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逃命
众人簇拥着刘病已朝恬淡庄园而去。
一路欣赏着陡然而起的夜市,一行人纷纷点评夸赞着刘病已所绘制的巨龙图。
“真是一图招来一方盛世!天下若多几个病已小弟,何愁不是天下多盛世。”
当他们快行到恬淡庄园时,刘病已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小姐一小婢女。
刘病已认出那小姐正是霍家大小姐霍成君。
她正双手背在后面,满脸露着笑容,冲着刘病已微笑。
十几个大男子看到这一幕立马就明白了,纷纷干咳着转身对着卧龙山摩崖上的巨龙图一番评判。
刘病已也十分知趣,赶忙快走几步,来到霍成君面前,双手抱拳微微施礼。
“病已多谢霍大小姐伸出援手解救。”
“现在才知道感谢?晚了!本大小姐生气了!”霍成君努着嘴,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
“叫病已如何答谢,贵大小姐才能不生气呢?”刘病已深深鞠躬下去,抱起的拳头都已经勾到了脚面上。
“好了!好了!人家救你难不成就只为了你这参拜大礼不成?快快免礼了吧!”霍成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噘着小嘴巴,洋洋得意。
“你这家伙,行这么一个大礼,也不怕闪了腰!”
“小小孩们哪有腰?”
“啊?”
“我说啊,不为五斗米折腰,却为美女竞折腰,岂不美哉!”
“哼!算你会说话!不过呢,本大小姐过来看看你是否还活蹦乱跳,你果真没有想象地那么坏。本姑娘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你帮助环儿诊治……”
一说到这里,一旁的环儿想起了那天的尴尬场景,就羞地急忙捂嘴偷笑。霍元君这才想起那天的羞耻场景来,后来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刘病已这小子分明是在耍流氓,还美其名曰郎中眼里无男女。
哼!
“诊治疾病的份儿上,本大小姐就绕了你!”霍成君故意将那事儿模糊了去,生怕会让环儿有些难看。
不过,等她说完了,一扭头竟然发现环儿的双腮通红,嘴角满溢着微笑,似乎是思念春天了的小猫咪……
霍成君用力剜了她一眼。环儿感觉到了大小姐那犀利的眼神,急忙收敛了这意味深长的情愫,赶忙乖乖地低下头去。
“多谢大小姐不杀之恩!为了感谢大小姐,可否赏光,与我等共赴晚宴?”刘病已做出了请的姿势邀请到。
“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是你作的诗歌吗?怎么了?你现在就要做酒肉臭的朱门了?”霍成君讥讽到。
刘病已很是惊讶,因为昨日才大放的新厥词,没想到一夜之间就传到了这位大小姐耳朵里。
刘病已不知道,他这几日所作诗歌与咏词早已传遍了整个杜县。
不但那些公子摇头晃脑地反复吟诵,边自叹不如,边夸赞其对仗工整,意境之深远。
那些爱好诗歌咏赋的女子纷纷弹唱起来。一时间,这新型诗歌体裁成为文人雅士席间的谈资。各种模仿文章也陆陆续续出来。
他一个小小的少年正引领着这个朝代的最大规模的诗歌革命,甚至扭转了汉赋的统治地位,以及诗词歌赋本应拖后的萌芽。
可怜的是,此时的刘病已对此懵懂地毫不知情。一心沉浸在大难之后的余庆里。
霍成君知道自己搅了刘病已和那些大男人们的雅兴,非常知趣地高高扬脖,趾高气扬地踏上轿车,离去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张敞他们还嘻嘻哈哈地来到刘病已身旁。
“那位大小姐,莫非就是霍府的大小姐?”一位年轻的公子眼睛比较地毒。
“呃,对!我在监狱里才知道是霍家的大小姐。”刘病已抹了抹鼻子,心里盘算着,这个少女,以后会跟自己有些血海深仇一样的瓜葛,真不知道到时候,两人该如何面对。
“哎呀!小生拜过病已小弟啊。”那人突然对刘病已转了态度,十分恭维起来。
“钱财兄,你为何这般盛情礼节啊?”刘病已赶忙抱拳回礼。
“病已小弟,以后还要多照顾我这位兄长啊。”那人笑得十分瘆人。
“照顾?钱财兄照顾小弟才是……”
刘病已转了眼神,将目光锁定身旁的张敞和史游,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催促,离开这突然而来的恭维场景。
“病已小友,以后还要多照顾一下老夫啊!”
