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答疑解惑
不过想什么来什么。正当陈青桐走到港口附近的一座小镇上,竟意外地碰见了他早就想见到的钟梓玄。两人意外相见,自是十分高兴,陈青桐便拉着他进了客栈开好了房,然后一起在客栈的酒楼里吃饭。钟梓玄笑道:“好小子,你胆子很大啊,居然敢偷跑出来,你爹找到你,还不打断你的狗腿子?”陈青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瞒您说,我这回出来,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到处胡闹的。我一直怀疑我的母亲并未去世,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些暗示,所以动了心思,想去大都走一趟,哪怕得到的是我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从此也就心安了。”又把一路所见,都跟钟梓玄说了说。钟梓玄喝了一口素酒,道:“既然这么多人找到你的头上来,那你的半个身子,就已经踏进江湖里来了。也罢,关于八脉心法,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跟你说一说吧,没准以后你有机缘见到这门武林奇功呢。”
“前朝靖康年间,金兵入寇,前朝灭亡。金兵不但几乎将故京毁灭一空,离京师不远的武林圣地少林寺也被殃及。到今武林中有人一直在传说和揣测,说当年暗中指使金军统帅金兀术火烧少林寺藏经阁的,是另有其人。不过年代已远,金兀术也早已死去,这件事无从可考,少林寺那一把大火的由来,我们也不必深究。总之因那一次大火,少林寺不但损失了大量的佛门经典,少林寺秘藏的武功绝学,也在那次浩劫中毁于一旦,少林寺因此多年来一蹶不振,直到少林寺出了一位奇人,这种局面,才得以改观。这位奇人,就是少林寺上代掌门大师一鸥上人。
“这位一鸥上人天纵英才,而且佛心坚定。他当上少林寺掌门的时候,少林寺五百僧兵,只剩了四十人不到,藏经阁毁于战火,少林上下,都指望他能光复祖师留下的所有荣光,而恢复和重建藏经阁和般若堂,就是一鸥上人的当务之急。一鸥上人此人讷于言而敏于行,他以堂堂少林掌教之尊在外苦行三年,终于募化到了足够的资金来修缮藏经阁和般若堂,甚至毁坏得并不严重的达摩堂和山门也在他的主持下修缮一新。少林寺重整雄风,也多半是靠了他的呕心沥血。所有人都知道,少林寺之所以能名震天下,和少林武学中最厉害也最神秘的两门功夫大有关系,这两门功夫一门是易筋经,一门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大悲锻骨功’,前者蜚声江湖,被武林公认为少林武学之源,也是少林内外兼修武学的最高峰;但后者因当时不知著者,因此则默默无闻,连少林寺本寺的弟子也极少有人知道藏经阁中有这么一本经典。直到一鸥上人无意在整修藏经阁的过程中,从藏经阁顶楼的一面夹墙中发现这部典籍,‘大悲锻骨功’才终于有机会重现人间。而据少林寺中人传出来的说法,当年靖康之乱,从少林寺被抢走的经典藏书中就有‘大悲锻骨功’的上册,这本上册并未平平安安地被送到金国上京,其中多有波折,以致这本书上记载的武功流散江湖,先后被三人修炼,这三人分别是金国的沈王金兀术、北国第一高手耶律宗雷的远房族叔耶律青峰和大宋名将杨再兴。这本上册就是‘八脉心法’。
“一鸥上人乃是少林寺自唐代第二十三代主持觉远去世后又一位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他从夹墙里看到了这本奇怪的经书,一眼便辨觉出这本经典的厉害之所。以他多年的苦心论证,八脉心法作为大悲锻骨功的上册,能起到练功者的引导作用,而下册大悲锻骨功则用来修正上册八脉心法中还存在着的破绽。武功的修炼因人而异,同样的两个人,修炼同一种武功,也许会有两种不同的结果,而下册就能起到这个作用。总之两种武功,最后要达到的目的,可谓殊途同归,那就是把武功练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而从古至今,凡是练武的人,还没有哪一位做到了这一点。”
陈青桐不解地道:“那么少林寺有没有想过办法来弥补经书遗失带来的后果呢?”
