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菜刀与鼎
漆黑的精神世界中，苟日德极度慌张，方才关于偈语的一切也只是如光电般在脑中一闪即逝，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思考，且不提这是不是精神世界，重要的是这个世界跟启灵有什么关系。
此时知识的匮乏就体现出来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苟日德暗暗后悔自己昨日没问问黄健仁启灵到底是个什么流程，当下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没个头绪。
苟日德思维跳跃，东想西想一番之后，干脆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游”了起来。
没错，就是游。
代表苟日德的那一团意识就像是一条鱼，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是一片海。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参照物，时间仿佛也变得不存在，苟日德孤独的在黑暗中游荡，寂静，浩瀚，这偌大的海，仿佛就只有他这一条鱼儿。
就像是灵魂被放逐，从未有过的压抑渐渐袭来，作为一团意识体，苟日德感觉自己越来越稀薄了，长此下去或有彻底消散的可能，不知道待他消散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代表着启灵失败，他被拉出精神世界，又或许将会有其他不好的事情发生。
....
半晌后，外界。
赵铁林坐回了那张椅子上，此刻正看着挂在启灵柱上的两人若有所思。
“一柱香了...估计没什么希望了，可惜...”
叹了一口气，赵铁林将目光挪开，又准备躺下。
再过片刻，等血核的能量消耗到一半，这场启灵就算结束了，到时候他又能愉快的睡个中午觉。
“嗯？那是！..”
刚准备躺下的赵铁林忽的眼中爆出一抹光芒，猛地坐起，盯着启灵柱的方向，眼中惊疑不定。
此时陈二狗头顶忽然乍起一道光华，从天灵窍而开，缓缓向上，越升越高，一寸、两寸、三寸、五寸...直到八寸才堪堪停下。
八寸光华，拳头粗细，其色乌黑，而在这乌黑光华中，一把短刃的虚影若隐若现。
赵铁林揉了揉眼睛。
“八寸灵芒！了不得了不得...那命灵是...刀？”
命灵觉醒，便代表着一个灵师的诞生！而刀类的命灵，已算得上不俗。
赵铁林聚精会神，陈二狗能在几乎最后关头成功觉醒出命灵，着实让赵铁林有些惊讶。
而且这天赋，远远高出了他的预计。
又仔细盯着乌光中的短刃虚影瞧了瞧，最后赵铁林揉了揉揉眼睛：“咦....菜刀？”
“菜刀...菜刀。”他不断的喃喃自语，似乎遇见了难题。“不应该啊，兵器类的命灵不稀奇，可是菜刀，还是八寸灵芒的菜刀，这就怪哉了。”
以器物为命灵的灵师有许多，十分普遍，而如何去判断好坏，一般是以实际的用途为主，通常情况下，能够以兵刃形态显化的命灵属于其中佼佼，毕竟灵师的本职就是战斗，兵刃类的命灵，往往能让灵师对该类兵刃，拥有异乎常人的契合度。
所以以器物为命灵的灵师，命灵的形态往往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灵师的天赋。
除了命灵之外，判断天赋还有一项十分直观的标准，那就是灵芒，也就是此刻陈二狗天灵盖上方的黑芒。
灵芒越长，天赋越高。
八寸，已是算得上中上之资。
只是菜刀...
