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4 章 漠北篇244-强者,弱者2
围坐在大校场周围的军士们刚才还有人是一副懒散相,坐的歪歪倒倒,一听说要“比试”,众人顿时又来了精神,有人招着手喊着,“来啊,来比划比划,”,有人叫,“喂,你们下马来啊,”。
李云照手挽缰绳,向着李旭那边大声干脆地回应道,“不!要!”
在人们的笑声中,李旭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大声道,“哎,就来比试比试嘛。”
“不要!你烦死了!”李云照一扬眉,冲着李旭说道。
陆星看着这两个人隔着老远你言我语,心想:嚯,能这么说话,看来他们二人也是很熟络。
伸手碰碰王好好,陆星问他道,“哎,好好哥,那个人是谁?”说着他抬手指着方向示意。
不等王好好回答,坐在陆星身旁的那个年轻军士就抢先说道,“那是咱们弓兵营的李队正,入营还不到一年,嘿,那箭法,可是这个!”这军士说着竖起了大姆指。
“这么厉害?”陆星好奇道。
一个虞红衣已经很厉害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厉害的小娘子吗?
“那是,真的是这个!”军士竖着大姆指强调道,脸上是认真的佩服神情。
陆星闻言又望过去,目光先是被李云照骑着的那匹马所吸引。李云照骑的是一匹高头骏马,四蹄笔直,那马通身红色,鬃、尾却是黑色毛,看起来相当漂亮。马儿似乎有灵性,主人未给指令,它从大道上踏进了校场内,却并不走进来,只在校场边站定。
那匹马让陆星心生羡慕,目光转向骑在马上的人,打量一番,心里暗暗感叹:这小娘子真个帅气!
李云照个子高挑,骑在马上的她跟周围几个同样骑在马上的弓兵们一比,她还比他们要高出一点来。她身姿挺拔,细腰长腿,只是肩略窄些,比起扎壮的男子,要显得单薄一点。李云照长着一张鹅蛋脸,浓眉,鼻若悬胆,眉宇间豪气十足。
陆星看着人暗想:若是穿上女装,该是个好看秀丽的姑娘。
李旭这时又在喊,“哎,云照,来露两手瞧瞧嘛。”
李云照一手叉腰,冲着李旭大声道,“喂,怎么不是你们露两手给我们瞧瞧啊。”
不待李旭回答,早有军士在一旁道,“我们刚才都比试过啦。”
“比试?谁赢了?”李云照问道。
有人笑着应道,“那自然是红衣啊。”
李云照扬起脸,望向校场的对面,台阶上坐着的虞红衣笑得眉眼弯弯,直冲李云照挥手。对比刚才身上一直有种“谨慎”感的虞红衣,现在看到李云照的虞红衣明显放松了许多,笑得很灿烂。
陆星看着,心想:嗯,她们一定是互相认识的。
这时,又有军士频频起哄,嚷着“请李队正露两手咱们瞧瞧,”,李云照略做犹豫,催动坐骑,那匹枣红马一溜小跑进了大校场。
陆星虽不懂马,却也瞧得出李云照骑的那匹马属实不错,不由小声道,“挺好的哎。”
“什么?”王好好没听清陆星说什么,还以为陆星是在点评李云照,就说道,“嗨,那是,咱们李队正可不是虚担的这个职名,箭法确实好。”
陆星笑笑,向校场上示意,“我说的是她那匹马。”
“哦那个啊,”不等王好好回答,坐在陆星身旁的那个年轻军士就抢着说道,“你眼力不错呀。那匹确实算得上是宝马良驹,可老贵了!”
陆星感兴趣地问道,“多少钱?”
年轻军士一摇头,“那咱可不知道。不过啊这李队正刚来投营的时候,骑的是一匹黄马,好也算是好,但是和这匹‘烈风’可不能比。”
陆星笑了,“哟,这马还有名儿哪。”
“说是买的时候给起的,”年轻军士道,“马是杨校尉送给李队正的。当时啊杨校尉才来不久,带着人往漠北这里几个大的马场去玩耍,看过了好多马,就相中了这一匹,听说也是那马场花大精力培养出来的宝驹。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钱,不过肯定是老贵了。买回来之后,李队正正好在弓兵营的比试中胜出了,杨校尉就说送给他当个彩头。”
陆星听了感叹道,“这杨校尉好生大方!”
