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你怎么不让我们叫上闻肆,你们吵架了吗?”许崔磕着老板娘端上来的瓜子,也没在意祁笙脸色有一瞬间凝固住。
张光磊在桌下踢了许崔一脚。
许崔“嗷”了一声,“你踢我干嘛?”
张光磊对着六只眼睛,干巴巴道,“我想吃瓜子,你给我留点?”
许崔,“……”
桌上那么一大盘你不要,非得惦记着我手里浸泡着汗味的瓜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张光磊有这特殊爱好。
张光磊也知道自己做得太刻意了,他站起来,对祁笙说,“老祁,我们出去聊聊吧。”
许崔粗神经地说,“你们有什么不能在这聊的?还有什么小秘密非得躲着我和老陈说?”
祁笙跟着站起来,同张光磊出了门。
陈列远目光落在了祁笙身上,又很快收回来,没有多嘴说什么,当初他好几次半夜跑到祁笙宿舍请教难题,祁笙的锁骨部位,好几处星点红斑,衬着冷白色皮肤,很显眼,或许是蚊子咬得吧,即使那时天气是带着朦胧冷意的四月份,也应该是有蚊子的,他想。
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药店门口,还能蹭冷气。
张光磊嘴巴张张合合几次,终于把在口中翻涌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你和大款,结束了?”
祁笙说,“嗯,不结束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张光磊想了想,“是大款家的原因吧,他们闻家最讨厌的就是——大款跟你分手也是为了保护你。”
祁笙不解,“保护我?什么意思?”
“啊,大款没跟你说吗?”张光磊以为闻肆向祁笙说了原因。“就是闻家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闻家小姐,大款的姑姑被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骗婚,在浴缸割脉自杀了。闻家当时震怒,听说好像是把那骗婚的那个男的折磨得就很惨。”
张光磊有些不好意思说,毕竟这也是他妈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总是手段比较血腥恶心。”张光磊松了口气,“大款是怕你出事,才选择分手的吧。”
祁笙点点头,说,“原来还有这层原因。但我跟他,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没跟我提过。”
“啊?那还有什么原因?大款这个人吧,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放弃你,他可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任性起来,他爸妈都只有妥协的份,我跟他同学三年,了解他的性子。”
张光磊表情难得很认真,“大款很喜欢你,你在哪,他眼神就投向哪,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你。除了那几个傻逼没看出来,老班都感觉到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祁笙也知道,但因为这样,他们才不能自私。
“我知道,我也喜欢他。”祁笙说喜欢的时候,神情温柔,但也缠绕着难过酸涩。
“但是我不想他为了我和父母之间做艰难抉择,我没有父母,我不希望他跟我一样。父母养育之恩已经很难回报,何必往他们的心口割刀子。我从来都没怕过什么,闻肆,现在成了我的弱点。你知道吧,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再也不能无坚不摧了,我怕闻肆会因为我和他父母决裂,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张光磊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好点头。
“行了,我们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回去吧,不然又要被许崔吃完了。”祁笙开了句玩笑。
“那明天大款的谢师宴——”
祁笙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说,“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嘉州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张光磊欲言又止道:“祁笙,我能说句实话吗?可能你觉得我说得不中听,但我还是想说,你比大款理智,你好像谈一场恋爱做好了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准备。”
……
回了店里,菜全上了,许崔没有想象中的饿狼扑食,拿着个手机打游戏,嘴里还逼逼叨叨的。
“傻逼,你别一个接一个地送啊,外卖选手都没你送的快。”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虽然手速有些慢。
陈列远也在玩,游戏声音外放,有个声音喊,“中路那个憨比,你他妈赶紧过来,会不会玩啊,你当走维密秀呢!!!走得那么风骚做什么,快过来啊!”