“菜刀也能算刀么？”
赵铁林挠着脑袋上的稀疏白发，对于二狗的天赋有些拿捏不准。
菜刀，可能跟石头，桌子，锄头这类低级的命灵是一个类型的吧。
但那八寸灵芒，又是那么的耀眼。
正值赵铁林冥思苦想之际，场中兀的响起一阵颤鸣。
“嗡~~~”
陈二狗头顶，灵芒之中的菜刀虚影缓缓凝实，直到化作实质一般，赵铁林甚至能够看到那菜刀刃口上的凛冽锋芒。
包裹着陈二狗的白光缓缓衍生，将陈二狗的身躯从启灵柱上“剥离”，而后又拖着他缓缓落地。
启灵结束，陈二狗成功觉醒命灵，成为一名灵师！
“成功了！”
赵铁林眼中闪过一抹神采，赶忙三步走上前。
且不管其天赋如何，反正八寸灵芒，在黄水镇可未曾出过几个，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结交一番可不会吃亏。
“哈哈，恭喜恭喜，小兄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正式的灵师了。”赵铁林笑着道贺。
这的确值得恭喜，只要启灵成功，日后便不是普通人，相当于鲤鱼跃过了龙门，再高远辉煌的未来，都的是从启灵成功那一刻开始的，启灵这一道砍，是最简单的一道坎，却也是最难的一道坎。
启灵，是天意，是上天给的饭吃，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半点强求不得。
成仙成圣，都得从启灵开始。
有了这个起点，浩瀚世界皆有机会去得，甚至长生有望，而失败，就注定做一辈子凡人，百年之后化作一抔黄土。
修士与凡人，就只有启灵这一线之隔，而这一线之隔，上下却又差之犹如云泥。
而陈二狗现在则是迈过了那一线之隔，这如何当不得恭喜。
....
陈二狗意识有些模糊，刚刚从那黑黢黢的地方出来，整个人还有些不太适应，直到听见赵铁林的声音，这才堪堪回过神。
睁眼是一张真诚的笑脸，赵铁林干巴巴的面庞扯得紧凑，笑吟吟的目光注视得陈二狗有些不自在。
“这老头儿干嘛朝我笑？”
陈二狗并未听清楚赵铁林说了什么，此时心中兀的升起防备，转头看向放在一旁的食盒，见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这才放心。
礼貌性的回了个“皮笑肉不笑”，陈二狗便转过身去，径直抱起食盒拥入怀中。
赵铁林笑容逐渐尴尬，最后作罢。
他没再继续说恭喜的话，亦没怪陈二狗不懂礼貌，左右是个孩子，不必去计较。
只是这孩子傻了一些，似乎并不明白启灵成功对于一个人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从陈二狗身上挪开目光，看了一眼还贴在启灵柱上的苟日德，赵铁林摇摇头。
“这个应该是没希望了。”
启灵的时限一般为一炷香的时间，超过一炷香，基本就是无天赋者，陈二狗启灵的时间就刚好一炷香，而反观苟日德，一炷香过去了，头顶别说灵芒了，毛都没窜起一根儿。
赵铁林抬手掐诀，准备收回启灵柱中的血核，再耗下去，除了白白浪费血核的能量之外，还可能对启灵者造成不可预料的伤害，如果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停留的时间过长，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比如说精神分裂之类的。
甚至赵铁林还见过因为承受不住那种无边的压抑，出来之后终身不举的，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刷！”
赵铁林手中法决刚刚掐了半个，忽然手指一颤，动作瞬间凝固。
“这...不会吧。”
“往日间启灵的十不存一，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下出了两个灵师！”
赵铁林眼神微眯，神色惊讶无比。
此时启灵柱上，苟日德的头顶，终于也有了动静。
一缕土黄色的光华缓缓升起，徐徐攀升，只是势头很慢，远不及陈二狗的乌芒，一寸，两寸，过了好半晌，才堪堪停在六寸的样子。
土黄色的光华中，是一只古铜色的三足鼎。
这便是苟日德的本命之灵。
赵铁林神色古怪，看来果真人不可貌相，两个乞丐般的少年，现在可是拥有了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成为灵师，追求天道长生！
“六寸灵芒？也算不错的天赋了，奇怪了，今日莫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轻抚胡须，看着苟日德头顶的六寸土黄色灵芒，赵铁林有些后怕，方才要是收的快些，黄水镇怕是要少一个灵师。
