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第147章
朱鹮在哪里,韩鲜总是伴随其左右。他听了她宽慰中叔好所说的话,很高兴她至今都认定眼前这个假皇帝是真的。为了讨好中叔泅,同时也为了让假皇帝真正成为龙长彰,他靠近他说:
“陛下瞧见了,两位皇后互认姐妹了。不过,陛下以为这是好是坏?”
假皇帝沉吟有顷,对中叔好和朱鹮说:
“朕以为甚好甚好。大司马大将军朱亮父子忘恩负义,造反了,但这场可怕的人祸反倒叫二位
皇后劫后余生,互认为亲姐妹了。”
这话听得中叔好立刻从朱鹮怀里钻出来,盯着他看,似乎要从他男性的脸上看出闺女的容貌
来。当然看不出,这不是真皇帝,不是闺女,是假皇帝,是男人。
她迷惑。身为有凤来仪,她闹不明白这个长得像闺女的男人为何要冒充皇帝,但随即,中叔好
的成分占了上风,她又想起这是咋回事了。
为此,她当下阻止朱鹮进一步对“皇帝”大不敬。
原来,当中叔好端详假皇帝,好不容易从糊涂到明白之际,朱鹮因“皇帝”颠倒黑白,把这次
叛乱从中叔父子轻易划到自己父祖身上,忍不住,便大怒,干脆狠狠推了一把“皇帝”,几乎
推倒他。
中叔好紧急拦阻她:
“好姐姐,这是我们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天子哪!”
“是又怎样!是皇帝就可以颠倒黑白,把忠臣说成反贼,把反贼认作忠臣么!”
为了表示朱鹮推倒的是货真价实的皇帝,死士们纷纷“勃然大怒”,操着形形色色的兵器围住
朱鹮,似要对她动粗。
“来杀我啊,有种砍我的脑壳,喷尔等一身血污!”
死士们本来是演戏,现在给激怒了,眼看要假戏真做。
见如此,韩鲜吓坏了,赶紧拉扯赖在地上不起身的假皇帝,悄然威胁他说:
“陛下,若是朱鹮给杀了,你就失去真正把你看成皇帝的右皇后了,同时也开罪了无奈之下把
你当成皇帝使的微臣和左皇后中叔好!”
“那是朕的右皇后娘娘,没有朕的手诏,谁敢动她一根毫毛!”假货起身,厉声呵斥众士兵。
死士们便顺水推舟,放下兵器。但朱鹮性格刚烈,不肯住嘴:
“既举起了凶器,就别白举!白举太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我所谓的皇帝丈夫可以不替我复
仇,好在我的祖父和父亲那是好惹的,是可以听任自家女孙给反贼随便杀戮的寻常人!”
如此,则死士真正到了非杀朱鹮不可的地步了,偏偏此时,负责这个方面反贼主将中叔泅去向
不明。众人都说不见他好一阵子了。
韩鲜见死士凶悍,知道劝阻不了,只好闭上双眼,浑身发抖。
假皇帝不是真皇帝,虽然声嘶力竭警告死士不得斩杀右皇后,但显然一点不起作用。
幸好此时还有中叔好。
幸好此时的中叔好是真正的中叔好,是心里有塔墩的中叔好,而不是有凤来仪借用的中叔好,
只惦念闺女龙长彰的中叔好。
当死士手中的凶器正要叫美丽而又任性的少女朱鹮身手分离之际,“皇帝”如正在斩杀猪一
般,用尽气力喊道:
“各位壮士杀红了眼,连朕的左皇后中叔好也一并要砍下首级么?!”
死士们一看,赫然发现不知何时,中叔好钻了进来,用小小的身子遮蔽朱鹮小小的身子。她瑟
瑟发抖,喃喃说:
“要死死一块,谁叫我俩是姐妹……”
死士们看见中叔好眼里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而朱鹮,因为妹妹的担心,妹妹的幼小,显然舍
不得她与自己一起身首分离,终于也害怕起来。一旦她也害怕,就整个从母夜叉变成了美少
女。
死士们看见了,心软了,无法继续,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说此时失踪的中叔泅返回来了。他满身是土,头发眉毛也给烧没了,却兴奋说:
“前头堵住了,妙在后头第一个塌陷地找到了洞口!”
所有人都呼唤雀跃起来,方才的危险插曲压根没发生过似的。
左右皇后俩姐妹侥幸没给乱刀砍死,现在听说可以离开这个呼吸困难的秘道,便随众人一起欢
跳起来。
“全体人马赶紧脱离此地,先上到地上,再沿着秘道大致走向,设法找到出口!”中叔泅说,
“若是尽快赶去找到那个洞口,若是那俩人又在地下耽搁过工夫,则寻见他们还是大有可能
的!”
差点要杀双皇后的死士唯恐方才的举动给主将发现,争先恐后杀到前头去了。
与此同时,剩下的人也都在转向,朝后头走。
中叔泅忽然问韩鲜:
“恰才怎么了,我远远看见武士们举着刀枪,似要砍人!”
“耗子!”韩鲜脱口说,“对,耗子难得遇见人肉吃,幸好给发现得早,砍死了三五只!”