钟梓玄笑了笑道:“没法弥补。刚才我说过的,金国的沈王金兀术和现任的金国国师耶律宗雷的族叔耶律青峰以及我朝名将杨再兴将军,三人修炼的结果,果然如一鸥上人所言,取得的成就截然不同。金兀术练功过度,以至于过早地死去,金国对外从未宣布过金兀术的死因,因此我们揣测,金兀术其实并非病死,而是练功的过程中出现了差错,自己无法弥补练功差错带来的后果。因为武功越是厉害,引发走火入魔的可能就越多,无论正邪两派的武功都是如此。而金国另外一位练过八脉心法的人,也就是北国第一高手耶律宗雷的族叔耶律青峰,不过这位耶律青峰一直到死,也没人发现过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也许只能说明,耶律青峰找到了适合修炼这门武功的最佳途径,他依着这条途径,轻而易举地避过了走火入魔带来的伤害,所以外人传说耶律青峰武功深不可测,并非言下有虚。至于第三位练成八脉心法的杨再兴大将军则成就更是惊人。他曾单枪匹马,一人闯过金国一百六十里连营如入无人之境,身上未曾有任何伤口,还杀了金国九位顶尖的大将,若非他后来因天气的缘故不幸在小商河为国捐躯,也许他这一脉留下来的八脉心法,应该强过前面两者。”
陈青桐又问道:“我很奇怪。为什么这门武功是从少林寺流传出来的,反而它的发源地少林寺从未有人因为这门武功而名震天下?!”
钟梓玄点了点头,赞许地道:“看样子你的脑子一开动起来,比谁都要聪明。你提的这个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是很多人心中的疑虑。我有一位朋友告诉我,八脉心法并非真是少林自古而今流传下来的武功绝学,它的作者来自于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我一说你也知道,他就是华山派的隐士陈抟老祖,而告诉我这本书真正来历的,正是一位已经去世了的华山派弟子,所以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相信他的说法的。”
陈青桐道:“陈抟老祖?”
钟梓玄笑了笑道:“不错。”
他继续说道:“正因为这门武功不是少林寺所有,少林寺历代祖师,充其量不过做了一位替人保管财务的保管者而已。如今华山派日渐式微,能到少林寺去请回祖师遗物的想法不是没有,但少林寺经此兵火,本身的武功典籍也丧失极多,八脉心法的确已被金国抢走,作为华山派,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你总不能要求人家到金国去把这本经典给你抢回来吧。毕竟当初代为保管这本武林秘籍的决定,是华山派自己做出来的,弄成这样,大家谁都没想到,华山派当然也无法为了此事到少林寺去缠夹不清,否则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陈青桐颇觉意外,道:“也就是说,其实少林寺当初得到这本经典,是华山派有人亲自送到少林寺去的,而并非少林寺从另外的途径意外所得?”
