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3 半坪足与小云雀

徐渭道：“丰臣秀吉要约你决斗并不稀奇，对秀吉来说，纵然依仗蔚山拖下去完全可以拖到我大明被迫撤军，却无法取下你的人头。但是以秀吉的狡猾，他约你到蔚山对战才是正常的。既然多耗些时日我军必然耗不起，早晚要总攻蔚山，他何必早早摆出一副公平决战的模样来？所以其中必然有什么缘故，他要确保可以与你一战，而且便在近日。”

戚继光顺着这思路考虑道：“嗯，秀吉也应该知道，目前约我到蔚山对战，我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才会约在此地。”说着冷笑起来，“问题便在于，此役就算是任何一方战败，见势不好鸣金收兵，各回本阵便是。秀吉退回蔚山，我们退回庆州，谁也奈何不得对方。为何秀吉要冒险走出蔚山的铜墙铁壁，早早约战于我？两国交战，他当是村里打架么？”

“所以这才是耐人寻味。”徐渭目光炯炯道，“秀吉似乎有什么缘故，着急找你打这一仗。若说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他这个仇就报不成了，秀吉的行为就比较合理。”

四周诸将纷纷揣测起来，众说纷纭。

戚继光向身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谦信的声音从天英大铠的面甲中传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东瀛本土出问题了。岛津家和德川家都有反意，岛津军已经抢先撤回九州，秀吉急于回到大阪，稳固统治。”

四周皆眼前一亮，徐渭抚掌道：“这个可能最大。”

“原来如此。秀吉军也已经耗不下去了，所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打破僵局。”戚继光冷笑。

麻贵挠头道：“这么说，反倒是他们耗不过我们了？去他娘的，不急着跟他们打了。”

“不！”戚继光起身道，对四周大声道，“告诉秀吉，我戚继光接受他的挑战！蕞尔岛夷！引颈乞死！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三日后，两军精锐尽出。

秀吉以一万天照铁骑纵横原野，配合钢弹机兵和雨铁队左突右冲，加藤清正率领贱岳七本枪中的三人、五奉行之中四人前田玄以、蒲生氏乡、增田长盛、长束正家以及中老大将崛尾吉晴、生驹亲正等家老以及黄母衣众驾驭数十台魔将机齐出。天照铁蹄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大地都仿佛要被踏得裂开来。

明军不敢硬碰其锋锐，阵线在天照铁骑的冲击下稳步后退至约定的防线，让出战场。

秀吉猖狂道：“戚继光——！出来一战——！”

一阵猛烈的战鼓声响起，明军甲光鳞翻，前军向左右分开。戚继光和麻贵等明军大将一起涌出，五台龙神将也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阵前。

秀吉仔细看了看明军的装备，冷笑了一声。看来明军给养不足、战马饿死的情报是真的，曾经凶悍足以匹敌天照铁骑的龙咆陌刀骑已经没有几匹马了，孤零零一支小队在山头上躲着。新补充的战马没有条件整备，只能作为普通的轻骑使用，这等薄弱的装甲面对天照铁骑不堪一击。

加藤清正轻嗤了一声：“真不敢相信，明军的真正实力已经这样的狼狈，居然还敢出战。”

秀吉撇了撇嘴，啧啧两声：“明军能够跟魔将机对战的龙神将一共就只有这么几台，短时间内要攻破蔚山是不可能的，所以接受约战，对明军来说是不可错过的良机。”

加藤清正道：“就是这些龙神将冲锋的速度很快！据说就像是贴在地上飞一般！但是只要熟悉了它们的攻击方式，就不足为惧！把他们当作铁马，它们的跳跃闪避便似是在冰面上滑行！”

“哼，就由我增田长盛先去领教一下！”

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中，增田长盛驾驭最为高大的一台魔将机率先来到阵前，径直冲向戚继光。

戚继光定睛望去，这么高大的魔将机非常罕见，身高几乎达到三丈，每一步迈出都是一丈。脚掌十分巨大，每一个脚印都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床板的形状，就像是穿着一只巨大的木屐。肩头扛着一把粗重的无锋大剑，也是棱角方方正正，有点儿像铁尺，准确的说就是一根方棱铁棍一样的东西来当刀。约莫一丈长，跟其它的机甲兵刃相比不能算长。

