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兰露!柳风!”

陆云娇人未至声先到,两个侍婢迎出来,见她一拐一拐地走路,顿时吓一跳。

柳风个子高瘦,人也沉稳,先扶着她,“郡主回府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

陆云娇疼得直抽气,“别提了,刚在荣桂堂绊了一下……”

她跪久了腿脚无力,刚才踩在湿滑的青石门槛上,差点飞出去,幸好拽住了桂树。

柳风熟练地帮她涂药,陆云娇动动脚,“还行,躺一晚就好。兰露去荣桂堂看看。”

孙氏喜欢侍弄花草,要是让发现桂树被她薅秃了,以后挨打就没人帮着劝了。

柳风又伺候她换了衣裳,引她去了东厢房。

许娘子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两个时辰,腿都坐麻了,听见门响,吓得连忙站起,讷讷不敢说话。

郡主不光收留她,还拿了一套看似普通的新衣裳给她。但她看过了,这衣裳是吴绫做的,全家一年不吃不喝才能买一匹。

她的手太粗糙,要是摸两下,说不定会勾起丝来。

她不敢收,陆云娇却执意让她收下,只说是给她的添妆。

许娘子感动不已。

都说昭阳郡主嚣张跋扈,仗着出身高贵,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实在是无法无天。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可是昭阳郡主打进别院时,一脚踢得朱七郎在地上翻滚,神采飞扬:“本郡主就爱锄强扶弱,不服憋着!”

许娘子不懂大道理,但郡主对她有恩,她不能把郡主当坏人。

陆云娇叮嘱两句就出去了,留下一个小侍婢伺候。

小侍婢十二三岁,笑容满面,十分客气。

许娘子拿起衣裳,却发觉里面有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个装着金簪的木盒。

她吓得赶紧找小侍婢,谁知小侍婢捂嘴一笑,“娘子收着吧,郡主吩咐了,这也是给娘子的添妆。”

许娘子呆呆地站着,抹了抹眼角。

**

城西的朱家灯火通明,大夫进进出出流水似的换,个个脸色不好看。

朱二郎和谢氏站在房门口。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出来,被朱二郎拦下:“七郎伤势如何?”

“伤并不重……”

他没说完,谢氏就叉着腰:“七郎被打成那样,怎么会不重?!”

朱七郎被抬回来时,身上糊满了鲜血和泥土,差点吓疯了她。

大夫脸色黑了,拱了拱手就往外走。身旁的药童也跑得飞快。

朱二郎被吵得头疼,让她别出声。没想到谢氏抹抹眼角:“七郎是你亲弟弟!我是为他好,他被打出毛病,以后怎么做官?”

又一个大夫来了。谢氏仍然滔滔不绝,朱二郎叹道:“意娘,你少说两句……”

没想到谢氏红了眼,“二郎,你也嫌弃我?”

朱二郎很尴尬,甩袖往里走,谢氏紧追不舍。

朱七郎趴在榻上,脸上血污已经洗净了,只是眼角唇角几块青紫,看着滑稽。

看到二哥,他有点激动,大夫连忙按着他,怕他碰到伤处,反被他一巴掌拍得踉跄,“别动我!”

朱二郎连忙赔罪,说了一通好话才送走大夫。回来看见谢氏教朱七郎:“不能挑个没人的地方?这么大动静,生怕郡主不知道你抢人?”

陆云娇酷爱路见不平,她的大名能让地痞流氓夹紧尾巴,更能让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回家读书。

朱二郎皱眉:“这什么话?是七郎先理亏!他原先胡闹,你不让我说他,现在闯了大祸,你高兴了?七郎,你明日就去赔罪!”

时值乱世,北方战乱不息,越国却承平日久,只因历代越王都奉行保境安民之策。

越王对内赏罚分明,管束甚严。他真怕这个糊涂的弟弟触了越王的霉头。

谢氏一噎。

朱七郎好半天才回神:“我不去!哎哟……”

大夫说他轻微骨裂,没有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好躺着。

被打成这样,还让他赔罪?

谢氏也不同意。朱二郎反问:“那你想让郡主闹到宫里去?”

他态度坚决,谢氏赶紧背着手做个手势,一个仆妇悄悄溜出去。

朱二郎没注意,继续训他。朱七郎捂耳朵怪叫,死活不听。

朱二郎实在没办法:“你不赔罪,明天就回明州去!”