钟梓玄道:“不错。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尴尬呢。那是因为陈抟老祖去世后,门下为争正统,闹到兄弟阋墙,原本兴旺百年之久的华山剑派,因为一场内斗而死伤惨重。继任的那位掌门人知道门下弟子都是为谁该掌管八脉心法而起争端,苦思良久之下,秘密亲上少林,把这本由陈抟老祖亲自写成的典籍送到少林寺藏经阁藏了起来,对外则造了一本假书,当众焚毁,从此华山剑派果然无人再问起八脉心法的往事,门派中的争斗也就渐渐平息了下来。少林寺以武林正道同门不好拒绝华山剑派的请求,只好把这本经书暂时收下。这样一来,你就应该想到为什么八脉心法从少林被抢走,而少林寺弟子也从来没人会这门武功了。少林本身的武学,不花上毕生的经历都难以登堂入室,少林弟子个个秉持自心,当然不会觊觎别派的武功了。至于为什么大悲锻骨功可以修补八脉心法的破绽,那只能说这是天意了。据我所知,写下大悲锻骨功的是一位来自天竺的挂单僧人,他到中原来的时间,只比达摩祖师稍晚。他一生在少林挂单,未曾下过嵩山一步,因此可以肯定八脉心法和大悲锻骨功之间并未有什么关联,只是八脉心法在武林中掀起的血雨腥风相互争斗日甚一日,而外界的人,大多并未听过大悲锻骨功的名字。”
陈青桐道:“为了一本书,为何会闹到这步田地?真让人奇怪。”
钟梓玄摇头道:“这就不好说了。不过后来八脉心法为何会在中原流传,又为何会在武林中出现无数个伪本,我们的猜测,是金人得到这本书后,把真本藏了起来,而把伪本到处散播,引来中原武林的你争我夺,大为内耗,到时金兵自此挥师南下,朝廷无法抵挡,武林中也不再会有人来当金人灭亡我朝的绊脚石。我这一去多时不曾回到临安,多半也就是为了印证这个传言的真假。”陈青桐道:“那么你查到什么了吗?”
钟梓玄面色微微一沉,道:“金国自从完颜亮登基为帝,亡我之心不死,目前他在国内招兵买马,收拢人心,说不定什么时候金国就又打到我们的家门口了。”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青桐叉开话题,问道:“不知道道长将要去哪里?”
钟梓玄道:“我自然有我的事要办。刚才你说在山里碰见过一个黑衣人和他的几个同党,也许这个和我在追查的一件事也有关。”原来武林中最近出现了一伙人,冒充别人的名义胡作非为,其中两个,还毙在钟梓玄掌下。钟梓玄认为不应该有人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本来要弃之不理,但听说陈青桐也碰到了这伙人,边和陈青桐说话,一边起了疑心,所以他决定彻底查一查,只不过他没把他的想法告诉陈青桐罢了,话锋一转,道:“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你爹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跑了他没准有多着急呢。”
陈青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道长原来就认识我爹吗?”
钟梓玄望了他一眼道:“当然认识了。你忘了我的道观离你家并不远吗?陈员外的大名我当然知道了,这不,我也知道你呀。”
陈青桐见他脸色毫无变化,确认他没说谎,心头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以为你跟我爹认识很多年了呢。”钟梓玄笑了笑道:“当然认识很多年了。我第一年正在清风观挂单就认识他了。我在临安时间不短,算到今日,也该有快十年了吧。你爹性情有点刚愎自用,以前的确和我有过一些冲突,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和他私下的交情,否则我怎么会答应教你剑法和内功呢?你可知道我师门还有长辈,没经过长辈的允许,我是没有权力私下在外收门徒的,要是和你父亲不熟悉或者根本就不认识他,我全然可以拒绝你的请求而不教给你任何东西。”
他喝了一杯素酒,道:“你练功练得怎么样了?”
陈青桐抱拳道:“多谢道长苦心教导。”于是把最近练功的情况一一告诉给他听,钟梓玄听了点点头道:“看样子我本门的武功还是比较适合你的。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再抽时间给你写几篇随时可以修炼的内功心法,你带在身上,一有时间,就去练它,天长日久,自然对你大有好处。”陈青桐连忙道谢道:“谢谢道长厚爱。”
钟梓玄笑道:“以前看你淘气顽皮,没想到你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本门的武功非正派正直的人不传,哪怕心中有一点点淫邪,练了也没好处,反倒大大有害。你切记,学了我的武功不可逍遥胡为,若是被你碰上本门别的长辈见你作恶,他们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陈青桐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敢,不敢。”钟梓玄道:“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吗?要是你想回家,明天早上,可以和我一道上路的。我不介意在路上多个同伴。”
陈青桐道:“我还是想去大都看看,或者真的能找到我的母亲也不一定呢。”
钟梓玄道:“我真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才想起怀疑自己母亲是不是还在人世?”陈青桐道:“以前没想过,那是因为少不经事。现在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怀疑。按理自己的母亲去世,无论如何你都会有悲怆的心理,去扫墓上坟,总会伤心哭泣,平时想起她来,也定然会心情不快。可我却一点也没有,我从来都不觉得悲伤,一点点悲伤的心情都没有过。难道我是个冷血的人吗?”