年轻军士笑了,小声道,“是大方,时不时就拿出银钱来赏人,听说他家里也有钱。”
“什么都不做就能有赏吗?”陆星问道。
“那当然不是,”年轻军士道,“步兵营、骑兵营,军士们之间操练时,偶有切磋,哪天场面大了胜得多了,恰好校尉又在,他一开心便有赏钱。自从他来了,营里军士们操练比以前热心多了。”
陆星听了笑了,心想:那是自然。
这时,李云照已经到了大校场的中间,她左右看着,想寻找合适的目标。有人想去搬个箭靶来,又有人说,“这附近哪有那个啊,等你大老远扛一个来还不知要费几多时间,”。
这时,歪靠着坐着的李旭喊道,“喂,云照,那儿,那个,就那个,那个不就行吗。”边喊他边抬手指示着。
李旭所指的是大校场周边立着的一些高高的粗木柱,这是给军士们练习徒手攀爬时用的。
李旭大声道,“喏,就那个高桩子,挑一根,射中就得,如何?”
李云照立在马上,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看,然后取下了身上背的长弓。
陆星目测着李云照和目标木柱之间的距离,觉得已有三、四十丈远,属实不近了。
拨转马头,李云照在马脖子上轻拍了两下,然后一夹马肚,原本站定的那匹枣红马跑了起来,就在马儿的奔腾中,李云照伸手从背上的箭囊里取出一支箭,侧身,弯弓搭箭,瞄了一瞄,松了手。
陆星定定地看着。他原本以为李云照会是下马来站在地上射箭,或是坐在站定的马上射箭,没想到她竟然是在奔马上开弓,心里大大的惊讶着。
在李云照弯弓搭箭的时候,整个大校场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看着她,看着她的动作。随着李云照拉弓、松手,校场上屏息观看的人们仿佛感受到了弓弦颤动所引起的气流波动。
一支箭迅雷般飞出,快到人们几乎看不见,只仿佛隐隐能听到羽箭破空的声音。
众人再看那木柱,一只箭正中其上,而且不仅仅是射中了,还是射在了木柱的中间点上。
安静片刻,大校场上随即爆发出一片喝彩声和掌声。
“李队正好样的!”
“李队正厉害啊!”
陆星这时也忍不住鼓掌叫好,“好厉害,好箭法!”
就算那匹马跑的并不算快,可它也是在移动中,骑在奔跑着的马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射得这么准,陆星心里实在是不能不佩服。
真没看出来!这小娘子好身手,好本领!
陆星心里的震撼感还没褪去,此时,就见李云照又接连从箭囊里抽出了三支箭,一支连一支,几乎没有间隔地射了出去,动作既快且稳。
待围观的众人反应过来,再齐齐转头去看,就见这连发出去的三箭,支支都射正在了木柱上,从上到下,排成整齐的一列。
顿时大校场上呼叫赞叹声又响成了一片。
“李队正真真厉害啊!”,“李队正好箭法!”,“真是不服不行啊。”
不等弓兵营里那些军士们动手,这时,校场旁边的那些步兵军士里已经有人出来,把木柱上的箭取了下来,然后小跑着去到李云照面前,恭敬地双手把羽箭递还给她。
李云照笑着接过箭,说声“多谢”,把箭又放回到身后的箭囊里,然后在马上回身,向着李旭那边大声道,“如何?”
李旭高高扬起手臂,竖起大姆指,表示赞赏。
李云照此时笑着说道,“哎,我可带我的人吃饭去啦。”说着她催动坐骑,跟校场旁那群围观的弓兵们汇合,一群人骑着马往前边去了。
校场上的这群步兵们暂时都还没有动,大家仍然在谈论着、感叹着。
陆星望着骑马远去的身影,再看看他周围坐着的人们,心中暗想:看看这群军卒,各形各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人甚至是咋一看,并不让人觉得像个军卒。可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千把人的小小军营里,竟然也卧虎藏龙,有相当不错的高手在。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现在在这营里,也不能白入一场,倒是可以向这些人们讨教一番,学习学习。
刚才看李云照射箭,陆星知道眼前的是个女子,于力量上有差,看她所用的也是轻弓,然而观其动作,陆星知道这女子一定是非常刻苦认真地坚持练习过,才有今时今日的准头。
目光又望向虞红衣,陆星心想:她也一定是下过一番苦功。
心中对这两个女子钦佩之余,陆星再看看其他人对她们二人的态度,不由地暗想:我能识得她们,在这大营里就或许还有其他人也能识得她们,然而并没有人说破什么。究其原因,可能就是这两个女子太优秀了,优秀到营里的众人已经不去在意、不去考虑她们是她们,而只是把她们当成伙伴、同袍,承认她们的优秀,敬佩她们所能达到的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两个女子,是强者啊。
陆星这面想着,身前的王好好回身,见陆星一副呆呆的模样,伸手拉了他一下,说道,“哎,发什么呆呢?”
