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我,有生之年,必与真言宗,共存亡。

第九十六章 我,有生之年,必与真言宗,共存亡。

方锦宜还是于心不忍。她温言道:“聂长老,您何苦执着呢?真言宗不过是身外物。您是出尘脱俗之人,岂能任由真言宗污了您的美名?”

聂轻寒望了望方锦宜,一字一顿地道:“我,有生之年,必与真言宗,共存亡。”

声音很轻,但,每个字,如同雷击一般,敲打在我们的心头。

让我们胆寒。

更让我们胆寒的是,聂轻寒缓缓将手中的玉缺剑擎在手中。

哐的一声,玉缺出鞘。

玉缺光泽温润,却寒气逼人。

不但寒,还有一种浓重的,杀气。

这种杀气,压得我们每个人,不敢动弹。

肖成一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坐以待毙吗?”

说完,肖成将手中凤翅镗一点地,便奔上前去。

我本来以为,大家会一拥而上,趁火打劫。

但没想到,除了肖成,其他几人,竟都冷眼而立,作壁上观起来。

我撇了撇嘴,人就是这样,独善其身,望风而动。

于是我也握了握手中的夺月索,冷眼旁观。

只见肖成凤翅镗一挥,向着聂轻寒平扫而去。

聂轻寒竟也不后退,只将玉缺轻轻一点,正击在凤翅镗的刀背上。

肖成只觉得手一沉,凤翅镗就诡异地改变了方向。

一个人影一闪,一把玉色长剑,就架在了肖成的脖子上。

肖成大吃一惊,悔不当初,觉得自己定是低估了聂轻寒。

聂轻寒冷冷地看着肖成,轻描淡写道:“如何?”

肖成脸色一白,大喝一声,收回凤翅镗,将脖子上地玉缺剑狠狠挡开。

随即,凤翅镗被肖成高高抡起,左右翻转,在肖成周围卷起阵阵旋风。

这股旋风,吹乱了周围人的头发和衣衫。

这股旋风,似乎将聂轻寒吞噬。

聂轻寒,如同旋风之中的柳絮,随风飘荡起来。

旋风,虽可以卷起柳絮,却不能毁灭柳絮。

柳絮在旋风中起起落落,翩翩然然,甚是好看。

旋风终于停了下来。

肖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似乎消耗了不少体力。

而柳絮,轻盈落地,负剑而立。

旋风,仿佛是一场梦,没有在柳絮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肖成望着没有任何伤痕的聂轻寒,大叫起来:“聂轻寒!你还说真言宗不是武学秘籍。你的剑法,分明和凌若渊有几分相似。你定也是学了真言宗里的古怪功夫了。”

聂轻寒厌恶地扫了一眼肖成:“你输了。”

肖成不相信地迅速将自己全身上下看了一遍。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眉间,有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一张英武的脸,竟已满是血污,甚是可怖。

但这个血洞,显然并不足以取了肖成的性命。

肖成心中黯然,聂轻寒手下留情,但早已让自己颜面扫地。

对于男人来说,颜面可能比性命更加重要。

肖成颓然将凤翅镗一收,连退数步,垂手而立,也不言语。

聂轻寒轻哼一声:“还有谁?”

剩下七人,见肖成落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肖成在我们八人之中,是武功最好,最有谋略胆识的。如今他吃了大亏,我们其他人怎有胜算?

我暗暗着急。

两军交战,胜败往往在于军心和时机,实力其实尚在其次。

而如今,我们八人已心生怯意。

而且越是沉默,时机越是流逝。

于是,我大喝一声:“我们单打独斗,没有胜算可言!为今之计,只有混元八苍阵了。”

这个混元八苍阵,是我们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这个阵,其实是集我们八人的各家之长所创。

说穿了,就是个以多欺寡的伎俩。

我们创立这个阵法的初衷,是为了对付凌若渊。

凌若渊那个丫头,以快剑闻名。我们的阵法,就是在乾坤八卦的位置,围堵凌若渊,让她腹背受敌。

没曾想,混元八苍阵竟用在了聂轻寒身上。

众人听我高呼,精神一振。

八人各持兵器,严阵以待。

聂轻寒见我们形成围攻之势,点点头道:“也好。省得麻烦。”

