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班岗
日落,西北边境线国界碑处,铺天盖地的暴风雪欲将来袭。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作战指挥中心的命令:“张逐同志,我命令你立即撤回!”
这已经是张逐在这里执行狙击任务的第三天了,此刻的他正在接受着最严酷的生存考验,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指挥中心做据理力争的辨述了。
张逐望着国界碑另一头荒无人烟的大雪山,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拆掉了挂在冻僵了的耳朵上的耳机,对着对讲机的麦说了最后一句话:“报告......明天.......明天我就复原了,请让一个老兵为祖国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与此同时,指挥中心里全体沉默。
总指挥刘勇上校眼看着卫星定位屏幕上那个属于张逐的标记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至此他从没有过的心痛!
他知道,张逐正在拆掉GPRS定位系统。
他同样知道,张逐在向他传递着怎样坚定的决心和自信!
这就是他带了整整八年的战士,一个王牌作战师的王牌战士的灵魂!
“报告,过了19点,大雪就会封山,如果现在进行点对点营救的话,我们派出去的战士也会被困在山里。”
“报告,直升机因暴风雪天气影响无法安全搜寻张逐同志所在的海拔位置。”
“报告,GPRS定位系统已经被张逐同志拆除,我们已经无法判断现场情况。”
......
一声又一声的报告让刘勇的心沉落到了谷底,一切的迹象表明张逐绝对再无生还的可能,因为从来还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个季节从那片一望无际的雪山中走出来!
良久,刘勇对着卫星定位消失的标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笔挺的站直身体,挥臂敬礼!
“唰!”
跟着满屋子的尉校级军官齐刷刷的站起身,一同敬礼!
“向人民的英雄致敬!”刘勇哽咽着嘶吼出声。
“向张逐同志致敬!”众人齐声吼道,然后无比默契地喊出了那个一代又一代边防军人用热血和生命所传承的口号:“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服从党的领导,听从党的指挥,我愿以我血肉之躯捍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不让一分一毫!生,则浴血奋战,死,则魂佑疆土!”
......
时光荏苒,转瞬已是半年过去。
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封山大雪也渐渐地融化了,可是前仆后继的侦察队战友再也没能寻到张逐的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逐他牺牲了的时候,一名痕迹专家在碰头会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依我看,张逐同志并非是牺牲了!”痕迹专家擦了擦卡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沉声说道:“有句老话讲活得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在这里我斗胆推测,张逐同志应该是越境了。”
话音落地,与会的所有军官全都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相互望着邻座的同事,恨不得倒吸一口凉气。
而这次会议的最高军官刘勇上校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沉思里片刻,才歪着脖子说道:“说下你的依据。”
“经过我对痕迹的摸排整理,在张逐同志失联的当天夜里,A高地应该发生过一场剧烈的枪战,而后引起了山顶雪崩。”说到此,痕迹专家顿了一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们假设张逐同志经历了这场遭遇战后负伤,他唯一的生路只能是越境到邻国境内进行治疗。当然了,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天他的任务是狙击试图出逃越境的间谍组织成员,所以我们不妨大胆的猜想,是不是有人从他的枪口底下逃了,所以他追了过去......”
“够了,不要再说了!”刘勇突兀地起身打断了痕迹专家滔滔不绝的推断,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声音:“我的兵我心里有数,国境线就是他们的底线,无论任何原因,我都坚信张逐同志不会私自越境的!”
一瞬间,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痕迹专家努了努嘴刚想再解释两句,却被刘勇严肃的眼神给制止了。
虽然刘勇的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有数,当天的情况张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切断了自己和指挥部的联系,那么有没有可能说张逐这一次的越境行为,也是抱着必死的打算呢?
想到这,刘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无数次地在心里发问:张逐啊张逐,你到底是在间谍的身上发现了什么,才让你抱着必死的决心追了过去?
可是却没有答案,无数种假设也不过是凭空的猜想。
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关于张逐同志是否越境一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许对外公开,这件事儿我要亲自向军区的领导汇报,散会!”
......
而与此同时,Y国边境区域的综合贸易市场里的一家饭馆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
一身黑色的作训服让他本身有些瘦弱的身材看上去有了那么点儿精神头,他头上带着的一顶鸭舌帽压得很低,仿佛生怕别人看清自己的样貌。
尽管如此,脸颊处的一道小指长的刀疤还是极为的显眼,让人无意间瞥见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不时地抬手看表,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当手表上终于显示下午四点整的时候,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推开了饭馆的门。
走进饭馆,他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服务员将菜牌礼貌地递到他的面前,一口流利的英文问道:“先生,点些什么?”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了五十欧夹在了菜牌里,礼貌地冲服务员笑了笑。
服务员聚精会神地打量了一阵年前的黄皮肤年轻人,才缓缓地说道:“请跟我来吧。”
年轻人站起身,跟着服务员一路来到饭馆的地下室,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停住了脚步:“先声,就是这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随着吱呀一声,生了锈的铁门被拉开,里面一个留了一头萧小毛的黑人露出了半个脑袋。
当他看见年轻人摘掉鸭舌帽的容貌时,用生硬的汉语疑声问道:“你是张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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