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你真打算当缩头乌龟了?”
祁末仍是失了魂一般蜷缩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
胡不喜不免有些气急,拿小扇子扇了扇风降火:“这都躲在为师这里几日了,怎么,准备躲到地老天荒?”
祁末没有半点反应。
胡不喜故意挑逗祁末道:“你没点夜生活,为师还有呢,待会儿和君要来,你可别碍为师的事。”
祁末抬起头看着胡不喜,依旧没有说话,就是眼圈都红了。
“小孩,你要在为师这里待多久都是可以的,”胡不喜叹了一口气,拿小扇子敲了敲祁末的额头,“只是,你不是这种喜欢逃避的性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是分是合也得有个结果吧。”
祁末瘪了瘪嘴,睫毛扑扇两下,泪水应声而落:“师父,我害怕。”
胡不喜摸了摸祁末的后脑:“不怕,为师给你撑腰。”
祁末扑到胡不喜怀中嚎啕大哭:“我怕我开了口,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若是不要你,那不是你的错,是他瞎了眼,”胡不喜拍了拍祁末的肩膀,“小孩,正如你教会我的,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你也要自信些。”
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沈宴回。
当局者迷,不外如是。
祁末咬着舌尖和自己做斗争,当喜欢一个人爱成了惯性,轻易就能褪去所有坚持与理智。
“好了,看你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祁末点了点头,不多时水便备好了,褪去衣衫浸入水中,好半天,祁末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
“啧啧,瞧瞧嘴唇都白成这样,”胡不喜恨铁不成钢,“为了个男人,先把自己弄得个半死不活作甚。”
祁末苦笑了一下,胡不喜指尖蘸取了一些口脂,均匀地涂抹在祁末的唇上,退开打量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放心,为师没用过。”胡不喜手一抛,将那口脂盒子扔给了祁末。
祁末不甚在意收起了口脂盒子,胡不喜又推了祁末一把:“走,出去吃点好吃的。”
跟着胡不喜出了门,刚下了层楼便看见了沈宴回。
被那幽深如古井一般的瞳孔盯着,祁末不由得有些闪躲,连直视沈宴回的勇气都没有。
胡不喜看祁末这模样就来气,以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祁末到哪里去了?谈情说爱搞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
推了祁末一把,胡不喜对沈宴回道:“他有话和你说。”
说完,胡不喜就威胁性地瞪了祁末一眼,转身下了楼。
祁末低着头,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
头顶,沈宴回的声音语气不明:“不是有话和我说么?”
祁末紧紧咬着下唇,呼吸都痛到要停止,微微侧了侧头道:“我没…”
两根手指挑起了祁末的下巴,力气有些大,祁末一双闪躲的眸子不经意便落入了沈宴回眼中:“连句话都不愿说了?”
下巴被捏得生疼,祁末呼吸一紧,不免又有些委屈:“你非要听么?”
沈宴回俯身与祁末拉近了几分距离,近到呼吸都交错起来:“我非要听。”
这亲昵熟悉的姿态让祁末没忍住心尖发颤。
泪水在眼眶打转,祁末大睁着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咬破了舌尖才说道:“我们到此为止吧。”
沈宴回直视祁末的眼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怎么可能没听清?既然都不爱他了,这样耍人玩有意思么?
祁末咬着腮帮子道:“我说,我们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沈宴回重新站直了身子,半阖眼睑居高临下地看着祁末,静默半晌,才自嘴角勾起一个轻蔑残忍的弧度,“想都别想,直到我死,你都别想离开我半步。”
祁末的心脏重重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沈宴回他还…
美好的幻想被沈宴回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穿。
“是我之前想岔了昏了头,”眼神似有几分阴沉,沈宴回用手指用力摩挲着祁末的下唇,直至那处破皮流血,“我不能拥有的,别人也别想拥有。”
祁末心神剧颤,感官都被沈宴回左右:“疼…”
沈宴回再次俯身而来,在祁末唇前吐气如兰:“疼么?马上就不知道疼了。”
熟悉的香气彻底席卷了祁末的神智,祁末奋力睁了睁眼:“你饮了酒?”