我深知先机是存亡关窍。于是我率先将夺月索甩出,正对聂轻寒面门。

段云童真的小脸,变得阴厉可怕,她一手高举,祭出一把青色飞剑,直指聂轻寒咽喉。

陆连山手中如意珠金光暴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盘旋在聂轻寒头顶。

晋南一把两尺来长浑天刀,舞得呼呼生风,挡住聂轻寒前路。

而公孙玄手中的乌金双剑交错,贼兮兮地立在聂轻寒背后,打算伺机来个偷袭。

祁铮双手架空,做出进攻之势。他面色肃然,露出从未有的紧张。

方锦宜站在聂轻寒侧翼,双手各执一枚幽兰冰魄针,作势要甩出,却又似乎犹豫不决。

肖成手握凤翅镗,岿然而立。虽刚经历败局,却一点没有消减他的霸气。

似乎,一张大网,正在聂轻寒周围展开。

我们八人,站在这张大网的边缘,仿佛蜘蛛一般,冷冷注视着网中的猎物。

这个猎物的四面八方,都是可以将她撕碎的利器。

这个猎物,在这张密密实实的大网中间,腹背受敌,哪有活路?

我们八个狩猎者,都是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正派翘楚。

今日却堂而皇之以多欺寡。

那一刻,什么江湖道义,什么是非曲直,都不重要了。

我们的眼中,只有真言宗!

我们的双眼,闪烁着捕猎者的凶光。

大概在这一刻,贪婪,在我们的脸上,毫不遮掩。

做个正直的人,可能是我们所有人的父辈,都曾经教导过,叮嘱过,期望过。

我们所有人,大约也为此努力过。

但当欲望,膨胀到一定程度,正直,便薄弱得只剩下一条底线。

这条底线,偶尔会被我们抛弃。

至少我自己,会安慰我自己,就做一次坏人吧,以后再做个好人。

殊不知,这样的自我开脱,竟慢慢地变成了习惯,随时随地,信手拈来。

有时我也会彷徨,我不会,真成了坏人了吧?

当然,我不会让这种彷徨,被任何人察觉。

随随便便的,我就可以恢复我,道貌岸然的模样。

伪君子,大概就是我这种能在阴暗内心和坦荡外表之间来回切换的人吧。

是伪君子还是真君子我着实是不在乎的。

外人,只会看到君子二字。

至于前面是真是假,又有多少人,会深究呢?

于是乎,我内心毫无波澜地,冷眼注视着大网中的猎物。

正如这个猎物,冷眼注视着我们。

这冰冷的目光,让我蓦然有些心虚。

时不我待。

于是我大喝一声:“八苍不荒,共享荣光!”

我的声音,仿佛成了一声令下。

八方的利器,如巨浪般,扑向聂轻寒。

金色的如意珠,银色的夺月索,乌黑的乌金剑,幽兰的冰魄针,青色的飞剑……五颜六色,漫天飞舞,有如璀璨烟火,甚是好看。

殊不知,这动人心魄的美景之下,是无情的血腥和杀戮。

五光十色闪烁之中,是铿锵冰冷的兵器碰撞之声,尖利刺耳。

烟火璀璨,但是易逝。

很快,五色光芒收敛,铿锵之声平息。

我们八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此时个个气喘吁吁,几乎虚脱。

但是,理想中的血腥和杀戮,似乎并没有如愿。

我们费尽心思,织的一张大网,竟然,空空如也!

聂轻寒,竟不见了踪影!

我们面面相觑,觉得匪夷所思。

聂轻寒,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刚才的种种,不会是我们的一场大梦吧?

周围突然,寂静得可怕。

空气,变得异常沉闷,似乎凝固了一般。

和空气一同凝固的,还有我们。

我们一动不敢动,只是凝神屏气。

周围安静得太诡异了!

风平浪静,是最让人心生恐惧的。

巨大的危险,往往就藏在这些诡异的平静之中。

我们八人,谁不是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的?

这种危险的气息,我们八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

但是危险藏在何方?如何到来?我们实在猜不到。

死水一般的安静之中,我们仿佛,听到了一丝,微风的声音。

说来也奇,微风,怎么能听到呢?

但是,我们的的确确,听到了风声,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吹气。

我向着风声的方向猛地一回头,只看到,一个素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人影实在太快了,我没有看真切。

但是很快,我便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疼痛。

刻骨的疼痛!

我低头一看,只见我的双腿之上,是一道血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这道血痕,明显是剑伤!

聂轻寒!

是聂轻寒!

我惊慌失措,没来由地心生恐惧。

恐惧,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我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让别人恐惧。

恐惧的感觉,我都快忘记了。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感。

前途渺茫感。

心如死灰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恐惧的,并不止我一个。

我听到了,另外七个人,惊恐的叫喊声。

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我转头去看,只见那七人,无一不挂彩。有人胸口中剑,有人腹部有伤,有人背部血肉模糊,还有人,比如祁峥,脸上一条长长血痕,显得更面目狰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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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癫狂半生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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