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哲
居长宁走起路来,脑袋后面那根长长的金步摇就晃晃荡荡的,要不是她控制住,只怕整个头都要跟着一起晃。她内心叫苦不迭,金子堆砌一头,大家真的不觉得重吗?
“妈妈,我将姑娘带来了”,思怀对站在房外的周妈妈福身说道。
听这一声,周妈妈和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姑娘纷纷回头,又纷纷愣住,来人身材修长,一袭红裙及踝,不盈一握的细腰,纤细玉手交叠在身前,往上便是胸前撑起的美妙弧度,她肌肤白得通透,额头描梅,行走之间衣裙微扬,步摇微晃,仿佛能将人迷晕了去。
周妈妈对此很是满意,连连点头,眼睛笑成一条缝,“我果然没看错人,十二两银子值了!”
居长宁看着周妈妈身边的那几个女孩子,各个姿色不俗,且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是和她同一批进来的,而且和她是同一个作用。
看着这些美人脸上隐隐的兴奋,居长宁就知道这些美人都是自愿来的,而且,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贵人的青睐。
居长宁心中轻叹,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姑娘啊……
周妈妈豪迈一挥手,“好了,贵人已经到了,我们这就进去吧。”
“妈妈。”居长宁却突然出声。
周妈妈诧异,皱着眉回头,这姑娘竟然说话了,不会还没有想通吧?这可由不得她胡闹了。
“妈妈,可否让我佩戴一个面纱?”居长宁真诚提问。
“为何?”周妈妈反问。
居长宁故作娇羞,“这样有些神秘感,想来更能让贵人感兴趣……也能尽力谋个好前程。”
周妈妈就想到了那近来名声大噪的琴楼,听说里面很多姑娘都是佩戴面纱接客的,难道这面纱真的更能勾起人的兴趣?周妈妈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思怀,去找块合适的面纱给姑娘。”
周妈妈身边几位美人交换眼神,心中不乐意了,“妈妈,您不能偏心啊,我们也要。”又想着,贵人什么美人没见过,她们将脸蒙上,让贵人看不清,只要她们将才艺表演好,被看上的几率也要大些呀,于是纷纷埋怨了,“妈妈……我们也是不差的呀……”
周妈妈不耐烦了,“吵什么吵,每人一块,少不了你们的!”
于是,周妈妈领着一群蒙面美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子。
居长宁一踏进这屋子,就感受到了几道扫视过来的的目光,她安安分分,没有抬头,只跟着周妈妈往前走。
这屋子的木地板雕了花,应该是被人日日擦拭,竟显得栩栩如生,她啧啧称奇,真不愧是临都第一妓院。在行走间,她还闻到了屋子里浓重的香味,不知是一种什么花香。
在堂前停下,周妈妈谄媚的声音响起,“各位爷,今天我可是给各位带来了几位人间极品,保准各位见之不俗。”
“周妈妈,你上次可也是这么说的,却带了些庸脂俗粉的东西过来,这次不会又是这样的吧?”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充满了男子不怀好意的笑声。
“周妈妈,不是好货色,就不要搞到爷面前来。”
周妈妈讪讪的,“哪能啊……这次保准让各位爷满意了。”
周妈妈拉了一把离她最近的那个女孩子,热情地开始做介绍,“各位爷看看,这是云儿,那小脸生的叫一个绝呀,那身段,婀娜多姿,更重要的是,弹得一手好琴”,接着周妈妈换了一种暧昧地语气,“那闺房情趣更是……”接下来的话,皆在不言之中,懂自懂。
有个纨绔子弟发声了,有些不满,“周妈妈,她们一个个都蒙着脸算怎么回事?”
“砰”的一声,杯子被重重砸到桌子,将身边几个女孩子吓得瑟缩了一下。
“周妈妈,你存心吊爷胃口呢!这妓院还开不开了?”
“诶哟,罗公子,你怎么就尽吓我呢?要是我这承恩阁不开了,那罗公子岂不失去很多乐趣?为了罗公子开心,我也要将这……开下去呀。”
居长宁真想默默向周妈妈竖个大拇指。
“我说罗兄啊,你吓周妈妈做什么?想来周妈妈也是煞费苦心为我们安排呢!”另一个声音响起,含着笑意问,“你说是不是啊?周妈妈?”
