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魏无羨懒洋洋地起身,手指轻弹给自己施了个避水诀,拋下布巾,走到伏魔洞角落凌乱的杂物堆里熟门熟路地捞出一条丝带来束发,一边随口道:「是啊,本来呢,温宁杀了金子轩。」

「什么!」青年魏无羨睁大了眼。

「不过因为我跟江澄介入的缘故,金子轩没死,回金麟台了。就这样。」魏无羨将黑发拢成一束,用暗红丝带系好,难得收起了笑容看着青年时期的自己:「你失控了。」

青年魏无羨垂下眼帘,音色里夹着一丝黯然道:「是吗……」

「没办法,金子勋太混蛋,我打昏你之后忍不住多踩了他几脚。」魏无羨挑眉:「江澄也有帮忙。」

青年魏无羨噗哧一笑:「是吗。」

青年蓝忘机沉默地聆听两个魏无羨的对话,忽然道:「为何会失控?」

两个魏无羨同时一顿。

青年魏无羨没说话。

魏无羨则不直接回答他,不紧不慢地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这就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了。」

青年蓝忘机正待追问,温宁却端着一托盘食物走进来。

「公子、含光君,姊姊让我送点吃的过来。」温宁缅靦道。

「今天吃这么好?」青年魏无羨惊奇地看着托盘上的烤肉烧饼和新鲜水果。

「嘿,含光君很有钱的,跟他一起不会饿到你。」魏无羨哈哈笑。

青年魏无羨转头去看一旁脸色僵硬的青年蓝忘机。

「不是他。」魏无羨笑容可掬地补充。

「喔……」青年魏无羨看着未来的魏无羨,「真好奇你那边的含光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跟你旁边这个是同一个人,不过我觉得我那个帅很多,然后脸皮也比较厚。」魏无羨若有深意道。

「喔……」

「你想知道要怎么把这个变成我那个蓝忘机吗?」魏无羨道:「猜猜看。」

「很有意思嘛。」青年魏无羨真的开始思考。

「……」青年蓝忘机瞪了未来的魏无羨一眼。

魏无羨假装没看到蓝忘机的警告目光,从袖中抽出一卷纸递给青年魏无羨,一边交代:「你们吃饭吧,吃完饭你蹲回地上那个法阵里头去。让这边的含光君帮忙镇压乱葬岗的邪气。我走一趟莲花坞,顺便把我那边的含光君接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画。我怀疑,逆回过去的法器效力不是永久的,我跟江澄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留存太久,你们读一读那卷纸的内容,做好心里準备。」

「视情况而定。」青年蓝忘机道。

「好吧。」青年魏无羨道。

魏无羨对温宁招招手:「温宁,随我出去。」

温宁乖乖将食物放下,跟魏无羨往外走。

「喂喂,你使唤我家的人也太顺手了吧?这么不客气?」青年魏无羨喊道。

「你家就是我家。」魏无羨头也不回地走了。

乱葬岗通往山下的路曲折而林荫阴凉,魏无羨与温宁一前一后地踏着碎石与泥土,偶有乌鸦尖叫著飞过树梢。

魏无羨若无其事地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一只黑羽红眼、体态肥满的大家伙,朝它嘲弄一笑。

乱葬岗这里,也只有专食腐肉的生物,能养得如此羽毛黑亮、体态丰硕了。

「乱葬岗昨夜很安静。」温宁说。

「云梦江氏一代宗师江晚吟亲自镇守,效果不会太差。」魏无羨轻声说。

「公子,对不起。」温宁愧疚道,「我差点杀了金子轩。」

魏无羨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正色道:「不。」

「温宁,抱歉,当年……应该说,当时,我失控了。这不是你的错。」

「公子......」

「现在的我,还意识不到这些事,他太勉强了。」他淡然看着地上的石子。

温宁有些着急:「若不是为了我们,公子他也不会......」

魏无羨抬手止住他的辩解,只说了一句话:「我才是控制者。」

魏无羨在温宁的目送下召出灵剑随便,御剑赶往莲花坞,高空风冷,长发被掠过的狂风吹得凌乱,他一边掐剑诀一边想:不晓得伏魔洞里那两个看到那份记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名黑衣男子离开之后,青年蓝忘机和青年魏无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者才想起来自己才是地主,对蓝忘机招呼道:「蓝湛,随便坐。」