戚继光颇为诧异：“怎么造成这么方的脚掌？就跟穿着木屐似的。手里拿的是一把铁锏么？”

“啊，那是增田长盛大人。”阿市自然十分熟悉本家的人，解释道，“增田长盛大人在本家负责丈量土地，这台专门打造的魔将机被称为‘半坪之足’，半坪就是一张榻榻米的尺寸，两张榻榻米是一坪，所以一脚正好便是半坪之地，两脚就是一坪的地。他的武器是丈町之尺，长度是一丈，三十六丈为一町……”

“总之就是量地的吧！我去会会他！”甲斐姬听得啰嗦，不待阿市说清楚，就驾驭风神机挥舞双刀冲了出去。

隆隆声中，风神机卷起一道狂风，尘烟在背后拖起一道长龙，对着增田长盛发起了冲锋。

秀吉乃至四周丰臣军武士都忍不住齐声惊呼，谁也没有想到如此沉重的机体可以用如此猛烈的速度进行冲锋。虽然已经听说过，但是亲眼得见，才知道速度比想得要快得多。

增田长盛不闪不避，一声怒吼，魔将机“半坪之足”向前猛踏。地面一声爆震，一道土龙直裂向十丈外，将冲锋中的风神机震得从地面飞了起来。

甲斐姬吓了一跳，冲锋之中险些失去平衡跌倒，急切之中以刀光在地面一点，稳住身形。增田长盛向前再次猛踏了一步，地面爆震加倍。甲斐姬只觉得脚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如怒涛喷涌，风神机终于无法稳住身形，翻滚倒地。冲锋余势难以收住，直滚向增田长盛脚下。

增田长盛咆哮起来：“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站住！”高高跃起，一脚踏向风神机。

甲斐姬急急喷射蒸汽，紧急从一片黑影之下翻滚逃开，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尘烟弥漫之中，一道狂风带着风神机如蟠龙一般闪至半坪之足的背后，电闪跃起。甲斐姬一声厉喝：“风云卷！”风神机凌空飞起四五丈，挥舞双刀从天而降，劈向对手面门。

增田长盛一声大喝，丈町之尺猛烈挥出，竟异常凶狠连击数十下。漫天皆是丈町之尺掀起的黑影，风神卷的旋风被打得稀烂，甲斐姬只接了两刀就被打得在空中翻滚。原本以快刀为傲的甲斐姬竟没有办法还手，这丈町之尺抽打的速度又恨又快，尺风呼啸如百鬼呼号，挥舞之中便似是消失了一般，快得连残影都看不到。

阿市道：“一町是三十六丈，所以丈町之尺一打就是三十六下……”

立花银千代惊道：“你早说后面的部分啊！”

眼瞅着风神机被打得直不起身，立花银千代驾驭雷神机举起铳炮，出阵去救甲斐姬。

丰臣军见状，蒲生氏乡立刻策马冲出向着雷神机迎去，大叫道：“你的对手是我！”

明军诸将只见一骑铁骑从丰臣军中掣电而出，马上武将手持一柄长枪，直向雷神机迎上来。这铁骑并不像魔将机那样雄伟高大，却有胆子带着一道尘烟直冲向雷神机，不由得十分惊诧。

阿市叫道：“蒲生氏乡大人的眼神比鹰还要犀利凶狠，爱马名叫小云雀……”

立花银千代见对面冲过来的只是一骑天照骑铁差不多的武将，只不过连人带马都笼罩在漆黑的甲胄之中，头顶鲶尾盔，没有放在眼里，专心举枪瞄准增田长盛，那巨大的机体到处装甲都很厚，不知道破绽在哪里。忽然百丈之外那匹马向着空中一跃，风炮轰响声中，一对巨大的羽翼自马背之上展开，随即猛烈的炮火从铁翼之下当空罩落，轰得雷神机四下躲避。

戚继光瞪大了眼，四周明军也都齐声惊呼起来。蒲生氏乡的甲胄竟是和马甲连为一体。这匹马居然可以跟丰臣军的天狗神风队一样驾驭着整备有巨翼的马甲，如同天马一般在云端踏空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