周妈妈急忙回答,“谢公子说的对啊,我可不就是为了给各位爷添个乐趣嘛,哪想罗公子没领会到我的一片苦心……”
“这个我知道”,这道声音显得很是稚嫩,“周妈妈不就是模仿琴楼做派嘛!”
那个罗公子问,“是吗?”
周妈妈点头,声音委屈,“我这不也是为了让各位爷满意啊……”
罗将行笑了一声,扬声道,“安乐王爷,你看看,咱们周妈妈对你就是不一样啊,为了迎合你的心意,竟做到这份上了……”
接着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接过话,“周妈妈的心意本王看见了,可这看不见脸,要本王怎么选啊?”
这个人应当就是周妈妈口中的贵人,也就是王爷了。
周妈妈小心翼翼答道,“王爷,当然是凭感觉了,这六位美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好,单看相貌,相差无几,也可能入不了王爷的眼,那不如让她们各自表演才艺,王爷对哪个有感觉就选哪个,就当押宝了,您看如何?”
才这么一会儿,周妈妈就已经把说辞都想好了。
温哲挑眉,“哦?你这说法倒是新鲜,有些意思。”
罗将行接话,“那是相当有意思啊!周妈妈可真是用心了。”
温哲目光随意散漫,看向站着的六位美人,身形并无大不同,但气质,却各有千秋。
“那就下去领赏吧,她们不用你介绍了,既然要押宝,全无了解更有意思……”
“多谢王爷,奴才这就走了,”周妈妈笑得开怀,又对她们说,“好好伺候着,有你们的好处呢!”
周妈妈走后,那王爷慵懒的嗓音又响起,“你们一个个上前介绍下自己吧。”
虽如此说,但并未指明从哪个开始,美人们都不敢率先动弹。
枪打出头鸟,居长宁头也没抬。
“怎么,你们不都想上我们安乐王爷的床吗?现在矜持什么?还不好好表现”,罗将行端着酒杯,眉眼间皆是轻佻,“小美人,你们要不把衣服脱了,我们直接来。”
“诶……你也太猴急了吧?”谢宇撇了撇嘴,“懂不懂什么叫调情啊?”
“我不正在调吗?”罗将行看向坐在上位的人,笑道,“阿哲,怎么玩?”
温哲将腿搭在身前装满酒水的桌子,“该怎么玩怎么玩,以前怎么玩现在就怎么玩。”
罗将行哈哈大笑,回头朝她们说,“怎么,不想表现,想直接和我们坦诚相见?”
居长宁心中一片马跑过,这他娘的是古代吗?还是说,无论哪个时代,不要脸的人都是一样一样的?
这时,她们队伍里站出一个人,杨柳腰,跪在地上,声音细细软软,“奴家名梦儿,今年十六岁,读得一些书,会做些诗。”
罗将行鼓了鼓掌,“好!勇气可嘉,你叫梦儿是吧?”
梦儿耳尖都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本公子就喜欢这样勇敢的,来来来,来本公子这里,今晚就你了!”罗将行像叫只小猫小狗似的,如此随便。
梦儿却整个人都在颤抖,居长宁撇了她一眼,分不清她是害怕还是兴奋。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便会有第二个,但是第一个和第二个的意义却全然不同,所以其他人做完介绍后,只能跪在原地,待人挑选。
终于居长宁身边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只剩下居长宁一人站在屋子里,她心中叹息,终于还是到了她。
在跪还是不跪的选择里,她只犹豫了两秒,毅然选择了前者。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而她来到了这里,便应该入乡随俗,保命要紧。
她往前一步,咬咬牙,施施然跪下,“奴家名宁儿,年十五,琴棋书画皆是中等之资,并无其他所长。”
她声音清冷,不含杂一丝多余感情。
有些人,哪怕埋没在人海,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同,而居长宁就属于这种,何况她特地让这种气质更加凸显。
温哲本来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突然闪现几分玩味。
“宁儿?”听着这道声音,居长宁低着头眨了眨眼,答道,“正是奴家。”
温哲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将面纱摘下来。”
居长宁拒绝,“王爷,既然已经选了玩法,就要坚守到底才好。”
谢宇拍了拍桌子,“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蠢啊?阿哲叫你摘下面纱,不就是选你了吗?”