蓝忘机考虑了一会儿,才道:「关于三十年后的你,怎么看?」

「嗯,他是我没错。」魏无羨蹲在地上那个运转中的阵法旁边端详了片刻,闻言抬起头对他促狭一笑:「我该多问他一些关于你的事,听他说,我们两个之后关系会很好。」

「你后来模样有变。」蓝忘机道。

「大概真的是不得已吧。」魏无羨叹了口气,「我好像猜得到真相。」

蓝忘机也猜得到。

魏无羨看懂了地上阵法的运作原理,犹豫了半天,起身走开,就是不肯再踏入阵法一步。

阵法用玉佩围成圆形,法阵中心若有带着怨气的载体,便能透过铺开成九瓣莲方向的符篆导引,将怨气收纳入净灵玉佩中,是一个精巧的玄化祛邪阵,非常云梦江氏风格。

蓝忘机静静站在他身边,劝道:「此阵可以助你化解入体邪气。」

魏无羨头也不抬地说:「还不需要。」他坐在远离阵法的地上,展开三十年后的自己留下的纸卷,看了几行之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瞥了蓝忘机一眼。

蓝忘机道:「内容为何?」

魏无羨直接将纸递给他,表情天真无害:「我不知道他给我这个干什么。」

自己看自己写的字便罢,也幸亏蓝忘机看得懂他仿佛鬼画符般龙飞凤舞的狂草字迹,那张纸大抵描述:如何将深受怨气浸染的人,引出灵脉中流窜的怨气并以纯净灵力取代的施术过程。

两人看完之后心里不免升起相同疑惑:这种术法的施术过程十分缓慢且困难,需要灵气深厚且对灵力掌控入微的人进行,能达到这样的条件,四大仙门世家里,每家都不超过二人。此外,被施术的对象也十分罕见。怨气深入灵脉,取代灵力,这只有高明的鬼道修者才能办到。

「这是专为你而设的玄化净灵术。」蓝忘机道。

魏无羨难得想要给他一个白眼,也许是想给未来的自己一个白眼。他没了金丹,只能用怨力取代灵力以号令邪祟,若是连怨力都没了,他就是废人一个,如何撑持整个乱葬岗的老弱?

「我不想做。」魏无羨淡淡拒绝。

蓝忘机严肃道:「魏婴,鬼道终究非正统修行之法,何况,这些年来,你的心性大受影响……」

魏无羨打断他,眼神不善而语气强硬:「我说了不想做。」

「魏婴。」蓝忘机望着他,欲言又止。

魏无羨抿紧嘴唇,两人僵持对视,先受不住而別开视线的竟然还是他。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里透露了太多蓝忘机强自压抑的情绪和顾虑,那是真正担忧著关切著他,而不是为了正道、规范和別的什么世俗眼光。

魏无羨轻叹口气,稍微放软了声音:「……蓝湛,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这种玄化术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施行者。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想,谁来施术?」

「我。」蓝忘机毫不犹豫道。

魏无羨哑口无言,却也无法拒绝,只得道:「等那个『我』回来之后,从长计议吧。」

「嗯。」蓝忘机颔首,转身走出伏魔洞,祭起灵剑避尘,冰蓝剑芒缓缓升高至乱葬岗的上空,向四周张开一片灵力的网。

他在执行穿越时空而来的魏无羨委托:镇守乱葬岗。

「这样太耗费灵力了。」魏无羨慢慢踱步过来,有人帮忙出力他乐得轻松,干脆指向乱葬岗山顶八个方位:「有玉石吗?在这几处地方各放一枚,输入灵力之后以伏魔洞为阵眼,连成八卦循环,你比较省力。那个未来的我不知道何时回来,这样撑着连饭都没法吃。」

蓝忘机单手捏著剑诀,仿佛玉雕一般动也不动,闻言答道:「受人之讬,忠人之事。」

魏无羨打趣道:「哎、蓝湛,未来的我说的话你就听,现在的我说话你就不理,怎么如此差別待遇呀?」

未来的你似乎靠谱一些。

蓝忘机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果真从乾坤袋里拿出几枚玉佩,逐一输入灵力后,照魏无羨说的方式布阵。

