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女素问
昏迷中，沈逸少感觉到自己似是在云端漂浮，不住移动。然后，好像又有一个猥琐的老头子阴笑着上前翻动自己身体，好一阵猥亵，他想挣扎却发现没有力气。再然后，仿佛又听见有人争论，一个声音苍老，而另一个却是少女清脆的声音，悦耳带着娇憨。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个简陋的木板顶棚，四处扫了一眼，原来自己现在正身处一所简陋的木板搭就的房子中。这房间朴素，放眼看去，只有一张木头桌子，两个木墩充作座椅，还有就是自己身下这张木板床。
他坐起身来，活动一下手臂，倒是没有什么疼痛感觉，只是有些胸闷。眼见房中不能看出一个端倪，他索性跳下床，走出房间。
刚一出门，迎面便是一座高耸的山峰，那峰上，有奇木参天，又有千条藤蔓垂下，绿葱葱倍感清爽，好一处清幽山谷。他自己正立在一个素净的小院中，院中竖着两个木头架子，上面晒满了植物，似是药材。他这才恍悟，难怪自己刚一出门，便是一股药材味道扑鼻而来。院子的一个角落，被木头篱笆隔出一小块苗圃，里面满是嫩绿的小苗。院子北面一溜三间同样是木造的房间，接地的半截墙壁，则是平整的青石垒就。
“有没有人啊？”沈逸少扯着嗓子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耳边传来水流哗哗声，他走到木头架子旁边，一把攀上，这才越过围墙，看见离了院子几十米处，一道清澈山溪潺潺流过。溪边，正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坐在卵石上，看她动作，似是正在浣洗衣衫。
眼见有了人迹，沈逸少跳下木架，走出那敞开的木头大门。一股清气扑面而来，山谷中有淡白雾霭笼罩，朦胧似是美好桃源。飘渺的远方，几处屋角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沈逸少慢慢踱步，走到小溪边。许是水流声太大，那身影并未察觉身后有人靠近，仍是自顾自洗着衣衫。
“姑娘！”沈逸少往前一步，低声唤道。
“啊~~”那身影身躯一颤，吓了一跳，险险滑落下卵石。
沈逸少心里一突，赶紧上前一步，扶住那踉跄的身影。
那身影显然惊魂未定，肩上却又陡然多出一双手掌，似是触电一般，急急跳到前方不远处一块卵石上，这才转过头来。
这一看去，沈逸少登时呆了，只是心里连连念道：幽谷兰芝分外香，娇羞女儿别样俏~~
他自小流落市井，男女爱慕事情早已经通晓，心中对那仰慕的异性是个什么形象早就有了朦胧的幻想。现如今，眼前这俏丽的少女，竟似成了他心中对美的想象最佳的诠释。
这少女一身素净长衫，因为洗衣，衣袖高高挽起，露出半截藕茎一般嫩白的胳膊，脸上两抹淡淡绯红，最出彩的还是那双空灵的眼珠，恬淡纯净，宛若一汪秋水。
“啊，是你！你已经醒了？”少女看清了沈逸少面容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将垂至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
沈逸少半晌之后回过神来，脸面略有羞红，他急急答道：“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少女羞涩一笑：“不是我救了你，是我爹爹上山采药，发现了滚落在草地上的你。你恢复的真快啊，我爹爹还说，你最快要今天夜里才会醒来呢！”
见着少女巧笑嫣然，沈逸少神识又是一阵飘忽，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这才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姑娘？”
“这山谷叫做清泉谷，正是因为山那边有一条瀑布垂下，形成一个水潭得名的。你看这小溪，就是从那潭中流出来的。”少女再次回到先前那块卵石上坐下，一边洗着衣衫，手指抬起来指动着。
“清泉谷？难道这里不是接天城么？”沈逸少心里一急，脱口问道。
少女回头一笑答道：“这里是接天城外，离城里倒还有些距离。”
听到自己已经快要到了接天城，沈逸少这才放下心来。他看到少女颇为费力的揉洗着衣物，心里不忍，自手腕处紫金镯中寻出一枚辟尘符来，口中说道：“我来帮你吧，姑娘。”
少女回头一看他手中的灵符，眼睛一亮，诧异说道：“你有灵符？”
沈逸少看到少女惊奇模样，心中一阵满足，元力催动那符纸，抛向水里那一团衣物。转眼间，那一团的衣物便似初洗过一般洁净。
少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口中却是抱怨：“你真是浪费！这辟尘符放在店铺里，一枚要卖半块玉石呢，就被你这么浪费掉了。”
沈逸少听闻少女的抱怨，极是诧异，赶紧问道：“你也认得辟尘符？难道你也是修仙者？还有，这玉石又是什么？”
眼见手头上已经没有要忙的事情，少女索性转过身来，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接天城附近哪个不是修仙者？玉石便是可以买到货物的一样东西啊，难道你不知道？”