钟梓玄却心中暗暗吃惊,又不能点破他什么,只好道:“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不劝你了。你父亲那里,我会替你带个信儿回去,好让他放心的。你若真的找到了你母亲还在世的证据,我希望你还是尽快回家来,毕竟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又没有别的亲人了。人到中年晚年,谁都希望能有儿子孙子承欢膝下的,我想你应该了解这一点。”
陈青桐点头道:“是,谢谢道长的教诲。替我带信的事儿,就麻烦道长了。”
两人又用了些饭,这时天色还早,阳光明媚,两人把行李放在房间,出去走了一趟,又说了很多武林佚事给陈青桐知道,这时候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凉风习习,沁人心脾,两人都不约而同感到有些倦意,于是又一道回客栈来,各叫了一碗面吃了,然后安歇。
第二天一起床,钟梓玄就来找陈青桐,把写好的几页内功心法和一篇剑法指摘交给他,道:“你用心记熟了,一有时间,就抓紧时间练它,等你全部滚瓜烂熟了,要把这几篇东西全部烧掉。本门的剑法和内功向不外传,遇上你那是机缘巧合而已。”陈青桐应了,把几篇心法和剑诀小心翼翼贴身收好,道:“道长这就要回临安去了吗?”
钟梓玄道:“不一定,不过办完事就会回去了。你去大都遥遥数千里,一路上自己小心保重。对了。我这把宝剑,是我师门的信物,我这十年来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宝剑对于我而言没多少用处,就让你带上吧。在路上作为防身之用,还是需要的。毕竟过了长江,就是金国的地盘,你可要小心从事。”陈青桐倒是想过去买一把宝剑的,见钟梓玄把自己用的宝剑送给他,连忙道谢,珍而重之地收了下来。两人在客栈门外告别,陈青桐一直望着钟梓玄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到客栈里来。
从客栈到港口还有大概八十多里路程,陈青桐带了宝剑和行囊结账出门,找路人问了路径,便向港口方向一路走来。他年纪小,精力充沛,一人上路,轻轻松松,走到日上中天,才走了三十里不到,不过他有所打算,所以并不想赶路,所以一路逍遥自在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倒也没事。他在一个村庄里找了一户庄户人家打尖,吃完了饭带上一些干粮和肉脯路上吃,告别了那个庄户,再上路去。不过这回他必须还是走进山里去,因为一座大山就横在路口,必须穿山而过,往来有些旅人,也都是选择穿山过去的。他本来就是个乐山乐水的人,见了大山,心头高兴,想也没想,跟着路人的指点,就进山来了。翻过这个山头,再向前走三十里大路,就是出海口,往来贸易的客商云集,和陈青桐一道先后上路的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都离得不远,却只有他一人遇到了麻烦。
他刚进山不久,就有几个黑衣人拦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陈青桐以为这帮人是来剪径打劫的,没想到为首那人一开口就道:“把八脉心法交出来,咱们就好合好散,否则,哼哼。”
陈青桐一听就火了,道:“哼哼什么样?要八脉心法,自己去找,拦路抢劫吗?”那人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抢劫?爷们可没这个心情!”一条铁链,迎空飞了过来,居高临下向他头顶猛砸。