待八枚玉佩分別送出,蓝忘机微微松了口气,心道一人要镇压整座山头仍是耗费灵力,他将避尘矗立在阵眼位置才完成稳定的压制阵,刚退一步,一块烤肉烧饼便递到他嘴边。

「吃吗?」魏无羨眨眨眼。

蓝忘机一愣,下意识想伸手接,但魏无羨的手悬在空中,看起来很是期待的样子,最后在礼仪与眼前人的希冀之间,他内心的主观天平完全倾向了后者。

他微微低头,就著魏无羨递烧饼的手,咬下了烧饼一角。

眼前青年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单纯笑颜,眼里闪着明快光彩:「好吃吗?」

蓝忘机坚持细嚼慢咽之后,才开口回答他:「嗯。」

「哈哈哈蓝湛你这个人真的很可爱!」

云梦莲花坞。

有名云梦江氏的管事坚称,他眼神好得很,但这几天仍然不时眼残,见到两位一模一样的宗主同时出现,还彼此对话。虽然不知道宗主最近在修练什么功法,但视而不见显然是最好的反应。

另一名管事直接给他预约了镇上比较有名的眼科大夫,怕是年纪大了患上老花,一个人看糊成两个人,这病得治。

此外,虽然宗主对外号称跟魏无羨大师伯决裂并且把他踢出家族,但若你见到一名黑衣青年御剑而来并且直接降落在莲花坞后院那座湖上凉亭,而正面对面坐在凉亭中的江宗主和江宗主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那最好就是假装没看见,让家仆送酒的悄悄送酒,送菜的默默送菜。

「渴死了。」魏无羨收起灵剑走进凉亭,抓起一坛桂花酒拍开封泥,狠狠灌了两口长出一口气,才转过来看那两个江澄。

两个人很好区分:被无名法器送来的江澄实力已达宗师等级,灵力恢弘气势稳健;另一个看自己的眼神饶富兴味又带点讶异的,是当代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家主江澄。

「来了啊?」年长的江澄说。

魏无羨搁下酒坛,看着两个江澄直接道:「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那件法器能让我们从过去所犯的错误中,重来一遍,扭转局势,那么,我们会被送回哪个时间点?」

年轻江澄大概经历了撞见自己穿越时空的震惊洗礼,现在看见这个明显长得跟魏无羨完全不同的『魏无羨』,反应倒是相当自然。自然的意思是:他显然已经从年长的自己那边得知,魏无羨给了他金丹,身死乱葬岗,然后被別人献舍而复活。因此他看魏无羨的眼神是极其自然的郁闷和无措交杂的尴尬。

在魏无羨来之前,两个江澄显然也在讨论这个问题,毕竟地上喝空的酒坛数量跟他们思虑的时间成正比。

「如果要我扭转一切不堪的开始,必须是温狗想将莲花坞收为监察寮的那一日。」年轻江澄笃定道。

魏无羨似笑非笑地看了年轻江澄一眼,开口道:「我会选『穷奇道截杀』。」他转头问年长的江澄:「你觉得呢?」

「……穷奇道截杀。」年长江澄不怎么高兴地回答,将喝空的酒坛往地上重重一放。

「为什么不是监察寮那一日?」年轻江澄质问。

「我又不后悔把金丹给你。」魏无羨无所谓地说道。

「你……」年轻江澄语塞,脸色一阵红白变换,最后摔出一句:「你这蠢货!」

年长江澄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毛毛躁躁的年轻自己一眼,嘲讽道:「用脑。」

魏无羨坐在竹椅上,从乾坤袋里抓出许多金灿灿的枇杷,随手拋给两个江澄一些,拿过桌上的空果盘,慢条斯理地剥皮,像是在透过做这种普通的闲事来厘清自己的思绪。

这是他跟年轻冲动的少年魏无羨很不一样的地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是他从蓝忘机身上模仿来的习惯。

三个人围着茶桌剥著枇杷皮,魏无羨抬头看年长江澄:「你还记得莲花坞收到那件法器的时候,那个没落世家的家主说过什么?」

年长的江澄点头。

事情是这样:某天魏无羨和蓝忘机夜猎路过云梦,便在莲花坞住了一宿,隔日蓝忘机去姑苏蓝氏在云梦的驻点巡视,魏无羨就和江澄在莲花坞寻常地喝酒互杠。直到管事来报,有一户距离云梦不远的小型仙门世家,因家道中落,家主带着家传法宝寻来云梦江氏,希望云梦江氏能给予财力协助,让他们重振家族。

