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个笑脸,那集着不甘,失望,心酸,嘲讽种种模样汇成的笑脸,就对着唐东玄。下一秒,眼前人便栽倒在了他的怀里。
唐无期扑倒的瞬间,看见唐东玄那双惊慌的眼,伤心之余有些庆幸,你没事就好。
唐东玄是没事了,可是他自己呢?
唐无期也是没事的,只是再次地跌入了黑暗中罢了。
黑暗中,他的脑子里,开始一点点地放起了走马灯,从那天第一次见他,和两个人相处的时光,全都出现眼前。
他是他最敬爱亲近的五哥,他带他识字,读诗,练武,替他得了母后的令,带他出宫游玩,与他一同打闹欢笑。
唐无期那段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因他有他的。
可是现在,现在怎么了?当真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唐无期如今觉得,曾经一度给他温暖的光忽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难道这这茫茫的黑暗,真的注定只能由他一个人面对?
不会吧,那样的话我的人生该有多悲惨啊。
想着,他在梦里都觉得嘲讽。
唐无期屋子里的光,有些暗,烛火不停摇曳着,就像此时唐东玄的心,忐忑不安。烛火下的唐无期就像睡着了一样,很安稳。长长弯翘的眼睫覆着那双让世人惧怕的眼。嘴角微杨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样。
可是唐东玄应该知道,他的梦,一向都不是美的。
唐东玄待了一会,便示意了一旁的魔蛟照看,他还有事要办。唐东玄走了出去,嗜血魔蛟便把头抬到了唐无期的脸上空,静静地看着,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
“巫医,你最好给我说明白,你给他吃的药,到底是什么!”唐东玄也是气急了,连本宫的称呼都不用了。
“回殿下,老奴惶恐,老奴用的只不过就只是颗普通的聚阳丹,是对九皇子有益的呀。”那巫医扑跪在地上答话,“老奴也不明白,怎么就让九皇子昏迷不醒了。”
唐东玄眯了眼,聚阳丹,的确是有利于男子身体的,对修炼体术的唐无期来说,的确是大补。
“若是让身子阴虚的人吃了呢?”唐东玄问。想着唐无期的身子与寻常男子是差了许多。
“无碍,这聚阳丹只要是男子吃了皆没有大碍的。”巫医答。
唐东玄此时也迷茫了,沉默许久,忽然书房内又响起了他那带着怀疑有些颤抖声音,
“那若女子吃了呢?”
“若女子吃了…”巫医正要答,猛的好像察觉了什么,抬头见着唐东玄一脸不相信又有些了然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唐东玄从书房出来,看着跪在外面的昆无,只是冷冷地说了声,“起来吧。”便甩手又去了唐无期的房里。
都说春日慵懒,这时间慢悠悠的,转眼也是过了半月有余。
满城皆知,九皇子重病,恐难以回天,可其中缘由,知者了了。
唐无期“病中”,唐松蓝悄悄地来过一次,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唐东玄,罢了,对面色懊悔的唐东玄说了句:“虽说我不能尽然明白你们之间的事,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相信,对于无期来说,你是重要的,以后你大可放心。”
这边乱着呢,而另一边,帝后紫染甚是高兴,派人来去问唐承寒过话,赞赏了他的计谋。可是不知为什么,原本离间计成功应该高兴的唐承寒,好像还有些其他的思虑,脸色并不好。紫染使者传话回去,紫染倒是不在意,她这个儿子,非常人可以理解。
暗红色的罗帐遮着有些刺眼的春日阳光,隔缦,看唐无期的脸。苍白冷然堪比寒月。魔蛟在地上盘着,将头搭在了床上,一双猩红大眼沉沉地看着愈发消瘦的脸庞。这半月来,唐无期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体温冷的吓人,可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着。
忽地,一人脚步声响起,魔蛟知道,定唐东玄来了。
此时唐东玄面色有些凝重,经过了十多日的碎骨焚心般的煎熬,巫医终于从一本古书中找到了解除聚阳丹药效的方法:聚阳丹,至阳丹药,若女子勿食,得极阴之物服下,阴阳相调便可解了。
巫医说,嗜血魔蛟的龙鳞正可。
虽说这这些日子,嗜血魔蛟和唐无期缔结之后,得唐无期怪异灵力相助,竟然不按常理也修出一片龙鳞。可若拔了这片龙鳞,对嗜血魔蛟可以说是要了半条命的大损,恐怕不是易事。
等唐东玄推门进去,便见了魔蛟,可过了许久,也没开的了口。
“五皇子可有话要对我说。”一低沉的男音在唐东玄耳边响起。
唐东玄有些吃惊地看着也正看着自己的魔蛟,“你竟能说话了?”
“还不能,如今得无期的缔结之力,修得一片龙鳞,只能用灵力化音罢了。可是有我能帮上的事么?”那男音又在唐东玄的耳边响起。
唐东玄也不再瞒它,就把事情都告诉了它。出乎意料的是,那魔蛟听了后,竟然一点也没迟疑,甚至可以说是想都没想。
他说完话的眨眼间,嗜血魔蛟就将自己刚修得的护心龙鳞腿了下来,念个诀,那护心龙鳞就化作了一丹丸进了唐无期的口。
一切顺利地,快地,都出乎了唐东玄的想象,还没待他缓过神来,就听又一道传音过来,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似乎极为虚弱。
“我今日为他重伤,绝不能让他知晓,我不想他为我担忧。况且他现在身灵紊乱,也无法助我恢复。我需要寻一处灵力丰富的地方养伤修炼一段时间。待他醒后,还请殿下替我隐瞒,就说我有些想起了自己的来历前去查询,归期未定。”
唐东玄神情不定地点了点头。
只见魔蛟说完话,红色的大眼柔和,接近慈爱地看着床上人,“本想着终于修的片龙鳞,终于可以和他说说话了。”
那双眼中有些失望的神色让唐东玄愈发难受起来,言罢,魔蛟也不耽搁便腾空而去了。
魔蛟走后,唐东玄还是维持目送它远去的样子在门前站了好久。待他回过神儿来,嗅着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有些重,挥袖间,就变成了阵阵药香。
唐东玄看着床上躺着人,不禁又回想起那一日他说的话:
他说,皇兄,你该信我的。
他说,皇兄,你该信我的。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