是不摔这一跤,你是铁了心不打算见我了?”

听他如是说道,蓝忘机缓缓转头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有意摔得?”

魏无羡对此并未作答,只是笑了笑,然后手上略施巧劲儿,生生将蓝忘机拽到榻上坐下。然后手臂环上他的肩膀,用极致平静的语气说道:“蓝湛,咱们商量个事情。”

蓝忘机被魏无羡圈禁在臂弯中动弹不得,却也并未挣开他的手臂,只是与他平视,静待下文。

魏无羡回应他的视线,勾起嘴角,噙着笑说:“你让我回去罢。”

“不能。”蓝忘机道。

“就料到了你会这么说,”魏无羡腹诽,便退去了笑意,难得正经地说,“那山上的阴邪之物,若我不在必将□□,那些温家人对付不了这些,到时只能下山避难。可这大千世界,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还有温宁,他的状态很不对,我将他变作了凶尸,我要为此负责的。你让我回去,若是不放心便同我一起,待安顿好一切,我再随你回来,这样可好?”

魏无羡说了一通,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很想起身喝口水再继续,却怕没了自己手臂的钳制,蓝忘机会起身离去,只得踏实坐着等待他的回复。

静默是最难熬的等待,便是在最安好的时光中,也熬不住一个眨眼的转瞬。

魏无羡就在黑暗中,以看似很亲密的距离,坐在蓝忘机身旁,将他眉眼和唇角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收入眼底,只盼它们能转个弯,给出一个令人舒心满意的答复。

偏偏蓝忘机那张看起来永远只有淡漠的脸,摆不出任何令人安心的形状,更是执拗的不懂何为妥协,最后只是十窍开了九窍——偏偏又用一窍不通的善解人意,以自以为是的婉转说道:“你不必挂心这些事。”

“得,又转回来了。”魏无羡无奈叹息道,强忍下骂人的冲动,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追问道,“那暂且不论乱葬岗的事宜。到底要魏某如何,蓝二公子才能放我出去?”

蓝忘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摆明了是不想作答。

压抑,苦闷,焦躁,惶恐,无助……蛮不讲理地胡闹,擅作主张地在魏无羡体内搅作一团,仿佛在他下次张口时便可“夺门而出”,尽情宣泄积攒了多日的慌张。

而一股黑暗中悄然而生的阴气,撩拨着魏无羡的四肢百骸,让他本应暴戾的话语,拐了几个怪异的弯,说出来的竟是让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话——

“还是说,蓝二公子有其它难以启齿的需求,得不到满足,便不能放人?”

说话间魏无羡伸出另外一只手,勾起蓝忘机的下巴,伏至他耳边说道:“二公子,你说如何是好呢?”

……

魏无羡有些晃神,就像喝断片儿了一般——他并不会喝断片儿,甚至很少会喝醉,所以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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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以近在咫尺的距离,将蓝忘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彷徨,迷惑,愕然,哀愁,最后又回归淡漠。

魏无羡心道:“奇也怪哉。见过蓝忘机生气的模样,最多的还是一副喜怒不及于颜的漠然,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丰富的表情。果真有意思。”

上面被蓝忘机盯着,下面被蓝忘机充斥着——魏无羡虽如短暂失忆般,无法串连起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但凭借自身多年察言观色的能耐,还有经年奇思妙想的积累,纵使想不通透,却也猜出了个四五六。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该煞风景地质问,还是应该识趣地继续……

“煞风景?”魏无羡思忖暗道,“什么风景?谁是风景?”

眼前不同于往日的蓝忘机,披肩散发,几缕被汗渍浸透的发丝,盘旋着贴在他的脸颊……三分得慵懒,三分得迷乱,加在一起却也是十分得好看——确实是好风景。

魏无羡喜爱美好的事物。好山好水值得称赞,良音妙曲更甚垂青,佳酿美人便是人间极品。

由此,纵是那平日看似不解风情、一本正经的蓝忘机,魏无羡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的确确是养颜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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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祥和,温宜静好,这样不知岁月几何的日子,便是明暗交替的枉自流转着。

魏无羡坐在小筑前的石阶上,手肘撑膝,双手捧头,出神地望着道路两旁争相盛放的龙胆——一簇簇娇小的紫色花苞,让他想起了遥远荷塘中包围着的那抹色彩——回不去,却也忘不了。

他从未问过蓝忘机,自己所处的小筑用于何处,之前又住过何人。只觉这里甚是幽静,内部装饰亦是简单无奇——与室外娇艳的龙胆花丛相比,也是平淡出了蓝家的风范。

“你怎得又坐在地上?”