不知是不是错觉,留在祁末清醒意识里的最后一幕,是沈宴回略带悲伤与痛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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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末怔怔坐在床上,帐顶、布置无一不熟,是他在销金窟的住所。
难以言说的地方疼痛难忍,祁末苦涩地笑了笑,连遮掩的必要都没有了么?他们最后,竟是变成了这样直白可笑的关系。
罢了,走肾不走心,也许不会那么痛。
祁末咬着牙起了床,拖着沉重的身子找到了药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遍布指痕与牙印,好像要将他生吃了一般,力气大到归一境的修为和天罡八级的身体都没能扛住。
祁末蹙着眉擦完药,已是气喘吁吁。
要命。
仰着头,汗水自额头滑落,祁末懒懒地擦了一把,手背顺势盖住双眼,泪水滑落。
真是难看啊,祁末。
敲门声响起,祁末撑起疲惫的身子去开了门,门口是红兮。
看祁末这幅备受□□的模样,红兮还有哪里不明白的,挑眉调笑道:“哟,和好了?”
祁末心下自嘲,他和沈宴回之间的尴尬气氛,原来都已经明显到人尽皆知了么?
点了点头,祁末没有多说,转而问道:“有什么事?”
“小殿下回来的消息我已经告知主公了,主公问你想不想去叔家,”红兮赶紧补充道,“当然,不去完全没问题。”
看样子是怕祁末因为一个月前的事情留有心理阴影,祁末笑了笑,对他而言,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最大的心理阴影来源于沈宴回,其他人都不够格了。
“好。”
红兮漾开一抹微笑:“麻烦小殿下了,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他…”祁末本想问问沈宴回去不去,但是开了口发现提起他的名字心脏都疼,所幸闭了嘴。
红兮有些疑惑,偏了偏头问道:“你想问沈宴回去不去?”
祁末不置可否,红兮嫣然一笑:“我还没有告知他,这种小事,小殿下说一下不就行了?他肯定离不得小殿下。”
祁末苦笑,以往的确是小事,现在…
“那两个时辰后楼下见?”
祁末点了点头,本想眯一会儿,又想着两个时辰后就要走了,先去和胡不喜告个别。祁末换了身衣裳便上了楼,行走间依旧很是不便,祁末强忍了下去。
敲开胡不喜的门,看见乱作一团的屋子,祁末抚了抚额,羲和君昨晚是真的来了。
“和好了?”
两人异口同声问出了口。
胡不喜凤眸微眯,懒懒瘫在贵妃榻上:“我做到那个地步,他要是还敢戏弄于我,我不如当个寡夫。”
不愧是师父,果然霸气。祁末在内心点了个赞。
“你呢?”
祁末僵了僵,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算什么,只能含糊了一下:“唔,算是吧。”
胡不喜目光游离,逡巡祁末周身,舔了舔下唇道:“还能不好么,瞧瞧这些印子,啧啧,牙口真好,当真是属狗的。”
祁末没忍住笑出了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到咳嗽了两声:“咳咳——”
“你还没涂药?”
祁末摇了摇头:“涂了,但没什么用。”
胡不喜轻嗤一声:“瞧你喜欢了个什么狗男人,把你折腾成这样,连个好药都没有。”
祁末无奈:“师父。”
“知道了,再说你要心疼了,”胡不喜瞪了祁末一眼,“老地方,用那个好得快。”
祁末轻车熟路找出了叔伯予出品的疗伤圣药,涂了之后,不消一刻钟便好了大半,还是胡不喜这里好东西多,还随便他用,感动。
“对了,我来是向师父辞行的。”
胡不喜闻言眯了眯眼,不满道:“怎么刚来几日,又急着走?”
“有点事情。”
胡不喜语气带着讥讽:“也是奇了怪了,你这细胳膊小腿,不好生待着不添乱,能做什么?”
祁末笑了笑:“总有些能做的事情。”
胡不喜用力点了点祁末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啐道:“为师的意思是,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躲不过去的,何必你愣头青一般冲锋陷阵将自己弄得头破血流,为师看你就是笨!”
祁末眼眶泛红:“嗯,我笨。”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胡不喜实在被祁末弄到没辙。
祁末抱了抱胡不喜:“没什么,想到要走,舍不得师父。”
“为师不管你有什么大能耐,”胡不喜没有阻扰别人的习惯,只是用力敲了敲祁末的脑门,“打不过就跑,知道么?”
祁末破涕为笑:“知道了。”
胡不喜推了祁末一把:“好了,那就快去吧,早去早回。”
祁末一步三回头:“师父,我真走了。”
胡不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走快走,免得为师看着心烦。”
祁末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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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沈:呵,到此为止?敢有这种念头,看样子是我做的还不够(冷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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