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二十九 再度重生

第 30 章 二十九 再度重生

情势突然来了个极端大反转,凌霄惊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当然也不会认为他这是在照顾自己,只当他是又乐意接受这个交易了,便忙献上了一副矫揉造作的媚态道:“那我可就得好好报答主君了。主君想让我怎么侍奉,就……就尽管来吧。”

萧寒烟却侧身而立,冷冷道:“穿上你的衣服,滚。”

凌霄不由一愕,随后就又嘻笑道:“主君说话怎么就总是这么意味难明呢?奴才哪敢啊?我若就这样一点报酬都没付地滚了,主君还能为我用心办事么?”

萧寒烟扭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又出尖刻之语:“你为了他,还真是紧着撵着地卖身哦。看来委实交情不错,只是像你种低贱之人,是怎么能和他那么高等的人物攀交上的?”

凌霄纵在此境,竟还一下就想起了他和华飘羽结交时的美好情景,目光飘忽了起来,含着一缕痴痴的甜笑,如梦呓般道:“他是我的大恩人,也是我在这世上,已唯一留恋的人……”

但听萧寒烟竟似气得不轻道:“是么?可他那么个最能标榜高风的人,不会吃你这套媚术吧?你对他又是使出的哪种手段?原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你在勾搭人这方面可是很有天赋呢。”

凌霄全然回过了心神,真是已厌透了这种口舌纠缠,只想快快作完自己这一方的事,便简单粗暴地直朝他身上粘去道:“唉呀主君你就别说那些了。”说着竟还伸爪就一扒他那已散开的衣襟……

但听啪的一声,萧寒烟似再也无法忍耐般,一扬手就将他扇下了榻去,“你真是无耻之尤!”

这耳光打得叫一个响。凌霄竟然连滚了两圈才停下身来,半趴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却不是被扇得,而是被臊得!

凌霄一下就沉静了下来,之前的嘻笑怒骂万般情态尽化乌有,竟再也没有动一下,就那样光溜溜地趴着,审视着自己那副丑态,心中唯余凄凉地想:“我怎么就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萧寒烟这一耳光,竟让他比在江冠雄那里受到的偌多糟践还更感羞耻。他的心终是缓缓痛了起来,一阵紧过一阵……

屋中腾起了呛人的气味,萧寒烟似有些烦躁地点燃了一炉颓烟,坐回榻中,又吸起了他那爱物。

凌霄完全没有管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蓦然心疼起了自己,只觉自己这一生过得真是好可怜,好委屈……

想着想着,他,哭了。

曾经受到江冠雄那般的残虐和玷污,都没流过一滴泪的他,此时居然哭了,并且是潸潸而哭!

然而这也愈发引起了萧寒烟的厌恶,他简直像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就能软弱到这个份上?男儿流血不流泪!这点基本素质你都没有?”

凌霄却再也不管他的任何恶言恶语了,随他去说,只是自己哭着自己的。

没有什么需要再忍的了,孬好已是最后一次,以后纵是想哭都没机会了,何必还要强忍着呢?

满含心血的泪珠并不汹涌,却是源源不断地从本质清洁的眼中流落,跌碎在肮脏红尘之中,似要流尽他这一生的辛酸委屈、爱恨情仇……

萧寒烟竟也再没说话,异常沉默了下来。

等凌霄宣泄够后,他扬起头看向了萧寒烟,脸上已是一片“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清冷道:“主君,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已答应奴才的报酬还是要付的,而且也不能敷衍了事。”

萧寒烟登又满眼气恨道:“你放心!”

凌霄再无多言,强劲地一站而起,步去拾起了自己的衣服,有条不紊地穿了起来。

萧寒烟也消去了所有表情,就像再理他一下都是无谓,一脸冷漠地吸起了颓烟,将那只香炉又是直捧在了唇下,简直生怕死得太晚似的,整个脸都没入了那浓浓毒烟中。

凌霄一边异常认真地穿着衣服,一边心中念道:“飘羽哥,永别了。如果真有那缥缈不定的来生,我矢愿与你结伴高飞。”

他整整齐齐地穿好了所有衣服,然后便正对向了萧寒烟,双目赤红,却唇间带笑,一如当初般深情地唤道:“萧大哥,你知道么?我不是媚骨,我也想有一副硬骨头,可是我坚持不下去,我真的,承受不住王爷那些逼迫。其实我这一生,是从六年前、抑或是从一出生就已不由自主了。我,屈从,是没有办法。”

萧寒烟早已放下了香炉,专注地看着他,目光一闪,正要说点什么时,凌霄已决然拜倒,深深一叩,异常郑重地行了个大礼道:“主君,奴凌霄,就此辞别。”

萧寒烟默然了一瞬,竟似有些懊丧地一挥袖道:“罢了,你下去吧。不要想乱跑,我不会再找你的事。”

可凌霄的整个心神都已投入到了那个自希望破碎就萌生的、其后随着事态发展更加坚决的死意中,再也纳不进任何别的情况。他随即转过了身,步步坚劲地向外走去。

他并没有去屋外那早已给他安排好的房间,而是行到快与西面那张桌子齐平时便折了向,禀着他在那后营中严训六年而成的一名出色刺客的素质,还有此时极端坚决的意志,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了桌边,又快、又稳、又狠地抓起了那把宝刀,朝自己颈中划去!

