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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姚尔玉十一岁的暑假很简单,先到学校领通知书,拿回一张漂亮的奖状和写有成绩和下半年开学日期的通知单。
语文九十八分,数学一百分,英语九十七分。
一起到校领通知书的小姐妹握着奖状回家领赏,姚尔玉和她挥手道别,先拿零花钱买了一卷果丹皮,才五分钱,酸酸甜甜的,她一直很喜欢,但是好久没吃到了。
姚尔玉死后作为鬼魂飘荡了很长时间,现在努力回想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偶尔看别的小鬼墓碑前有父母家人送的心爱零食还是很羡慕的,这么一想,又买了一卷。
吃不完可以分给舅舅。
走过工人路,离家就近了,姚尔玉看到舅舅提过的租书店蠢蠢欲动,但她还拿着奖状,说不定连门都进不去就被店主赶出来了。
“还是改天再来吧。”今天可以理直气壮的找舅舅借书看。
姚尔玉蹦蹦跶跶往家走,马尾辫在背后甩来甩去。
苏奶奶就坐在大门口摇蒲扇,和邻居闲聊,看见奖状笑眯了眼睛:“尔尔,考多少分?让我看看!”
通知书上写了,姚尔玉是全班第一名,苏奶奶很有面子,将奖状分享给老友。
“尔尔可听话了,次次都考第一,我都担心这孩子一心钻在书里,给学傻了。”
姚尔玉心里偷笑,姥姥啊姥姥,你太会吹牛了,简直就是变相的炫耀嘛。
邻居老太太捧场:“确实乖得很,我看将来是考清华北大的苗子,刚好回家找她爸妈。”
“我觉得也行!”
姚尔玉笑容不变,这是她前世的梦想,现在不是了。
苏奶奶想起什么:“对了,尔尔,咱家隔壁那孩子的通知书你给捎回来了吗?他奶奶跟我说过让你带领,我忘跟你说了。”
隔壁孩子叫靳则,比姚尔玉大一岁的小男、不,是个漂亮帅气男孩子。
“老师知道他不在家,说给他捎回来。”
班主任就是住得近的邻居,姚尔玉曾经一度非常恐惧这样的关系,放学就不要和老师产生交集嘛,就像上班的大人下班不想听老板电话,她飘着的时候听过很多类似抱怨。
苏奶奶放心了,继续专注的和老友八卦交换信息,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给人做媒,尤其是在本地生活好几十年的,哪哪儿都清楚。
姚尔玉就拿了一颗桃子在旁边,饱满成熟的桃子轻轻一揭就完整拿掉了桃皮,爽。
“老陶家托我给他儿子介绍个对象,我还记得那孩子个子很高,当了好些年兵吧,真不错,就是唉……”
老友也点头:“可不是,人听说这名声就怕了。”
姚尔玉被勾起好奇心:“姥姥,什么名声啊?”
一般小孩子问大人问题都会被敷衍或一声轻斥:小孩子家家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苏奶奶碍于外人在,倒是痛快解惑了:“名声不好,前头定了两个,人姑娘都莫名其妙的走了,命硬。”
“什么是命硬?”
“就是比人家活的好。”
姚尔玉叨咕:“那不是好事儿么?”
“哎呀,就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姚尔玉吐吐舌,一点都不意外,继续听下去才知道这位兵哥哥很邪门,但是能力出众,二位老太太的结论是要找一个同样命硬的姑娘说给他才好。
从婚嫁到人情往来,胡同里住着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有一本奇妙的经,亲娘不爱闺女要给闺女找个好人家收高彩礼,姐妹不和,妹妹对我未来姐夫暗送秋波……诸如此类自认为做的隐秘,但却被有心人窥见的琐事。
午饭时间到,二人意犹未尽的散开,姚尔玉也跑了。
苏奶奶在后面追了一句:“我又没打算说你。”
可是不走就惨了啊,姚尔玉自认为经验丰富,蹑手蹑脚来到舅舅门外敲了敲门,姚松霖从武侠世界遨游出来。
“干嘛?”
“舅舅,你看我考多少分?”
姚松霖长手长脚,先给崭新的奖状贴在墙上,餐桌挨着那堵墙贴了一面奖状,多数属于姚尔玉。
“说罢,要什么?”
“舅舅,让我看看你拿的书呗。”
姚松霖不给,糊弄理由就是你看不懂,可是姚尔玉会软磨硬泡,最终得到许可,把看过的一本给她,都是武侠元素,确保没有任何小孩子不该看的内容。
姚尔玉如愿以偿,认真看了一天,期间姚松霖怕她上瘾,抽查了一下。
“舅舅,我看不太懂。”
姚松霖自得,这就对了:“你再看看。”
主动放弃了,以后就不会沉迷这些,不然他肯定要被爹妈教训没把外甥女往正道上带。
姚尔玉眼珠一转,她也有小算盘,日后去租书店寻宝不会被人怀疑了,她不感兴趣耶。
晚上,姚佩芬照旧给家里打电话,依次让一双儿女和家人讲话,苏奶奶自然汇报姚尔玉的成绩,她听后挺开心。
“尔玉,继续努力,别以为考第一名就能高枕无忧了,上了五年级题更难,还要考初中,暑假多看看课本学习,知道吗?”