“病已小友,有飞黄腾达的那一日,也别忘了老夫啊!”
“张老师,史老师,你们也……”
刘病已的话还没说完,十几个人都一起排列着笑着冲刘病已作揖。
“你们……”
让刘病已欣慰的是,众人中唯有比自己还小的陈遵很是尴尬地站在最后面,恭维不是,不恭维也不是,一脸彷徨地束手无策。
酒过三巡,那些原本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文人才放浪形骸之外,开始了斗酒诗百篇的阵仗。
子时时分,刘病已才将众人送出远门。
是夜,月朗星稀。没有污染和过度灯光的渲染,这夜月的光线甚为明亮,如同白昼一般。
老朱关了院门,刘病已便邀他在院子里一起转转。
这座宅子真的不小,前院照壁后大厅院两边就是两排厢房,是家丁仆役住的地方。中堂会客大厅左右各是穿堂的两间房子。一间书房,一间是会见重要客人的小厅。
穿过中堂是个花园,假山水池,曲廊亭台,处处有些荒草杂乱不堪。但那早先栽下去的桃儿李儿的花儿都次第开放了。风儿一吹,还有一股清新的花香,虽然园子不大,却极是精致,颇有江南水乡园林的味道。
本来就盘算着如何将房屋修葺一番,换一下阴沉沉的晦暗气息。无奈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连连,耽误了不少安排。
望着墙头草在这暮春时节也茁壮成长了,刘病已下定决心要把这硕大的院落修葺一番。
刘病已将修葺院落之事,事无巨细地跟老头儿说着。
老朱一一答应着。
最后的时候,刘病已才意识到老朱似乎有些为难。
刘病已才想起来,娘亲为了救自己,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而上午带给娘亲的百两纹银还是驸马爷赠予的。全家人要靠这百两度日了。眼下还不到粮食收获季节,一家老小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整个修葺工程下来,大约需要多少钱?”
“少说也得百十两银子。”
“百十两?”刘病已一听到这个就莫名地头疼。
因为初到西汉初期,对于货币的换算还是依仗着21世纪的人民币。总是不经意地去思考“一两银子等于多少人民币”。
但刘病已喜欢用编程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一两银子不能简单地换算成多少人民币。具体要看一两银子在当时社会环境下的购买力,而具体的购买力还是以粮食的多少最为靠谱,毕竟中国古代是农业大国,人靠粮食活着,货物的交换也是以粮食的价值为参考。
“一两银子能买多少大米?够一口人吃多久?”刘病已问到。
“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这些粮食够一人吃半年的。”
刘病已估算着,当时的一石约为大米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物资丰盈,收入稳定的家庭,一年人均大约消耗780斤粮食。
西汉时期,一个平民一个月生活费大约需要八九贯,士兵军饷一年不到十两银子,存个七八两可以买一亩良田。这样以来,如若过上温饱生活,一人一年需要二两银子,大米四石。百十两银子可以买十几亩良田,可以养活五十口左右的佃农。可以看出,在古代,这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惊人了。
不像电视剧上的极端,两个馒头一碗汤5两银子,一个少奶奶一次赌博输掉一千万两银子等等荒唐透顶的情节。要知道万历年间国库年收入才达到200万两,而且还是经过张居正改革后国库收入丰富才有的数字。
这样一算,用来修葺房屋的百十两确实不是小数目了。
“数目还真是不小啊!”
“是的,少爷,我们需要跟夫人回禀一声。”老头儿补充到。
“嗯!”刘病已换了另一种思维,“我们家有多少田地?又有多少户佃农?”
