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心砸脚
罗增强甩着手,神色上稍微萎靡了一些,没有之前那样急切了,仿佛一张提前被戳破了的画皮,一旦剧本没按照之前自己准备好的那样进行,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吴维维看看他,假装清了清嗓子,“那咱们从头开始说?能和我说说,当初罗美娟和霍山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你都记得什么?最好是细节。”
“她的事,鬼鬼神神的,我怎么清楚。”罗增强偏着头,语气不屑。
吴维维皱眉,以己度人,“如果小雅真的是罗美娟的孩子,那十月怀胎,外人也就算了,家里人难道都没有察觉?”
罗增强有些急躁,声音忍不住又拔高了,“她要瞒着,要藏着,谁能发现啊?真有意思,我是来见我外甥女的,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凭什么一直审问我!当初我妹妹刚出事的时候,你们不是都问过我一遍了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失踪的时候我早都结婚去外地了!”
吴维维心里愈发狐疑,上下左右把这人扫了一遍,“她失踪的时候你去外地了,可生孩子的时候还没有吧?那孩子是在哪个医院出生的你还记得吗?”
“查户口呢!”罗增强把脸撇向另一边。
吴维维放下笔,哂笑了一下,看着对方,“罗先生,我看你当初......根本不知道你妹妹怀孕的事是吧?就算一开始不知道,那怀孕中后期也是瞒不住的,你居然完全不知情,那只能说明,你当时和家里关系非常恶劣吧,你在那期间根本没机会见过罗美娟,是不是?”
“胡扯!是她那时候离校实习,光说去一个外地什么公司,加上暑假,前后有四五个月没回过家,就一星期打一个电话,我们倒是想关心她,也得关心得着啊!还假惺惺按月给家里打钱,显摆得要上天,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告诉你!”罗增强胡乱喊完,直接站起来就推门往外走,“我要见我外甥女,废话别说了,你做不了主我就找你们领导直接说,我还就不信了,没地方说这个理了!”
吴维维跟着出来,也没拦他,给另一个同事使眼色,假装安抚罗增强,带到另外一个房间等领导,自己凑凑跑到办公大厅找人。
“娄副娄副!有大发现!”
娄瑞正给艾云台看检测报告,“霍小雅和罗美娟确实有血缘关系,但和霍山,没有。”
霍小雅不是霍山的孩子,这结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娄瑞看了看手机,“队长,池乔那边,是不是......”
艾云台揉了揉眉心,把一颗感冒药塞嘴里,直接嚼着给咽了,“先不说这个,咱们理一理霍山这条线。”
他拿起马克笔,把白板翻了个空白面,在上面逐一写上名字,和箭头标注:
罗美娟失踪,四年后尸体被发现于肥皂厂职工宿舍的墙壁中。
罗美娟失踪前,曾经和未知的男性有过一个孩子,后来托付给了霍山。
霍山知道孩子真实的身世吗?存疑。
霍山自己的身世也存疑。为什么突然改头换面?内网查无此人。
谁绑架了霍小雅又送了回来?孩子毫发无伤,似乎还很熟悉对方,那么绑架者有没有可能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屋村仓库里那个未知的第四人是谁?杀霍山的凶手?是不是整个系列案件的关键人物?
何远姗......
“霍山的秘书怎么说?”娄瑞问。
艾云台:“她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霍山死,只是因为有警方上门,所以按照霍山保险起见的吩咐,在那个时间把资料袋烧毁了,但她言谈里对霍山很崇拜,甚至有些盲从,有点像......”