那件法器长得很奇怪,利用青铜和白银鍊成,仅有成人手掌的长度,宽约二寸半,看似两个扭曲的锈银扁圆环相连,但看不出任何接缝。

那名家主解释,先辈尝言这件法器能使人回到过往,导正错误,故名「复悔倒错」。法器使用方式已然佚失,无人能确定其真伪。

虽说如此,「回复过往」这种说法仍显得惊世骇俗,江晚吟让他留下这件法宝,并找魏无羨过来参详。结果两人一边争辩一边对彼此乱投灵力,意外启动了法器,被送至当年截杀事件开始前的穷奇古道附近,匆匆把金子轩的命给保了下来。

「那不可能是一件,足以按照使用者的希望,任意回溯时光的法器。」年长江澄咬了一口枇杷,皱著眉头说道:「否则回溯的结果,我们应该至少会出现在监察寮事件前的莲花坞。」

「枇杷很难吃?」魏无羨不合时宜地问,他觉得江澄脸色难看,心想是不是给了他一个酸的。

「……老子在跟你谈正经事!」年长江澄恼怒道。

枇杷很甜,但这不是重点!

「嗯。那名家主说,法器名为『复悔倒错』。顾名思义,『悔』是指某人做错了决定,对自己感到痛恨的情绪。而倒错嘛……倒错即导错,导正错误。」魏无羨吃掉枇杷,不自觉地用舌尖舔过唇边的果汁,手指捏著黝黑果核,看着面前的年轻江澄,忽然叹道:「复悔、复悔、即恢复使你悔恨之事,或者说,法器会反覆重现你悔恨的时光。而在那些不能挽回的悔恨过往里,能被纠正的不是悲剧,而是犯错。」

「什么意思?」年轻江澄捏著枇杷,面色冷沉地瞪着他。

「在莲花坞覆灭的战役里,是我们太弱小,抵抗不了温家。那是一场悲剧,但不是你我犯了错。」魏无羨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所以,你跟我同时启动那件法器,它重现你我最为悔恨的时光,就是,穷奇道截杀?」年长江澄接道。

「是。」魏无羨难过地看着他,声音却异常平静残酷:「是我犯的错。」

……却是我最后悔吗?江澄心道。

一阵微风温柔吹拂过湖上凉亭,四周环绕的荷叶仿佛水洗过般碧绿摇曳,朗朗晴空相映,翠鸟啁啾,眼前一片美好风景,但几人的心情实在无法晴朗起来。

半晌,年轻的江澄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你们怎么办?能回去吗?」

「法器不在我们手上。」年长的江澄摇摇头。

「蓝湛会来的。」魏无羨倒是不担心,强自按耐住一瞬间激越的心情,冷静地解释道:「那天我们两个玩法宝玩到失踪,晚点蓝湛过来,江家管事必然去寻找含光君求救。他接触了法宝,自然会理出操作的办法。唯一的问题是……『复悔倒错』,你们觉得,蓝湛会被送到哪个节骨眼?」

年长江澄皱眉道:「……如果他被送到四家围剿乱葬岗之役,那我们至少要在这里等三年。」

年轻江澄疑惑:「若是蓝二被送到你们来的时间之前呢?」

魏无羨和年长江澄对视一眼,忽然俱不作声。

年轻江澄惊疑不定:「你们脸色还真难看。」

年长江澄像是花了一些时间平复自己内心可怕的猜测,摇摇头,对年轻的自己道:「我们是昨天来的,蓝二若是成功过来,一定在这个时间之后。」

魏无羨摸了摸下巴,抓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以手背擦去嘴角酒渍,笑道:「我想,我知道蓝湛哪天会来了。」

「你知道蓝二什么时候会来?」年轻江澄挑眉。

「我猜得到——如果我们对那件法器的效果的推测无误的话。」魏无羨点头。

「他会在哪里?何时动身寻他?」年长江澄问道。

「我自己过去接他吧。你……嗯,你们在这边顾好师姊一家,顺便找时间跟金子轩谈一下乱葬岗清剿和设封印的事。」魏无羨转头眺望不远处莲花坞的楼房,惆怅地低语:「我现在这个模样,没办法见师姊吧。」

年长江澄一怔,猛然站起身,「这有什么问题!喂你,回避一下。」这话是对年轻的江澄说的。

「啊?」年轻江澄愣住。

「我带师姊过来,总不能让她看到两个『江澄』吧?你去避一会儿。」年长的江澄对自己摆手。

「……」年轻江澄瞪了自己一眼,转身跃上屋顶藏住身形。

如此这般,魏无羨以「阿羨在夷陵的朋友」的身份,跟江厌离在湖上亭见了面,还抱到襁褓中的小金凌,江澄甚至求自家阿姊亲手煲汤,他跟魏无羨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笑得嘴角都快裂开,简直不能再幸福。