居长宁低着头,不肯将面纱摘下。
温哲今天心情好,愿意陪着她玩一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便道,“不摘便不摘吧”,稍有停顿,又听他说,“到本王身边来。”
正如她意,居长宁拎着裙摆站起身,走路间皆是风情,简直叫人看呆了。
罗将行啧啧两声,“我说,阿哲,我看你是押对宝了。”
“我也觉得,这位姐姐应该是最好看的。”
居长宁余光扫了一眼最后出声之人,这一看,眼皮跳了跳,这小孩有十岁了吗?就来逛妓院?
捡起破碎的三观,居长宁跪坐在温哲身边,依旧低着头。
温哲道,“将头抬起来。”
居长宁将情绪设置好,然后抬头,眼里一片冷清。
她也终于看清了这位贵客,头上玉冠,腰间玉佩,肤色极白,看着她的眼神很随意,最重要的是……他穿着一身红衣,居长宁目光所触,皆是红色,这情形,怎么这么像古代大婚的场景呢?
她正想着,就有人将话说了出来,“诶哟,你们两人这装束,怎么这么像新婚夫妻呢?”
居长宁真想扶额,但她不能,只能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罗将行虽然乐不可支,却还是想尽一个兄长的责任,“小皇子,你可别打趣你兄长,要不然就得回去抄书了哦……”
南疚暂时还是个实话实说的好孩子,于是坚持道,“我又没说错。”
温哲看着眼前蒙着脸的女人,眼神莫测,勾了勾嘴角,“你的确没说错。”
顶着那道目光,居长宁娇羞一笑。不得不说,这个皇子还真是戒心重呀,她还没做什么呢,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他靠近她,嗓音故意压低下来,“给本王斟酒。”
居长宁不为所动,只是伸手拿起酒壶,刚想给他倒酒,就被温哲一把拉进了怀里,听着周围传来的起哄声,居长宁只感受到了抱她之人身上的炙热气息。
他凑近她,将嘴唇停留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居长宁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她发誓,真的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有别的颜色信息。
温哲的手放到了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嘴上却道,“你身上好香啊……”
居长宁咬紧牙关,保持娇羞,她真怕自己口吐芬芳,问候他全家。
温哲像个癞皮狗一样,在她脑袋旁轻嗅,居长宁的眼睛眨了又眨,尽力表现出自己的不适。
可这个男人没有半分收敛,目光中带着轻佻,将嘴唇停留在她嘴唇上方,然后慢慢靠近。
在居长宁眼中,这俨然是一个慢动作,是对她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她拼命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任务而已。在两人嘴唇即将触碰之际,居长宁突然将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居长宁抬眸看着上方的男人,却在他眼里清晰看到了对她的厌恶以及不屑。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要是在现代,她已经一巴掌呼上去了。但是现在,她只能睁着大大的眼,里面满是疑惑。
“可惜啊……本王不喜欢这些香粉的味道,”温哲摸了摸她的脸,极尽暧昧,“你猜,本王喜欢什么味道?”
居长宁微微摇头,怕她看出她的心绪,便垂下眸子没再看他。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身前一凉,特别是胸前,她诧异抬眼,就见那个男人将酒倒在他的身上,并且还在继续倒,而她身上衣裙瞬间湿了一大片。
简直忍无可忍,居长宁死死压抑心中怒气,虽然尽力克制,但身上情绪还是发生了些变化。
温哲勾唇一笑,右手掐上她的脸,猛地将她按在桌上,“本王还是喜欢酒的味道。”
说罢,将酒壶丢到地上,然后欺身而上,身体却没有碰触到她的身子,只是凑近她耳边说了句,“除了香粉味,本王更不喜欢耍手段的女人。”
※※※※※※※※※※※※※※※※※※※※
我们长宁是很乐观滴!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