陆星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这李队正可真厉害啊。”
“那是,”王好好收敛了嘻笑的表情,正色道,“论功夫,李队正的枪法、剑法都不错,不过最出色还是这一手箭法,真好啊,是真好。”
“恐怕苦练了很多年了吧。”陆星说道。
王好好道,“那咱可不知道,也没问过。”
陆星这时想到了他刚才看到李云照除了身背长弓,腰际仿佛还挂着弩,就问道,“她还会用弩?”
“嗯,”王好好眼睛一亮,说道,“会啊,用的臂上弩。”
不等王好好说完,陆星身旁的那个年轻军士就抢过话头说道,“李队正用的那个轻弩,也很厉害,箭无虚发。对了,他那个弩啊是营里的兵器司专门给他打造的,那可是个好兵器,听说比外头的弩强很多。”
陆星一听更有兴趣了,“哎,那这可要见识见识。”
那年轻军士一拉陆星的胳臂,说道,“有空咱们去瞧瞧他们弓兵营训练去。”
陆星点头,“嗯,这个热闹可得瞧瞧,不能错过。”
王好好听了,往这两个人一人额头上弹了一记,嘴里说道,“瞧热闹,瞧热闹,就知道瞧热闹,哼,自己营里的训练不做了吗?你们两个。”
陆星捂着额头一脸委屈,“没说不做啊,等哪时有空了再去瞧嘛,日子长着呢。”
王好好站起来,伸手把陆星和他旁边那个军士也揪了起来,“好啦,走走走,时辰也该到了,咱们去吃午饭去。”
正说着,就听得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鼓响,王好好告诉陆星道,“喏,记得这个鼓点儿,这就是‘吃饭鼓’,一日三次,听到这个鼓声啊就是到了吃饭时间了。赶紧赶紧,吃饭要积极,去迟了菜就叫那些‘狼’们吃了去了。”
陆星笑了起来,他想起在祈县的时候,捕快和衙役们也是这么说的,其实公厨上做的饭菜量是足够的,只是大家觉得“抢”着吃比较快活,因此每每总是闹着争来夺去。
“走吧,”王好好拉着陆星,随着其他军士们一起涌出了大校场。
陆星边走边回头看,就见杨校尉和虞红衣有说有笑地走在后面。
营里大大小小共有四处大灶,负责营中军士们的一日三餐,大家都是就近去一处,若是去迟了没有饭了,不用去另一处,给灶上的伙头军说说,一般都能就着灶火和热锅,再给做上一点儿。
吃饭时,那个之前就坐在旁边的年轻军士蹭了过来,跟陆星和王好好坐到了一起。之前聊过一阵,已经算是熟面孔了,陆星就问这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以后好称呼。
这年轻军士笑答,“小可姓张,今年二十整。”
王好好先是点头,见这人说罢便不说了,皱眉道,“咦,你名字呢?”
陆星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对王好好说道,“他叫张小可。”
“嚯,你这名儿,倒是便利。”王好好也笑了起来。
之前的相谈中陆星感觉出来,这个张小可性格活泼,甚是健谈,又知道他入营已有一年,就向张小可聊起了大营里的种种,想从张小哥这里了解到漠北大营更多的信息。
聊着聊着,饭就吃完了,三个人相跟着出了大灶,王好好带着陆星回营房,“饭后可以小息片刻,下午还有一节操练,时间比上午的短些。你刚入营并不觉得,其实每日里还有其他许多杂事要做,留出时间是给大家做事用的。”
张小可住的营房就在陆星他们的对面,三个人就一块儿走,走出一段路之后,突然,听到附近传来“啪嚓”一声,那是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谁把酒坛子打破啦?”张小可眨眨眼睛问道。
陆星停下了脚步,他仿佛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