陈列远相比许崔,淡定得很,“别急嘛,等我回城补血先。”他慢悠悠地跟走秀似的。
队友,“……”大哥,你别玩了,真的要死了。
队友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不用过来了,大家家里见,也别出门了,就在家里补血等敌人打上门就好。”
张光磊好奇地过去,看了陈列远的游戏界面,果然,五个小人蹲在自家水晶里,看着敌人打上门还在悠哉聊天。
“朋友们,今天打游戏能匹配到你们这些极品,我也是服气的,一起等死吧。”
“别怪我,我也想一干五,让你们全地图浪的。”
“怪我,怪我,我最近刚高考完,被人安利了这个游戏,拖各位后腿了。”
“你何止拖后腿,你把我大裤衩都脱下来了,不说了,我去送人头去。”
其他队友,“……”
张光磊,“……”
游戏结束,陈列远收到了一堆*******,不用想也知道是骂他的。
张光磊同情看他一眼,“你说说你,技术不行打什么游戏,如果是我我也骂你。”
许崔也结束了游戏,胜利了。他把手机一放,拿起筷子,“幸好有这个游戏安慰了我这颗难过的心,不然还要继续难过,班长报考了帝都那边的大学,我也没希望了。”
“大不了到帝都,你再继续追呗,有什么好难过的。”张光磊心想,人家祁笙和大款才叫艰难爱情呢。
祁笙看着他们闹,若是闻肆还在的话,仿佛又回到了高考还没到来,还在使劲复习,因忍受不了食堂的饭菜偶尔偷偷溜出来改善伙食的时候。
“好了,吃完再出去走走吧,难得聚一回,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祁笙打断他们拌嘴,也把难过的思绪从心底里赶了出去。
四人吃完饭,祁笙去收银台结账,老板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给祁笙照例打八折,还抹去了零头,用叹息的语气说,“看你神情,以后不打算回来了吧。某人在我这吃了两年多,第一次带来我这的人,唯独你一个。某人估计会很伤心的。”
祁笙解锁手机的时候,听到这句话,眼睛眼不错地盯着屏幕壁纸看,白色床单上两只左手交叠在一块。
照片是半个多月前,在小旅馆的房间床上拍得,闻肆把房间的灯开得很亮,压着他,从后面进入了他,左手扣压在他的左手手背上,不停地吻着他,占有他。
结束时,他依旧压着他,还用手机拍了这张照片,闻肆说话的时候,是带着愉悦和苦涩的,“我只要看着这张照片,就会想起你被我操得连手都发抖的样子,真可惜,不能给你拍艳照,不然我一定把你全身每一处都用手机留念下来。”
“伤心只是一时,不会太久的。”祁笙平静地说。
老板娘摇了摇头,“等你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伤口愈合,不代表不会痛,一旦伸手去撕开,会比新伤更疼痛。
老板娘没有多说,祁笙打开微信付钱,微信里曾经被他顶置的那个头像如今消失了,就像他的心也一样,空落落的。
结完账把寄存在老板娘那的一个长形盒递给许崔,“明天帮我把这个送给他。”
长形盒只比手指长一点,黑色英文logo,许崔虽然不太懂名牌,但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
“好。”许崔两手捧着,跟上供似的。
张光磊惊讶地“啊”了一声,“万宝龙。”他朝祁笙竖竖大拇指,“有钱人。”
许崔拿在手里三百六十度打量了下,“很贵吗?”
盒子外面捆着蝴蝶结,张光磊也不好意思打开,只能说道,“系列不知道,但应该不便宜吧。我爸书房里有好多只,曾经被我偷走一只换了三百块钱,去游戏机厅打游戏,回家惨遭我爸一顿毒打,打完我爸问我当了多少钱,我当时挺机灵的,怕三百太少又要挨打,我就说了五百,结果又被我爸打了一顿,后来我妈偷偷跟我说,那只钢笔要两万多,我爸买来还没用过几次。我觉得我爸没打残我,算我幸运吧。”
——少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了。
许崔闻言,更小心地捧着,生怕摔坏了。
“不用那么小心,就一只钢笔而已。”祁笙说。
许崔这才呼了口气,“吓死我了。”随即把盒子放进裤兜,只露出一小截盒子角。
走了一小段路,走到了一中校门口,除了高三段开始上课,校园里安静地如果图书馆,连走动的学生也没有。
保安认得他们,开门给他们放了进去。
短短不到一个月,他们的班级已经被高二段的学生搬进去上课了,除了宿舍进不去,他们又逛了图书馆,体育馆,最后在校门口分别。
“以后我们微信上多多联系啊。”许崔向祁笙晃了晃手机,生怕祁笙不答应。
张光磊小声说,“以后别不跟我们联系啊,不然打飞的我也得杀过去骚扰你。”
“知道了,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祁笙笑着和打开了手机,拍了几张学校的照片按了保存。
“唉,我这还不是怕你一分开,就忘了我们这些曾经的同窗嘛!”
“不会的。”不会的,原因大概是跟他心里的那个人有关吧。
“不会就好。”张光磊松了口气。“明天几点走,我们几个送你要不要?
“不用了,我姑姑和我一块。”祁笙拒接了。
许崔和陈列远站在旁边,许崔说,“祁笙,寒假暑假别忘了回来,我们在老板娘那相聚。”
祁笙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四人分开,祁笙打了辆车回家。
一坐进车里,祁笙就跟失去所有力气般,靠在了椅背,脸色苍白。
他以为只要看不见闻肆,听不见闻肆,他就不会想。可他错了,那不过是他的自以为。
只要旁人一提起这个名字,他的心脏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像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
祁笙抓了身下的坐垫,指节发白,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
就这样吧,他想。
他该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祁笙在父母过世之后,极度没有安全感。闻肆出现,让他找到了一丝支撑。
一丝,足够在祁笙心里占了大半的心,他原以为这一丝会逐渐增加,却在一年后,被他自己亲手斩断,他又回到了最初,成了那个没有安全感的祁笙。
闻肆,也要成为他记忆里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