中叔泅看看左右皇后,又瞅瞅“皇帝”,见都没什么异常,就放心了,重回前头。
给中叔泅料对了,沿着秘道大致的方向在地上散开寻找秘道开口,是很容易找到的。是在西城
外台地上盖造土地庙找到它的。
而且正如他说的,塔墩和天子在秘道发生了某种缘故的耽搁,所以尽管给朱延寿接着了,但由
于朱延寿及其眷属也艰难无比,从崇德坊宅第中杀出来,眷属中的病弱老幼愣是走不动了,听
说中叔父子及其死士在秘道里给塌方堵塞了,即便能返回宫城入口,那个入口多半也给烧毁的
建筑覆盖得严严实实,所以,反贼应该全部闷死在秘道了。
结果是,原本可以趁早逃离一行人,塔墩、雌儿少帝和朱延寿及其眷属,全部给围困在土地
庙,寡众难敌,危在旦夕。
一拨拨的火箭射过之后,土地庙开始起火,而为了杀死龙家的皇帝陛下,一并杀死塔墩和朱延
寿,中叔泅下令焚烧土地庙附近的皇家围猎场。
朱延寿后悔没有听从塔墩的劝戒,及时撤走。
当时他俩刚劫后余生,会聚在一起。
塔墩建议赶紧撤走,这个地方是秘道出口之所在,而秘道从道理上来说,没多少人知道。可
惜,既然朱延寿从索操嘴里获悉这个机密,别人,包括中叔家的人也可能从索操或从其他人嘴
里探知到这个情报。
“再说了,我和陛下一直在秘道摆脱中叔死士的捕杀。就是说,秘道后来虽然塌方了,但中叔
家的贼子和死士不可能死绝,当然会设法走出秘道,沿着走向找到开口。”塔墩说。
“眷属吓坏了,又多有负伤出血的,还跑了好些路,总算找到这个清寂之地,就歇息半个时辰吧,”朱延寿几乎哀求说,“陛下方才说了,妹婿也没否认,秘道在后头塌陷了,追捕你们的乱臣贼子给活埋了。”
塔墩摇头说:
“反贼人数太多,不可能全部掩埋。”
“至少给堵在后头了。”
“人多势众,难说不会挖出个开口来。”
“是,那是,不过那就得花工夫,”朱延寿困极了,一边说一边打哈欠,“再滞留半个时辰一
点不碍事。”
塔墩原本还要坚持,但一个人在秘道独自背负雌儿少帝走了那么多的路,又要再三抵挡她的无
理取闹,而今骤然得见天日,更是困倦不堪,于是给朱延寿的哈欠声催出了他自己的哈欠声。
雌儿少帝趁势靠在塔墩的肩头,如梦似幻说:
“将军的肩头似床榻,可宽敞了,可舒坦了。”
说罢,还用少女的呼吸呵他的痒痒,说:
“执金吾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暂时手无寸土,无以为报,暂时赏爱卿朕的气息,从此与爱卿同
呼吸共命运吧。”
塔墩不喜欢雌儿少帝这个赏赐,能从她源源不断输送的气息里闻出母羊发情的味道,但因为太
困了,渐渐颓然睡着了。
现在,塔墩预感证实了,再不赶紧杀出去,就将活活烧死,所有人,包括雌儿少帝,包括朱延
寿带出来的眷属。
塔墩说:
“大人,没奈何了,只能拼死杀出去,活一个算一个!”
朱延寿含泪高呼:
“杀出去,活一个算一个!”
朱家父子的亲兵都是重赏之下训练有素的壮士,当即一股脑儿往庙外冲,转眼与中叔父子的死
士短兵相接起来。
亲兵之后跟随哇哇哭泣的朱府眷属,男女老少,朱延寿亲自率领剩余的亲兵牢牢保定他们。
塔墩豪吞王大印在手,雌儿少帝在旁,在旁的还有童野等朱府亲兵。
眼见得朱家眷属死的死伤的伤,朱延寿独木难支,对朱亮父子忠心耿耿的童野要率领手下冲过
去接应,塔墩却拦阻他,说:
“好兄弟,徒死无益,不如与我一同保定陛下,去找你我部族的天兵神将。你也听说了,部族
大军南下了,正在来龙邑的路上,应该就在前头不远处也没定的!”
“将军先往后门撤!作为二位大人的亲兵,童野总要率兵冲杀一下贼兵的,不然活着不是人,
死了败坏土地!”
说罢,带着剩余亲兵去与死士接战。
塔墩看见了,这次冲杀起到了作用,中叔泅及其死士猝不及防,给杀了不少人,后退了。
趁此机会,塔墩赶紧寻找中叔好的身影,希望找到她,潜伏过去,轻轻将她摘到背上,然后带
着她回到龙长彰身边,三人一块迂回北上,找到九原的部族大军,让她们俩夫妻重聚,或者让
她俩母女团圆,随便她们选择,横竖,中叔好交付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可惜中叔好失踪了,怎么也瞥见不到。
而且转眼间,给童野小队打得措手不及的死士站稳了脚跟,再次掩杀过来,朱府眷属蒙受更为
惨重的损失,痛得朱延寿哭喊着要自戕,却给手下亲兵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