朱七郎瞠目结舌,可是看见他的脸色,顿时萎靡下来。

朱二郎刚刚松了口气,身后却响起一阵哭声:“天也,七郎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哪个天杀的……”

一个满头银翠的妇人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妇人和几个幼童。

朱二郎头大如斗,瞪了谢氏一眼。谢氏低头装没看见。

朱家原籍明州,朱二郎上头本来有个哥哥,但早年病没了,底下三四五六都是妹妹,只有老七是男丁。

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朱家老来得子,把朱七郎惯得无法无天。

朱家祖母王氏出身小户,在市井里过了大半辈子,原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没想到二儿子进了衣锦军,二儿媳又和王后娘娘、国公夫人是表姊妹,顿时扬眉吐气,每天头上插满一排银簪子,像只银孔雀。

朱二郎被哭得脑子嗡嗡响,“阿娘……”

没想到王氏一拐棍打过来,哭骂道:“要不是意娘告诉我,你还想瞒着!七郎挨打了,你还让他赔罪?!就算闹到王上面前……”

她越说越离谱,朱二郎捂着被打疼的胳膊,连忙拦着她:“是七郎做错了事……”

王氏立刻就要发作,朱二郎赶紧解释。王氏抹抹眼泪,总算安静了,脸色还是不好看。

“那小娘子订了亲事,要是搅没了,结仇不说,佛祖菩萨也会怪罪,何苦来哉……”

王氏慈祥的脸有些狰狞,“她被我儿抢去一夜,哪里还有清白?她不嫁给我儿,还想什么亲事?!”

朱二郎气得没话说,可是亲娘发话,他不敢忤逆。

他不免在心里怪罪陆云娇。

非要闹这么大,不好收场。两家还是亲戚,不知宁国公府怎么教的。

“只可怜我儿,打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呐……”

王氏哭着拍拍朱七郎,没想到朱七郎身上还有伤,嗷一声跳起来,衣物滑落在膝弯,露出了被打肿的屁股。

王氏还算镇定,毕竟是亲儿子,可她身后那群妇人孩童就不一样了。

谢氏散了消息,朱家三四五六娘都回来了,有的还带着孩子。

没想到看见两块白花花又青紫红肿的屁股。

屋子里尖叫一片,四个娘子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乒铃乓啷一阵乱响。

她们抱头冲出去了,孩子们也被红肿的屁股吓到,嚎叫起来,被王氏一瞪才跑出去。

就连谢氏也涨红了脸,避去了屋外。

朱二郎又气又无奈,可是看到王氏仍然一脸宠溺,一股更强烈的无力感浮上心头。

他做了什么孽,要把一家子接来临安……

朱二郎走出去,谢氏凑上来想问点什么,他却黑着脸,径自走了。

***

一大清早,陆国公在院子里练拳,余光瞥见一条黑影悄悄摸进了蕙风院。

“站住!”

黑影溜得更快,三两步摸进了主屋。陆国公急忙跟过去,陆云娇正贴着孙氏撒娇。

陆国公正欲发作,动动鼻子,“什么味道?”

陆云娇笑得一脸乖巧。陆国公看见她端着个盘子,上面盛着几块胡饼。

陆国公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她脸上有些熏黑,像刚从灶里捞出来。

孙氏刚好吃完一口胡饼,笑道:“你看这皮猴子,说味道不错,让我尝尝。你也试试?”

陆国公削了女儿一记眼刀,拈起一块,“不错——怎么昨晚不拿来?”

陆云娇小声嘀咕:“昨晚不是怕挨打嘛……”

她在路口吃饼,忘了擦嘴。没想到被陆瑜告了黑状,气得她回屋多洗了两次脸。

陆国公一边吃一边作势要打,陆云娇赶紧抱头,钻到孙氏怀里。

“大早上凶什么?她特意拿去热了才送来。”

陆国公哼哼两声,又拿起一块。

世子陆瑾和陆瑜一起进来时,看见三人一起吃饼。

于是兄弟俩也坐下一起。

六张胡饼只剩一张,陆云娇喝了口茶水,左右看看,还在犹豫,陆瑜忽然伸手了。

陆云娇怒目而视。

“嗯哼!”

陆国公一清嗓子,孙氏和陆瑾都笑。陆瑜乖乖放手,眼看父亲把胡饼放到陆云娇手里。

陆云娇得意地笑,和孙氏分着吃了。

一家子和乐融融,柳风过来时,犹豫着不想打乱这气氛。

孙氏端起茶润润嗓子,“什么事?”

“回夫人的话,朱家派人来,要抬走许娘子……”

屋子里安静片刻。

陆瑾昨天回得晚,听陆瑜说过了这事,望着陆云娇:“不如我去看看?”

“大哥今日还要上衙,别误了正事。我去吧。”

孙氏感觉匪夷所思,“朱家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闹上公堂,还情有可原。但他们是国公府,看上去很好欺负?

谁想的馊主意?

陆国公摇头:“不管朱二郎如何,这朱家人,不能再留临安了。

这么不知轻重,再留下去,迟早闯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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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强娶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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