“像被洗脑了?”娄瑞接道。
艾云台点头,“嗯,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但账目上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确实存在一家何远姗提起的公司,队里人手不够,我让经侦的同事帮忙跟进一下这条线。”
吴维维在旁边伸着脖子听半天了,终于找到一个空隙,见缝插针举着手里的录音笔,按了播放键,“两位领导,这是罗增强刚刚的录音。”
“等等!”艾云台听着听着突然抬手,“这里再倒回去一下。”
吴维维赶忙往后倒了一点,小声说:“我就是要说这个!我刚听着就觉得特别不正常。”
医院,电梯门开了。
易千里扶着蔚池乔走出来,蔚池乔推让开他的手,笑着睨了他一眼,“没那么林妹妹,你可别让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这样我让你跟我查案子都心虚。”
易千里也有点尴尬,伺候人这项业务非常不熟练,“真能出院吗乔哥?要不再养养?你刚起身的时候还晕了一下呢。”
蔚池乔笑着摆手,“时间紧迫。”他暗自抿了下嘴唇,没说其实刚刚那一下不是头晕,而是眼前全黑,甚至有几秒钟完全失明的状态。
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自己不愿意,眼下这案子也没这个耐心烦等他在这儿装柔弱。
离院前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花旗,医生说花旗颅骨骨裂,颅内有淤血,目前还是昏迷状态,但整体情况暂时还算乐观稳定。
只是事关脑袋,可大可小。
无论如何,这次他欠了花旗的。
花旗的病房在蔚池乔病房的下一层,出了电梯,拐过走廊,隔着老远就听见病房门口一个矮胖的老太太拍着腿正破口大骂着什么,一旁的护士正在小声劝着,后来也溜边闪人了。
这老太太是花旗的姥姥。
蔚池乔叹口气,硬着头皮往那边走过去。
还隔着几米的距离,一只鞋就飞过来,蔚池乔本能反应下偏身躲开了,随后又飞过来的就成了花姥姥本人,这回蔚池乔只能脚下生根,等着对方扑上前抡圆了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蔚池乔有那么几秒又觉得眼前发黑,完全没了光亮。
易千里以前在派出所待过半年,稍微也有些家长里短的调解经验,赶忙伸开手臂隔开两个人,“有话说话,大娘,咱们这法治社会不兴动手的啊!”
花姥姥看都没看他,指着蔚池乔的鼻子骂,“姓蔚的我早几年看你就没安什么好心,指派花旗傻小子似的干了多少活儿,就弄点书啊本啊,牛奶啊麦片的,打发要饭花子呢!这次出了这事,不管花旗小命保不保,你这辈子就算欠我们家的没跑了,我也不要你赔命,以后我和花旗他舅都归你管,花旗该尽得孝,以后我就找你!”
老太太思路特别清晰,蔚池乔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推脱的,只是话里话外听着对方只想找个养老的接盘侠,却一点不关心花旗的身体,多少有些替花旗难过。
花姥姥说完这话又要动手。
易千里只能护着蔚池乔,又不能和老太太还手,只能嘴里不住吆喝:“住手,住手!”
谁也没注意花姥姥身后突然走出一个人来,牢牢扶住她的胳膊,“姨,我来看看你。”
花姥姥一瞥那人,神色居然收敛了些,多少装出些长辈的样子,扯了扯扭曲的前衣襟,咧咧嘴角,“小杰来了。”
来人居然是熊杰!
蔚池乔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他实在没想到的是,熊杰不仅认识花家的人,而且居然敢堂而皇之在自己面前出现!
可......花旗难道之前就认识熊杰,是在和自己装不认识吗?
那自己让花旗去定位熊杰的行为,可就实在成了傻狍子的白屁股了。
花旗......那样从小看着长起来的花旗......会骗自己吗?
那边熊杰几句话安抚住了花姥姥,把她扶进了病房,过了几分钟,又泰然的走出来。
他衣服精干贴身,但看得出来都是款式古老的旧衣,很可能是坐牢前的衣服。
熊杰眉骨到太阳穴处有一片凹凸的疤,头发挡着倒不明显,离得近了,就显得整个人带了些狠厉的气质。
蔚池乔给易千里使了个眼色,让对方走到几步外等着。
熊杰走出病房看见,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微微歪着头走了过来。
他掏出烟,自己叼着一根,又把烟盒递向蔚池乔。
蔚池乔冷着眼,抬手指了指墙上明显的禁烟标志。
熊杰不以为意的将烟嘴咬在齿间,“不点火,就陪你咬着过过干瘾。”
蔚池乔呼吸刹那粗重起来,又强自平息,甚至带了点笑意,“你对我倒是了解的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多了一位丧心病狂的暗恋者。”
熊杰听见那咬着牙刻意强调的丧心病狂四个字时也没有太大反应,双手插兜,偏头看过来,“暗恋?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跟踪狂吧。”
蔚池乔收起了笑,眯眼看着对方,“你会不会过于狂妄自负了?有时候b装得太大,可容易砸着脚。”
“也还好吧,”熊杰仍然一派泰然,满脸都是痞气,“蔚警官,你心里想什么,都不是能说出口的证据,你不敢说,也没人信,”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你怎么弱成这个样子,让我到现在还能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我都有点失望了呐。”
赤裸裸的挑衅,这几乎快成了打明牌。
蔚池乔怒极反笑,“熊杰,那我从现在开始,可要正式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