同时之间,耳中响起了一声竟似有些惊慌地喝叫“不要!”短短二字音都未落,那个真是如神如魔的人竟就已到了他眼前——

情况万分危急之下,萧寒烟难有别措,直接用手死死握住了那把极其锋利的神兵。

艳烈的血,立刻从手中涌流了出来。可是他的血已不算什么了,因他虽是无比快速和惊险地制止住了凌霄,可还是晚了一点,凌霄那一下虽没能割断颈上那根大血脉(注:动脉),可也已割破了,而就从那破口上,凌霄的血,向外不是流,不是涌,而是在喷!

萧寒烟又一下就卸落了凌霄手中本是紧握着的那把刀,抱着已发软下倒的他坐在了地上,另一手团起下襟紧紧按在了他颈上。

贱奴也已闻声闯入,急急扫视了一下便了解了个大概情况,正想去拿重生粉,萧寒烟目中却猛地一现狠色,喝道:“坐到他后面去,给我用你所有的内功牢牢护住他的心脉!”

贱奴立刻就猜出他要用顶级寒冰功,骇然叫道:“不能啊教主!你才受过重创……”

萧寒烟暴怒道:“闭嘴!他就要死了你看不到?!”

贱奴一望凌霄颈上那转眼就被鲜血染透的襟布,万分痛苦地纠结了一下,却还是径自向墙边的一只柜子奔去;萧寒烟却不用说就知他要干嘛,又是一声厉喝:“重生粉已经不行了!你再抗命就去死!”

贱奴听他说不行了那肯定就是不行了,便再无耽搁,马上折回坐到了凌霄身后。萧寒烟也已把凌霄勉强摆成了个坐姿,方便贱奴用功;自己一手揽在凌霄后肩上支持着他,另一只鲜血犹涌的右掌抵在了他颈伤上,凝心聚神,提起了一口气来……

再说同期之间,凌霄也已目光迷离,精神涣散,整个人都似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真像化成了天上的白云般。仅在那一瞬间,他脑中就昏乱闪过了无数思绪——

“终于可以解脱了,高飞了。”

“娘亲,我来了,只是……你还要我这个假儿子么?”

“可悲我这一生,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在那个未知的来世里,是不是也会像此世一样,没有人要我?”

“也许,千万次地轮回,都该死死记住,不要再有任何的希望,那也就不会再有失望、绝望。”……

然而,那昏乱飘荡的万千思绪,最终竟仍都回聚在了一个人、一个执念上,他就如回光返照般神志一清,凝视住了那个近在眼前的人,虽气若游丝,却句句清明道:“萧大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此生寄以了最大希望的人,能这样以死永远停留在你的身边,也许是我这一生,最好的结局。”

萧寒烟纵处在正艰辛地运起功力中,却还是对视住了他,认真听完了他那所有“遗言”。

凌霄说完便像再无一点力气和牵念般,目光灰暗了下去,神采尽散,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萧寒烟也已运起了所需的全部功力,猛然一催,发动了顶极寒冰功,刹时,一股无比强劲又诡异的寒气从他右掌中喷薄而出,直有惊动风云之势,沛然不断地冲在了凌霄伤口上!

已经丧失神志的凌霄竟都被冻得还回了一些魂来,昏昏沉沉地感到那只贴在他颈上的手掌,正向他用之不竭般的发送着一股强大的寒气,可那股酷寒刺骨的气流不只是在他颈上,而是侵袭了他整个身体!他就像堕入了极寒冰洋之中,冻得不由上下牙都磕碰起来,全身也都在瑟瑟发抖。

可他亦能感到,还有一双手掌死死抵他后心上,也正在不断地朝他输入着一股内功化成的热流。

凌霄纵在昏沉中,却也知道那股内功也是非常的强大!他竟还能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些人怎么就都这么强呢?不管是王爷还是萧寒烟他们,都是我纵练一辈子也敌不过的,早知是如此下场,我还自强个什么劲哦?看还把自己那六年给累的!”……

其实这一切都不过转瞬功夫。萧寒烟很快就把凌霄的伤口全冰冻凝结住了,简直如有造化之功的,凌霄的那一片脖颈上竟都形成了一层白霜!

萧寒烟飒然一撤掌,而就在同时,他的脸上也骤然发青,劲瘦的腰都不由弓了一下。

也已撤掌的贱奴刚一惊急,萧寒烟已将又昏去的凌霄交给了他,自己赶紧一打坐,闭目凝神,勉力调息起来。

贱奴把浑身冰冷的凌霄紧紧抱在了怀中,双目却无比担心地死盯着萧寒烟。

萧寒烟眼都不睁道:“你还愣着干吗?给他全身保暖,再把颈上清理一下,用重生粉包扎。”

贱奴急道:“这些我自己都晓得的,你就别再操心了!主君,你……你可一定要小心调理啊。”

萧寒烟那张绝美的脸本已绷得紧紧的,神情也冷峻了,颇有些吃紧之色,可闻言竟还撇出了一缕玩谑之笑,甚含嘲讽道:“你还会如此紧张我的安危,那不是太可笑了么?”

贱奴的目光痛颤了一下,咬牙道:“我愿怎样对你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你也别再说话了,全心调理自己的内伤要紧。”说完便起身把凌霄抱到了那张榻上去,稳妥放好了,严严实实地裹上了被子,又去那柜子中拿出了整整一大包重生粉来,搁在榻边后又去取热水、绷带等物。

萧寒烟也再没顾他俩,专心调息起来。可直到贱奴为凌霄把伤口都料理完了,他脸上那青气还是忽退忽涌地闹腾着,他的眉峰也大蹙了起来,紧紧地咬着牙,腮肌一下下隆起着。

贱奴一边小心照看着凌霄,一边还是紧张关注着他,双眼竟都有点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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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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