“少爷,我们家有土地77亩,良田53亩,剩余的就是山地田和沼泽田。佃农46户。”
刘病已盘算着,在以农耕为主的古代,土地是生存之基,土地的多少也是衡量贫富的最直接的标准。十亩以上就是地主了,超过百亩就是大地主,超过千亩就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了。而自家里里有七十余亩田地,也算是中农了。
除了自家吃,佃农糊口,剩余的大部分是要给官府纳粮税。一年下来也就混个温饱。不过,古代的耕种不甚重视精耕细作,如果将21世纪的科学种植技术运用到自家田地里,就能将收成提高数倍。
刘病已打定了主意,便迅速谋划出了一个最为经济的换算方式。
“佃农又有多少口人?”
“少爷问的是能够劳作的佃农吧,老者21名,壮年33名,童农7名。”老头儿如数家珍。
“加上妇孺呢?”
“妇孺的话……”老头儿一直没考虑过,掐指算来。
从这一点看出来,老头儿对自家佃农的情况了如指掌。
“46户中,共有19口老妇人。”
刘病已皱了下眉头,“怎么不到佃农户数的一半儿?”
刘病已不敢相信,老妇人的数目跟佃农户完全对不上来。在21世纪的农村老家,就算是有些因病去世的,也没有相差到这么大。
“哎!”老朱叹了口气,“这几年咱们大汉跟匈奴死磕,很多人都被征调去前线了。”
“老人和孩子也要参战?”
“少爷平时钻研学问,对这些有所不知,如今的朝廷是三军,分别是精锐兵,普通兵,剩下就是辅助兵。老人、妇孺都在这辅助兵里面,负责运送粮草,缝缝补补,生火做饭。”
“征战真是太无情了!”刘病已想到让那些老人和孩子上战场,简直就是送炮灰,心里只恨。
老朱将少爷的痛惜表情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因为,以往这个少爷是不屑于问这样的事情的,也很少跟他交谈。
“夫人善良,用多交粮租才免了佃农们的兵役。要不然,咱们家的佃农人口更少。”
刘病已听了长叹一口气,心想:国家需要安宁,就要对抗匈奴侵犯,对抗就需要战争,一旦战争就会死人。
刘病已忽然想到,神使金童曾说他以后要作皇帝的,假若有那一天的话,他一定用智慧良策退敌兵,极力避免战争,另外要广种田,免租子,为天下人发福利。
尽可能地改善老百姓的生活条件。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当务之际还是从眼前的小事做起。
“咱们家还有多少余粮?”
“不足百石!”
“什么?”刘病已本来以为会是至少数百石,但没想到这么少。
老朱很少见少爷这般凌厉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忙解释到:“自从前年开始,杜县就遭遇大旱,粮食几乎绝收。加上赋税所交的,也就剩下这么一些。”
老朱又继续说道:“不过,据我所知,这是我们方圆百里几个大户里存粮较多的,因为我们有前几年的存粮在里面,其他大户可能更少。”
“把前几年的存粮都拿出来。”
“少爷这是要……”老头儿很是不明白。
“这样吧,现在是农闲时节,让佃农们都来帮忙,我们提供伙食,管饱。两天吃一次肉食。另外,今年免除他们一半的租粮。还有,让孩童进我的学堂,我免费给他们教书。你看看这样行吗?”
老朱听到少爷如此才思敏捷,顿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出神。
“这,我代佃农们谢谢少爷了,这样以来,加上夫人代他们交的兵役税,相当于免了他们的租粮了!”
“就是免了!全免了!”
“孩子们还能读书?这个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呢!”老朱激动万分,他此刻看着少爷的背影是如此地高大威猛。
这个少爷果然不是以前的少爷了。
刘病已心里犯着嘀咕:“教书?四书五经?现在我处于的时代应该只有五经。”
刘病已记得“四书”之名始于宋朝,“五经”之名始于汉武帝,就是当下的时代。
刘病已惯常思维是编程。这个思维习惯很好地将他的记忆设置成一个庞大的书柜。
所识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置在不同的橱柜。而一旦开启,就会浮现帮助快速记忆的编程数码。
凭借这种本事,刘病已在大学时期,将高中事情的历史、地理、政治重新读了一遍,收获颇多。这样的收获,比在高中事情为了应付考试而读书,还来得多。
一想到巨大的书柜,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系统?任务?”
那面板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而在消失的那一刻,刘病已赫然看到上面书写着两个大字:“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