陈青桐长剑一搭一绕,将那人飞来的长链荡开,飞身纵起,纵声长笑道:“你们这几个三脚猫能擒得下我吗?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说吧!”砰砰两声,那人被陈青桐震倒在地,变了滚地葫芦,寒光闪耀,长剑向前一指,剑尖瞬间指到了另外两人胸腹之间。
手持铁链的那人身手不弱,虽然给陈青桐震倒,却没受什么伤,他急忙爬起,只听铮的一声宛若龙吟,铁链上爆出一溜火光,硬接了陈青桐这一剑,铁链端梢带着嘶嘶风声,向陈青桐背心打到。陈青桐不禁赞了一声道:“好!”宝剑一收,飞身避开,蓦地腾起半空,排山运掌,向那人当头猛压下来。他这一剑一掌使得行云流水,毫无凝滞,片刻之间连袭两人,那人收了铁链闪过一旁,另外一人却是五指如钩,刷地抓向陈青桐脉门。陈青桐玄功默运,反手一拂,那人五指指尖触着他掌心,宛如碰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急忙缩手,砰的一声闷响,指掌相交,两人各自后退三步。
那人空手以指换掌与陈青桐拼了一招,指尖至小臂酥麻,内力无法凝聚。陈青桐并无心和这几个人纠缠,施展提纵术飞步就走。几个黑衣人见了,急忙招呼追赶。使铁链的那人紧紧追来,陈青桐心中怒道:“不叫你们吃点苦头,你们大概不知公子爷的厉害!”使铁链的那人正自内力贯劲,铁链直打到陈青桐后心来,陈青桐左足飞点,刷地一声凌空拔起三四丈高,让过铁链,后面几人刀枪并举,如风般袭到。陈青桐不待那几人站稳脚跟,便居高临下一掌猛切下来。使铁链那人匆忙间身体一伏,蓬蓬两声,首当其冲的两人被陈青桐震得歪歪斜斜。陈青桐猛地大喝一声,右脚飞起,一个“魁星踢斗”,将欺近身前的一个黑衣人踢翻,宝剑一挥,又将使双钩的那黑衣人迫退,剑光一展,身形急起,如箭射来,眨眼之间,已追到了是使铁链的那人背后,眼看那明晃晃的剑尖,就要在他的后心搠个透明的窟窿!正在这时,陈青桐忽觉背后风声,来势劲疾,他江湖经验虽然不足,但毕竟是钟梓玄亲手传授,听风辨器的本领这四年是经常要练的,他一听这风声,立即就知道有强敌袭到,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突然袭来的一招,陈青桐心中一凛:“想不到这几个草贼之中竟有如此手段!”心念一动,剑招立即发出,反手一撩,身形未变,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剑尖直指背后偷袭那人的脉门,登时把他这偷袭的一招解了,只听“当”的一声,火星蓬飞,那人斜跃三步,陈青桐也不禁上身一晃。
使双钩的那黑衣人武功不错,趁这时机,双钩霍霍,卷地勾来,疾攻陈青桐下盘。陈青桐到底江湖经验不足,一个不留神,“嗤”的一声,饶是他立即闪开,长袍下摆亦已被撕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几名黑衣人见陈青桐吃了一瘪,一拥而上。尤其是使铁链的那人,一条铁链宛若毒龙飞腾,远击近攻,这几个人中有两个力气大的,一个用的是狼牙棒,一个用的是厚背刀,两人都是势重力沉,陈青桐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下子面对六名江湖好手,更显得左支右绌。激战中,忽听“当”的一声,刀剑相交,使厚背刀那人的大刀被陈青桐用巧劲带过一边,但他的宝剑也给对方荡开,陈青桐剑点一歪,使双钩那人立即乘虚而入,喇啦一声,又撕破了他的一幅上衣,钩尖划过,陈青桐小臂上登时现出了一道血痕。而与此同时,使铁链的那人正使到一招“毒蛇吐信”,黑黝黝的铁链正要锁向他的喉头。