“中等之资，比上一个要差些，不过...咦？...怎么回事？”
正当赵铁林以为苟日德要启灵成功之际，异变陡生！
只见苟日德头顶，那黄色光华忽然猛地向下缩了一截，变成了五寸。
灵芒的缩短，来的毫无征兆，把赵铁林吓了一跳，他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变短了？”
从古至今，灵芒都是往上升的，从没有往下降的，今日所见，赵铁简直林闻所未闻。
“一定是我看错了！”赵铁林揉着眼睛喃喃自语。
然而下一刻。
苟日德头顶的灵芒继续发生变化，其颜色由先前的土黄色，骤然之间变成了漆黑之色。
不同于陈二狗的乌芒，那是一种十分纯粹的黑，就如同那神秘世界中的黑色一般。
赵铁林差些惊掉下巴：
“不但短了一寸，连颜色也变了，这这这...”他脑子有些不够用，这样的情况不单单他没听说过，甚至相关的书籍之中也无类似的记载。
看着苟日德头顶变成黑色的灵芒，赵铁林惊疑不定：
“此子莫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都要折其灵芒，降其天赋，还有这漆黑之色，甚是不祥啊。”
刚刚感叹完，他又是双眼一瞪。
苟日德头顶的黑色灵芒，似是中毒了一般，再次猛地向下缩了一截，变成了四寸。
又缩短了！
“还来？”
“要完！”赵铁林眯着眼，心中越发确信，这小子绝非善类。
“此乃天罚矣！”
“可惜此时没带影珠，不然记录下来也可与好友三四吹嘘一番，灵芒倒着涨，属实新鲜！”
“嗡嗡嗡~~~”
正当这时，启灵柱连续发出阵阵嗡鸣，包裹着苟日德的白光起伏不定，那变黑的灵芒也波动的厉害，抽搐般的，时而四寸，时而五寸，时而四点五寸，饶是赵铁林自认为见多识广，对当下这情况也是一脑子浆糊。
“吞吞吐吐，一上一下....这是闹什么妖？”望着起伏不定的灵芒，赵铁林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上，他有些担心，要是出了茬子，对启灵者造成什么伤害，那可就不妙了，尽管那小子看着不像好人，但职责所在，若是出了纰漏上面也会唯他是问。
“罢了罢了，那黑色的灵芒一看就是不祥之兆，要是出了意外，也是天要收他，怪不得我。”
束手无策之下，赵铁林干脆袖手旁观，此刻他也不敢掐动法决，生怕造成什么人为的事故，只能静静等待。
“嗡！”
一声剧烈的颤鸣，包裹着苟日德的白光忽然猛烈激荡，苟日德的身体高高弹起，被启灵柱给“吐”了出来。
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七百二十度凌空打滚儿花式落地，“噗”的一声砸在地上。
半晌，苟日德晃着脑袋站起来，发现陈二狗与那老头儿正看着他，朝二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而后眼中是止不住的兴奋。
“哈哈，我成功了！”
他苟日德，终于还是启灵成功了，尽管过程十分曲折，但总算是成功了。
“成功了？”赵铁林有些狐疑，他码不准苟日德到底成功与否，因为他从未见过方才那种种异象，还有被启灵柱主动弹出来的选手，苟日德也是第一个，仿佛被启灵柱嫌弃一般。
一般正常启灵的，无论成功与否，都是如二狗那样，被启灵柱的能量包裹着缓缓降落的。
启灵就是启灵，正经的启灵，不是蹦迪。
...
没来得及理会赵铁林眼中的疑惑，此刻苟日德最关心的，是陈二狗的情况如何。
于是一番询问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分。
“二狗也成功了，而且天赋比自己要好！”
对赵铁林告知的信息，苟日德没有半点怀疑，对方没理由骗他。
苟日德很欣慰，二狗这个吃货，平日里傻里傻气的，本以为...倒是他兀自瞎操心了一番。
对于陈二狗天赋比自己好，苟日德更是喜不自胜，他对二狗不存在什么嫉妒心理，就如同二狗若见了他好，也会真心高兴一般。
“感谢前辈，前辈真是我兄弟二人的福星！”
苟日德拱手朝赵铁林道谢。
今日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圆满，毕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启灵年龄段，他跟二狗还能双双启灵成功，当真是上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