“嗯嗯。”
隔着一根电话线,山高皇帝远,姚尔玉应付的不要太明显。
谁也没察觉出不对来。
入夜睡下,姚尔玉重生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做梦,梦见了妈妈姚佩芬,她和父亲廖文德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一脸愁容。
“要不,还是算了吧,一天要好几千块,耗不起啊……”
“哎咱家条件不好,你弟弟,你看着办吧。”
两人靠近嘀咕一些话,面色凝重,充满算计,姚尔玉想靠近一些听,拼尽全力发现只能站在他们三米之外的地方。
姚佩芬放弃更高效的治疗手法,转为普通护理,二人到苏奶奶面前时又自动换了一副痛哭流涕的面孔,诉说他们的痛心无奈。
姚松霖当晚去世。
那对夫妻跪在灵堂前道歉,哭的动情可怜,姚尔玉只看到两个字,虚伪。
舅舅没了,姚家老宅子旁边的九中扩建,拆迁近在眼前,一切都是他们的了。
清晨醒来,姚尔玉躺在枕上不动,床靠着床,阳光一点点洒进来才抹掉眼泪起床,恨没用,她得强大勇敢起来才能保护爱的人。
前世舅舅车祸出的奇怪,肇事司机跑了个没影儿,姚佩芬却不打算追究,甚至瞒着姥姥姥爷放弃抢救舅舅,姚尔玉统统不能原谅。
“尔尔,起床啦。”
今天苏奶奶要去参加人家婚礼,姚尔玉小时候还爱跟着去,长大本能抗拒这些事,姚松霖也不去,苏奶奶提前做好午饭又留了零钱。
“有人来打电话,记得开门。”
家里大部分时间都要留人,怕耽误邻居用电话。
刚过十点钟,姚松霖换了一身衣服:“尔尔,我出去一趟!”
也给留了钱。
姚尔玉正在看电视剧,朝他摆摆手。
家里剩下她一个,姚尔玉打算横躺在沙发上舒服点,刚要起身,听到敲门声。
“苏奶奶在家吗?打个电话。”
“来了。”
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姐姐,有点眼熟,田薇认得她:“尔尔在家呢,我打了?”
“好。”
姚尔玉退后一步,留给人家空间,猛地想起为什么看这姑娘眼熟,她十五岁离开菱城鲜少回来,高中课业紧张,高考后紧接着去兼职挣钱,忘了一些事,但是有些记忆深刻的事根本忘不掉。
姥姥重病出院后不愿意和姚佩芬回燕京,一人搬到另买的一处院子,但她身体已经被拖垮,日常起居困难,后来遇见一些老邻居,纷纷竭尽所能的照顾她,姥姥去世后,她们在姚佩芬回来前帮忙处理身后事,让姥姥维持最后的体面。
田薇姐姐七年后的样子和现在差别很大,她似乎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眼睛里疲惫却很坚强,哪比现在青春靓丽。
姚尔玉清晰记得,她匆忙赶来给姥姥送药的样子,秋天吓着大雨,她淋了个湿透,进家却柔声安慰姥姥,她年轻不要紧。
“尔尔,你来看,三分钟,三毛钱。”
姚尔玉做惯这些的,接过钱冲她笑笑,看田薇嘴唇冒干皮忙问:“姐姐你喝水吗?”
田薇客气地摇头:“我回家喝吧。”
她家就在胡同口,走几步就能到。
姚尔玉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的,小跑去冰箱拿汽水,田薇本要离开,却在看到姚尔玉裤子上的痕迹时顿在原地。
汽水冰冰凉,姚尔玉塞给她:“姐姐,你尝尝。”
田薇接过汽水放到院里石桌上,牵着姚尔玉的手往里面走了走,小声说:“尔尔,你裤子脏了,知道吗?”
姚尔玉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但她看不见,就摸了摸,裤子布料有点潮湿粘腻。
小女孩脸上闪过明显的慌张惊讶。
田薇来过姚家,直接拉着姚尔玉回房间:“苏奶奶和你说过吗?女孩子长大都会这样的,你不要怕,先用卫生纸垫在内裤上。”
姚尔玉眨眨眼,看着她温柔认真的样子,心里很暖。
“谢谢姐姐。”
田薇觉得这女孩很乖,印象里也是,高挑漂亮,在胡同里很出众。
“你家里没卫生巾吧?我回家给你拿,等等啊。”
“好。”
拿了卫生巾,又解释了一下月经原因,田薇温柔耐心的安抚了姚尔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能出现的恐惧。
“等苏奶奶回来了你告诉她,不用怕,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走时,田薇带上没了凉意的汽水冲姚尔玉晃晃,笑容绚丽。
姚尔玉顺利解决了初潮事件,苏奶奶回来后带她去商场买新内衣,路过胡同口时,姚尔玉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皱着眉头指头差点戳到田薇脸上。
“姥姥?”
“田薇她妈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
姚尔玉心一沉,想起那天姥姥和人八卦的内容,妹妹抢姐姐的未婚夫,好像就是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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