幸而陈青桐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他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也并不如这几个黑衣人所算,非但没有轻敌,反而格外留神,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他身形忽然一晃,使双钩那人一对护手钩刚刚钩到他胸腹,陈青桐骤然转身,剑尖已斜斜指向他胸口。使双钩那人只得把双钩偏斜一格,立时跳起,才化解了陈青桐这一凌厉的剑招。这几个人这时才知陈青桐虽然年轻,剑法却是非同小可,刚才奔跑追逐的过程中实是未使出全部本领,不觉暗暗吃惊。说时迟,那时快,陈青桐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唰、唰、唰,连环三剑,直如疾风暴雨般,使到疾处,但见剑光,不见人影,竟似十几口宝剑,从四面八方攻来一般,剑气纵横,剑光飘忽,六个黑衣人个个都觉得陈青桐的剑尖是在对准自己,一时眼花缭乱,六人中有两个胆子稍小的,急忙打滚逃开。
不过六个黑衣人尽管使不出陈青桐那样怪异的剑法,但本领和陈青桐所差有限,六人稍一慌乱,立刻镇定,六人合力,登时扭转了不利的劣势。只见刀光如雪,双钩霍霍,棒影重重,陈青桐的剑光圈子被压得越来越小。六人刚刚松了口气,忽听陈青桐大喝一声,剑光夭矫,宛若游龙,忽然突围而出,使狼牙棒的那人膝盖先中了一剑,摔倒在地,狼牙棒也被他自己撒手扔下了山坡,紧接着“嚓”的一声,使双钩那人一口左手钩被他一剑削成两段,剑势不绝,在他手臂上拉开了长长的一道血口子。使铁链那人铁链急卷,陈青桐刚下重手伤了两人,不及撤剑回身,突然反掌向后一拍,“当嘟”声响,使铁链那人的铁链飞出老远,掉进了深深的茅草之中,陈青桐大喝一声,反身扫腿,砰地声响,使铁链那人又成了滚地葫芦!
陈青桐虽然手臂受了点小伤,其实只是划破了些许皮肤,出了一点血,这时候血已经自行止住,长剑一展,剑招越发凌厉。使厚背刀的那胖子大刀猛挥,总算把陈青桐向后逼开了几步,使铁链那人跟着双掌一错,一掌拍到陈青桐背心。陈青桐腹背受敌,身体一转,一个大躬身,向旁一闪,厚背刀几乎砍中使铁链那人的脑袋。那人大吃一惊,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瞎了!?”陈青桐哈的笑了一声,使铁链那人恶狠狠地道:“叫你笑!”掌力一发,顿如排山倒海,陈青桐恶作剧心起,身子一侧,避开他这两掌,宝剑对着他掌心,道:“叫你打!”果然那人急忙收掌,陈青桐宝剑一转,嗤地一声,将那人腰带割断,那人只觉下身一凉,大骂声中,裤子掉了下来,陈青桐大笑,横肘一撞,砰地一声,把那人撞得咕噜噜滚下山坡去了。
领头的如此狼狈,何况还有两个受伤的,山坡上的六个黑衣人自然不敢再斗下去,再斗必然也要吃亏,没准这该死的孩子也要把自己的裤腰带割了呢?急急呼哨一声,扶着伤者,狼狈而逃。陈青桐哈哈大笑,笑完了望着自己身上也被割裂了口子,有的地方还露出了肌肤,道:“早知道这样把那人的裤子抓到手里,让他光屁股走路回去。”哈地一声,又笑了起来,忙找到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另外一套换洗的衣服换了,被撕烂的衣服也不舍得丢弃,就放在包袱里,道:“找个估衣行,把它补补也就可以穿着了。我出来只带了这些,将来还得靠它呢。谁知道大都那个地方有没有的衣服买?”摸摸包袱,幸好银子和那吊从父亲房里头来的铜钱还在,当下高高兴兴,下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