年轻的江澄无法露面,他躺在屋顶上吹冷风晒太阳吹了两个时辰,耳朵听着底下的人和乐融融喝汤吃饭,气得咬牙切齿。

但又想到年长的江澄说,他曾经历金子轩、阿姊和魏无羨接连身亡的惨剧,忍不住心软,连忙把自己给藏好。

酒足饭饱,亭上风凉,魏无羨和江澄亲自把江厌离和小姪子送回屋里免得受寒,才又回到湖上亭,果然见到年轻江澄靠在一边廊柱上,兀自喝酒。

年长江澄在桌上放下食盒:「喏,给你留了饭。」

年轻江澄瞥了桌上的食盒,不满道:「没留阿姊的汤给我?」

「只要你守着她安好,不怕以后没汤喝。惜福吧小子!」年长江澄道。

「我一定会保护好阿姊。」年轻江澄认真说。

年长江澄深深看了他一眼,「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三个人又重新围着茶桌喝酒,青年江澄在旁边吃迟来的午饭。

年长江澄道:「要一劳永逸解决乱葬岗的怨气问题,光靠现在的云梦江氏,人手不够。到时必然有一场对凶尸的恶战。」

魏无羨想了想,「我可以用笛音聚集起乱葬岗所有邪祟,圈在一定范围内,像围猎那样,靠人海战术一举扑灭所有凶尸怨灵。」

「云梦江氏的弟子普遍年轻,又缺乏夜猎经验,战斗主力人手终究不够。」年长江澄说,又补了一句:「何况也不能两个我一起上。」

「如果加上其他几家呢?」魏无羨提议,「云深不知处的动员,让蓝湛过来之后自己去谈。聂明玦那边,我让聂怀桑去斡旋。然后,你去找金子轩调人手。」

「可以。不过这样一来,」年长江澄嘲讽道:「就重现了江蓝聂金四家,第一次乱葬岗围剿。你撑得住吧?」

「……」魏无羨狠狠白了他一眼,「跟这边的你相比,这么多年来,你说话的艺术真是毫无长进。」特別是踩別人的痛脚这一点,真是出类拔萃。

年长江澄冷哼一声,转身去拆封另一个酒坛。

「魏无羨,我有个疑问。」年轻江澄方才一边吃午饭一边作壁上观,此时酒足饭饱,悠閒开口。

「什么?」魏无羨单手拎着一个剩一半的酒坛子,正在百无聊赖地就著湖上亭的风灯微光,往旁边的莲花池里射飞叶,叶片灌注一丝灵力,仿佛轻薄的小刀般将莲叶梗逐一截断。

「你怎么区別我跟年长的我?」他看了看旁边的年长江澄,修仙者的外貌总是保持在体力最强盛的年纪,因此就算那边江澄比他年长三十岁,也还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再加上两个江澄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深紫色云梦校服,他不论看几次都觉得非常古怪,像在照镜子,莲花坞里的弟子根本不可能区別,反正看到喊宗主就对了。但眼前这个披着別人皮的魏无羨从不犯错,要找谁就找到谁。

魏无羨眉头微动,理所当然地答道:「喔,你比较单纯,年长的你比较阴险又暴躁。」说完他又转头向年长的云梦江氏家主寻求附议:「不觉得吗?你年轻的时候比较纯良傻。」

两个江澄同时白他一眼。

「喂、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没下手把魏无羨宰了埋掉?他意外掛点的那次不算。」年轻江澄平静地问年长江澄。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修为高,气质性情比较稳重。」年长江澄仰头灌了一口酒,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起身卷衣袖。

「干什么干什么?」魏无羨警戒起身嚷道。

年长的江澄口吻八风不动、眼神杀气四溢:「听说在中原大漠以西的遥远异邦,那里的修士要生死相搏之前,都必须挽起衣袖示意,表示君子之争,我命由天。」

「喔,受教了。」年轻江澄也站了起来,跃跃欲试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手一甩就亮出了气势迫人的紫电鞭。

二对一?

魏无羨哭笑不得地扔下酒坛,召出灵剑,边逃边仰天喊道:「蓝湛你怎么不快点来救命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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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之忘羡[陈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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