啊,是蓝湛。

“不碍得!天气好日头足,出来晒晒太阳。”魏无羡勾起嘴角,笑着对走近的蓝忘机说道,“顺便等你。”

蓝忘机在魏无羡的面前弯下腰身,一手提着食盒,一手伸直他的臂弯处,作势要将他拉起来。

“哎,这里又不会有旁人光顾,也不用顾得你们蓝家的迂腐规矩了吧!”魏无羡就着蓝忘机的力道站起身来,噙着笑说道。

蓝忘机放开了拉拽魏无羡臂膀的手,推开了小筑的大门,又拽着他进了房间后才回道:“近日来暑气渐退,寒意渐浓,你体内阴气过重,不宜受凉。”

魏无羡听闻心似暖阳,笑意更甚,便身随心动,挽住了蓝忘机的手臂,愉悦地说道:“果真是二哥哥最会疼人了!”

得到称赞的蓝忘机并未做过多回应,只是眉眼微弯,牵出嘴角一个浅淡的笑。

伴随着蓝忘机每日演奏的琴声愈发悦耳,以及逃脱意愿的减淡,魏无羡能感觉到体内阴气的消散,更能感受到自身戾气的平息。

于是乎,外世的恩怨纠纷便真的不再挂心,为了能同唯一可以见到的活人相处融洽,魏无羡更是福至心灵,绝口不提那些会引发不悦的话题。

“蓝湛,上次托你带给金凌的满月礼,那小子可喜欢?”魏无羡坐定在餐桌前,边看着蓝忘机摆弄餐盘,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蓝忘机手上动作不停,风轻云淡道:“他很是喜欢,在手中把玩许久。”

“如此甚好!”魏无羡见蓝忘机摆满了满桌红火的菜肴,放好了食盒后,在自己对面坐好,又继续问道,“我师姐可还好?”

蓝忘机与他四目相对,淡去了三分漠然,染上了七分柔情道:“甚好。”

魏无羡又问道:“江澄呢?”

蓝忘机蹙眉,平淡回道:“看似无异。”

“哦,”魏无羡挑起尾音,将这个“哦”说得千回百转,再看到蓝忘机略显不悦的面色后低笑一声,继续说道,“那……天子笑呢?”

蓝忘机被他问得一怔,竟没接上话来。只是看到魏无羡脸上从未褪去的笑意后,才起身行至食盒旁,从中取出了一个酒壶和酒盅,回到餐桌放到魏无羡面前,并为他斟好了酒。

不用看,仅是凭着漫溢而出的酒香便可得知,这是姑苏名酿的天子笑。

魏无羡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温热顺势而下,不算太过浓烈的灼烧感蔓延开来,暖了魏无羡的身心,却湿了他的脸。

泪水落得速度,竟是比酒水还快。

“魏婴,你这是怎得了?”蓝忘机起身跨步到魏无羡身边,俯身问道。

“呵,蓝湛的反应比泪水落得还快。”魏无羡暗忖道,心里面转不明白个所以然,只得先顺势安慰蓝忘机道,“无事,这不就想这口酒了吗?以前为了这一口酒,可是没少挨你家的罚。上次求你那么久,你都不赏一壶得。”

蓝忘机听闻,伸手又帮魏无羡斟满了一盅酒,推至他面前,轻声说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有那么几次,魏无羡都不敢去想以后——以后如何,以后怎样,若有以后……所有的可能都变成了不可能,便是睡不再安稳,食不再美味,只得睁开双眼的时候故作镇定的安慰周围人,又在闭眼神游的时候辗转反侧的宽慰自己。

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给了他一个平稳可靠的以后,让他不要顾虑那些凡世的纷扰,更不用担心质疑未来的可能——一盅酒,一处房,一个浅淡的笑,便是最好的以后。

魏无羡噙着天子笑的醇香,吻上了蓝忘机的唇,眼角浸着泪说:“蓝湛,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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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之忘羡[陈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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