沈逸少茫然的摇了摇头，却又问道：“这辟尘符难道价值很高么？”这符子还是他在安图生尸身上找到的，不怎么重视，才会挥手就用掉了。
少女颇感诧异的望了沈逸少一眼，这才说道：“高倒不是很高，只是制作起来麻烦一些。这辟尘符没有什么大作用，也不会有人去做。只是买的话，要花了半块玉石。这都是不必要的花费，你居然还带在身上，一定是城里那些大家族讲究的小少爷吧。”
居然还有这个说法，沈逸少索性坐在少女对面，摇头说道：“我不是城里的小少爷，也没有来过接天城。我是随着师长过来的，没想到半路却走散了。姑娘，你能将接天城的一些事情告诉我么？”
那少女这才明白，点着头说道：“难怪你一挥手就浪费了一张灵符，原来是什么都不懂啊。不过，我知道也很少，长到这么大，我还没有进过接天城呢。我爹爹倒是时常进去，他知道的肯定多一些。”
沈逸少又奇怪了：“这里不是接天城外么？为什么你没有进去过？”
“接天城不是能够随便进的，像是我们这么大的孩子，就必须要有长辈领着，才能进去。而且每次进城都要收一块玉石，贵得很。”少女口中说着，眼中满是向往，显然是极想进入接天城游玩。
“这又是为什么？”
“我听爹爹说，接天城里的修仙者太多了，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其中一些修为弱的或是没有玉石的，就没了在接天城居住的资格，而是要住在城外。”少女脸上有些黯淡，情绪颇有些低落的说道。
沈逸少却傻眼了，他没想到接天城还有这规矩，竟然比俗世中的坞堡还要霸道。原本他还以为修仙者都是自由自在没有拘束，没想到也要像凡人一般，忍受诸多苦楚，与自己心中所想大为不同，好半晌都接受不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一会儿，少女却又展颜说道：“我听我爹爹说，我们只要再过三十年就可以积攒下去城里买房子的玉石了。再过两年，我也长大了，也可以帮着爹爹上山采药，就可以早些离开这里，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了。”
“什么担惊受怕啊？”沈逸少再次好奇问道。
少女眼中略有些畏惧，望望远处的群山，解释道：“这里靠近天荒遗林，又没有城墙保护，经常会有遗林中的异兽闯进来伤人性命。每年，我们这座山谷都会受到几次袭击！”
沈逸少想起在遗林中见到的那些奇怪野兽，异兽这个称呼倒也贴切。看到少女犹有余悸的脸，沈逸少心里有些不舒服，暗想自己被他们救了性命，自然也要帮他们一把。可是，自己又没有玉石，要怎么帮助他们呢。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长期留在这里，等到异兽闯来。
那少女似是许久没有找到可以聊天的人，有些健谈。她看沈逸少眉头皱起，开解说道：“你也不要担心，现在才是春天。异兽要到冬天找不到食物的时候才会袭击这里，那时候，说不定你已经找到你的长辈离开这里了。”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中不无羡慕。
沈逸少心中一动，开口说道：“你放心，如果我找到了我的长辈，一定会求他帮助你们进入接天城的。”
“真的？”少女满眼的不敢置信，瞬间化为满腔的喜悦，眼中陡然露出炫目的光芒。在她心目中，接天城中的房子不止是一个住所，更多的是一种寄托，一个生存的目标。
看到少女这般喜悦，沈逸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郑重的点点头：“我的那位长辈本领大得很，他一定能做到的。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报答你们啊！”他心中想的分明，等到师尊来寻自己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央求他帮忙。至于许迈做不做得到，他到还没有想到。
少女却又摇了摇头：“接天城里房子贵得很，动辄便要十几万块玉石。我们怎么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呢？”虽然拒绝了沈逸少的好意，她看向沈逸少的眼神又和善了许多。
“对了，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少女偏着脑袋，娇憨说道。
沈逸少答道：“我叫做沈逸少，你呢？”
少女听了后，说道：“我叫素问，听我爹爹说，素问是丹道圣典，圣皇内经里的一篇。被他用来做我的名字了。”
“那以后，你就唤我做逸少，我叫你素问好不好？”沈逸少恬着脸说道。
少女点点头，似乎是为了多出这么一个适龄的伙伴而高兴。她又仰头看看天，说道：“这个时辰，我爹爹快要回家了。我们回去吧！”
沈逸少赶紧帮着素问将衣衫抱回了先前那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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